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就過了一星期.
在十一月也差不多快結束的時期,我的報告仍舊還沒弄完.
我在客廳喝著茶,一想到這件事便忍不住歎氣.
眼前正在進行一場慰勞我的獨唱會.
「兔子,兔子,跳跳～」
只見小雛手里捧著她最喜愛的兔子布偶,唱著同樣是她最喜歡的「兔子跳之歌」.
這是一首無論是歌詞還是旋律,都是原創的主題曲.
「兔子,兔子～～拳頭!」
突然間,兔寶寶的手貼到我的額頭上.
「怎麼了……?」
「喔,叔叔好強喔!兔兔危險!地球陷入危機了!」
看來我似乎被設定成什麼邪惡怪獸,而兔寶寶是正義使者的樣子.
「哇哈哈哈!你以為憑那麼點力量,就能打倒我嗎!」
這時候如果不奉陪下去,就不算男人……不,是不算叔叔了.
我張開雙臂,擺出一副像壞蛋的表情.
「呣!我不會放過你的!叔叔魔神!」
「很好,那就放馬過來吧!我會讓你知道厲害的!」
被取了個很像小孩會想到的名字,讓我的心情立刻投入反派角色當中.
我使勁渾身解數,擺出各種姿勢.
「啊哈哈哈!叔叔好好笑!」
「咦咦咦!?怎麼在這時候又不入戲了!?這樣我會很不好意思耶!?」
「趁現在!看招!」
就在我大意的時候,挨到了一記踢腿.
而且這次不是兔子玩偶,而是小雛本人的踢腿.
「這樣不會太卑鄙嗎?小雛.」
「叔叔個子大,所以沒關系!」
被這麼一說,不知為何還覺得挺合理的.
「喝!喝!」
「好痛!不要踢小腿啦!真的會痛耶!」
「哈哈哈……弱點在這里嗎!」
「可惡～～……那吃我這招!」
噗!
我用手刀朝小雛捧在手里的兔子玩偶腦袋上輕輕敲了一下.
「啊～～!犯規!不可以欺負兔子先生啦!」
「分寸還真難掌握.那麼,叔叔該怎麼做呢?」
「呃,呣……兔兔等等會飛過來,到時候叔叔就要大叫一聲被打倒喔!」
「劇情發展得還真快……好!我明白了!哇哈哈哈!放馬過來吧!」
我試著根據小雛的劇本全力飾演壞蛋,感覺實在有點不好意思.
「要來啰!嘿!」
只見小雛手中的兔寶寶,旋轉身子朝我沖了過來.
用全身突擊作為最後的必殺技,倒真有完結篇的感覺.
等腹部挨到小雛手中兔寶寶的最終奧義後,我便誇張地彎腰,接著朝後倒下.
「唔哇!我完啦!」
我自己都覺得挺入戲的.我必須說,這是連同身後有坐墊都納入計算的高水平表現.接下來,我看到小雛的兔寶寶站在我肚子上,擺出勝利姿勢.
「哇哈哈!這樣世界就是我的了!」
「咦咦咦!?那只兔子原來是壞人嗎!?」
真是出乎意料的轉折,幼兒的創意還真是不容小覷……
不過,真正的戰爭才正要上演,那可不是兔寶寶魔王能相提並論的.
「我來弄啦!」
戰場是廚房.
我和小空就這麼正面對峙到現在,已經足足互瞪有快三十分鍾了.
「人家不是說,我來弄就好了嗎!」
相較于一手抓著蘿蔔,另一手握著削皮刀的我,小空手里則是握著杆面棍與攪拌器.在攻擊力方面雖然有壓倒性的差距,但這部分也只能靠長輩的智慧與勇氣來彌補了.無論是我還是小空,都擺出了絕不讓步的態勢.
「今天輪班的是我,也就是說,我有權來弄!」
「哥哥你還有很多報告要寫吧!你沒有時間了,不要來礙事啦!」
我對此當然也早有心理准備.
兼顧學校與工作,結果卻輕忽爸爸職責的愚行,我可不打算再犯第二次.
「今天的晚餐,無論如何都要由我來做!」
「不行!假日可以花許多時間來烹飪的珍貴廚房,人家絕不會罷手的!」
我們的視線交錯,在空中迸出火花.
自從我認識小空以來,似乎從來沒有如此激烈對立過.
可是,我無論如何都不能讓步.
因為小雛的聖誕便當,我身為爸爸,一定要負起責任親手調理.
事情的開端,始于昨晚吃晚餐的時候.
「聖誕派對……?」
我懷疑自已是否聽錯,所以開口確認.
「哈唔唔唔嗯嗯!」
我話才出口,滿嘴水煮蛋的小雛便如此回應.
「呃……小雛,你東西先吃下去再說吧.」
小雛照我所說的,將水煮蛋吞下肚子之後,這麼跟我解釋:
「托兒所老師說喔,聖誕節的時候,會給小雛這～～麼大的蛋糕喔!」
感覺似乎有些偏離主題.
在小雛說完之後,小空才拿出一份通知單為我補充解釋.
「聖誕夜那天,托兒所會舉辦小型派對的樣子.」
「原來是這樣,所以說,園長會請大家吃蛋糕嗎?」
「對,好像還會看電影,做表演,所以上面也說希望家長盡量到場.另外,因為活動的關系,當天沒有提供餐點,要做便當的樣子.」
「這樣啊……」
既然能看到小雛表演的模樣,自然沒有不去的道理.
可是,聖誕節嗎?
已經到了快聖誕節的時期啦,感覺時間過得真是太快了.
「好!小雛,叔叔會去的!」
「可以和叔叔一起玩了!」
「另外,我也會准備一份特別豪華的便當,可以期待一下喔.」
「哇!便當!那麼,那麼!小雛想要熊貓的!」
「嗯」包在叔叔身上!我會做一份特別豪華的便當的!」
我用力拍著胸脯保證.我早料到會有這種事,所以前陣子買了《造型便當制作法》來看.雖然自我吹噓是不太好,但對于手藝的靈巧度,我可是很有自信的.
我就來做一份讓托兒所全員都羨慕不已的頂級造型便當吧!
