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濺沙場始無悔
夜,總是如此的深沉,就象人的內心一樣,總有著陰暗的一面.當大地的第一道曙光乍現之時,陰麋便如云開雪溶一般,驅散了.
陽光,仿佛金色的麥田洋洋灑灑地撫育著大地,然而當溫暖漸漸褪去,卻又是一次夜的來臨.
紅日王朝的三百萬大軍,加上黑風山五十萬山賊已經整合在了一起,經過了一天的挺進,大軍已經開始脫離蓮系山脈的范圍,逐漸進入橫洲山,過了此山,就基本進入了云龍王朝的腹地.
一天以來,除了發現小股小股的云龍王朝平民組織的頑抗外,並未發現大批的軍隊迎擊,這令到本一和的內心坎坷不安了起來.緊接著,就傳來了後方糧草軍隊遭遇偷襲,損失慘重的消息.
"路川將軍,這些云龍王朝的民眾怎麼會這樣齊心!按照情報上說,這麼多年的殺掠,這山脈附近的民眾早已比較稀少了,而且也不怎麼齊心啊!怎麼會有這麼大的情報失誤,那呂式到底是怎麼做事的!"
本一和惱羞成怒的大罵了起來,雖然他們已殺了云龍王朝十萬余人,但是糧草起碼也損失了一半,這對于挺進云龍王朝腹地的計劃可謂是一項重大的打擊!
"大將軍閣下,我懷疑這些平民是士兵假扮的,否則怎麼可能有如此整齊的攻擊步調."被喚作路川的將軍出言道.
"恩,我也有這種感覺!從現在開始,只要看見平民就給我追擊,劫殺,一個都不許放過!"本一和下令道.
"是的,大將軍閣下."路川將軍應聲後,立即去執行了.
***
夜,無星無月,黑的有些怕人.
風,夾帶著細雨紛飛,一陣陣地吹著樹葉沙沙作響,仿佛是不甘的在樹叢里呻吟著.
武小虎佇立在雙頭峰的一峰上等待著殺十郎,他沒有完全的把握,殺十郎會來,所以,他早到了.
一個黑點極度地從遠處飛馳來,定晴仔細看去,正是殺十郎.
"想不到你小子還真敢來."
殺十郎今日穿著一身灰白相間的長袍,除了手握的長刀之外,身上還多了一把短刃.
"有何不敢?既然是你的忌日,我自然要早點到,來拜祭一下你,也不枉你我相斗一場."
武小虎今日身穿一襲白衣長袍,黑色靈劍懸浮在頭頂一側,確實有些象是來拜祭的.
殺十郎不再言語,只是警惕地看著武小虎,他實在是不想再被困陣困住了,雖然只是幾個呼吸便能破除的事,但這也著實太讓人焦躁!
武小虎淡淡一笑,突然雙手結印,大喝一聲道:
"破魔!"
徒然一瞬,殺十郎忽感胸口一悶,手中長刀絲絲轟鳴.
原來武小虎在殺十郎第一次使用十刃斬開始,就發現了他的刀刃會變紅,察覺到了一絲詭異.
經過昨夜深思之後,他忽覺這情形與師傅對自己說過的魔道血祭有關,所以,他一開始便使用了破魔陣.雖不見得能對殺十郎造成什麼傷害,但總歸是能有影響的.
同一時間,殺十郎的雙眼開始流動發紅,湧起一陣陣嗜血的狂躁.
"小子,既然你能發現致此,就更不能留你存活與世."
話語間,殺十郎狂性大發,整個人氣勢徒然改變,頭發衣袖全都豎立而起!只見其舉刀過胸,單手持刃,另一只手也抽出了腰間的短刃,刹時間,兩把刀刃都變成了血紅色!
"狂刃斬——嗜血——"
武小虎想不到殺十郎竟然有此殺招,頓時有絲猶豫閃過心頭,但僅瞬即後,他仍是雙手握劍,牙關緊咬,毅然出劍相抵.
"蕩棄絕——"
刀氣嗜血,與劍氣的相沖毫無懸念可言,武小虎的劍氣在一瞬間就被刀氣完全沖散了.
腦中的轟鳴猶如萬馬踩踏,武小虎只覺眼前一花,竟然就這樣昏厥了過去!
殺十郎眼見武小虎昏厥,絲毫沒有停頓之意,他提刀朝下直刺武小虎的下腹,情勢危機萬分!
只見那刀鋒剛剛要觸及武小虎的身軀,突地一下,武小虎猛然睜開了雙眼,反手仗劍就劈開了殺十郎的長刀,猶如獵鷹一般快速地沖天而起.
