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第2章 胎動

1

以雄偉壯麗著稱的工學部校舍,瞬間變為了廢墟。

灼熱的建築材料飛濺而來,砸碎了玻璃窗,接著撞破了其後的門。

萊科甯對四處亂飛的碎片毫不在意,只管把盛有紅茶的茶杯送到了嘴邊。

這里是學院長的辦公室。萊科甯站在窗邊,眺望著升起的黑煙。

“真是優雅呀,欣賞著慘案喝下午茶嗎?”

背後傳來滿含厭惡的話,屋外站著的是秘書官艾薇兒,

“沒有敲門真是抱歉,可是現在也沒有可敲的門。有新學院長的電話!”

她磨磨蹭蹭地拖來了電話線,又把電話機重重地拍到了桌子上。全身都是敵意,真是個不聰明的女人。萊科甯不作計較,拿起話筒貼上了耳朵:

“喲。進展如何,魔王君?”

萊科甯不由歎氣。雖然早就料到了……

“低調點,這個線路肯定有人竊聽,你也稍微要有點自覺。”

“我有自覺啊,我充滿了身為大白癡的自覺。婆婆大人開始活動沒啊?”

“啊,就在剛才工學部消失了。”

“怎麼會這樣!真是國家的損失呀!明明是最棒的演出啊,可我卻在這令人煩燥的辦公室里干文書工作——然後呢,新學院長打算怎麼辦呐?”

“廢話。當然是殺盡賊人,拯救學院!”

“了不起!”

“但是,也要避免誤傷和誤抓。所以要穩紮穩打地探清狀況。”

話筒的另一端,愛德蒙德漏出了笑聲,

“這才是我看好的男人啊。話說回來,那個人偶能到手嗎?”

“我會盡力的。你想要哪台機體?”

“隨便哪個都行,硬要說的話呢,就是那個粉紅色頭發的少女啦。那張臉我最中意啦!”

萊科甯回想著資料的照片,是臉前的絲巾上寫了“火”字的那台機體嗎。

“明白了。你給我安分點呆在那兒,最好呆上半個世紀。”

“我會盡力的。期待著你的捷報,魔王君!”

通話中斷了。萊科甯放下話筒,輕輕地抬起手。

地板的一部分隆了起來,僅數秒後就變成了人的姿態。艾薇兒迅速反應,握住了腰間的佩劍——當然,她最終放棄了拔劍。

從地上出現的是名年輕的軍人。他利落地敬了個標准的禮。

“在下是狄拉克大尉。是您叫我嗎,閣下?”

“報告狀況。”

“Yes,sir。已確認有六隊魔法師,編制是五人一隊,每個魔法師帶著一至二台自動人偶。”

“‘五芒編制’嗎,看來就是那群家伙吧?”

“他們穿了‘荊棘’的外套。”

他謹慎地回答道。是個聰明人,萊科甯如是想道。

“敵人的三隊人馬已經占領了大禮堂。剩下的三隊在周邊擺出了迎擊的架勢。”

“既沒占保險櫃又沒占公館而是占領了大講堂——你怎麼看?”

“侵入很容易,是其中一個原因。另一個原因是,他們大概已經抓到了足夠的人質。在下覺得他們大概快要發表聲明了。”

“分析的很好。”

“不勝惶恐。”

“若是那樣,學院的頭號人物——盧瑟福先生就讓人擔心了。很不幸,查問是在大講堂進行的。接下來,該去確認他是否安好了。”

“明白了——你們兩人,過來。保護閣下。”

狄拉克朝屋外喊話,叫來了兩個魔法師。有著雅致裝飾的魔像、雕刻精細的女性型機械人偶伴隨在他們身旁。哪個都不是按規格批量生產的。

狄拉克自己從地板里拉出了漆黑的機械馬。

是物質變形呢,還是空間操作呢。不管是哪個都是高等級的魔術回路。

萊科甯對部下的武裝和技術感到滿意,丟下艾薇兒離開了辦公室。

在前方等著的,已經不是和平的學院,而是戰場了。

學院到處都有爆炸發生。焦味的空氣撲鼻而來,學生們四處逃竄,警備隊也接連的被突破了。

萊科甯走出公館的最重要區域,來到主干道。路過圖書館後的樹林時,卻見帶領著五台少女型機巧人偶的銀假面男學生等在那里。

“你是‘偉大之人’……對嗎?”

“學校里的人是這麼稱呼我的。”

男學生殷勤地施了一禮,萊科甯沒表情的,稍微緩和了語氣開口道:

“那,來談談將來吧。來談談‘夢’和‘希望’吧。”

2

僅僅就在十幾分鍾前,雷真和馬格納斯正在戰斗著。

身旁是搭檔夜夜,而對面是和當初在重要機巧保管設施“保險櫃”地下戰斗時一樣的陣容:火垂,鐮切,玉蟲三台正嚴陣以待。

(在這個急的要死的節骨眼上,偏偏遇上天全!……)

學院里有事發生,有讓人產生破滅的預感的事件正在發生。明明分秒必爭想和伙伴們彙合,偏偏日本軍下達了麻煩的命令,又遇到了馬格納斯的阻礙。

不過,在這里打倒馬格納斯的話——雷真的目的就達成了!

