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節:三次滅頂之災(3)



猛哥帖木兒位高權重,且家族強盛、人口眾多,女真各部紛來歸附。逢有緊急情況,聽猛哥帖木兒號令前來議事的女真各部首領,往往多達五十余人。猛哥帖木兒本人握有一支由本部全體男丁組成的強悍軍隊。他自掌中軍,其弟凡察掌左軍,長子權豆(又名阿谷)掌右軍,平時生產,戰時出征,成了守護明朝東北邊陲的勁旅。

永樂二十年,明成祖率大軍親征漠北韃靼阿魯台,猛哥帖木兒率部進京護駕,隨軍征戰。明大軍凱旋後,遼東女真人地區卻屢遭韃靼、兀良哈鐵騎的報複性騷擾和蹂躪。為此,猛哥帖木兒上疏請求遷回朝鮮斡木河,得到了成祖的恩准。翌年,猛哥帖木兒率正軍千名、婦幼六千二百五十口分批返回斡木河舊居農耕,同時與明廷保持了更為密切的關系。十年間,猛哥帖木兒三次赴京朝貢,以忠順盡力、招諭遠夷歸附之功,一再受到加封嘉獎。宣德元年(1426年)晉為都督僉事,賜冠帶。宣德八年,晉為右都督。其弟凡察也于宣德七年由指揮僉事升為都指揮僉事。

宣德八年加封後,猛哥帖木兒受命協助遼東都指揮僉事裴俊前往斡木河“招取楊木答兀下漫散人口”。楊木答兀系女真豪族,原為遼東開陽(今開原)千戶。他屠城擄掠,裹脅開陽軍民一千余口,舉家逃竄至斡木河。宣德帝下旨切責楊木答兀背叛朝廷,罪不容誅,嚴令追回所掠全部人口,即三歲小兒亦不例外。

十月十四日,裴俊率官兵一百五十四人,加朝鮮陪同人員,共一百六十余人抵達斡木河,屯兵于野。

十五日拂曉,楊木答兀糾集古州女真即七姓野人三百余人將官軍團團包圍。官軍倉促間起而應戰,面對成倍于己之敵,血戰力竭,近乎絕望。

突然殺聲大作,原來是猛哥帖木兒聞訊,率所部五百余人來援,將楊木答兀糾集的七姓野人團團包圍。猛哥帖木兒矗立在要道中央,左凡察、右權豆,威嚴喝令七姓野人交出楊木答兀。七姓野人並不答話,拼死搏殺。猛哥帖木兒與官軍內外夾攻,七姓野人大敗。楊木答兀棄馬登山落荒而逃。

十九日,在猛哥帖木兒和官軍毫無戒備的情況下,楊木答兀率八百多七姓野人卷土重來,又突然包圍了他們的營寨,縱火強攻。烈火中寨牆多處倒塌,敵軍蜂蟻般湧了進來。猛哥帖木兒率所部拼死搏殺,掩護明使裴俊及官軍突圍。

裴俊等奮力殺出,幸免于難。猛哥帖木兒和長子權豆戰死沙場。次子董山及婦女、兒童、印信、敕書全被擄掠。惟弟凡察負傷出逃。

努爾哈赤祖族——此時已名女真建州左衛,第二次遭受到毀滅性打擊,史稱斡木河之變。

猛哥帖木兒之弟凡察收集余部,即刻入京上奏明帝兄長在斡木河被殺實情,乞請朝廷發兵征剿。明宣德帝遵祖訓不肯輕易興師,只兩次遣使賚敕,痛責楊木答兀等背叛朝廷,罪不容誅,諭令他改惡從善,歸還所掠人馬資財。同時任命凡察為都督僉事,統領建州左部眾。

不久,猛哥帖木兒次子董山及長子權豆之妻在毛憐衛指揮的斡旋下被贖回。其時,建州左衛勢單力薄,已無法在仇敵野人女真的威脅和朝鮮兵馬的攪擾下生存。凡察、董山屢奏朝廷請求內遷。幾經周折,終于明正統五年(1440年)率殘部三百余戶移居至遼東渾河支流蘇子河畔,與阿哈出之孫、執掌建州衛的李滿住部合住。建州女真重又聚集在一起,那郁郁蔥蔥的呼蘭哈達煙筒山,那群山環繞的蘇子河谷,後來成為鯤鵬展翅的起點。

猛哥帖木兒死後,建州左衛余眾開始是群龍無首,後來是一龍二首,暗暗醞釀一場紛爭。

一部分人追隨凡察,一部分人擁護董山,而凡察董山分別握有建州左衛的敕印。

凡察的印,是新印。斡木河之變後,明帝因原賜建州左衛印信被七姓野人所掠,頒發新印,令凡察掌管。

董山的印,是舊印。那顆明朝原賜建州左衛的印信實在董山手中。董山從擄掠的部落中被贖回,那顆印便也回到了建州左衛。

董山時年二十二歲,威武善戰、胸懷大志。他不甘屈從于叔,早在內遷之前,正統二年(1437年)襲封建州左衛指揮使時,他便上奏明帝,說“舊印已獲”,意在要求繼任父職,執掌建州左衛。凡察得知,立即上奏,求留新印。二人針鋒相對,寸步不讓。

正統三年正月,明帝敕諭到,曰:“一衛二印,于法非宜。敕至,爾等即協同署事,仍將舊印遣人送繳。”

董山並未送繳舊印,但卻打破了凡察獨掌衛事的局面,取得了與凡察協同署事的權力。

內遷後,正統五年年底,明帝見董山以舊印乃祖宗所傳不肯送繳,遂令凡察交還新印,並于六年將董山亦升為都督僉事,與凡察同職同銜。此舉當然遭到了凡察的反對,凡察亦不交新印。叔侄尖銳對立,勢同水火,釀成了滿族曆史上有名的衛印之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