「既然這麼決定了,那我明天就開始准備……」
「等一下,哥哥.」
就在這個時候,小空插嘴說道.
「我來做.」
「咦……」
「小雛的便當,由我來做!」
不知為什麼,小空一臉凶狠的模樣,瞪著我說道.
「等等,小空你還有社團……」
「不要緊,我兩邊都能好好兼顧的.」
「姐姐,真的不要緊嗎?期末考就快到了吧?」
美羽挑了個絕佳時機說道.
「那個我也能顧好!」
小空的語氣變得更加強硬.這時我當然還不知道小空在跟小琹聊過之後,決心變得更加堅定的事,因此小空這出乎意料的反應讓我一陣狼狽.
「不,可是……」
「哥哥,你自己也還有報告要寫吧!」
被戳到痛處了.雖說大半都已經處理完畢,但距離寒假也沒剩幾天了.
順帶一提,寒假結束後還有期末考在等著我,成績如果不夠理想,仍然會有留級危機.但是,我還是想盡我所能分擔家事,況且也不能給小空增加負擔.
「總而言之,小雛的便當由我來做,小空你先專心顧好課業跟社團就對了.」
「什麼總而言之!這樣太霸道了!」
小空絲毫沒有讓步的意思,我跟小空就這麼互瞪起來.
「唉……」
美羽重重地歎了口氣.
就這樣,我們一直沒有交集……然後直到現在.
兩名廚房的斗士還是一樣怒目相視.
「哥哥,你怎麼不回房間寫報告呢!?」
「你才應該去社團吧!」
「真遺憾!今天是星期天!」
「星期天也會有團練之類的吧!」
我們爭辯的水平越來越低了.
「真是的,你們還在吵啊?」
曬好衣服的美羽一臉無奈地望著我們.
「美羽,你也幫我說她兩句,小孩應該要聽大人的話才對.」
「哥哥自己也是學生吧?既然這樣,那跟我們一樣嘛!」
「大,大學生差一步就是大人了,所以不算啦!」
到頭來,我們又展開無意義的爭辯,美羽只是在一旁無奈地聳肩.
就在這個時候……
「唔～～……叔叔跟姐姐,你們不可以吵架!」
是小雛.
只見她緊緊抱著兔子布偶,一臉隨時都要哭出來的表情.
「聽,聽姐姐說,小雛呀,我們並不是在吵架……」
「對啊,對啊,我們只是討論得比較激動一點點!」
「嗚嗚……嗚嗚……」
盡管我們連忙安慰,但已經太遲了.
小雛潰堤似地開始哭了起來.
「啊～～真是的,你們把她弄哭了啦.」
「這,這下該怎麼辦?美羽～～」
「我們並不是想……」
見到我們手足無措的模樣,看不下去的美羽上前蹲在小雛面前.
「小雛,姐姐他們並沒有吵架喔.」
「真的……?」
「嗯,姐姐沒有騙過你吧?」
小雛點了個頭.
接著,小雛大聲發出吸鼻水的聲音.
「所以不要再哭了,好嗎?對了,你要跟美羽姐姐去散步嗎?」
「散步?」
「我們去車站那邊,到百貨樓上玩游戲吧.」
「嗯!好!」
看來小雛的心情已經變好了.
不僅如此,甚至還催促美羽快點出發.
「所以啦……舅舅～」
美羽朝我伸出的手,肯定代表了某個意思.
我從錢包里抽出三張千圓鈔票,交給美羽.
「那麼,我們就出門啦～在我們回來之前,你們要和好喔～」
美羽直接帶著小雛出門了.
一下子失去斗志的我們,在互看一眼後難堪地羞紅了臉.
現在感受到的只有把小雛弄哭的後悔,以及對自己幼稚態度的反省.
可是,如果我就這麼讓步的話,小空絕對會強迫自己早起幫小雛做便當的,原本就不擅長烹飪的她,肯定會花更多時間進行准備.
要是我就這麼放手不管,就等于輸了.
在我思考該如何想個好理由說服小空的時候,小空先低聲開口問道:
「哥哥你……打算做什麼?」
「唔……這,這個嘛……因為小雛喜歡吃漢堡排,所以我打算弄以漢堡排為主的熊貓造型便當.」
「我想用自家制面條,做小雛喜歡的意大利面……」
……不出所料,小空果然想做那種格外費工的料理,她明明不怎麼會做菜的說.說起來,我的漢堡排基本上也是以冷凍食品為前提就是了,造型便當也是按照書里有的加工食品活用法……
「……啊.」
就在這個時候,我想起了某個東西.
就是那個收在冰箱深處的小型容器.
那盒從今年夏天起,就一直存放在那里的西紅柿醬.
「……小空,我跟你說……」
我決定將那件事告訴小空.我只是覺得自己應該這麼做.
就算是在百貨店與大型家電量販店林立,給人購物城印象的池袋,稍微多走幾步也會看到大片住宅區.
在景氣良好時大量興建的大型公寓之間,偶爾也能看見零星的獨棟建築.雖然這里的居民絕大多數都是伴隨車站設立時移居到此的人,但唯有在這一帶,仍有不少在池袋還是農村時就定居于此的居民.
小鳥游家在分類上也算是後者,他們在池袋頂級路段擁有獨棟建築,甚至還曾一時擁有附近數塊土地,也就是一般俗稱的地主.話雖如此,但那也已經是過去的事了.
現在距離車站徒步約十五分鍾路程的那棟屋子,其建地是他們家現在僅存的土地.
即使如此,鬧區就在住家徒步范圍內,對小學生年紀的孩子來說,是任誰都會羨慕的環境,美羽自然也是班上同學羨慕的對象.這件事對美羽本人來說,就跟她那頭金色長發一樣,令她暗自在心里感到自豪.一定要說有什麼不滿的話,大概就只有在家門前的那段坡道而已.
雖然出門時是下坡還不打緊,但在雙手捧著滿滿東西回家的時候,可真教人吃力.但是,就算是那樣的坡道,對三歲孩子來說似乎也不構成問題.
