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蠻苗蠱地 第四十一章 逃不掉的債



日子簡單平淡。所有的人都在著日複一日的安逸中得過且過。

曾經的苦難黃博已慢慢將它模糊了,包括在廣州欠債的事情。

有些事情就像是那顆失蹤的紐扣,你想要它的時候偏偏找不著,等你忘了它的時候,它卻自己滾出來了。

來走完的游人逐漸多了起來,黃博的店子正逢繁華地段,難免有忙不過來的時候,穗穗便是隔三岔五去幫黃博打下手,卻不期間遇上了當年的債主——外號“周溫”的周哥。

當初周溫也沒認出來黃博,倒是看中了店里忙活的小媳婦,將她指給兩個手下。這兩個手下,一個姓歐,名達,長得也是五大三組,像是翻版的周溫,看上去腦子有些不好使;另一個叫單調,名字很有創意,長得也很有勇氣——全身上下除了骨頭就是皮,額頭突出,鼻子扁塌,眼睛還一只大一只小,眼珠子一骨碌,鬼點子就上來了,活生生的一個猴精兒。

歐達看了穗穗,一個勁的稱贊老大有眼光,單調卻認出了黃博,湊到耳邊滴里咕嚕幫周溫回憶,聽他這麼一說,周溫本來不大的眼睛這時候只剩了一條縫——“這小子,居然躲到這里來了!”他周溫是什麼人啊,還從來沒被人耍成這樣!事情要是傳出去,他還要不要混了?!

他擄起袖子,擺上了凶架子,單調趕緊勸住他:“大哥,強龍不壓地頭蛇,這是別人的地盤,不方便鬧事。”周溫聽了他的話,脖子上的肉褶皺換了方向,發現附近的人都用奇怪的眼光大量著他們,眉毛之間艱難的湊成了一個“川”字。單調說:“當年湘西的土匪是震驚全國的,傳說這里的民風彪悍,我們還是小心一點。”

周溫聽完,鼻子兩翼一緊,沉悶的“哼”了一聲,接著說:“就這麼算了?”單調的鬼點著多著,他說:“當年他沒有還清的三、四萬如今利滾利,您算算該是多少?他一個做小本生意的一年下來能賺多少?這帳啊,估計用明錢是算不回來的了,倒不如在其他方面花點心思。”

周溫聽得有味,追問:“有計劃了?”單調狡黠一笑,說:“這不剛好給您送女人來了嗎?”

周溫大樂:“還是你小子靈活!走,給你個‘顯身手’的機會!”

他三人樂顛顛朝了黃博的店子里走去。

黃博那會兒正忙,低頭遞貨找錢,突然一個洪亮的聲音想起:“老板這個店子一年能賺多少錢啊?三、四萬夠不夠?”

黃博嘴角掛了知足的笑意:“哪能啊?小本小利的。”說完習慣性的抬起頭,——這人看著有些眼熟,在哪里見過?單調只是笑,余光中,好像還有一個人在對他看,扭頭一看,傻眼了,他做夢都沒有想到居然會在這里遇上周溫,兩腿緊張的直打哆嗦!轉念一想——長得像而已吧,就算是他也不一定記得我啊,他一個大忙人,能記住多少事情?可是他想錯了主子忙做奴才的記性就更不能差了,尤其是像他們這種放高利貸的,漏掉的都是五顏六色的鈔票啊!

鈔票啊!啥概念?人活在世上靠的就是這個。四個最英俊的男人,紮在一起,不但女人難以拒絕,男人也不敢隨隨便便在他們面前擺酷!

在他們三人面前,錢就是真理,能夠買天買地買富貴,為了錢,即使要他們干傷天害理的事也在所不惜。

單調看著他,陰陰笑得人毛骨悚然,說:“怎麼?你是富貴了,不認兄弟幾個了?”黃博聽他稱兄道弟,心里更虛了,吊起眉毛看了周溫一眼。周溫正看著他婆娘,垂涎三尺,哪有功夫理他?

這倒給黃博大了膽子,沉下氣,控制住微微顫抖的喉結,說:“我能還錢了。”

單調給周溫使了個眼色,周溫沒看見,單調只好咳嗽一聲,周溫是聲色場里混慣了,對這些暗示十分敏感,馬上清醒,看了手下胸有成竹,而黃博卻有些猥瑣,心里立刻有數了,說:“錢嗎,不是問題!”卻轉向問單調:“多少錢了?”

單調說:“沒走之前是三萬有余,到現在應該有七八萬了。”

黃博聽的汗湧了滿面,難怪舊中國有那麼多人被逼死了,這債滾起來比面粉發酵還要厲害幾分哩!這債不能再欠下去了,我就是砸鍋賣鐵也要給他還了——“我過幾天給您想辦法送來!”黃博說。他對錢的看法也很簡單: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他現在有了個店鋪,抵得上個搖錢樹,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嘛!

周溫倒是大方的很,把手一擺,說:“又談錢!你們俗不俗啊?我說,小子,今天碰了也算我們有緣份,零頭我就給去了,這個數——七萬!我就住在你們前面的旅店,你什麼時候把錢送過來?”

黃博說:“就這兩天吧!”

周溫拍拍他的肩膀說:“爽快!就那麼說定了,後天我在旅店等你,四樓三號房間!”

等他們走後,穗穗掀了破布簾子走了出來說:“他們什麼人啊?怎麼那麼古怪?”

黃博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說:“是來討債的。”

穗穗錯愕,道:“什麼?”

黃博知道紙包不住火,便將以前的事情向穗穗交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