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分 第四十章(4)

我們幾個悄悄摸到河邊,對岸的指揮所已經安靜下來,幾盞燈忽明忽暗地亮著,幾個站崗的士兵在光亮中來回走動著。“行動……”我剛做了一個手勢,就被邵年拉住,他貼在我耳邊說:“你想過沒有,我們這一沾水,衣服都濕透了,這樣的天氣會凍死人的。”“你的意思還是找橋?”話我說完了,但這的確是個問題,畢竟滲透指揮部不是終極任務,衣服濕了,沒辦法弄干,如果真的有人凍壞了那可怎麼辦。我有時候很佩服自己那點小聰明,腦筋一轉想出了一個辦法。 我帶頭第一個下水,腳丫子剛一沾到岸邊的冰層,頓時刀紮般的疼痛,我是組長,絕對不能表現出任何畏縮的樣子。我忍著疼痛一步躍入水中,沒走幾步,攻擊背心就被水完全浸透,像鉛塊一樣沉重。兩腿的肌肉開始抽搐,呼吸明顯急促銜接不上,牙齒因為極度寒冷開始打架,我咬緊牙關一步步向對岸移動,走到河中心的時候,河水漫過胸口,我把沖鋒槍扛在肩膀上,腳下越來越不穩,身體開始隨著水流搖擺不定。我回頭看了一眼身後,他們幾個舉著槍跟在後面。我真不知道能不能走得過去,因為我現在雙腿已經開始抽筋,伴隨著劇烈的疼痛舉步維艱。我感覺腦袋馬上就被凍上了,僅存的一點意識就是後悔,非常之他媽的後悔。當我再次邁出一步的時候,左腿已經徹底失去了知覺,我身子一歪,一頭紮進冰冷的河水里,嘴里灌進了幾口冰涼的河水。一只手一把抓住我,猛地把我拉出水面,是個子不高的為子。我調整了一下,加快步伐,否則就會被這冷徹肺腑的河水吞沒了。 三十多米寬的距離我們走了近半個小時,當我們靠到對岸的時候,才發現岸邊的冰層高近一米多,我爬了幾次都沒能上去,最後邵年托住我,才硬把我架上去。剛一上岸,濕透的衣服很快就變成了冰筒,像盔甲一樣笨重。我帶著他們躲過哨兵,悄悄地摸到了一頂帳篷後面,哨兵沒有絲毫察覺,我們開始逐一搜索目標。我們聽見一個帳篷里有說話的聲音,便用匕首刺破苫布向里邊看去,兩個軍官正在地圖前議論著。他媽的,這麼晚還不睡覺。我心里罵著,別說還真靈,那兩位軍官合上文件,關了燈就向旁邊的一頂帳篷走去。我沖著朱海和為子做了一個手勢,指示他倆去其他的帳篷看一下,接著我跟邵年悄悄繞到前面,趁哨兵不注意鑽進帳篷,借助透進來的幾絲光亮,我們開始胡亂地收集資料。我把所有的紙張全部一股腦地塞進口袋里,最後又用匕首將桌子上的幾部電台連接線全部挑斷。臨走的時候,我用桌上的號筆在地圖上留下了一個大大的“G4”。任務完成,我跟邵年開始向河邊撤退,朱海和為子還沒有出來,我們兩個蹲在寒風中等待。時間過去了三分鍾,我驚訝地看見朱海和為子赤裸著下身,抬著一個什麼東西,貓著腰繞過哨兵向這邊跑來。我跟邵年急忙向河邊退去。等到他們倆走到近前,我發現他們拎著一個圓形的東西,上面蓋著一件衣服。我伸手一摸還是熱的,“什麼東西?”“牛肉!”“牛肉?”“是啊,我們倆在炊事班里偷出來的。”我哭了,真的哭了。多麼好的兵啊,這麼艱巨的任務,他們居然冒著任務全盤失敗的危險,抬著一鍋熱騰騰的牛肉回來了。 我們重新跳進河里,身體已經適應河水,不如說神經已經麻木。回到了土包後面,我們急忙穿上衣服,鑽進睡袋,渾身上下被凍得青一塊紫一塊,雞皮疙瘩密密麻麻,一層接一層。我們聚在大鍋周圍,為子掀開鍋蓋,頓時散發出牛肉的噴香。“快吃,快吃。”我伸手抓出一塊肉塞進嘴里,但是馬上又吐了出來,腮幫子陣陣的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