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
舞姬用手指著自己.
姊妹會的蜜公主也就是一駿河蜜,晃著像煮熟章魚般的臉點了點頭.
「是,是的,學,學姊討厭游樂園嗎?」
「我想應該很喜歡吧……」
「那當天學姊有空吧?」
「應該……有吧.」
「那請務必要跟我一起去!」
「思,思……」
「謝謝學姊!」
小蜜松了好大一口氣之後,才發現自己已經連珠炮般講了一大串話.她立刻按住自己的臉頰不斷第向後倒退——
「不是,那,那個……請你不要誤會,與其說是約會,倒不如說是證明自己沒發狂,或者可以說是以毒攻毒大作戰!」
「啥?」
「我也不知道,請你不要問好嗎?我先告辭了!」
看來她確實相當緊張,一把入場券塞給舞姬馬上就轉身向校舍跑去.逃走的速度實在令人相當驚訝.
「……………………我也沒說不想去啊……」
雖然沒有拒絕,但為什麼會在『這種時候』找我出去呢?
舞姬凝視著留下緊握痕跡的入場券,心里只能想著她究竟有什麼目的.
(雪國不知道會怎麼說哦……)
***
——你的歌聲真的很美唷,一駿河小姐.
這聲音一直在小蜜腦袋深處回響著.
夏天的陽光下,這道聲音一直到今天都還逼迫著小蜜,催促她快點行動.
(交給她了,交給她了,交給她了,交給她了,交給她了……)
游樂園入場券,對方也確實答應了.雖然之後的事已經記不清楚,但目的應該已經達成了才對.星期六要單獨和學姊出門.
一定得證明這種心動戚只是一種假象而已.
(等著看吧,典子姊姊!)
這是一場賭注,如果可以平安撐過這場一對一的約會,應該就能反證自己還很正常.
小蜜霎時忘了自己是個大小姐而不斷地跳躍著,並藉著奔跑的速度來了個三段式跳躍,最後還在空中使出回旋踢.放學途中的一年級學生全都因為驚嚇而瞪大了眼睛,但小蜜仍然毫不在意地著地並且握緊拳頭.
我一定要成功!
***
舞姬認為一定不會發生爭吵的想法,可能真是太天真了.
雪國聽完舞姬的話之後,當然嚇了一大跳.
因為他白天才剛跟SEC成員提過這件事.
「……等等,你說已經決定合作的對象了是怎麼回事?」
「思,所以只能跟你們說抱歉.」
「什麼抱歉!」
「因為我們決定要跟別的女孩子合作了.」
「我不是先跟你約奸了嗎?你那時沒聽到嗎?」
吃完晚飯之後,舞姬很難得主動要雪國到樓上的房間去,所以他們特別把作為甜點的西瓜裝到盤子里,拿到房間里屬于舞姬的區域之後,才談到這件事.
雪國明明整個人呆住了,提出這個話題的舞姬卻還自顧自地把鹽灑在西瓜上吃了起來.故意把眼神移開這點更是讓人覺得非常可恨.
「不是有一群中部聯的女孩子嗎?考慮了很久之後,還是決定跟她們合作.」
什麼叫還是決定跟她們合作!
雪國難以相信眼前的舞姬還可以不斷用筷子尖端將西瓜秄挑出來,然後語氣平淡地說著這件事.
明明深信舞姬已經願意幫助自己了,現在卻又忽然被她拒于千里之外.
「那,那我們這次也合辦不就得了.長船小姐她們也一起可以嗎?大家同心協力不是很好嗎?」
「我告訴你,你這種一團和氣的想法有時候是行不通的.」
「什麼一團和氣……」
「總之,算我拜托你了,這次就忍耐一下.之後對方也不會再咄咄逼人,而我也不打算讓她們再抱怨些什麼了.」
「真搞不懂為什麼會這樣!」
明明是在講同一所學院的事情,為什麼舞姬所說的,完全像是發生在另一個國家里的事呢?
