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七夕(2)

顏淡偶爾還會想一想當初最先遇上的是應淵君而她打從一開始就看他不順眼這大抵和他轉世後變成的那個凡人唐周狹路相逢時的不順眼一般.可是這不順眼久了居然變成一股說不清的情愫.

她犯天條闖仙池剜下自己半顆心都為了這股說不清的情愫.

就是算不上轟轟烈烈也算得生死相付了.

而余墨待她卻是細水長流思及起來都是那麼淡淡的沒有天刑台上受雷刑時的生不如死沒有跳下七世輪回道的絕然.他見到她時總像是忍不住微微笑著的.

顏淡這樣苦思冥想只覺得余墨抬手把玩著她的絲靜靜地陪在一邊不睡.她抬頭去看余墨待看到他臉上若有所思的表情時心中不知怎麼又是一動:"我只想……以後可以時時刻刻同你待在一起."

余墨手一顫手中一縷絲落回枕上半晌才道:"你說甚麼?"

顏淡想了想這句話倒沒什麼只是做起來難若是時時刻刻待在一塊這天長日久的難免會厭煩:"不過我們還有很長的時日.可能一直到天荒地老的時候我們還活得好好的.其實我們待在一起盡可以像從前一樣那是我過得最歡喜的日子了就是不知道你怎麼想."

余墨沉默了半晌突然支起身俯身撐在她的身側:"你看著我再說一遍."他的墨垂散下來和她的糾纏在一塊兒顏淡不知怎麼想起凡間常說的"結".她自小調皮胡鬧骨子里雖有仙根做出來的事情卻和仙子搭不上邊.更麻煩的是還是個認死理的性子.當初她同應淵君該斷的早就該斷結果怎麼也狠不下心來後來斷是斷了心里卻還會一絲一縷地想起她最初的執念初初的念想.

她也不是沒想過如果她再次回頭到應淵身邊又會怎樣.可是那些她和余墨一起游遍大江南北的日子呢那些笨拙傻氣的相處呢那種每回玩笑似的互稱主公蓮卿的親昵呢難道就這麼不值一提?

她怎麼可以笨到僅僅是愛上過去而已?

那些細水長流的用力去回想也只有淡淡的一個影兒的現在誰說就不是愛?

顏淡看著他一字一字說得認真:"之前和你一起的日子是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以後還要在一起.你說好不好?"她頓了頓忍著牙酸斬釘截鐵地擱下一句肉麻話:"余墨我喜歡你.我愛你."

余墨淡淡看著她隔了好半天忽然傾身壓了下來炙熱的親吻在她鬢邊流連:"好啊我們就在一塊兒."她說喜歡的一瞬間眼前像是炸開了千萬朵光華絢麗的煙花竟微微有些炫目而失措.

顏淡微微嘟著嘴:"可是你怎麼能趁著我不知道的時候去下聘起碼也要帶著我一塊好教別人知道我要麼不嫁要麼就嫁最好的."

余墨嗯了一聲頓了頓道:"如果反悔了……想要一條退路麼?"唇輕輕觸碰試探之後才漸漸加深用齒輕咬用舌尖描繪漸漸滑過頸項氣息再次紊亂:"就算想我也不讓……"

顏淡抬手撫過他的背有絲被薄汗沾濕緊貼在上面.對方溫熱裸裎踩的身子貼合過來心跳聲清晰如擂鼓肌膚輕擦過便帶起微微的酥麻好似百爪抓心那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麻癢.

顏淡微微喘了口氣輕聲抱怨:"余墨輕點疼……"

九鰭本是極有智慧的水族為了排列出毫無破綻的陣法就必須心無雜念,毫無**怎麼傳到余墨這里就變了?不過她也只能大略想想便沉淪于繾綣纏綿之中.


只是依稀記得那晚的月光獨好在地面斑斑駁駁映出了檀木窗格的雕花樣式.

铘闌山境是個一有風吹草動傳言便隨塵囂而上的地方.

顏淡在余墨房里待過一晚上外面的傳言早已沸沸揚揚.其中有兩種最為火熱:其一顏淡對余墨山主施了幻術遂山主一反常態讓人留宿房中.其二余墨山主是強逼了顏淡究其原因他是將人掛在肩上扛走的.

顏淡聽了一整日閑話甚是氣定神閑地坐在梳妝台前慢慢梳著:前一種是誇她妖術高明而實際上卻不然後一種是洗刷了她之前被認定這輩子沒人要嫁不出去的恥辱.而今日開始她得拿出氣魄來對抗余墨.