“要上咯,夜夜,光焰四十八沖!”

“是!”

夜夜像被撞針撞到一樣,朝火垂直直沖去。

火垂的身影好似泡泡一樣消失,一眨眼,突然從雷真的後背撲來。

采用鐮切的轉移魔法的奇襲——是她擅長的攻擊模式。

火垂兩手拿著不知何時取得的小刀,往雷真的脖子削去。

盡管用金剛力也能擋下,但雷真沒有勉強,而是回避過去。夜夜迅速回身,替換雷真和火垂卷入了肉搏戰。

攻防的進退十分激烈。兩人的力氣基本相當。夜夜的袖擺和火垂的裙子畫著弧線,看上去就像盛開了兩朵鮮花。

雷真一邊給夜夜傳送魔力,一邊用天眼探測四周。

(——不知何時,鐮切不見了!)

躲起來了?還是,移動了呢?

正當雷真對此分散注意力的瞬間,玉蟲前來為火垂助陣,以二對一攻向了夜夜。

(玉蟲的魔術回路應該是——魔力奪取(drain)!)

被接觸了就完了,夜夜的魔力會被奪走。不能讓她碰到!雷真展開紅翼陣,用五根線拉回夜夜。

但是雷真的脖子,已經被鐮切的大鐮瞄上了!

已經完完全全在鐮刀的軌跡范圍內了。不愧是馬格納斯,精彩的奇襲。事到如今回避是不可能了,可雷真卻不慌不忙,用左手停住了刀刃。

雷真抓住刀柄,連鐮刀帶鐮切一並掄了起來。鐮切撞到了玉蟲,兩人一起飛向了空中。

“吹鳴絕沖——‘楸木太刀影’!”

接到雷真的命令,夜夜解放了力量,用閃光般的速度向空中的玉蟲跳去。

這樣一來吸收什麼的是別想了。玉蟲會被貫穿而死——

沒有!——褐色肌膚的少女保護了玉蟲,在空中擋住了夜夜。

是第四個戰隊成員嗎,遮住臉的絲絹上有個“蜻”字。

(是叫蜻蛉……的家伙嗎?她居然懸浮著!)

令人吃驚的是,敵人阻止了夜夜的跳躍。明明在空中該是無法用力的,她卻紋絲未動。

“漂亮。讓我出動了第四台呢。”

馬格納斯嘲諷的聲音傳到了耳朵里。那聲音已然充滿了對勝利的確信。

“——天險!堅持住,夜夜!”

雷真將所有的魔力交給搭檔。緊接著,看不見的力場襲擊了夜夜。

沖擊降臨在夜夜上方,將嬌小的身軀按到了地上。土裂岩崩,地基下沉。即便如此沖擊依然沒有停止,夜夜被壓垮了,忍不住吐血。

這景象就仿佛對敵人施加的沖擊,被反彈回來了似的。

“夜夜!沒事吧?!”

“沒……沒事……的……”

夜夜逞強地回應道。可是,她沒能站起來。全身的骨頭都被壓碎了。

——不可能繼續戰斗了。雷真改換思路,用天眼尋找退路。

從結論而言,這喚來了幸運。馬格納斯的魔力流向鐮切,空間轉移魔法啟動的瞬間,被雷真察覺到了。

時間仿佛停止了。感到有十秒之久的那一刹那,雷真把握到了敵人的動向、魔法的性質和自己應該采取的行動。

鐮切正想移動火垂。這是打算用火垂結果夜夜。

決不能讓她轉移。雷真右手手指猛然指向了鐮切。

指尖放射出收束的魔力線,注入了鐮切的體內。

被灌入了雷真和馬格納斯兩人份的魔力,鐮切的魔術回路失控了。

落葉,沙土,樹木,都像破碎了似的,消失了。

轉移魔法暴走了——理解到這點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雷真也被卷入了空間的破缺之中,不知被扔向了何處。

3

夜夜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雷真的身體破碎,然後消失。

“雷真……雷真——!”

她吐著血地叫喊。無法動彈的手腳甚是可恨!

鐮切向前倒去。支撐住她的是玉蟲和蜻蛉,但卻不見火垂的身影。和雷真相同,火垂好像也被卷進了轉移魔法。

看來是原本的施法對象和試圖干涉的人一起消失了。

到底,消失去哪里了呢。雷真究竟是否平安呢。她不會斷手斷腳,或是被釋放到了岩石之中吧。擔心得快要發瘋了!

