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十七章(4)

我們急忙鑽出樹林回到原來的設伏位置,還好曠野還是那個曠野,沒有一個人,此時天已經大亮了。還能聽見零星的蟲子叫,也能聽見清晰的肚子叫,餓了,趴了一宿了。地面變得冰涼難耐。為子用舌頭舔著枯草上的露水,又冷又餓,握槍的手都是慘白的。沒得到通知就只能在這兒等待。那個想當英雄的警察也不知道去哪了,半天也沒見他回來。不是拿著文物跑了吧?邵年依然趴在樹上,這個時候我才發現,晚上隱藏在樹上還可以,白天就不太合適了,他穿的迷彩顏色較深,與樹木的枯黃很不搭調。我示意他下來,他背好槍往樹下一點一點地挪動著……不該發生的事情發生了,他腳下一滑,從樹上直接摔了下來。我跟為子同時啊了一聲,急忙向他那邊跑過去。他躺在那里,“怎麼樣啊?”“沒事,沒事,在樹上站的時間太長了,腿有點麻。”他勉強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土,遠遠的我看見山包上過來一隊人,走到近前說:“隊長先讓你們留守,我們回去吃飯,一會回來替你們。還有,隊長讓你們不要動,堅守崗位。”“他在哪兒呢?”那名隊員指指山頂。 眼看日上一竿半了,那組隊員還沒回來,天氣雖然溫暖,但是我們三個身上開始陣陣發抖。“操他媽的,回去種米去了。”“組長,你餓了,這個能吃。”為子遞給我幾片葉子,“什麼東西啊?”“魚腥草,這個東西能吃。”我拿了一片葉子塞進嘴里,“呸!什麼味啊,苦死了。”我吐了出去,滿口的苦澀。“能吃的,還去火呢。”為子一片一片地吃著。我又試著吃了一片,不行,還是惡心,“算了,算了,餓死也不吃這東西。”本來就渴,現在好,滿嘴的苦味。我也學著為子舔露水,那點玩意兒哪能夠啊,好在嘴唇濕潤了一點。“哎喲,你別吃了,我看著都苦。”“我們老家很多人吃這個,沒想到這邊也有。”我不看他了,拿起望遠鏡看了看山頂,果然郎隊的小腦袋時隱時現。監視我? “組長,那些犯人什麼時候過來啊?”為子問了一個“豬”該問的問題。“我哪兒知道他們什麼時候過來啊?”“趴這兒也挺好的,有吃有喝的,起碼不用訓練了。”他挪了一下地方,繼續舔旁邊的露水。沒出息的東西,我甯可累死,也不在這兒餓死。 我看了一下表,都已經上午十點了,換組的人還沒有回來。眼睛開始酸澀,被陽光曬得睜不開。邵年用袖子擦了擦瞄准鏡,“組長,我看這些人肯定走別的地方了。這荒山野嶺的,走到這里不累死也餓死了。”他說的沒錯啊,此時我深有體會。我歎了一口氣,腦袋一低閉上了眼睛。實在太困了,迷迷糊糊的感覺有人碰了我一下,我急忙抓住槍,睜開眼睛。“組長,這個你能吃。”為子手心里捧著不知道什麼東西,一粒一粒的跟羊屎一樣的黑果子。“又是什麼東西啊?”“黑星星。”“什麼味你先告訴我。”“甜酸的。”我拿起一粒放在嘴里,果然隨著果實表皮的破裂,一股甘甜的汁水滋潤了我那干涸的心。“哪兒弄的,還有嗎?”“喏,那邊還有很多呢。”我跟為子匍匐著向那邊爬去,濕漉漉的枯草地上留下一道溝壑。我伸手就扯了一把,忙不迭地往嘴里塞,幾把下肚,感覺不是那麼餓了,我又摘了好多,給其他人帶回去。張振鶴爬了過來:“什麼玩意兒啊?”“趕緊給你那邊的人帶回去點,別他媽都餓死了。”張振鶴扯開上衣口袋,一只手往嘴里塞,一只手往口袋里裝。 我們爬回去的時候,邵年指了指山頂,我拿起望遠鏡一看,郎隊在比畫著什麼,肯定又是不讓我們動,再不動都他媽陣亡了,我放下望遠鏡,把口袋里的東西往外倒。“趕緊吃點吧!” 就這樣,始終沒人換我們,期間來回了好幾次,那片長著黑星星的灌木叢都被我們摘光了。我們在那里一直趴到了夜色降臨,那個死警察才回來,手里拿著幾瓶水。“辛苦,辛苦,喝水。”我接過來遞給為子,“還有嗎?”“沒了,就三瓶。”“為子,給那邊送過去兩瓶。”我們三個喝光了一瓶水。接近午夜,借助星光,我們終于等到了那幾條魚:四個人,全部光頭,其中一個人身上還穿著淺藍色的監獄號服,連跑帶顛的向我們這邊跑過來。如果不是他媽的逃犯,我真想撲過去緊緊地抱住他們說:“親人啊,你們總算來了。”我打開槍的保險,拿著望遠鏡仔細看他們手里有沒有武器,雖然是紅外線的,但看不了全部。為子回頭問我:“什麼時候動手?”“噓,別說話,再近點。”我向山頂上看了一下,已經有一組人順著樹林朝這邊包抄過來。距離越來越近,我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幾個人。這一次,我特別留意了一下身邊的警察,果然還不到三十米的時候,那警察就想起身,被我一下子壓住。“你他媽別動!”他愣了一下,快三十的人了,被我一個小兵罵了一句,心里肯定不舒服。目標越來越近,一直到了十幾米的時候,我突然從地上跳起來:“不許動!動就打死你們!”其他隊員也同時跳起來,那幾個人被突然出現的士兵嚇了一跳,其中一個人突然從腰上抽出一把手槍,還沒等他槍拿到前面,我手里的槍響了,子彈打在他們腳下的地面上。“還動,跪下!”後面的警察躥過來,“全部跪下!跪下,雙手抱頭。”那個人緩緩地放下手槍,幾個人陸續跪到地上。警察掏出手銬看著幾個人說:“我就帶了一個手銬。”“我們有。”我從組合袋里掏出戰俘手銬。“你們怎麼也有手銬?”沒時間跟他廢話。本以為局面全部控制了,當邵年去銬其中一個人的時候,那小子突然從襪子里抽出一把刀,照著邵年的胸前就紮了過去,“弟兄們,回去也是個死,我們拼了。”邵年沒反應過來,一刀正好紮在胸前的彈夾上,邵年先是一愣,隨即抬腿將那個人踢倒在一邊,從背後摘下狙擊步槍,掄起槍托……我手中的沖鋒槍“噠噠”朝天開了幾槍,那幾個人又重新跪在地上。“操你媽的,還敢反抗!”接著大家一起沖過去……特種兵與監獄的逃犯沒什麼恩怨,可今天,就是因為他們,我們在這兒趴了一天一夜。“你們他媽誰身上還有東西,趕緊交出來!”我用槍點著那幾個人。“搜身!”幾個人被我們一腳一個踹趴下,摁在地上開始搜身。那名警察趕緊將逃犯的手槍別在腰上,“還有誰從這邊走?”“沒……沒了,就我們幾個。”等那隊人趕到的時候,伏擊任務以全部存活的優秀成績而告終,我們將罪犯全部穿連起來,押回營門,跟狼狗拴在一起。那幾只寶貝,平時根本見不到地方上的人,更別說什麼罪犯了,一個個毛都立起來了,玩命扯著鏈子向前撲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