原來就在武小虎昏厥的時候,他的心髒卻以奇異的節奏猛地振動了起來,竟是硬生生地將武小虎催醒!此刻來不急多想,武小虎心中只有一個字,逃!
"臭小子!你那里逃!"
殺十郎怒目而視,挺刀直追,絲毫不讓武小虎與他拉開距離.
武小虎眼看後下方緊追不舍的殺十郎,思襯著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他干脆把心一橫,從腰間拿出了一粒丹藥,猛然吞進了腹中.
刹那間,一股強大的靈力充斥到全身的每一個角落,同時間,武小虎全身表面金光爆發,就見他反身握劍,主動迎上直取那殺十郎的頂門.
"絞月絕!"
一瞬間,天昏地暗,日月無光,天地間仿佛除了武小虎那靈劍所散發的刺眼的金色光輝之外,就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不剩了.
在這生死的一霎間,武小虎竟然領悟出了殘劍絕的第五訣,但是以武小虎目前的功力,是根本無法駕禦靈劍使用這第五訣的.
所以武小虎下了一個九死一生的決定,那就是自燃金丹將功力提高至極,以此來催動絞月絕!
殺十郎猛然見到武小虎反身殺向自己,倉促之間便再次使出殺招.
"狂刃斬———嗜血——"
然而,豈可與日爭輝,萬丈金光瞬間就將那嗜血的紅芒給吞沒一空.
沒有機會的躲避絞月絕的劍氣之威,掉以輕心的殺十郎的肉身在與劍光接觸的頃刻,即完全被絞碎.生死關頭,殺十郎急中生智,忙將其心神沉入元嬰,在劍氣觸及元嬰之時,快速地脫離了肉體,狼狽地逃串而去.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當即,武小虎趕忙以氣驅劍,驅使著靈劍追了出去,想要將他的元嬰也一齊絞滅,可就在即將擊殺殺十郎之時,武小虎的體內五藏六府也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他只覺眼前徒然漆黑一片,胸中有一股無法抑制的熱流狂湧噴薄而出,轉瞬間整個人軟而無力地向側面一歪,重重地向山峰之間墜落了下去!
***
三日後,紅日王朝的大軍已經來到了橫洲山的中央地帶,這幾日先是細雨紛飛,路滑天陰,緊接著就是急風呼嘯,滂沱大雨下個不停.
山路已經開始變得十分難走,除了要擔心隨時會出現的泥石流滑坡之外,紅日王朝的大軍還要小心防備著云龍王朝小隊的偷襲.
這樣的偷襲從他們進入橫洲山開始,就時不時的出現,當本一和派大軍追趕之時,這些偷襲者就像泥牛入海無蹤影,可一等到大軍安營紮寨休息之時,或者是追擊的大軍剛剛返回整合之時,就便又如幽靈般出沒周圍,前來偷襲.
如此一來的反反複複,真是把將士們弄得疲憊不堪,加之先前武小虎的連翻騷擾,整個軍心都已開始渙散.本一和一連強制執行了幾次嚴酷的軍法,都沒有辦法止住這樣焦躁的情緒,更有甚者是,某些士兵竟然開始在軍中吹奏思鄉的曲子.
身為大將的本一和,憂心忡忡地看著身後的士兵,那一張張泥濘不堪的臉上都寫滿了厭倦和疲憊,他開始為之後的戰事而擔憂了.士兵們累了可以休息,但是一旦士兵喪失了士氣,那將會是戰斗中最大的弱點!
"這樣下去不行,必須制止住這種渙散疲憊和思鄉情節!你可有什麼建議,路川將軍?"
紮營休息的時候,本一和的在他的軍帳中走來走去,並找來了心腹大將路川商妥對策.
"大將軍閣下,我們從統帥大軍,到來到這里,行軍加上等待命令的日子,已經有四個多月了,這期間一直都沒有大型的戰爭發生過."
"前些日子又出現殺十郎閣下與敵方將領比斗,殘殺了不少我們自己的兵士這樣的事宜,軍心已經受到了不小的影響,唯今之計,只有快速行軍離開這橫洲山,到達城鎮之中.只有在遼闊之地,這些偷襲我們的軍旅小隊才無處藏身,而我們也可以借著屠掠云龍王朝的城鎮,來激發出士兵們的斗志!"
路川志思索了一下,提出了一條建議.
本一和沉思了一會,卻也沒想出什麼更好的對策,便采納了路川志的建議,希望依靠屠掠來激發士兵們的殺氣.
"好,就按你說的辦,立刻傳令下去,拔營行軍,務必在兩日內,離開這個鬼地方!"
"是!"
