講完以後,康渺渺一臉崇拜,"他怎麼這麼蠢哦."
甯興國捏捏她的小臉,"其實袁並不是一個糊塗蟲,他平素頭腦很清楚,為什麼卻會相信這種鬼話,利令智昏呢?西方人有句諺語:大人物常在仆人面前露出馬腳.那老家人其實也深懂官場中的一切,同時跟袁久了,摸透了袁的脾氣和弱點,所以輕輕一指點,便讓小厮化挨責為受獎了."
"那還真是好玩呢.先生你是怎麼知道的啊?"康渺渺靠在他肩膀上朝他脖子吹氣,一點也不害怕周圍的墳包,反而覺得這里很安全,即使有鬼,鬼都會怕身邊這個男人.
甯興國說道,"癩蛤蟆和袁世凱的傳說在部隊里傳說很廣的,當袁就任臨時大總統時就有"南下窪"蛤蟆結隊朝王的怪事,那時候真的出現了一大群蛤蟆.袁大總統舉行祀天大典,北方爭傳是"蛤蟆祭天".還穿著漢服呢,簡直就是……"
"那袁總統的人現在是不是會派人到處抓你?你不要怕,我會保護你."康渺渺越說越高興.
"我怕他干什麼,我現在在學校好得很,大不了被抓,二十年後又是一條好漢.他袁世凱是癩蛤蟆難過端午節.哼!"甯興國抓緊了拳頭.後來事實證明甯興國說的是對的,袁死在民國五年6月6日,早一天袁已人事不知,6月5日正是舊曆5月5日端午節.當時還有人說袁斷氣時,床下跳出一個大蛤蟆,怒目而視,不知所終.
沈淑賢從床上騰的一下坐起來,這個噩夢把自己嚇出了眼淚,多虧甯興國,否則自己就被那匹狼給咬死了.再睡下去,再也睡不著了.
3
于是三人看電影,沈淑賢盡量表現得不那麼尷尬.她靠著康渺渺坐著,電影演了什麼她一點也不記得,她只是看見甯興國抓住康渺渺的手,眼睛有點痛.
不知道跟先生牽手的感覺是什麼樣子,大概這一輩子也難以如願了罷.他們叫自己出來,無非是帶個幌子,萬一被熟人看見,好歹也可以算是三人同游,畢竟人們的眼里,孤男寡女總是沒什麼好事.其實也算想錯了,人人關心的都是國際觀察,管他什麼娛樂八卦.
宗秀玉也忙,忙什麼,沒有人敢問.雖說甯興國是董事倪安雅推薦過來的人,但以前的教訓太深刻了,不能隨便相信人,根據甯興國這幾個月的表現看,也不能確定他就是可靠的.雖說以前是參加過討袁的軍隊,人心叵測,暫時不能讓他知道任何事情.
慢慢地,沈淑賢的眼睛一片模糊,頭慢慢地往後仰.康渺渺與甯興國四目相對,幸福的呼吸彼此的呼吸,越來越近.
"啊———"一聲尖叫.
電影院里的人本來就不多,這麼一喊,還以為空襲了,紛紛逃竄.漆黑的電影院里,康渺渺一臉疑惑,甯興國拼命搖著沈淑賢的肩膀,"你怎麼了,怎麼了?"
沈淑賢睜開眼睛,一臉淚水,"有鬼啊,有鬼!"
康渺渺從鼻子里哼了一聲,把沈淑賢抱在懷里,"又做噩夢了?"然後對甯興國道,"沒事,她可能睡著了.她總是這樣,像個神經病一樣.討厭."
人家壞你的好事當然討厭了.
沈淑賢擦了擦眼睛,看看四周,低頭道,"對不起."
"你怎麼了?"甯興國拿出手帕,遞給她擦眼淚,"一邊走一邊說吧."
路上行人稀少,賣瓜子,香煙的小販圍了上來,黃包車在兜客,沒有什麼生意,一人在路邊買了一只烤紅薯,沈淑賢道,"我本來是打起精神看電影的,後來不知道怎麼搞的睡著了,夢見這個電影院里死了很多人,尸體都堆起來,我拼命地跑,旁邊的一具死尸牙齒突然張開,咬著我的腿,用力地咬,很痛."
沈淑賢拉開襪子,腳踝的地方脫了一塊皮,並未流血,只是有大大的牙齒印,慢慢地滲出一點血跡.
甯興國心里一寒.難道師生不倫之戀得罪了鬼神,這家電影院是萬萬不能再來的,沈淑賢的皮膚很白,拉開襪子的瞬間,甯興國有點心動,然而想起革命尚未成功,同志還須努力,何況感情有先來後到,不能因為自己喜歡比較瘦的女孩子就可以將喜歡自己的胖胖的可愛的女孩置之不顧,男子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