「這樣我很困擾耶.古葉同學和SEC以及五中的大家都那麼期待.芝目他已經高興到讓人感到有點惡心的地步了.現在才跟我說不行,那我該怎麼辦才好呢?」
「思,我想……應該沒問題啦,雪國一定能想出辦法.」
「別空口說白話了!」
「你不是一路努力過來了嗎?」
「別跟我講精神論!真是太過分了!」
「我不是那種意思啊,雪國……」
沒有道理!完全不講理!雪國腦袋里面充滿了這些字眼.
「說起來小舞妳每次都這麼不負責任,每次都不跟我談過就擅自行動,完全沒有考慮過我會有什麼下場.你也稍微體被你耍著玩的人想一下好嗎!」
「好,我知道了.你冷靜一下,雪國.來,這個給你,打起精神來嘛——」
「我才不想聽哩,你這個無情的人!笨蛋小舞!」
啪噗一聲.
舞姬不知道被雪國用什麼東西丟到臉上,仔細一看才發現是她相當喜愛的布偶.
「……我才想罵人呢!聽完中部聯的抱怨後還得讓她們聽話,你以為我是為了誰才這麼做的!?」
「小舞……」
「如果我是無情任性的笨蛋小舞,那雪國你就只是個爛好人!我看因為會長是女生,所以你才會沒辦法不管這件事吧,笨蛋雪國!」
「你說這是什麼話!」
當雪國正想回嘴時,忽然有張紙被推到他眼前.一陣子之後雪國才注意到那是張充滿皺折的游樂園一日券.
那是舞姬在遭到布偶投擲前就准備拿出來的東西.
「……這入場券是從一駿河蜜那兒拿到的.」
「!」
「雪國應該不用去了吧!她把這個交給我,問我要不要一起去!」
「等,等等!」
「別只有在這種時候才想利用我的身分!」
舞姬說完後就爬到上鋪,然後用力把分隔用的窗簾給拉上.
(臭小舞!)
看著被拉上的鐵窗,雪國只能壓抑下自己那幾乎要爆發的情緒.
和一駿河小姐一起去游樂園?
竟然在這種時候講出這種話,太卑鄙了!
***
吵架之後的隔天早晨,雪國從早上開始就一直覺得胸口相當郁悶.
他先幫庭院里所有的花與樹木都澆了水,不論是快要枯萎的薔薇還是正開始成長的向日葵.這動作早已成為雪國的習慣,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他還是會聚精會神地去做這件事.今天一定也是相當炎熱的一天.
本以為准備早飯時多少可以說到話,但想不到舞姬自己找出玉米片與牛奶來填飽肚子了.
她離開之後換雪國進入廚房,自己做了培根蛋來吃.原本想好好做島早餐,卻因為加了太多鹽巴而一點都不好吃.實在是太失敗了.
(明明就很任性,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平常都用腳踏車送她到車站的慣例今天也中止了.
數學老師將教科書闔上.
「——今天就上到這里.剩下來的是回家作業,下次上課前要做好——」
交代事情的聲音與下課鍾聲一起告知學生放學了.但可能腦袋里都是昨天發生的事情吧,雪國根本沒有注意到這些聲音.
說起來,把跟小蜜約會這件事拿來當成談判籌碼實在是太卑鄙了.
雪國准備去拿放在置物櫃里的東西而到走廊上來.
如果以為這樣雪國便會放下身段完全聽從她所說的話,那也實在太瞧不起人了.怎麼說雪國也是個男人,有他身為男人的尊嚴.你以為用可以和一駿河小姐約會當交換條件,就可以獲得壓倒性的勝利了嗎?那你可就大錯特錯了——可惡.小舞你這個卑鄙的小人!魔鬼!惡魔!
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想去,當然想去啊,可惡!