經過兩日馬不停蹄的趕路,紅日王朝的軍隊終于來到了橫洲山的邊緣,只要穿過這最後一條山徑之路,便可以離開這橫洲山,趕往幾十里之外云龍王朝的龍林城了.
這最後的一條山徑顯然不是什麼好走的道路,狹長的山間小徑上碎石滾滾,雜草叢生,兩邊的峭壁濕滑不堪,連夜趕路的紅日王朝兵士似乎都很疲憊,都希望趕快走出這條山徑,出去好生休息,躲避暴雨.
三百萬人像一條長蛇般擠擠攘攘的穿梭在山徑之內,每個人的身上都是泥濘不坎,手中握著的武器也歪歪倒倒,完全沒有剛來蓮系山脈之時的那種整齊劃一的步履,和霸氣昂然的氣魄.此刻,他們倒像是一個個打了敗仗的兵士,正在返鄉.
忽然,不知是那里堵塞住了,前面的人馬都不走了,不管怎麼擠動都沒有用,眼看著離那出口已經不遠了,兵士們都在推推聳聳的向前擠,想要趕快離開這條山徑,可卻都無法再前行.
處在大軍中段的本一和立刻傳令讓路川將軍看看,到底是怎麼個一回事,三百萬軍士拉開的這條行進路線實在是太長了,他也無法得知前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可這傳遞回來的稟報卻讓他感到了極大不安,慌亂間,本一和立刻傳令大軍掉轉隊伍,向回退去.
可是,三百多萬大軍已經相繼擁擠地進入了這條山徑間,想要快速的撤離是不可能的了,前面的命令傳達不到,後面的命令還未執行,一時間,整個山谷仿佛趕鴨子的池塘,***了起來.
原來,在山徑出口的半里之內,全部被撒上了用香料煮過的黑豆,這種黑頭,是馬匹的一種口糧.
眾多馬匹因長期趕路,糧草不足,早已是饑餓不堪,此刻見到了黑豆,那如同賊子見到了黃金,那里還肯走?無論士兵將領們如何驅趕,如何鞭打,它們都不肯再前行,統統低下頭開始專心致志地吃起了黑豆.
然而,本一和似乎覺悟的太晚了,此刻,他的三百多萬大軍的墊後軍隊也都已全部進入了峽谷山徑,等待他的將是——死亡.
"云龍王朝萬歲!!武將軍萬歲!!""云龍王朝萬歲!!武將軍萬歲!!""云龍王朝萬歲!!武將軍萬歲!!"
山徑周圍的峭壁之上,突然傳出了聲聲巨大的呐喊吼叫之色,久久不休,回蕩在整條山崖之間!
無數名白衣人像潮水般從山徑兩面湧出,他們每一個人都手持著火棍,神色堅毅坦然,口中依舊高喊著:
"云龍王朝萬歲!!武將軍萬歲!!"
"放箭放箭!快把他們給我放箭射下來!"本一和一見這些白衣人的架勢,就已經知道大勢已去,可他依舊還在做著垂死的掙紮!
不待那慌亂的紅日王朝兵士放箭,這些高舉著火棍,慷慨赴死的戰士們就縱身躍起,跳下了山徑,在他們落下的一瞬間,全都沒有絲毫猶豫的將手中的火棍丟向了指定的引火點!
頃刻之間,無數巨大的爆炸聲憤憤響起,此起彼伏之間,天地仿佛都被震碎了……而橫洲山也在瞬間被滾滾嗆人的黑霧云煙包圍覆蓋了……
當這些爆炸聲平息之後,殘亂的橫洲山也似乎變矮了一截.
穿著平民裝束的幾路大軍在將領們的帶領下,紛紛如決堤的洪流湧向了山徑之間!
此刻,他們的心中只有滿腔的仇恨,眼中只有散不去的怒火,這些侵略自己家園的敵人,這些萬惡的挑釁者,殘害了他們的家人,犧牲了他們眾多的好兄弟,此時此刻,唯有用他們的鮮血才能祭奠!
武小虎集結的這八十萬大軍,在這樣的死亡壓力下共同生活,士兵之間,早已結成似血的情誼,開始戰斗的這些天,每一刻都會有好兄弟消失在他們的身邊,消失在這個世界,他們怎能不恨?又怎能不怒!
這一刻所有天龍王朝的將士心里充滿的只有恨!別無其他!
一戰結束,一戰成名!
武小虎的名字將永遠被刻在云龍王朝的史書里,他以區區八十萬余眾的兵力,力殲紅日王朝主力軍隊三百五十萬余眾,而自損僅二十萬余眾!
這是一場沒有修真者參與的戰爭,這是一場屬于平凡人血肉拼灑的戰爭.