雖然想即刻去找,但夜夜站都站不起來。

鐮切也是精疲力盡,斷斷續續的向主人小聲說道:

“真是對不起……主人。回路燒了……好像是……失去控制了。”

“不是你的責任。你中了‘縛繩血鎖’。”

“主人,探測不到火垂的反應。”

蜻蛉手搭在耳朵上,環顧四周。他們好像也找不到伙伴了。

“我有個提議,主人。先結果掉這家伙您覺得怎麼樣?”

玉蟲握著劍,劍尖指向夜夜。就在那時,夜夜的體內有什麼東西像是要覺醒了。本應耗盡的魔力湧了上來,不停地集中到眉間。

“不行……戒要……”(譯注:“戒”原文“戒め”,目前其所指並不明確,不敢亂譯,暫取較簡的譯本。)


夜夜用骨折的手臂按住額頭,想要壓制住力量。

但同時也感受到了誘惑。使用這個力量的話能贏——不!

不用的話,就要在這兒被打倒了,一切都會結束。

“不成!這樣的話雷真又會……雷真的生命又會……”

看著苦悶的夜夜,馬格納斯停了一會兒,似乎在思考怎麼辦。

“主人!”“請決斷,主人!”

戰隊的少女們緊逼不放。馬格納斯正要表明決意,正在這時——

嗖,冰冷的寒風吹來,有什麼在他們的眼前隆起了。

是冰柱。猶如日本刀刀刃一般,鋒利的冰棱割開了土地。

纏繞著峻烈的寒氣,銀發少女在夜夜身前飄落。

“令人憎惡的肉身人偶啊。敢踏上那冰霜一寸試試!”

那聲音就像凍結在絕對零度之下,伊呂利用夜夜都為之畏縮的聲音說道,

“我的寒冰尖筍必定穿透你們。就算,那身軀是鋼鐵也一樣!”

——這並不是在說能力。伊呂利在表明意志。

如果誰敢繼續傷害夜夜,我就算死也要消滅他!

純白的冰霜在干枯的大地上擴展開來。看到姐姐駭人的攻擊力,夜夜似乎安心了。意識遠去,夜夜毫無反抗地閉上了眼睛。

醒來的時候,伊呂利的臉就在旁邊。

被緊緊的抱著。一想起自己滿身是血,夜夜就想要離開:

“不行,姐姐大人……和服會弄髒的……”

“別說傻話!笨蛋!”

伊呂利雪原一般的臉頰上滑下了大顆的淚珠。

看到閃亮著珍珠光輝的淚珠,夜夜感覺第一次讀懂了姐姐的心。

姐姐一直很疼愛小紫。一直對她擔心,照顧,報以笑容。

她對夜夜總是嘮叨。要這樣做要那樣做,不許做這不許做那。太松懈啦沒自覺啦,老是欺負我。

“伊呂利她也很珍惜你的。”

是什麼時候呢,雷真說過這樣的話。是那樣嗎……雖然一直都在這樣想,但就在此刻之前,夜夜都沒得到過確實的證據。

姐姐大人,一定是看夜夜不順眼。

不知不覺,就開始這樣想了——

但是在此刻,伊呂利強忍嗚咽抱著夜夜。

姐姐的心情傳達過來了,夜夜的眼睛也被眼淚潤濕了。

“對不起……姐姐大人……讓你擔心了……”

伊呂利什麼都沒有說,只是一味地抱緊夜夜。

從臉貼臉的姐妹上方,小紫小心翼翼地探頭問道:

“狀態如何?夜夜姐姐大人?傷勢姑且被硝子治好了……”

就那樣被伊呂利摟著,夜夜開始檢查身體。手腳已經被修複了。不過,內部相當不妙。內髒機能低下,肌肉現在仍像快斷了似的。

比正常狀態差得遠。好想快點和雷真彙合,專心回複——

“對了雷真他!而且現在,還在戰斗中……”

“放心吧。小鬼的哥哥的話,已經回去了喲。”

眼前的岩石上,是正在吞云吐霧的硝子,

“現在去找咱家那熊孩子吧。”

“知……知道了。夜夜也……”

“傻瓜!你呆在主人身旁!雷真大人由我和小紫去找!”

伊呂利回到了平時的狀態,嚴厲地責備道。夜夜突然想到了什麼:

“難不成姐姐大人……想趁這個機會和雷真生米煮成熟飯?!……”

“別別別說昏話。現現現在不是那種場合。”

“結巴了姐姐大人!結巴的很厲害——!”

“主人!”

伊呂利求助似的看向硝子。硝子忽地露出了微笑,溫柔地說道:

“這是命令,夜夜。”

“……是。”

夜夜無精打采地垂下了頭。伊呂利振作表情,轉向小紫:

“走吧,小紫。靠你的眼和耳了。”

“交給我!再——見,夜夜姐姐大人好好休養吧!”