打開鋼鐵制的門後,發現拿出來的筆記本當中夾著沒見過的試卷.這讓雪國非常生氣.提交的期限到六月為止,幾個禮拜前的舞姬——也就是『冒牌雪國』忘記把它交出去了.
「小舞實在是太隨便了!」
「呀!」
轉過頭來之後差點就撞上一個女孩子.
(抱,抱歉——)
馬上就准備道歉的雪國卻瞬間說不出話來,只能站在那里干瞪眼.他差點撞上的人是古葉鳥子.但對方沒有生氣,反而和雪國一樣說不出話來僵在那里.
難道剛剛那聲「呀」是她發出來的嗎?
「……那個,古葉同學——?」
「酒,酒精與金屬鈉起反應之後所產生的化合物是?」
「乙醇鈉.」
眉間的皺紋一口氣更為加深.沒錯,就是這樣,這種嚴厲的臉部動作才是古葉同學應該出現的反應.
「淡谷你真的很讓人生氣……」
「這次變成理科了嗎……」
雖然不知道為什麼每次都要考我就是了.
用銳利眼神瞪著雪國的古葉鳥子,嘴里似乎在碎碎念著什麼東西,但雪國卻聽不太清楚,這時雪國發現到就是因為眉間那些皺紋,才會讓人沒辦法馬上發現其實古葉也是個美人.
「……真是可惜……」
「什麼!?」
嗚哇哦!
話說回來,沒辦法得到青美協助這件事情,得好好跟她說個清楚才行.雖然很恐怖就是了.
「…………其實呢,我只是想告訴你一件事而已……」
「……咦?」
「當然如果雪國非常想引人注意的話,那就算了.不過你究竟打算讓那麼可愛的大小姐等多久?」
大小姐?
心跳開始因為別的原因而加速.
「別裝傻了,一群蠢男生已經開始包圍她了唷.男生一見到青美的制服就像蜜蜂看見花朵一樣,讓人家在放學的門口等你實在太愚蠢了,笨蛋!」
青美女學院?大小姐?
雪國馬上跑到最近的窗戶向外看去.由于高度與角度不足,于是他整個人從四樓探了出去.結果又被鳥子罵了一次笨蛋.
「你想死嗎?」
往學生平常出入的後門方向看去——確實男學生已經圍成一圈了,但沒辦法看到里面的人究竟是誰.
「謝謝你,古葉同學!」
「等等啊,淡谷!」
雪國把頭縮回來之後就開始跑了起來.
三步並作兩步跳下樓梯後,雪國便開始穿梭在放學後雜亂的人群當中.
「啊,是淡谷.」
「那邊都在叫你唷,人氣王大哥.」
「你過來一下～」
誰理你們啊!
雪國正在趕路當中,連在樓梯口換鞋子都讓他感到浪費時間.難道說難道說難道說……布鞋的鞋帶似乎快松開了,但他根本沒有時問重綁.
「你在等人嗎?」
「空舟五中祭時辛苦了!」
「如果有空的話讓我陪你逛逛吧!」
「不不不,讓我陪你才對!」
雪國終于來到後門.男生們圍起來的人牆比想像中還要厚,甚至連校門外面部擠滿了人.只要想到『她』處身于這群人當中,雪國就感到全身發冷.
你們這群家伙快別這樣了!別隨便就包圍人家.雪國一邊撥開男生群一邊往前突進.
(可愛的大小姐……)
(難道是……)
有著輕柔頭發和貧賤舌頭的卡波耶拉女孩.
「一駿河小姐——」
「哎呀,你好啊,雪國先生!」
好不容易穿透人牆來到中心點.
一名有著直卷發的大小姐,一只手拿著蕾絲洋傘轉過身來.
原來是蝶間林典子小姐.
——嗶嗶——可惜你答錯了.
雪國的腦袋里不知為何響起這種輕快的聲音,但實際上他為這突如其來的相遇感到頭昏腦脹而無法反應.
蝶間林典子臉上露出典雅的微笑,身後還停著載她來到這里的梅巴赫能.