一戰過後,他所帶的軍士,竟然還有六十萬的生還者!這麼多年云龍王朝的曆史上,如此以少勝多,自損如此之少的戰役只此一戰!
從此,武小虎便成了云龍王朝的傳說!雖然,由始至中,他都未曾在這場戰役中露過面……
可即使就算是如此,士兵們仍把他傳誦的如戰神一般!睿智勇猛!
天龍王朝的不敗戰神——武小虎.
***
山林中的一間茅屋內,落弘燕正在替武小虎換藥.
二天了,武小虎已經昏迷了整整二天,他身上的傷口早已結了血痂,由于武小虎自己無法用靈氣恢複傷口,所以好的很慢,而落弘燕就這樣一次次的為他料理著傷口.
落弘燕還記得自己二天前,尋到雙頭峰的時候,武小虎就那樣掛在一棵樹干上,一動不動的.他雖然全身都是血卻沒有一股流動的下來,那慘白的面色猶如死人一般.落弘燕當時就嚇傻了,她以為武小虎已經死了,血也已經流干了……
落弘燕發瘋似地將武小虎從樹上抱下,她不停地朝天呐喊,她詛咒天,詛咒地,詛咒一切的一切,她無法停止的哭泣,直到冷靜下來,才發現武小虎的胸口還有一絲溫暖,還有跳動的跡象,那一刻,她停止了哭泣.
她背著武小虎在山林間飛奔,她記得這附近應該有一處獵戶搭蓋的狩獵茅屋.
她找到了茅屋,開始為武小虎處理傷口,擦拭身體,除此之外,她什麼都不能做,只能看著武小虎的臉,一直一直的看著.
武小虎醒來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一處稻草的屋頂,他微微轉頭卻看見了那坐在地上,雙臂環膝,歪著腦袋沉睡過去的落弘燕,而她那美麗的臉龐上,還掛著顆顆未干的淚珠.
此景,令武小虎的心情很是複雜,他緩緩地轉過頭,看向那稻草鋪蓋的屋頂,他知道自己不會死,師傅曾經告訴過他,初燃金丹之時,如能補充大量渾厚的靈氣進入體內,是能夠停止金丹的自暴的.雖然有那麼一刻他是猶豫了,猶豫是否需要冒這些險,不如直接請求小碧碧幫自己第三個忙,將那殺十郎收入碧魂內殺掉算了.可是當他想起了大哥,想起了小魚,這一絲的猶豫便頃刻間消失了,他還是希望把這一次生的機會讓給他們.
更何況師傅給自己的保命靈丹是很厲害的,呵呵……這是神經大條的他的一種自我安慰.
武小虎勘查了一下丹田內的情況,還好,金丹只是小了一圈,退回到了剛剛金丹中期的狀況,行,值了,一點修為換取大哥和小魚的一次平安,這買賣還是劃算的!
可他的心情還是那麼複雜,恐怕就是因為落姐姐吧……她對自己這麼好,自己又該如何去面對她呢……唉,好生苦惱啊!
"你醒了!小虎!你醒了!太好了!"
一聲急切的呼喚將武小虎的思緒拉了回來,而一張梨花帶淚的臉龐則出現在了他的視野里.
"小虎,你還有沒有那里難受的!你嚇死我了!你能自己調息嗎?能說話嗎?能動嗎?"
落弘燕焦急的看著武小虎,一雙小手緊緊的抓著武小虎的右臂不放,如百靈鳥一般在他身旁噓寒問暖著.
"落姐姐,我沒事,現在是什麼時候了?"武小虎微微的一笑,扶著床沿坐起了起來.
"三天了,距離你約那殺十郎決斗已經過了三天了!"落弘燕擦了擦臉上的淚痕,開心的扶著武小虎.
"什麼!三天了!不知道計劃進行的如何了,我必須要去看看!"
武小虎聽聞已過三日,擔憂的趕緊起身想要禦劍,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身體內一點靈氣都沒有了!
怎麼會這樣!沒有靈氣如何禦劍?
武小虎面色一緊,立刻盤膝入定,氣沉丹田,努力地催動金丹運轉,可那金丹卻像是吃了稱砣一般的紋絲不動,不甘之下,武小虎再次氣沉丹田,催動!無效……再催動!依舊無效……
頓時間,武小虎呆住了,他只覺頭腦里是一片空白.
落弘燕看著武小虎的臉色變了又變,動作是反反複複,最後竟然面無表情的直視前方,猶如癡呆了一般,不由得擔心的問道:"小虎,你怎麼了,能告訴我嗎?"
心如槁木的武小虎慢慢轉過臉,呆呆的望向落弘燕,半晌,才說出了三個字:
"我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