「冰淇淋～～冰淇淋～～!好想吃冰淇淋～～!為什麼想吃?不知道～」
美羽忍著笑,望著妹妹手舞足蹈走在前方的背影.
自從小雛出門後就一直處于興奮狀態,當然,無論是歌詞還是旋律都是小雛自創的.
由于唱歌是妹妹開心的證明,因此一想到帶小雛出來是正確的,就令美羽內心松一口氣.至于吵架的那兩個人,美羽覺得只要放著不管就行了.
雖然佑太乍看不太可靠,但也是很努力地想當好一名監護人,至于姐姐純粹只是無法坦率表達心意罷了.反正現在這個時候,他們八成抱著「把小雛弄哭了」的想法在家里沮喪吧.
「小雛,天氣這麼冷,你還是要吃冰淇淋嗎?」
「小雛不會冷!沒問題!我們到百貨公司的屋頂去吃很大～～的冰淇淋吧!要轉一轉出來的那種喔!」
小雛這麼說完後,開心地挺起胸膛.
既然可愛的妹妹如此堅持,做姐姐的自然沒有不奉陪的道理.
「不過,小雛,那個不是冰淇淋,是冰淇淋喔.」
「冰淇淋?那不冰嗎?」
「沒有啦,要說冰其實也挺冰的,但是……」
要簡單解釋冰淇淋跟冰淇淋的差別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不管怎麼說,要在嚴冬中暴露在屋頂的冷風下吃冰淇淋,對美羽來說似乎是項堅巨的挑戰.
我和小空從冰箱里取出容器.
接著小心翼翼地將盒蓋打開.
「啊……應該不能用了吧.」
雖說一直放在冰箱,但也經過數個月了.
內容物已經變色,油也從其中分離出來,怎麼看都不像是能吃的樣子.
「可是……這是佑理姐做的吧?」
小空一臉難以釋懷的表情望著那個容器.
「……最能討小雛歡心的,肯定是佑理姐做的料理啊.」
說得沒錯.這盒西紅柿醬會在這個時機出現,感覺就像是佑理姐所留下的禮物,可是,將這玩意兒解凍來吃,真的沒問題嗎?
雖然是有可能當成最棒的聖誕禮物啦,但是……
「佑理姐不只很會做漢堡排,自制西紅柿醬的技術也很好呢.」
「嗯……可是我們兩人住在一起的時候,我幾乎沒幫過忙,所以完全不知道做法.我自己下廚的時候,也只會弄些煎煎就好的東西.」
「我也是……應該說,佑理姐怕我下廚會有危險,所以根本不讓我動手……」
這樣說起來,小空在下廚的時候真的相當笨拙,真是人不可貌相.
為了化解消沉的氣氛,我決定提出一個有建設性的建議.
「我們切一小塊來解凍,稍微試試看味道吧,搞不好還能吃.」
「嗯.」
我們忘記之前吵架的事,就這麼獲得共識.說不定這是個在間隔許久之後,再次嘗到老姐料理的機會.
假日的池袋車站西口前,可說是人潮洶湧.
有帶著小孩的父母,情侶,甚至外國人,看到眼前的景象,令人不禁覺得真不愧是東京利用人數第二多的車站.
「手絕對不能放開喔.」
「嗯.」
一名牽著女童的金發美少女,自然沒有不吸引眾人目光的道理.
與她們擦身而過的行人紛紛轉頭觀看.由于美羽早已習慣那類目光,因此並不會特別介意,至于小雛也還沒到會去在意他人目光的年紀.
而且,擁有引人注目的容貌反而能與一般人保持距離,美羽十分清楚這個道理;更不用說身邊還帶著三歲小女孩了.就常理來說,多半會讓人產生父母或監護人就在附近的想法.
可是,這個世界上也有不顧常識的人.
「可以耽誤你一點時間嗎?」
臉上掛滿笑容靠近她們的人,是一名身材肥胖的西裝男子,看他系著花俏領帶,那頭長發沾滿發膠,就連美羽也看得出對方是從事可疑職業的人士.
「我是在演藝圈工作的人.」
沒說兩句話,對方就立刻遞出名片.
「我對那種的不感興趣.」
而美羽則是以燦爛的微笑表示拒絕.
然而西裝男子依舊窮追猛打,不管走到哪里,他始終跟在美羽面前不停懇求.
「我真的不是什麼可疑的人!只要聽我說幾句就好!我請你到那間咖啡廳吃點東西吧!啊,當然,我也會招待這個孩子的,好嗎?」
雖然美羽並不是第一次碰到星探,但固執到這種程度的還頗少見.
「不要,我很困擾.」
「那麼,那麼,可以幫我介紹一下你的父母嗎!你一定能成為偶像的!」
雖說不知者無罪,但這個神經大條的男人還是觸碰到美羽敏感的話題,而且小雛此刻也露出一臉害怕的模樣躲在美羽身後.如果是自己一個人也就算了,這人竟然還嚇到小雛,實在不可原諒,干脆大聲尖叫吧——就在美羽打定主意,開始用力吸氣的時候……
「喂!大叔!」
一個男生就像是要保護美羽跟小雛一樣,站到那名男子與她們之間.
出現在眼前的,是一張美羽曾經見過的面孔.
他是小空的同學,也就是那個同樣加入合唱社,曾經來探望過姐姐的人.
名字叫……美羽想不起來了.
「小孩都被你嚇到了!」
這句話的音量雖然不大,聽起來卻格外清楚.那個男生完全不在乎大人與國中生的身高差距,目不轉睛地瞪著男子.
雖然容貌仍帶有稚氣,不過男孩表現的態度相當堅毅,氣勢甚至凌駕了對方.
「你,你這是干什麼?」
「人家都說不願意了,你就早早放棄吧!」
這次男孩發出相當大的聲音,使附近路人全不由自主地停下腳步,轉頭望向這里.
假日的人潮就在這一小塊地方瞬間堵住.大概是害怕受到注意,那名肥胖男子發出一聲哀號,接著便慌忙逃走了.