「蝶,蝶間林小姐……?」
「我剛好經過附近,如果不嫌棄的話要不要一起回去呢?」
雖然常在學院里見到她這種模樣,但跟在身邊的不是皇家玫瑰那群跟班而是五中的男學生,此情此景讓人產生一種強烈的『鮮花插在牛糞上』的感覺.
她就是人家說的那種清新脫俗的可愛美少女.
但是,她說經過附近?搭著這種比賓士還要高級的德國高級房車嗎?
青美女學院——應該是不允許私家車到學校接送才對.
她應該是特別在校車停靠的空舟車站換乘這輛巨大的梅巴赫超級房車才能夠到這里來.
「你說回家嗎……但是……」
「哎呀,難道說你有別的要事?」
蝴蝶之宮用手遮住了嘴角.
「我真是的……只想到和你在一起而已.這下子該怎麼辦呢……」
蝴蝶之宮漂亮的眉毛皺了起來,用泫然欲泣的憂郁表情嚅囁道.
「不不不,蝴蝶之宮小姐,關于這點請妳不必擔心——」
「我們絕對不允許這種無情的事故發生!」
「絕不允許!」
什麼?
回頭往低吼的來源看去,發現周圍的男孩們不知道為什麼慢慢開始穿起了學生外套;而且還每一件都是長度到達膝蓋且有刺繡的大衣.
「辜負——」
「少女的行為——」
「可以說是——」
「罪該萬死——」
你們是怎麼了?現在明明是夏天啊!
原本平凡的白色夏季制服,轉眼問變成了黑色戰斗集團.翻滾的長大衣下擺以及背上都繡著『空舟上等』這充滿血淚的四個字.
「納命來!」
他們開始踏著腳然後把手插在胸前,最後站穩了馬步.
一群人狠狠地瞪著雪國,他們這次不戴全罩式安全帽而是掛起口罩,系起了頭巾,當他們著裝完成時,雪國又想起了過去曾經遭遇過的惡夢.
空舟天誅隊,複活!
會被殺掉啊!
雪國還記得過去嘗到的恐怖,于是他馬上迅速整理了一下頭發,然後單腳跪地,吻了一下蝴蝶之宮沒有拿洋傘的那只手的手背.
「——請讓我同行吧,典子小姐.」
「可以嗎?」
確定繼續待在這里只有死亡這種慘劇在等著自己.
或許是對雪國濕潤的雙眸做出別種解釋了吧,只見蝴蝶之宮的嘴角露出了笑意.
當天誅隊用鐵鏈以及手指虎發出細微聲響來施加壓力時,載著雪國和蝴蝶之宮兩個人的梅巴赫已經開始跑了起來.
這時候雪國根本沒有想到之後會有什麼樣的遭遇在等著他.
坐在車子里的蝴蝶之宮一路上心情都很不錯.
「雪國先生,雪國先生的府上是在哪個方向呢?」
「思……在玉子山的人力新城里面.」
「哎呀,我聽說那邊補單清幽,環境也很不錯呢!」
「謝,謝謝……其實也可以說是很偏僻……」
「祖父當初也參與了該處的開發呢!難道這也是一種緣分嗎?」
這種情況,要算是什麼樣的緣分呢……
雪國預測自己享受超高級房車順暢滑行感的時間,大概也只有十分鍾左右.因為這不過是在學區里的移動而已.已經開始可以見到家里附近那熟悉的十字路口與看板了.
「我覺得好寂寞.自從上次相聚之後,即使回到學院里我還是一直想著關于雪國先生的事.」
「哈哈……」
「所謂的為情所苦講的就是這種感覺吧!」
老實說我們時常見面,也常看見你被一大群跟班盛大地包圍著呢,當然你不會知道就是了.
自從停止交換身分之後,也有一陣子沒見到她了.
「學院那邊還是老樣子嗎?」
雪國終于忍不住開口問道.