姐妹倆奔跑而去。或許是硝子早就推斷出了位置,兩人好像對雷真的所在地有點眉目。雖然只是一點點,夜夜的不安減輕了。

但是,情況沒有任何好轉,而且,戰斗的聲音從未斷絕。

硝子站了起來,懶洋洋地說道:

“我可不想被殃及池魚,去個清淨點的地方吧。”

“很不巧,學院里已經沒有那種去處了。”

這話音突然響起。夜夜忙擺出架勢,側腹也隨之疼痛了起來。

不知是從何時起就在那兒的,金伯莉正靠著樹站著。

透過銀色的眼鏡,銳利的視線直直刺中了硝子:

“真是了不起的覺悟啊,花柳齋大人。把他們攆到了絕路上,自己卻打算一個人跑到安全的地方去嗎?”

這語調中充滿了侮蔑。夜夜慌忙袒護硝子道:

“不是的老師!硝子讓雷真去地下,是為了讓他遠離戰斗——”

“夜夜!”

硝子將夜夜的話厲聲打斷,夜夜嚇了一跳,閉上了嘴。

雖然硝子想要離開,金伯莉卻提高音量,繼續說道:

“那樣的話就更不應該了,那地方可不適合郊游啊,這你早已經是知道了吧?斯皮肯澤塔的研究已到最終階段,‘居內什’已經培養的很充分了。現在要擊衛士隊去防衛學院了,已經沒人壓制地下的亡靈們了。”

“小子是我的東西喲,要怎麼用是我的自由。”

“他會死的!”

“死了的話,說明他就是那點程度的孩子。我制造的孩子們也是一樣。”

兩人暫時對峙著,但金伯莉很快察覺到了那個。

硝子手指尖已經失去血色,膝蓋則在微微顫動。

感覺到了金伯莉的視線,硝子將手藏到了袖子里。金伯莉露出壞笑。

“你也相當,笨拙啊。”

“是麼,我自認為是很靈活的哦,能利用的我什麼都利用呢。哪怕是一族都被殺害了的可憐的小子也不例外哦。我最珍惜我自己了。”

“那為什麼你留下無法戰斗的夜夜在身邊,讓雪和花的人偶離開了啊?如果我沒記錯,就在不久前,有人盯上了你的性命了吧?”

“……小子身攜軍隊的密令,我只是優先了任務。”

“先前阻擋馬格納斯也是,為了任務嗎?”

“……對,沒錯。”

“弄得站都站不穩,也要把魔力輸給夜夜也是?”

“……”

硝子不爽地移開了視線。

夜夜懷疑著自己的眼睛。那個硝子居然輸在了斗嘴上!

“雖然小子受了你不少關照,但是我,討厭你。”

“這真可惜啊。我倒是漸漸喜歡上你了。”

這次真的是想離去的硝子被金伯莉又一次叫住了。

“學院正遭到匪徒的襲擊。他們號稱受過和灰十字的戰士同樣的訓練。我想你和我一起比較安全。”

“我沒打算幫魔術師協會的忙呐。請不用擔心,我的護衛很快就到。可能今天就到哦。”

“——夏天結束的時候,從日本出發的他嗎?”(伏筆啊,有木有)

是指誰呀?雖然夜夜感到疑惑,但不知道是不是能問。

“夜夜,不想了解雷真的狀況嗎?和我一起的話,馬上就知道咯?”

夜夜不禁停下了腳步,抓著硝子的袖子,輕輕地拽著:

“硝子……”

硝子歎了口氣,自暴自棄似地說道:

“想跟老師走就走吧。反正你暫時起不了作用。可是,不允許有任何戰斗行為——能保證嗎?”

“是……是的。”

“你還真是夠討厭我的啊。撇開私情,利用下協會如何呀?”

“很不巧啊。撇開私情的話,就不能靠近你啦。”

是察覺到什麼了嗎,金伯莉的眉毛略微一動:

“……剛才夜夜說你是為了讓那家伙遠離戰斗,才派他去地下的呢。你知道今天會在學院發生的事情?為什麼?!”

硝子從袖子里伸出手,將某樣東西用手指一彈。

“回答這問題的舌頭我可沒有哦。”

那是一枚在空中骨碌碌翻滾的金色戒指。

上面刻著的浮雕摹畫的是薔薇。那是——

結社的戒指!夜夜和金伯莉都不由得睜大了眼睛。

硝子把戒指藏到手里,惡作劇似地微笑著:

“這樣就變得討厭我了吧?”

“……我只是一名普通的學者。在真相大白之前,我持保留態度。”

硝子留下挑釁的笑容,踩響木屐離去了。

夜夜的心髒在噗通噗通地亂跳著。她感到自己窺見了自己不曾知曉的主人的秘密。

但是,不安好心的命運連讓人平靜下來的時間也不給。

學院的中央,主干道的中段,突然出現了巨大的火柱。

壓倒性的火力——有誰在用瘋狂的出力行使著火焰魔法!