「喂!你們沒事吧?」
「謝,謝謝……」
「不用客氣啦,看人碰到麻煩,跳出來幫忙是應該的吧?」
大機頗為得意地用手指在鼻子下方蹭了兩下,另外一名戴眼鏡的俊俏少年則從他身後走了過來.
「大機,這次雖然沒出什麼問題,下次可別再沒確認狀況就行動啰.如果人家其實只是情侶或家長和小孩吵架,到時你又有什麼打算?」
「那樣的話……就道歉嘛!」
「就是這樣,所以我才……」
聽了他們的對話,讓美羽想起這名少年的名字.
「對了……你是前島哥吧?」
「咦?你,你認識我嗎!?這,這樣說起來,我好像也見過你……是在哪里呢?」
這次輪到大機驚訝了.由于美羽從來不曾被人忘記,所以對這種狀況頗感新鮮.竟然會不記得自己這頭金發,這人肯定是個不得了的迷糊蛋.
「啊……你是小鳥游她的……」
就在這個時候,另一名戴眼鏡的男生似乎認出了美羽.
「修二,你認識她啊?」
「你在胡說什麼?她是小鳥游的妹妹吧?」
「……什麼!?這,這樣說起來……她好像是有個金發的妹妹.」
只見大機突然慌張起來,總算想到了.
「你眼中還真的只容得下小鳥游啊.」
「少,少啰唆!修二!」
就算是美羽也聽得出來,他們所提到的小鳥游指的是小空.
「姐姐,這個大哥哥是什麼人?是壞人嗎?」
發現不需再害怕的小雛,從美羽身後探頭問道.
「啊!是背過小雛的大哥哥!」
小雛滿臉笑容地揮起手來,大機似乎記得小雛,一臉恍然大悟的表情.
「……那個……謝謝你幫了我們,前島哥.」
「啊!沒有啦!哈哈!那個……我,我也常受你們姐姐……」
轉眼間,大機便全身僵直,像瀑布一樣冒起大汗.
畢竟上次和她們見面時情況有點尷尬.當時大機在小鳥游家被小空怒斥,結果導致小空病倒.大機站在原地發愣的時候,遇到正好返家的美羽跟小雛,之後才和她們一起趕去醫院的.
「沒,沒什麼,有幫上忙就好……我,我們正要去買聖誕公演時要用的東西,所以……先,先走一步了!」
就在大機不知該說些什麼,打算轉身開溜的時候……
他的衣角被美羽一把抓住.
「有,有什麼事嗎?」
面對戰戰兢兢轉頭詢問的大機,美羽露出燦爛的微笑.
「你剛剛提到聖誕公演……對吧?請務必再多說一點.」
面對這名絕世金發美少女,而且還是自己暗戀對象的妹妹,大機根本不可能違抗眼前的那張笑容.
我從沒像現在這樣,感覺微波爐的解凍功能竟這麼緩慢.
小鳥游家的廚房開始彌漫西紅柿受熏烤的氣味.
「還行嗎?」
「……我也不知道啊.」
面對小空的疑問,我根本不知該如何回答.
從微波爐中取出的西紅柿醬看起來一片漆黑,而且氣味也實在算不上好.
但就算是這樣……
我和小空祭出了勇氣與湯匙,彼此對望了一眼.
「准備好了嗎?哥哥.」
「嗯,隨時都可以.」
在上述對話結束的同時,我們用湯匙挖起西紅柿醬送進口中.
我們緊閉雙眼,將西紅柿醬含入口中的瞬間……便感受到西紅柿的香氣……
盡管這讓我們能夠自然地將西紅柿醬吞下肚,但之後就如同各位所想的那樣.
不出所料,感覺相當不妙.仔細想想,這棟屋子有段時間根本沒人顧,因此這玩意兒在被解凍過一次後,就一直被放置在冰箱一角,後來在整理時大概一直都沒被人發現吧.
這味道應該是壞了吧.想到還沒讓小雛她們知道有這玩意兒,就讓我松了口氣.
「小,小空,似乎不行的樣子.」
「嗯,嗯,好像是……」
小空似乎比我聰明一點,慌慌張張地將還沒吞下肚的西紅柿醬吐在面紙上.
「抱歉,我去一下廁所.」
就在這個時候,我感覺到下腹部的異變,決定屈服那股想將異物排出的沖動.
但是小空卻抓住了我的衣服,臉上也微微冒出冷汗.
「哥哥……我也……」
「這,這樣啊,那你先去吧.我等你用完再……」
「笨,笨,笨,笨蛋!哥哥大笨蛋!你到便利商店去上啦!」
我被滿臉通紅的小空臭罵了一頓之後,便抱著肚子沖向便利商店.
百貨公司屋頂的人潮比美羽想象得更多.
就算是周日,也犯不著在這種季節特地跑來屋頂吹冷風嘛……美羽雖然懷著這樣的想法,但世界上的一般人究竟是怎麼想的,實在很難捉摸.
「人比想象得多耶.」
眼前這位老姐的同學似乎也和美羽有相同的想法,邊調整眼睛邊如此說道.
「喂!你吃這麼快會掉滿地啦!啊!你看!這不是弄得滿手都是嗎!」
緊接著又聽到一旁傳來吵雜聲,開口的人正為了應付三歲小孩忙得不可開交.
「啊!真是的!先把冰淇淋給我啦!你先去把手洗乾淨!」
「不要!冰淇淋是小雛的嘛!」
「我又不是要跟你搶!」
「不要!大機是笨蛋!」
「不准罵我笨蛋!還有,不准直呼我名諱!」
美羽交互看了看吃得滿嘴冰淇淋還不肯罷休的小妹,以及那名費心照顧小雛的姐姐同學.
美羽感到有些意外,因為小雛意外地親近大機.
她更沒想到原本自己認為粗魯,講話不經修飾的大機這麼會照顧人.
「很驚訝嗎?」
修二突然在這時候說道.
「大機家里有很多兄弟,而且因為那家伙是長子,所以每天都要照顧年紀小的弟弟.總之就是因為這樣,他很習慣應付小孩.」
原來如此.明明沒有特別拜托他,他卻一直關心著小雛,小雛吃東西時一掉出來,他就會立刻拿出手帕或面紙幫小雛擦乾淨,原來是因為這個緣故啊.感覺上不像是會隨身攜帶手帕衛生紙的大機,使美羽對他另眼相看.
