婚後黃博就去上店子忙活去了。
穗穗在家里呆著,收拾著一日三餐。
她最近總是心神不定,老想著那日吳鍾帶走狗的情景,更嚴重的是,她現在走到河邊,望了水中悠悠的水草就開始頭暈目眩,像是有人在召喚她。
穗穗學會發呆了,沒人的時候她就坐在椅子上,一遍一遍想著自己也不知道的心事。她娘早就察覺女兒的不對勁,偷了跟她說:“穗穗,怎麼了?有什麼心事?還是黃博對你不好啊?”
穗穗還想掩飾,說:“我哪來的心事啊,黃博對我很好著的,怕是惦記著那兩條狗吧……”
穗穗娘打斷她的話:“胡說!這狗哪有人重要?你老實說了,是不是黃博對你不好?”
穗穗急了:“誰說的?!我就惦記了那狗,平常天天見,現在沒了,胸口空蕩蕩的讓人虛的想死!”
她娘見她有點生氣,忙拐了彎,說:“好,好,好,你惦記誰都沒關系。但是你要記得,你現在是黃博的人,凡事多為他想一下。這日子誰過得不容易,以前的事能忘的就忘了,以後的路還長著!”
穗穗頷首應允。
她和娘的這些小動作,黃博都看在眼里了。睡覺的時候裝做漫不經心的問道:“剛才,你和娘在說什麼呢?”
穗穗有些詫異:“你怎麼知道的?”
黃博故作輕松:“看到的唄,怎麼了,在說我的壞話?鬼鬼祟祟的。”
穗穗故意跟他打趣,說:“是啊是啊,就是在說你壞話!”
黃博好奇:“都是什麼了?”
穗穗笑道:“說了是壞話,哪能跟你講啊?”
黃博討了個沒趣,不說話了。
穗穗開始想心事了。她記得自己曾經很快活很輕松的,怎麼會突然變成這樣呢?整日郁郁寡歡,干什麼都沒精打采,像被誰攝了魂,
不行,不能這樣。穗穗對自己說:娘說的對,以後的日子還長著呢,自己還年輕,怎麼活得那麼老氣橫秋!不行不行,從明天起能忘的全都忘了,好日子剛開始,我要讓以前的那個穗穗回來!
正想著,黃博含糊不清的嗓子冒出來一句話:“穗穗,你是不是還想養狗?田家的母狗下了一窩小的,要不明天我抱兩只來?”
穗穗眼珠子轉了一圈,說:“不養了,現在挺好的,你快睡吧。”
黃博哼哼喉嚨里發出癢癢的聲音,然後,房間就很安靜了。
穗穗睡不著。
要忘記過去,就要忘了二癩子。不能為他守寡,是有些對他不住。
她想了很久,起床拉亮了客廳的燈,為二癩子做了河燈,悄悄出門去。
倘若,你還沒有走,那就順了河燈,找了閻王,求他給你安排個好人家吧。
小城的夜,總是很安靜的,這個時候,人們睡得很熟,狗也不張聲。
穗穗蹲在河邊,看那河燈悠悠的飄遠了,心想,二癩子是不是順著河燈去了,有時候做夢會看見他,是他還在惦記我嗎?
低頭望著河水,月光清朗,她想看自己的倒影,卻怎麼也尋不著。慢慢的她的眼神開始迷離了,那河水中像有人在召喚她,是誰呢?我怎麼看不清楚呢?那是誰呢?
她對著河水撇了嘴傻傻的笑,突然整個頭猛的紮進了河里。
河燈引走了亡魂也引來的穗穗娘,就在她出門的時候,娘醒了。她娘看著客廳昏暗的台燈,疑是穗穗,便跟了出去。
她在岸上看著穗穗的瘦小的身影,說不出的心疼。她走上去想要安慰女兒,卻聽得一聲悶響,然後女兒將後半個身子抬高了,兩只手半勾在岸沿上。她下了一跳,兩步並作一步將穗穗拎了出來,女兒耷拉著腦袋頭發全濕了,貼著臉,將臉遮了大半;渾身顫抖,不知道是冷的,還是害怕。
穗穗娘打了個冷顫,用力搖著穗穗的肩頭,急切的說:“穗穗,你怎麼了?”
穗穗浸水不深,只是嗆了幾口水,被她娘這樣晃悠著,卡在喉嚨里的水順了嘴角慢慢的流出來,冷風吹得她打了個哆嗦,頭腦也慢慢清醒了,眼睜睜看著她娘站在面前,有些驚恐:“怎麼了?”
她娘問:“你好端端的怎麼把頭伸到河里去了?”
穗穗心靜下來,剛才的一切想的很清楚卻說不出個名堂:“不知道,我也不知道當時怎麼……”她娘看著河邊恨恨的說:“怕是河里有不乾淨的東西,以後沒事不要過河邊。”
穗穗應了。
回家的時候,借了昏暗的燈光,看見了指甲縫里塞滿的苔蘚,頓時起了雞皮疙瘩,跑到水池邊,把頭發又沖了一遍。
穗穗娘瞅著女兒行動怪怪的,關切地問:“怎麼了?”
穗穗說:“我頭發弄乾淨呢!”
穗穗娘不放心,交誡道:“你最近臉色經常不好,你要好生注意些。”
穗穗沒做聲,安安靜靜等著頭發干。
一不小心就把太陽等出來了,黃博起來見了穗穗,有些詫異:“怎麼起那麼早?是不死後昨天沒睡好?”
穗穗勉強笑道:“哪有,醒了就起來唄,還能賴上兩個小時的床啊?”
黃博不多嘴,穗穗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吃過飯,就去照顧店子去了。娘叫大偉先去,她跟穗穗還咬了一會耳朵,叮囑她好好休息別太勞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