是誰干的,夜夜無法判別。但是,金伯莉好像推測到了:

“……被揍的是澤爾達呢。我去救援吧。”


迷宮之魔王被壓制住了?!——

“夜夜也去!”

“忘記花柳齋大人的叮囑了嗎?你趕緊去理學部。同胞會領你去避難所。待會兒彙合!”(譯注:“花柳齋”原文是“花柳際”,應該是打印錯誤。)

才說完,金伯莉就已經沖出去了。

被獨自留下的夜夜,茫然失措地呆站了一會兒。

有什麼不得了的事情正在發生。有什麼非常可怕的事情,正在發生。

夜夜一邊為雷真祈福,一邊照金伯莉的囑咐跑向了理學部。

4

恢複意識的時候,雷真正身處黑暗之中。

我究竟是怎麼了?我記得夜夜的絕招被擋下了——夜夜?!

“夜夜!你在哪!”

是眼睛被壓壞了嗎,什麼都看不見。雷真一瞬間產生了恐慌,但格麗澤爾達的指導沒有白費,現在的雷真擁有靈視和天眼技能。

“這里是……地下……嗎?”

確認到的地形是沒有光源的巨大空洞。雷真對這寂靜、寬闊、飄蕩著的濕氣有印象。雖說沒有證據,但看樣子這兒是……學院的地下空洞嗎。

“夜夜——!回答我,夜夜——!”

即便大聲叫喊,應答的也只有些許回聲。

雷真恨得咬牙切齒。我又讓夜夜身負重傷了。

“漂亮。讓我出動了第四台呢。”

馬格納斯的台詞在耳邊回響,雷真忍不住捶打地面:

“還只是四台!……我這家伙真不長進!”

快被逼瘋了。夜會已經到了終盤,等打倒了阿修羅、索涅奇卡和洛基,就該和馬格納斯最終決戰了。猶豫的時間基本沒有,可是戰隊居然還有兩台沒有出動。

剛才,敵人擋下了夜夜的全力一擊,又原原本本地反彈了回來——看起來是這樣的。

(把沖擊吸收了……再反射?有這樣的魔術麼?)

雷真不禁打了個冷顫。如果存在這種魔術的話,那就沒有希望了。今後,就算雷真提升實力,掌握了必殺的一擊,如果會被反射那就沒有意義了!

雷真正在苦惱,針紮似的殺氣卻刺上了他的眉心。

緊接著,鐵拳也突然揮了過來。

雷真反射性地躲過,抓住對方的手扔了出去。

很精彩的一記背投。但是,對手在空中調整姿勢,漂亮地用腳落地了。

雙方都拉開了距離,就算是黑暗之中,現在的雷真也能看到對手的輪廓。

“……果然是火垂嗎。你也被傳到這里來了啊?”

火垂沒有回答,而是啟動了魔術回路。她的肌膚帶上了熱度,空氣也變熾熱了。

火垂瞬間縮短了距離,抓住了雷真的脖子,敲向地面。

本想一鼓作氣把頸骨弄碎,但是——

“……你擋得了一時擋不了一世。”

火垂正要下殺手,動作卻被阻止了。從雷真的指尖伸出的魔力“線”注入了火垂體內。火垂的魔力循環系統隨即被打亂,身體也不能動了。

魔力之光照亮了雙方的臉。兩人對瞪了一會兒。

“……喂,我有個提議。”

“你要求饒麼?”

“你真是善解人意。暫時休戰怎麼樣?”

“別開玩笑了!”

“我可是認真的,我現在可是很著急。我很忙。我想盡快完成任務,好去確認伙伴的安危。而且你是禁忌人偶,很快要沒魔力了哦?”

“……在那之前,我的姐妹可能趕得上哦?”

這種可能性也是有的,雷真將感覺敏化,把魔力投向遠方。

“——這,喂!現在真不是做這個的時候了!”

“哈?你在說什麼鬼話?”

“沒感覺到嗎!這附近有誰——有什麼東西在!”

氣息突然變強烈了。它是那麼突然的,出現在了火垂的背後。

“這……到底是什麼?!……”

簡單的說,是怪物。

有手,有腳,身形酷似人類,但是,大小有人的兩倍左右。軀干走了形,像個大胖子,又像是孕婦。體表則密密麻麻滿布著黑色的、如烈火般躥動著的眼球。

無數的眼球一齊一眨,將視線投向了雷真和火垂。

眼球的周圍咔吧一聲出現了很多裂縫,里面露出了慘白的牙齒。

這東西能讓人產生腦髓被燒一般的生理性的厭惡。雷真立刻找起武器來,因為最近老是依靠魔術,閃光手雷、炸藥都沒有帶。只有一把四用小刀、提燈、火柴、障眼煙幕……對手不是能用這些東西打倒的。

怪物揮下手來,雷真立刻離開火垂,翻滾著逃開了。

雷真一邊翻滾,一邊踢出一腳想掃敵人的腿。這是個讓人痛心的判斷失誤。

(——拔不出來?!)