這樣一想,在受他幫助之後,還讓他請客吃冰淇淋,或許是太欺負人了一點.
「小雛,好吃嗎?」
「嗯!」
「那麼,要記得跟買冰淇淋給你吃的大哥哥說謝謝喔.」
「大機!謝謝!」
「不用客氣啦.還有,就說不要直呼名諱了!」
雖然語氣有些粗魯,但他並沒有生氣.小雛也挺喜歡大機的樣子,毫不客氣地跟他吵著要吃要玩.
「對了,你們說的聖誕公演是什麼樣的活動?」
美羽邊看著小雛跟大機開心地玩在一起,邊對修二問道.個性和大機截然不同,帶有沉穩氣質的修二微微露出苦笑.
「唔～～如果小鳥游她沒告訴你們的話,我也不知道該不該說呢……」
盡管做了這樣的開場白,修二還是扼要說明了合唱社聖誕公演的事,還有小空被安排擔任獨唱部分的事.
「咦!那麼有趣的事,姐姐竟然完全沒告訴我們!」
「應該是不好意思吧.我們社長雖然說只要她家人有來就不會緊張,但我想情況應該正好相反.社長人雖不壞,不過實在有些脫線.」
修二面露苦笑這麼解釋,但美羽卻帶著些許保留的態度,在腦海里想象小空的面孔.
說不定那位社長的眼光意外准確呢.畢竟小空是「在家一條龍,在外一條蟲」的內弁慶個性,而且和家人在一起時確實會顯得比較強勢一點.
不知是她身為大姐的責任感所致,還是深信自己被家人所愛使然.
「可是,既然小鳥游沒有對家里說,那要是她知道是我們說出來的,應該會生氣吧?這,這樣我會有點困擾.」
在一旁跟小雛玩到一半的大機,在聽到兩人的對話之後,以懇求的態度說道.
「唔～～或許是吧.」
敏銳的美羽早從先前的對話中看出大機喜歡小空這件事.
可是,正因為美羽明白小空已心有所屬,所以說到大機這個人,小空也只能苦笑了.
要是美羽告訴大機,小空跟佑太正在廚房打情罵俏,他肯定會大受打擊吧.
不過,美羽並不打算讓幫助自己的恩人受到打擊,所以沒有提起那件事.
相對的,美羽帶著笑容說道:
「那麼,我會保密的,所以……等等願意陪我們去逛街嗎?」
「好啊!大機,我們去吧!」
面對媲美偶像外表的美少女與可愛幼兒的笑容,兩名國中男生根本無從抗拒.
小空的臉色相當憔悴.
「唉……」
我和小空在被折騰得精疲力盡之後,現在全身無力地癱軟在沙發上.
距離西紅柿醬的騷動到現在,已經有一段時間了.
雖然廁所的爭奪戰在短時間內就宣告結束,但我們的戰爭又回到了原點.
老姐做的西紅柿醬已經壞掉了,但無論如何都不忍丟掉的我們,最後將日期標簽換成一張寫著「不要吃」的貼紙,又將容器放回冰箱.總之,暫時就先當成平安符擺在那里吧.
而把佑理姐留下的醬料做成料理給小雛吃的計劃,就這麼觸礁了.
之後,我和小空又再次開戰.
雖然我們打定主意「靠自己動手做做看吧」,但——
我做出來的造型便當怎麼看都不像熊貓,反倒像是醉鬼搞出的前衛藝術,而小空的自制面條不管怎樣都無法順利拉成面,最後就連嘗試合作也宣告失敗——
到頭來只靠「我來!」的嘴上功夫,根本無法填滿便當盒.
僅僅數十立方公分的兒童便當盒,竟然就像宇宙般浩瀚淵博,把我們搞得暈頭轉向.
「其他人……每天都要做這種事嗎?」
小空的這句話也道出了我的心聲.
最近這幾個月的經驗,讓我以為自己學會了不少事,但是……光拿漢堡排來說,盡管我跟小空都已經學會如何自制,但外觀實在不算好看.
雖然切切炒炒再用醬油熬煮就能完成的料理及蔬菜類,我們是能看料理書學會,可是仔細想想,我們根本沒有好好學過基礎.
早知道會這樣,當初我就該多幫老姐做菜才對.
望著宛如台風過境的廚房,我用全身發出歎息.
就在這個時候……
「這副慘狀是怎麼回事?」
那是冷靜無比的聲音,其中沒有憤怒,也不含意外的情緒.
就只是句嚴厲敘述事實的話語.
「咦!?」
我和小空同時跳了起來.
從沙發上起身的我們,看見姑媽就站在我們眼前.
姑媽的嘴角帶著笑,但是,她的眼神卻沒有笑意.
「我看得出來你們在做飯,但是……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弄成這樣,根本什麼都做不出來吧?」
姑媽望著雜亂擺在廚房的食材及失敗作說道.
「不,不,不是啦,這其實是……」
「我,我們……正打算要清理的!」
「是嗎?」
只見姑媽深吸一口氣.
「那就立刻清乾淨!我也會幫忙的!」
「是,是!!!」
我們就像是遭到鞭打般迅速動作.
姑,姑媽她……該不會在屋子里裝了監視器吧……?
不過,她也是帶著若有所思的表情,並沒有繼續責備我們.
有好一段時間,我們都不發一語地在清理廚房.
沒過多久,廚房就變得比我們下廚之前更加乾淨了.
當我們將瓦斯爐的油垢完全清乾淨的時候,姑媽頗感滿意地開口說道:
「辛苦了,佑太,小空.」
至于我們,則是連應聲的力氣都不剩.
由于錯是在我們自己把廚房搞得太亂,因此這也只能說是自作自受.
此時姑媽正姿勢端整地坐在客廳里為我們泡茶.
明明同樣是煎茶,但不知為什麼,姑媽泡的茶就是格外順口.
到頭來,所有事都得講求技術跟經驗.