她正想著心事忽聽房門吱呀一聲開了余墨踏進來轉身合上門.

顏淡看著銅鏡里的影像不動聲色地問:"余墨你第一回見到我的印象是什麼?"

余墨怔了一下走到梳妝台前低下身接過她手中的梳子:"怎麼突然這麼問?"

顏淡的聲音帶著沾沾自喜和一貫的小聰明:"是天庭上的第一回余墨你想裝漠不關心從來就沒裝到底過."她話音剛落只見銅鏡里余墨握著梳子的手抖了一下.

余墨沉默一陣語氣甚是平淡:"你想聽真話還是假話?"

"當然是真話假的我聽來做什麼?"顏淡揣測他後面多半沒好話不過他們遇見的第一回她也確是沒什麼可圈可點之處"你說吧我不會被你打擊到的."

"嗯一個笨蛋."

顏淡頓時大受打擊她還想著余墨會說她沒身段沒風姿性子頑劣甚至粗魯可是他居然說她是笨,蛋?"你胡說我哪里笨了我這樣的明明叫大智若愚好不好?"顏淡憤憤道"丹蜀那樣的才叫笨."

"丹蜀那樣的是叫笨麼?"余墨再低了低身子慢慢梳過她的.他的手指帶著一股清涼之氣動作又輕顏淡覺得很舒服:"那後來呢總會有所改觀吧?"

"後來"余墨手上一頓低聲道"會對我笑的笨蛋."

顏淡手上的簪子咔得一聲折斷了猛地轉頭:"余墨你欺人太甚!"

"……別轉頭這麼猛."余墨忙松開握著的絲幾根斷還是留在手中.

顏淡站起身氣勢非凡地指著房門:"今晚你去書房睡!"雖然覺得琳琅做得太過可是男人都是欠教訓的她決定先立威.

余墨不為所動地靠在梳妝台邊不冷不熱地說:"你讓我去書房睡我便要去麼你把我當什麼了?"


顏淡又敗下陣來.

男人都是欠抽的要打一頓鞭子再安撫幾下最後出現一個紫麟.琳琅定下的目標擺在顏淡身上完全不能用.還不到一個月她就決定放棄.

如果她想讓余墨幫她削蘋果剝葡萄余墨二話不說就會照辦.只是每回瞧見余墨削水果她都要捏一把汗他不像做慣這種事卻很是認真地去做她也不好意思讓他削出個兔子形的出來.

可如果涉及讓他變回原形讓她養一天或是趕他去書房睡諸如此類的事那麼她便是氣得跳腳也沒用余墨根本就不理睬她.

顏淡努力半晌還是毫無進展最後不得不放棄了.

可是這世上除了余墨再不會有誰包容她至此是她該慶幸.

其實往後的日子和從前並沒有太大變化吵吵鬧鬧便是一天.

丹蜀的桃子養大了只只皮薄肉厚色澤紅潤掛在樹上格外好看.他開始死守在樹邊趕走無數偷窺桃子的妖.

顏淡看著小狼妖樂此不疲蹲在樹邊癡癡往上望掬起清涼的湖水浸濕了臉總算消解了幾分暑氣.

丹蜀忽然不望桃樹了轉頭問顏淡:"顏淡姊姊你說琳琅姊姊和紫麟山主的小寶寶會是什麼樣子?我去問過爹爹爹爹卻讓我自己想要是我想得出還會問他嗎……"

顏淡掬水的手頓了頓認真想了一會兒才說:"丹蜀我從前給你講過的那個凡間的故事很久以前有位開國皇帝做夢曾夢見一只瑞獸最後改朝換代登基為帝便為那頭瑞獸立了像.那四腳瑞獸形似龜龜背卻分七彩色澤豔麗有一把蓬松大尾巴.那皇帝以為是麒麟其實真正的麒麟不是這個樣子的.我想紫麟和琳琅的孩子應該會長成那個樣子吧."

丹蜀失望地哦了一聲:"我還以為是像子炎那樣的雪白狐狸背上安個殼子風吹日曬時就可以鑽進去多好."

顏淡估摸著他現在死守在樹下也很想要這麼只隨時可用的殼子.

丹蜀目光灼灼望著她又問:"顏淡姊姊你和余墨山主也很快會有小寶寶了吧?"

顏淡突然意識到一個極其要緊的問題:若是她和余墨會有孩子那該是個什麼樣的怪物?她不過稍稍想象了一下立刻就打了個寒戰.

頭頂烈日當空陽光明媚得幾近通透在如此明麗陽光下她居然覺得周身冷風習習冷颼颼地一直吹啊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