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蠻苗蠱地 第五十二章 陰差陽錯



看了穗穗,已經能說話了。穗穗娘對她說:“好些養身子。”穗穗說:“娘,你別怪黃博了,他也不想的。”

穗穗娘說:“我曉得,哪對夫妻不盼著自己早些有孩子?我那天是在氣頭上,難免說了傷人的話,你去找個機會還要好好勸些他,莫讓他生我的氣才好啊。”

穗穗笑了點頭。

穗穗娘覺得穗穗有些變了,不再像以前那麼活潑,多了分和善與甯靜,這樣不是很好嗎?穗穗娘自嘲了一番!

這個不重要,最要緊的是,怎麼才能弄走那個髒東西!

穗穗娘等了三更天,才借了月光從抽屜里拿了一盒銀飾。想當年,她也是亭亭玉立,笑靨如花,帶了滿頭的銀首飾,風風光光嫁到向家的,還記得當日娘親紅了的雙眼哭了送她出門,一遍一遍殷殷叮囑:“菊燕,好好照顧自己!”多麼美好的年華!如今,丈夫也去了,女兒小產了,兒子二十好幾卻仍未成家,她卻被這歲月風蝕了花容,憔悴了月貌。

時間,真的很殘忍。

已經二十年了,那曾經被她拋棄的時光,又要重新回味。昔日越是甜美,今朝越是淒涼。她多想回到二十年,再聽父母憐愛地叫她一聲“菊燕”;再聽一回讓她心蕩神怡的情歌;多想在溪邊緩了步子,再照一回清漾的溪水。

流淚面頰,被粗糙的手抹了疼,才依依不舍,離了回憶。

這些日子,作祟的是你嗎?穗穗娘小心翼翼打開箱子,成對的耳環,成雙的項鏈,盒子里還躺了一只銀手鐲,可惜,跟手上帶的,不是一對。

穗穗娘苦笑著,將它取出來:“原以為這件事就這麼算了,你還是找了上來!”

扔了它?太可惜了,那也是幾兩亮堂堂的銀子,明天找了做銀飾的師傅,將它融了,換回些散錢才不虧!

穗穗娘冷笑著,將手鐲用紅綢布子包了壓在枕頭底下,還拿了一把笨重的剪刀——若真是你來鬧事,我也好有個准備!

睡夢中,她回到了二十年前,好大的雪啊,蒙住了回來的路,後面跟了個女人,看不清臉,小聲說了句話,她沒聽到,想要問仔細些,卻瞅了那女人嘴角浮上的冷笑。

第二天,她起來時已是大汗淋淋,從枕頭下憤憤拿出了紅綢布說:“已經二十年了,你還能怎麼樣?”說了,就去了銀鋪,那老板拿了鐲子細細琢磨一會兒,對她說:“這是閨女們的嫁妝,融了怕是不好吧。”

穗穗娘笑了:“哪是什麼閨女,那是我的!”

老板還是覺得有說不出來的別扭,言又欲止。穗穗娘想:也是,做嫁妝的東西怎麼能隨隨便便融了呢!她也是機靈,說:“怎麼了?我想把它溶了做孩子長命鎖,不行嗎?”

老板恍然大悟,說:“原來是這樣,行,行!你挑個圖案我給你做上,怎麼樣?”

穗穗娘拿了樣板冊子,裝作認認真真的樣子,選了個圖案,比劃了鎖的大小,笑著走了。她想了個小把式,不管老板做得怎樣,卻是堅決否認了,要他換個別的。

冥冥之中的注定誰又知道呢?

再說那做活的伙計,見那鐲子不怎麼厚實,又怕拉得寬了容易變形,不自覺得縮了些尺寸,老板擔心穗穗娘不會滿意,返工又少了銀子的純度,只得自己取了塊成色相近的銀子,命伙計趕工做了。

取貨的日子到了,老板萬萬沒想到,穗穗娘放了那塊上好的鎖不要,卻選了櫃台上放了那塊偏小的鎖,她說:“那小鎖精致,分量也足,不像這大的有些笨重。”殊不知,那塊小鎖就是她原先拿來的鐲子所造的。

老板自然忙不迭的答應著,像送菩薩般將她捧出了門口。

穗穗娘渾然不知,還在竊喜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