而且在這時候,姑媽不僅沒有生氣,反而是略帶歉意地對我們說:
「佑太,我前陣子就在想這件事……你有下廚的經驗嗎?你和佑理分開來住後是一個人過生活,所以應該多少有點經驗吧?」
「沒,沒有啦,其實……我幾乎沒自己做飯.」
老實說,我也是在剛剛的大戰中才注意到,蔬菜炒肉等用平底鍋處理的料理,如果不把食材及醬汁的變化算在內,我會的食譜應該連二十種都不到.
「那小空,你有幫忙做飯的經驗嗎?」
「對不起……我笨手笨腳,美羽幫忙做菜的經驗可能還比我多……」
聽我們這麼一說,姑媽便重重歎氣.
「對不起,關于吃飯這件事,其實我也有責任.」
「姑媽……?」
「我應該早點發現才是.我剛才確認過你們的冰箱,本來我看你們有時會做出很不錯的料理,所以誤以為你們平常就算日子過得馬虎點,也還是知道怎麼做菜.」
啊～～姑媽指的應該是萊香學姐和仁村他們做的料理吧.北原太太也很關心我們,常送一些菜肴過來,而我們也會在有時間的時候看著料理書,做出一些不錯的東西.
雖然成功率大概是三成左右就是了.就算失敗,我們也不會放在冰箱保存起來,所以姑媽自然沒有看到那些失敗品的機會,況且我也不認為姑媽有理由需要自責.
「以後我會多來幾趟,做一些蔬菜類的東西讓你們擺著.看現在這樣,你們似乎需要做便當的樣子,是小雛的托兒所那里又有什麼事了嗎?」
望著平淡敘述自己想法的姑媽,小空一臉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我想……!」
下一刻,小空突然站了起來,下定決心似地開口說道:
「請外姑婆教我下廚!」
「下廚嗎?那種事你不用著急,況且你還有學業要……」
「我會努力學!所以,請教我吧!」
小空像是要打斷姑媽體貼的話語一般,深深低頭如此懇求.
「我也是!請姑媽也教我吧!」
而我也跟著小空低頭懇求.
比起從書本或網絡獲得的知識,最後還是跟人學比較好.為了讓小雛開心,我和小空都是認真的.
「……好吧.我會教你們的,把頭抬起來.」
姑媽雖然一開始有些猶豫,但不久後便放棄堅持,答應教導我們.
「好!這樣便當就沒問題了.小空,你就放心讓我……」
「哥哥在胡說什麼?你才該去趕報告吧!?小雛的便當由我來做!」
在獲得萬夫莫敵的助力後,我跟小空也再次燃起斗志.
「姑媽!既然這樣,那從明天開始……」
「你在胡說什麼?」
姑媽打斷我的話.
「你們要學的東西可多著呢,明天開始的想法太悠哉了,從現在就開始.」
姑媽嚴厲的態度讓我和小空不禁打起哆嗦.慘了.要是拿出干勁,姑媽是無敵的.
「別拖拖拉拉的,我們立刻開始.我先來幫忙處理今天的晚餐.」
「是,是!」
我們連忙跑向廚房.姑媽自然地站在中央,而我跟小空則分站在兩旁.
「首先是小空.」
「是!」
「你先從削蘿蔔皮開始.」
「咦?可是,我……」
大概是回想起之前削皮失敗,變成碎塊的蘿蔔,小空顯得相當猶豫.
「我會教你訣竅的.先把削皮刀拿著,不要太用力,下刀不要太深,輕輕拉下去就好.稍微留下一點皮也沒關系.」
「是,是的.」
小空一臉緊張地開始削皮.
「佑太,你也別在那兒發呆,把水煮開之後,就捏一把鹽進去.」
「一把鹽……是多少呢?」
「一把就是一把!就是自然捏一把的份量啊!」
「是!」
「噗!被罵了吧.」
小空用只讓我聽到的音量說道.
「少啰唆,你自己要是動作不快點,天可就要黑了.小雛的便當我可不會讓步喔.」
「唔～～……」
我們兩人之間又迸出火花,姑媽罕見地帶著苦笑開口制止我們.
「你們在竊竊私語什麼?小空,動作快一點,佑太你也別閑著!把平底鍋溫過之後就倒油進去.唉……這真是我天大的失誤,最近這段時間為了均衡你們的營養,要來准備健康餐啰!」
姑媽這麼說完便豎起食指.
「如果你們的實力沒能到達一定水平,小雛的便當就是由我來做!我說到做到,你們皮可要繃緊了!」
「「是!」」
怎,怎麼感覺很像佑理姐?
這種氣魄,干勁真的很像.小空似乎也有相同的想法,轉頭看著我.我們對望了一眼之後,便又用力別開頭,面朝相反方向繼續動手.
我身為爸爸,在幫小雛做便當這件事上,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步的.
姑媽的嚴厲程度超乎我們想象,難道說我們拜錯師父了嗎?
她很細心地教導我們料理的基本功.說起來,料理書總是寫些「適量」之類的詞句,根本不實用,可是現在我總算明白為什麼書里要那麼寫了.
看著姑媽毫無遲疑地靠目測計算份量,還有那行云流水般的一連串動作,實在不是書中的步驟與敘述所能重現的.
可是,由于姑媽的動作實在太過利落,我們光是要跟上節奏就相當吃力,而且姑媽那異常冷靜的態度,更是讓我們緊張得喘不過氣.有時還會被嚴厲訓斥……
看樣子,我們要一下子跟姑媽學做菜,門坎可能是太高了點……
就這樣,當我對自己的選擇開始感到疑問的時候……
叮咚!
玄關的電鈴響了起來.
「美羽她們回來了嗎……?」
「如果是她們,應該不用按電鈴吧?」
叮咚!
電鈴又響了一聲.
這名訪客還挺性急的.
叮咚叮咚叮咚叮咚!
這次是連按.
這已經不是性急,而是找碴了.
「是誰在惡作劇啊?我去看一下.」
在這麼忙的時候……我在內心埋怨的同時,也為自己能逃離眼前緊張的處境而感到松一囗氣.
「我,我也去!」
或許是跟我有同樣的想法,小空也跟了上來.