腳埋進去了,動不了。不切斷的話,會死!

是要舍棄腿,還是要舍棄性命?就算是習慣了絕地的雷真,也難以決斷。

雷真正遲疑間,火垂把手掌對向怪物,運起了魔力。

“喂!你想干什麼!”

“下三濫就閉上嘴好好看著。”

火垂的身體閃閃發光——

只聽轟隆的一聲爆炸聲,怪物被打飛了。

是之前雷真中過的招式。明明沒有接觸,有什麼卻發揮了威力。黑色的肉片飛散,像焦油一樣融化、滲進沙里消失了。

火垂一臉得意地面向雷真,哼哼地笑了:

“怎麼樣?這就是主人創造的魔術回路的力量,見識了吧?”

“笨蛋,不要松懈!還有啊!”

火垂被黑影籠罩,不是剛才那只。

它揮舞著長長的手臂,襲向火垂。火垂敏捷地躲開,將手掌對向怪物。

咝咔一聲輕響,魔術沒有發動。

……魔力用完了。火垂簡簡單單的就被抓住,讓長長的手臂給抱了過去。

怪物的張開了身體,露出了牙齒。牙齒壓入了火垂的肌膚——的瞬間,之前的“轟隆”聲再次爆發了。

怪物被蒸發,面巾被熱氣撕裂吹走,驚訝的火垂回頭看去。

那一瞬間,雷真放出了魔力,分給了火垂。

“……愚蠢的家伙。”

兩人緊張地對峙著。

“想要利用我苟延殘喘,所以把魔力分給我了麼?”

“……別著急,剛才也說過了,暫時先合作吧?”

“真是可悲的家伙,還在說這種胡話。”

“等等,要是殺了我,你要怎麼回去?”

一瞬間,火垂的殺氣和緩了,像是猶豫起來了。

“主人馬上就會來接我的。”

“我可不是這麼想的。”

“主人的事你懂什麼!”

“如果他立刻就來接你了,那他早該出現了。依我所想,他們要麼是不清楚我們的位置——要麼是還動不了,不對麼?”

鐮切的魔術暴走了,回路可能受了損傷。

火垂沒回話。就是現在!雷真乘勝追擊道:

“那樣的怪物在周圍游蕩,你還想一個人回去?”

“……你以為我會珍惜自己的性命?”

“不,但是,總不能暴尸荒野,對吧?”

她們是為馬格納斯而存在的,隨隨便便的白白死去,她想來不會樂意。被戳到了痛處所以窩火了嗎,火垂眼里充滿了殺氣。

雷真笑了:

“表情別那麼嚇人嘛,好好相處吧。”

“……哼,你撿回一條命了呢,不過我看你也就多活幾小時而已。”

“你也一樣。”

“趕快去找出口。你真是慢到極點了呢,你是毛毛蟲麼?”

“別全叫我干!還有不要罵我!”

雷真拿出提燈,擦著火柴點亮了。有點靠不住的光擴散開來,照亮了滿布沙和石頭的地面。

“那麼,該往哪走呢——話說,我該怎麼叫你,火垂行嗎?”

“……”

“好歹你也回個話啊。”

雷真用手指戳了下她那板著的臉。火垂反應過剩地沖著雷真的臉用拳頭招呼了過去。

但是,在打碎鼻梁骨前停住了……紅翼陣能趕上,真是太好了。

“看來你真的很想死呢,竟然向我發動攻擊。”

“只是小戳了一下不用殺我吧?!你的臉是起爆按鈕什麼的嗎!”

總之,肯定像爆炸物一樣危險。

“我的話,你愛怎麼叫都可以。火垂大人火垂閣下火垂大明神都可以。”

“別向我要求誇張的敬稱,話說……噗。”

雷真不禁發笑,鐵拳再度飛來,頭蓋骨差點就碎掉了。

“有什麼可笑的?”

“你沸點也太低了吧!多吃點小魚啊!(譯注:小魚含鈣高,缺鈣的人易怒。)我只是覺得你意外的像人類,和那家伙一起的時候,你們看起來都像機械一樣。”

“我們是為了主人的宏願而存在的,是機械正好,個性根本不需要。”

火垂自顧自的大步走去——就這樣,前進方向決定了下來。

追著快步走去的火垂,雷真心中充滿了不可思議的感慨。

(這,就好像……)

雷真想起了兩國的煙花大會,想起了在激蕩的人潮之中,和妹妹一同走著的那個夜晚。

……心如刀銼。


雷真心懷感傷地走著,漸漸的地形有了變化,突然,地面沒有了。

路就在此斷開、下陷,陷入了深不見底的黑暗之中。

極遠之處,浮現著白色的圓頂,仿佛朦朧的月亮似的。

“是‘愚者的聖堂’……呢。”

果然,這是學校底下的大空洞。

火垂向天望去,傲慢地催促道:

“如果是學校地下的話就好說了,我要打穿天頂,快把魔力給我。”

“不行,等打穿了天頂,你就該把我丟下了吧。”

這里有迷一樣的怪物在徘徊,被留下的話可不好過。

現在,雷真能做的是——

“我剛好有些雜事,得去那個房子一趟。”

“真是巧呢,我也得排除接近那里的人。”

“這麼說,我們能結伴同行到那兒的附近了對吧?”