蝴蝶之宮原本打算這麼點頭,但似乎又察覺到什麼事情的樣子.
「現在小舞……抱歉,我姊姊已經不像以前那樣了吧?」
「雪國先生你真是的,既然知道了,就別再特別提出來問我了嘛.」
蝴蝶之宮的聲音聽起來有點在鬧別扭.看來是被雪國說中了.
「我想不用你擔心,我跟那位小姐也可以處得很好.」
「謝謝,聽你這麼說我就放心了.」
「不過呢,那位小姐應該更加體諒一下別人的心情,不要老是做些讓人擔心的事.」
這讓雪國不禁非常贊同她的意見.
「這樣的話,雪國先生就不會老是一個人覺得『尷尬』而在那里煩惱了.」
「咦?」
蝴蝶之宮直盯著不明就里的雪國看,然後露出「我完全能夠理解」的微笑.
雪國心里開始有種焦躁感.
「……啊,司機先生,請在前面往上的斜坡那邊讓我下車.」
雪國搶先說道.當他想說出上面的小路這輛叫什麼梅巴赫的房車應該沒辦法轉彎這句話時,蝴蝶之宮便搶先說——
「那個……雪國先生,現在時間還早,要不要跟我到一個地方去呢?」
蝴蝶之宮穿著制服的上臂原本已經快碰到雪國,現在則是整個靠了上來.
雪國心髒發出「怦通」巨響.
「要,要要,要到哪種上呢?」
「……是個很好的地方唷.」
她帶著雪國來到了聳立在空舟車站東口的市中心高級旅館『空舟皇家飯店』里面.
白天一大群人在學校那座以絲瓜棚當作背景的二十五公尺泳池里奮力游著自由式的景象,與眼前這座一塵不染的會員制泳池之間的落差實在太大,讓雪國的腦袋一時之間沒辦法理解究竟是怎麼回事.
漸沉的夕陽穿過透明玻璃天花板,將這座位于飯店最上層的泳池染成一片橘色.
隔著玻璃往腳下一看,可以見到從空舟車站出來後急著返家的人群.往遠方眺望就可以輕易用肉眼見到比玉子山更遠處的山峰,給人有種住在云端上的感覺.而要說到里面的氣氛嘛,則像是處身于夏威夷一般.
約雪國前來的蝶間林典子似乎還在女子更衣室里沒出來.
借來的泳褲與外套穿起來總覺得有些奇怪,于是雪國便先在附近的摺疊椅上坐了下來.
那個盆栽里的迷你椰子是真的嗎?
其他像是蘭花和九重葛也都是真的吧.一定很貴吧!
往旁邊一看,可以發現還有能點些簡單飲料的池邊吧台.剛游完一趟的帥氣中年男子(他的表是金色的唷),正向打著蝴蝶結的酒保點了杯雞尾酒.
想不到雪國的阿姨在婚宴時所使用的飯店,頂樓竟然還隱藏了這樣一個地方.
(蝶間林小姐,快回來啊……)
我快要待不下去了.
「……你是第一次來嗎?男孩.」
「啥?」
一回頭才發現一名身穿鮮紅夏威夷襯衫的老人正躺在雪國旁邊的摺疊椅上.戴著銀框老花眼鏡的他正在閱讀一本文庫本.
應該是有錢的退休老人吧!
「思,是的,是朋友約我來……」
「如果是這樣,那我勸你還是東西收一收快逃吧!」
為什麼要逃走?
吧台的酒保正把雞尾酒拿給剛才那名單身的帥氣中年男子.同一時問,一名年輕服務生走了過去,在那中年男子身邊坐了下來.
「有注意到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嗯,也不用特別在意吧……」
因為眼前的景象實在太過詭異了.方才的兩個人竟然就說起話來了,明明是服務生耶……
「他們是在幽會.」
「啥!?」
雪國不小心發出巨大聲響,接著急忙掩住自己的嘴巴.