而姑媽或許是察覺我們也到了界限,因此只是稍微聳了聳肩,沒有多說什麼.
我在放心地松了口氣之後,便將門打開.
好吧,這麼失禮的訪客究竟是……咦?
「午安～～瀨川.」
「午安.」
陸續出現在我眼前的,是路研的成員.
「仁村!還有萊香學姐也……!?」
除此之外——
「瀨川～～!我來找你啦……嘿☆」
佐古學長擺出裝可愛的姿勢這麼說道.
當美羽她們回到家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
雖說是太陽比較快下山的季節,但玩得太晚也不太好.
而且也不知會在什麼時候被同學看見.正因為美羽是個受歡迎的人,所以在被抓到小辮子時,所受到的抨擊也會格外激烈;更何況今天還是跟年紀比自己大的男性在一起.
「那麼,我們就送你們到這里了.」
「咦?你們可以先和姐姐和舅舅見過面再……」
「不用了,沒關系,再見啰.」
這麼說完,一路上身兼拿東西小弟與保鏢的大機及修二,便將手里的東西交給美羽.小雛接過今天逛百貨公司海洋館時所買的玩具,顯得十分開心.
「小雛,再見啰.」
大機有些粗魯地摸了摸小雛的頭.
「嗯!大機也保重!」
注意到小雛的說話語氣被國中男生傳染的兩人,在露出苦笑之後便離開了.
「小雛,他們人還不錯呢,雖然有點沖動就是了.」
「大機跟修二好好玩.」
「是啊.小雛,大機他們拜托過我們,所以聖誕公演的事不能說出來喔.懂嗎?不管是跟舅舅還是姐姐,都不能說喔.」
「好!小雛會保密!」
滿臉笑容的小雛毫不猶豫地回答之後,美羽便牽著小雛的手走向玄關.
「我們回來了!」
「回來啦～～」
美羽發出開朗的聲音打開玄關大門.
「你究竟在想什麼!!」
就在這個時候,屋內突然傳出怒斥聲,小雛跟美羽兩人都嚇了一跳,當場僵住.
兩人對望了一眼,然後戰戰兢兢地走向客廳.
在那里,兩人看見跪坐在地板上,正被姑媽教訓的佐古學長.
「你對人生的態度這麼隨便,將來一定會後悔的!況且,不從大學畢業根本是浪費錢!面對幫你出學費的父母,還有教導你的講師,你不會感到羞愧嗎!?」
「是,是的,對不起,我會反省的!」
那個佐古學長面對姑媽的教訓,整個人縮成一團.
待人固然嚴厲,但平常絕不情緒化的姑媽如此激動教訓人的模樣,也是美羽初次見到.雖然美羽不是很清楚姑媽為何這麼生氣,不過既然對象是會長,那可以教訓的事情想必不少……
「美羽!小雛!你們怎麼這麼晚才回來嘛!」
「姐姐……現在是什麼狀況?」
美羽對緊緊抱住她們的姐姐問道.
「反正也差不多該有人罵他一下啦.」
過來迎接美羽跟小雛的佑太如此回答.
「叔叔!小雛回來啰!」
「喔!歡迎回家,小雛.你們玩這麼晚,叔叔好擔心喔.」
佑太一把將奔向自己的小雛抱了起來.
「今天你去哪里玩啦?」
「看翻翻魚!」
「翻,翻翻魚?」
「我們去逛海洋館了.」
「喔!是翻車魚吧.」
「翻翻魚好大!可是呢,可是呢,從前面看會變成這樣!」
小雛用雙手擠壓自己臉頰,似乎是想詮釋翻車魚扁平的模樣.
「小雛,歡迎回家.」
「啊!是萊香姐姐.萊香姐姐來小雛家玩嗎?」
「是啊,因為人家想見小雛嘛.」
萊香雖然還是平常那張撲克臉,卻令人隱約覺得她的嘴角帶有幾分笑意.
「抱歉啦,難得的周日卻這麼多人跑來,不過我們其實是想作罷的.都是因為佐古學長他無論如何都堅持要來.」
「喂!仁村!太卑鄙啦!你自己不也贊成的嗎!」
「我話還沒說完呢!」
「哇!對不起!」
「噗……呵呵……啊哈哈哈!」
當美羽注意到時,自己已經笑了出來.
看見佑太跟姐姐似乎也已經和好,加上身邊有許多開朗的親朋好友,讓美羽感覺相當幸福.
就這樣,這天有很多人一起吃晚餐.幾乎都是由姑媽一人做好的馬鈴薯燉肉,對我來說有些太甜了,而佐古學長連在用餐的時候都不時會被姑媽教訓.
晚餐時間結束後,感覺佐古學長的面容似乎顯得有些憔悴……
總而言之,姑媽往後會每三天就來家里教我們烹飪.
雖然距離聖誕節沒剩多少天的時間,但為了讓小雛開心,我們非努力不可.就這樣,一群相當獨特的親友組合,一塊兒在家里度過周日夜晚.
「喔!這就是小空穿和服的樣子啊……果然只要長得可愛穿什麼都好看.」
翻閱相簿的仁村刻意大聲地稱贊.
而每次被稱贊,小空也都用「沒有啦……」,「謝謝……」之類的方式響應,縱使她羞紅了臉,但看來也頗為開心的樣子.不知為什麼,這讓我不太高興.
「穿和服很好看啊……好羨慕喔.」
萊香學姐看了眼自己的胸部,低聲說道.
「胸部大到像萊香學姐那樣,穿和服應該很麻煩吧.」
「是啊,很麻煩,非得在腰部纏浴巾才行……」
萊香學姐有些難過地低下頭.
但是可以的話,真希望學姐這時不要用手去捧自己的胸部才好.
我看了是很高興啦,但大家都在的時候,被人看到可就不太好了.由于晚餐之後佐古學長拿出在七五三時拍的照片,結果在不知不覺間就變成相簿鑒賞會了.至于姑媽則是另外有事所以早早離開,因此現在已經沒有人能制得住佐古學長了.
「提議!小的希望能拜見美羽大人的照片!」
佐古學長立刻就開始失控.