“什——為什麼會有這個結論!”

“好好想想,如果現在殺了我的話,你就沒了魔力供給源,也對付不了入侵者和怪物了。當然,讓我一個人去那兒也一樣。”

“唔……”

“這里是學校的地下,只要忍耐一下,同伴們就會來了。到時候,在顯眼的地方不是比較好嗎。最顯眼的地方就是那里了哦?”

火垂繃著個臉,看來她沒法反駁。

“……也好,但是,你要想入侵聖堂我就殺了你。”

“如果在這之前不被怪物殺掉的話。看,下面密密麻麻的都是。”

“說什麼蠢話,那種程度的魔法生物,主人的戰隊會輸?”

兩人無畏地對視了一眼,便一起跳下懸崖,滑著斜坡下去了。

5

這天的正午——

夏兒頂著帽子上的西格蒙德,走在主干道上。

因為想邀雷真和日輪吃午飯,便讓風之精靈找了一找。新得到的能力很便利。雷真在野戰演習場訓練的情況很快就把握到了。

正想向那兒走去,自己突然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你的感覺真是遲鈍得讓人無力呢。』

——不,那不是夏兒。是鏡中的自己,蘿忒。

雖然有一段時間沒見過了,但她好歹算是夏兒的守護精靈,是夏兒精靈感應力的具象化,和夏兒是不可分割的。

『感覺不到麼?風很吵鬧……感覺好討厭。』

被蘿忒這麼一說,夏兒看向四周。的確,精靈們都很吵鬧。不止如此,學生們也在主干道上亂哄哄地跑著,好像是在向舊交戰場聚集。

“大伙兒好匆忙呢,好像有過奇怪的廣播,是出事了嗎?”

思索著的夏兒的背後,有誰撞了過來。

“喔,對不起——啊,比勞同學?!”

撞過來的男學生睜大了眼睛。和“暴龍”大人近距離遭遇,更何況還撞到了身體。大概會被嚇軟了腰吧……正當夏兒這麼想的時候。

“前段時間的比試,太厲害了。你贏了金色的奧爾嘉呢!

男子滿臉笑容地說完,便像什麼事都沒發生似的跑掉了。

這反應和從前完全不同。不但沒被害怕,還被稱贊了!

夏兒心情激動地看向頭頂的西格蒙德:

“究、究竟怎麼回事呀,突然之間?”

“看來大家都對你甘敗下風了哪。”

“他們應該一直都在我的下風吧。我可是‘十三人’之一。”

『你傻呀,夏兒,之前別人只是和你‘保持距離’呀。』

“嗚……什麼嘛你們兩個!”(譯注:原文的對比在字面上還更強烈些:“甘敗下風”是“一目置く”,而“保持距離”是“距離を置く”。)

但是,沒法反駁。夏兒也是有自覺的。

西格蒙德眯起眼,用沉穩的聲音說道:

“知道嗎,夏兒。你的‘暴龍(T Rex)’——也就是Tyrant Rex這外號,最近都流行改叫Valiant Rex了。”

“勇敢(valiant)?”

Rex 是“王”的意思,總之就是“英雄王”嗎。

那是足以讓人害羞的,光榮的外號。

“我好自豪。全部,都是你的功勞啊。謝謝你,西格蒙德。”

『率直過頭的你真可怕呀,我不是雷真也害怕了。』

“這位小姐,太沒禮貌了吧!人家可是在老實地道謝啊!”

“信賴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得到的,日常的行為有很大的影響。在漫長歲月中奠定的惡評,只有靠歲月來瓦解了。”

“不要在這里使用‘奠定’這種詞啊!但是,對呢,今後我會努力的。”

“唔……的確很可怕呢。”

“真是的!再這樣欺負人的話,午飯的雞肉就會變成甜玉米了哦!”

“對對,這才是你啊。”

西格蒙德開心地笑著,注視著這樣的西格蒙德,夏兒自己也覺得想笑了。

但是,當然——現在不是笑的時候。

總覺得有股腐臭的味道,夏兒和蘿忒一齊捂住了嘴巴。

“怎麼了,這空氣……?!風精靈都在害怕……飽含著敵意……!”