「你真的不知道嗎?這個時間帶,這里就是男性用來尋找男伴的場所啊!可以說是空舟市內的新宿二丁目——」
這倒是真的,難怪非假日的傍晚時分還會有這麼多看起來像上班族的男人聚集在這里.說起來,放眼望去確實沒見到任何『女性』.
(別,別開玩笑了!)
泳客就不用說了,連救生員和吧台附近的服務人員全部都是男性.
雪國再往右邊一看,馬上就發現兩個大叔感情很好似地一起用自由式游著泳,而且兩個人穿的都是三角形泳褲呢!然後往左邊一望,那里也是異次元世界.戴著金表的大叔和服務生肩並著肩講著話,現在竟然邊笑邊把額頭碰在一起了.
「——當然,如果你是知道這種情況還專程到這里來,那我是不是也有這個機會呢!」
感覺上……
老紳士在銀框眼鏡深處的沉穩眼神忽然發出光芒.
「嗚哇啊啊啊啊啊啊!蝴蝶之宮啊啊啊啊!」
雪國拔腿就跑.跑啊跑啊不斷地跑著,但在途中整個人便摔了個狗吃屎,然後不斷向前滾去.
「啊————————————————————————————————」
雪國頭上腳下地掉進了泳池里.
很久以前,還和舞姬一起洗澡的時候,他們時常在浴池里面競爭誰能夠潛得比較久.
『——真是的,竟然可以在浴池里面溺水,你們兩個笨蛋!』
通常都是身體先受不了而爬出來,然後兩個人燙紅了身體一起躺在浴池邊,用朦朧的意識聽著祖母的聲音.
最後,當然免不了挨一頓罵.雖然當時都會乖乖聽訓,但心里還是想著下一次要如何取勝,等升到小學高年級時兩個人已經屢次更新潛水家JacquesMayol的潛水紀錄了.
——不知為何會想起這種令人懷念的往事.
(小舞——)
雪國感覺有水滴正一點一點滴落到自己臉上,這讓他覺得很不耐煩而用手往臉前面一甩,想把滴水的物體甩開.
但手上卻傳來一陣超有彈力的觸感讓他嚇了一大跳.
微微睜開眼睛,立刻就發現一對可以稱為『雙子峰』的豐滿比基尼胸部,正往躺在地上的雪國逼進,水滴就是從比基尼前端滴落下來的.
剛剛的彈力是來自于這對胸部嗎?
雪國腦海里一邊想著剛才那種壓倒性的感觸,一邊把對方潮濕的手推了回去,而那對胸部現在也還有點晃動著.
「啊啊,雪國先生,你醒過來了嗎?」
「哇噗!」
雪國整個人被強行抱了起來.
即使想要吸氣,也因為臉正好埋進隆起的雙峰之間,鼻子整個被有超級彈力的牆壁所掩蓋而根本沒辦法唿吸.
「好痛……苦……」
「真是抱歉啊,雪國先生,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先別管那個了.被胸部悶死……雖然有點高興,但還是敬謝不敏!
抱住雪國的手再不放送松,他可能真的要在陸地上因為缺氧而暈過去了.
「臉色真難看……真的很抱歉.」
「哈哈……我想……應該不要緊的……」
雪國鐵青著臉回答已經快哭出來的蝴蝶之宮.老實說剛才真的很危險.
這地方似乎是飯店的泳池旁邊,雪國人躺在地板上,而蝴蝶之宮正在照顧他.
剛才在現場的那些服務生與客人全部聚集在蝴蝶之宮周圍注視著雪國他們兩個人.
「……典子小姐,我就說這樣做不好,太過刺激了.」
「說的也是,我也在反省了.」
「沒有大凝就好.」
真是不可思議的氣氛.剛才還詭異地緊靠在一起發出同志氣息的金表男與服務生,現在正分別站在左右兩邊和蝴蝶之宮說話.其他客人也都像是心魔忽然消失了一樣,臉上出現很爽朗的表情.