「啊～～!美羽大人的七五三……光想象就能讓人增壽了!」
雖然我完全搞不懂學長的邏輯,但總之聽得出那是表示期待的意思.
可是,這個希望多半……
「很遺憾,這里沒有我的七五三照片喔.」
「什……!?」
我突然想起前陣子發現的事,不知什麼原因,相簿里美羽小時候的照片明顯比較少,就連三歲的小雛都已經有足以填滿整整一冊相簿的照片了.
而且,美羽三歲時的七五三照片連一張都沒有.
我無開口問為什麼,但我明白其中肯定有某些原因.
「怎麼會這樣……那我今後要靠什麼來支撐自己活下去呢……」
佐古學長沮喪地跪在地上.呃……不用那麼誇張吧……
「差不多到末班電車的時間了.」
萊香學姐將手搭在佐古學長肩上說道.
「不要,不要!人家不想回去!人家還想和瀨川玩!」
「你小朋友喔……」
「對了,學長,你忘記今天我們過來的理由啰,不是要談有關聖誕夜開派對的事嗎?」
就在我正思考該如何把佐古學長趕走的時候,從仁村口中突然冒出這段話.聖誕夜開派對?
「喔!對喔!我把重要的事給忘了!今天我是來邀你的!」
「我們不也還沒辦校慶慶功宴嗎?我想這是個好機會喔.」
「派對!聽起來不錯呢!」
美羽立刻表示贊成.
「我想參加聖誕派對,和小雛她們一起.」
始終維持撲克臉的萊香學姐,也將臉緊緊湊到我面前如此表示.
「小雛也要派對!派對!」
「可,可是,小雛她托兒所的聖誕會……」
「聖誕會應該傍晚就結束了吧?而派對當然是晚上才開始啊.」
「唔唔……那,那麼,至少不要在聖誕夜,挑其他日子……」
不知為什麼,小空似乎沒什麼意願.
「姐姐,你怎麼了?聖誕夜有其他事情嗎……啊!該不會是忉‥」
聖誕夜……有其他事?難道會是……
「小空!這是怎麼回事!?我身為監護人,身為代父職的人,可不贊成中學的男女交往喔!」
唯有這件事,我一定要清楚表明立場!
「不是!不是!才不是那樣啦!」
「那是怎樣!?」
「那不重要吧!萊香姐,一定要聖誕夜嗎?挑聖誕節那天晚上不行嗎?」
「我是無所謂,但為什麼?」
被撲克臉的萊香學姐如此反問,讓小空一下答不出話,而這也更加深我的懷疑.
「難,難,難不成……難不成,你要跟上次那個囂張的前島……」
「才,才不是!不要因為是聖誕節就胡亂想象啦!哥哥大笨蛋!」
就在小空面紅耳赤地否定時,答案竟從意外的地方出現.
「啊!是公演!公演～～公演～～♪」
小雛知道喔!小雛擺出那樣的表情,開始唱起以公演為主題的歌曲.
「小雛,那是什麼意思?」
「聖誕公演,要保密喔♪保密,保密……保密是什麼?」
小雛可愛的臉蛋上帶著疑問,那對大眼睛里閃著率真的笑意.
「聖誕……公演?」
「等,等一下!小雛!為什麼你會知道!?」
我的疑問跟小空對小雛的質疑重迭了,而這等于證實了這個事實.
「哎呀……對不起啦,前島哥.也許我該跟小雛說是秘密才對……」
美羽傻眼地說道,可是也已經來不及了.
「美羽,這是怎麼一回事?」
美羽似乎放棄掩飾,對我們說出今天發生的事.聽到前島幫助美羽她們的事情之後,讓我在心里產生可以原諒他過去許多無禮行為的念頭,但是小空卻顯得十分不悅.
「真是的!跳出來幫忙是很好,但他們干嘛要跟美羽說那種事啦!」
「因為人家是出門買公演用的小道具才遇到我們的嘛,這也沒辦法吧?」
「可是……」
小空還是一副難以釋懷的樣子.嗯,前島,你的戀情看來被大大扣分了,這是好事,請務必繼續多賺點負分吧.
就在我抱著這種幼稚想法的時候,小空也放棄抵抗似地重重吐氣.
「事情就是這樣,聖誕夜的時候我會很忙,對不起.」
「等一下,小空,公演的時間是……?」
佐古學長露出我不曾看過的嚴肅表情這麼問道.
「我記得是……從五點開始……到八點左右吧.」
「那樣不是根本不成問題嗎!」
只見佐古學長高舉拳頭,激動地站了起來.
「我在此提出聖誕節的計劃!首先,白天到托兒所參加聖誕會!接著去看合唱社公演,然後直到早上Let’s Party Time!」
「意思是說,在這里的所有人都要來看公演嗎!?我才不要!」
「小空,我已經決定好啰.」
「你閉嘴!你絕對不可以來!要是你跑過來,我不會饒過你的!」
「唔呼呼……」
「少用那種惡心的笑法!」
我成為爸爸之後第一次過的聖誕節,早早就彌漫了混亂的預兆.
而且除了這些事情,還有一個重大的問題.
伴隨聖誕節而來的,除了派對之外就是禮物!
我該挑什麼來當做三姐妹的聖誕禮物呢……
慘了,我竟然忘記這麼重要的事.
就算我送了她們不喜歡的東西,這些善良的外甥女們肯定也會硬裝出開心的樣子.我身為監護人,自然不能讓她們忍受這種事,我是這麼認為的.
我得想些可以讓她們高興的禮物才行……!
另外,由于我們的錢包是共享的,因此就算送了昂貴的東西,她們也不會高興吧.
真是太難抉擇了.
總而言之,我現在也只能先感謝佐古學長他們在這時讓我想起這件事了.
另外……對于我喜歡的萊香學姐,我也想送點什麼.平常總是多方照顧我的仁村,我也想稍微做些回報.至于佐古學長……大概讓他拍一張美羽的照片就行了吧.一旦開始去想,就發現這是件相當難搞的事.
就這樣,我們開始了一團混亂的十二月. 最新最全的日本動漫輕小說 () 為你一網打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