『我不是說了嘛!這事非同小可!』

自林子的深處,肉眼可見的瘴氣湧了過來。

那是濃密的魔力和妖氣的集合體,已經不祥到了露骨的地步。

這種瘴氣給人的感覺,夏兒有印象。

“這種感覺……我知道。和以前中過的詛咒,有相同的氣息!……”

“和詛咒相同?那,這陣瘴氣的主人是——塞特的魔女!”

西格蒙德抓住夏兒的帽子,蘿忒像是預感到了危險,想是緊抱著夏兒一樣蓋在了她的身上:

『是強敵!快使用我的特性!』

夏兒照她所說的接受了加護。就在這以防萬一的特別魔術完成的瞬間,林子里的鳥一起飛了起來,路上出現了一個金發少女。

綁在左右兩邊的頭發隨風起舞,樣子就好像獅子的鬃毛。樣子很年輕,和夏兒沒多大區別,看起來還小一點。金色的眼睛有著強烈的光輝。她好像毫無遮掩的意思,穿著露出度很高的衣服,大腿、胸前、肚臍都秀了出來。

她一邊散發著瘴氣,一邊悠然地走著。跟在她身後的,是獅子模樣的自動人偶。身大如熊,全身各處都覆著裝甲版。

和加姆犬的設計理念很接近。但是,搭載在里面的東西完全不一樣。壓倒性的魔力,深藏的魔性,明顯到一眼就看去就知道是禁忌人偶。

“聞名遐爾的瓦爾普吉斯學院——親眼見到這還是第一次。”

少女用高亢透徹的聲音嘟囔著。只是聽到她的聲音,夏兒就腿軟了。

夏兒感覺到了等級的差距。這個少女無疑是個怪物!

“慢慢開工吧——動手。”

只聽少女隨隨便便的一聲宣告,林子里便接連著跳出了魔術師。

他們全都套著黑色外套。雖然和魔術師協會“灰十字”的服裝很相似,但他們的衣服有著荊棘模樣的刺繡,漆黑的面料上盛開著大朵的薔薇。

魔術師的數量有十人……二十人以上。全員都帶著黑豹型的自動人偶,行動像機械一樣統一。他們跑上主干道,分散到了學校的各個地方。

附近的黑豹張大了口,放出了紫色的等離子體。

等離子體打中了哥特式的壯麗建築,工學部的教學樓。接著牆壁閃出了火花,石頭變得火紅,就像被烤著的面包似的膨脹了——炸裂了!

是融合爆裂魔術。比火球術和熱樁術還要高上幾級。擁有百年曆史的機巧魔術殿堂,一擊就變成了廢墟。

半毀的教學樓里的學生們都跑了出來,落荒而逃。

“去吧去吧,如果誰能殺了萊科甯,空著的薔薇之位就給他了。”

魔術師們都目露喜色,更加賣力地投入了破壞之中。

面對著火的庭院小道,夏兒和西格蒙德呆呆地看著。

這是什麼情況,完全無法理解。

但是,該做什麼卻很明白。

“住……住……住手!”

夏兒扔下了決死的一言。少女緩緩回過頭來,目光停在了西格蒙德身上。

“呵,魔劍之龍——是比勞家的女兒嗎。這還真是因果報應啊。”

一個黑外套發覺了這邊的情況,靠近了少女的身旁。

“阿斯特麗德大人……要這麼處置?”

“我想要‘魔劍’。”

“但是,要是殺了學生,之後……”

“一個兩個的話也沒問題吧?這個人——”

這話的後半段,從緊貼著夏兒身後的地方傳來了,

“由我來殺吧。”

“?!——”

白色的手腕從背後穿刺了夏兒平平的胸口冒了出來。

是什麼時候繞到後面的,完全不明白。

沒有感覺到空間轉移,也沒感覺到高速移動的風壓。

但是現實是,夏兒心髒所在的位置,被少女的指甲貫穿了。

口里冒出鮮血,全身失去了力量。滋溜一聲,手臂拔了出去。身體毫無反抗地倒下了,睜大的雙眼失去了光輝。

“夏兒……喔————!”

西格蒙德非常激動。但是,現在使用者死了,活動等級也驟然下降。小龍還沒來得及飛起,就被獅子的大口咬住,動彈不得。

“哼哼,真是個好兆頭,‘魔劍’竟然這麼容易就到手了。”

魔女將魔力絕緣線像鞭子一樣揮舞著,縛住了西格蒙德。旁邊的魔術師也很懂事地打開封魔袋,把西格蒙德包了進去。

少女舔了下滿是鮮血的手指,很滿足地看向周圍。

“接著就是去處理掉叛徒了。隨我來,‘完全之獸’。”

她帶著獅子,走了起來。

悲鳴和怒號四起,天空已被點燃,教學樓正被焚燒。在這轉眼已變為人間地獄的主干道上,少女依舊悠然,就好像走在無人的曠野中一般,逐漸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