剛才的情景簡直就像是他們在演戲一樣——
(難道說……)
蝴蝶之宮發現雪國已經察覺了之後,便放松肩膀點了點頭說:
「其實……你猜的沒錯,在這里的所有人,都是我拜托他們來演戲的演藝人員.」
「為……」
為什麼要這麼做?
「我以為讓你看見真正的同志之後,你就會因為沖擊而恢複正常了……」
「啥?」
「雪國先生你喜歡芝目先生對吧?」
由于她問得相當認真,讓雪國一下子沒辦法回答.
也就是說這個女孩……
自從兔羽山旅行之後,就一直對芝目與冒牌雪國之間的友好關系有著誤會,為了幫助雪國脫離同性戀的行列,她便悄悄策劃了這麼一場『雪國先生矯正計畫』.
(……這個世界實在太亂了……)
當然沒事找事做的蝴蝶之宮本人並沒有惡意,所以雪國也沒辦法發脾氣.
「……很不好意思……但我打從一開始就沒有那種興趣唷……」
「真的嗎?」
「我跟一般人一樣喜歡女孩子啊……」
這時候雪國才又注意到蝴蝶之宮的身體.
(嗚——)
糟糕.
可能是她奮力跳下泳池去救人,或者是在照顧被救上來的雪國才會變成那種樣子吧,身上的白底扶桑花花紋比基尼整個濕透,看起來實在太煽情了.
從松開的海灘裙當中露出來的大腿以及柔和的肩膀與腰部曲線,全部都又白又炫目而且還帶著水滴,還有那在眼前展現出深邃峽谷的胸部,更是讓人不知道該把眼光放到哪里才好.
「請你看著我不要逃避.」
「我沒有逃避……」
真的可以嗎?可以用那種邪惡的眼光看著你嗎?
「你不用為了不讓我擔心而撒這種謊啊!」
「我沒有說謊……」
你帶著那兩顆洲際彈道飛彈,到底要我把眼光往哪里擺啊!
蝴蝶之宮不斷逼近而雪國則不斷後退,但他愈是後退女孩則更是進逼.被小小布團包住的胸部不斷搖晃著,蝴蝶之宮整個人還因為過于興奮而血液循環加速,使得探出身子的她肌膚泛紅,看起來也加倍豔麗與煽情.這讓雪國非常想自我了斷.
「那你證明給我看!」
「那個……請不要太靠近我……」
「為什麼呢?」
那個啊……
感覺就像有根木樁狠狠釘進自己腦袋里一樣.
雪國腦袋里雖然早已發布紅色警戒,但他還是忍不住往蝴蝶之宮的臉看去.當他想著那我就用力揉揉你那毫無防備的胸部或大腿來證明一下的瞬間……
「雪國先生!」
鼻血噴出來了.
淡谷雪國十四歲,結果又得把頭靠在蝴蝶之宮的膝蓋上,躺在泳池旁邊休息了.
我到底是在干什麼啊!
雪國盡力要把抬頭就能見到的巨大胸部以及後腦勺靠在大腿上的那種觸感全部放空忘掉.
不能這樣就覺得自己很幸福.不行啊,干萬不行.
「……抱歉……」
「你太累了.不要太勉強自己,好嗎?」
就算你這麼說我也……
「——抱歉,我還是回家好了……還有事情要處理呢!」
「什麼事呢?」
「我又要幫五中的學生會了……」
雪國閉著眼睛,恍恍惚惚地開口說道.原本打算和青美的學生會聯手辦活動,但現在預定得整個改變了,這件事雪國可忘不了.
「——哎呀,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跟我們合作不是很好嗎?」
「咦?」
馬上撐起身子來的雪國,額頭又撞上了蝴蝶之宮的胸部.對不起,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實在太失禮了.
「就這麼辦.如果舞姬同學她們要和底下的中部聯合作,那就讓我們皇家玫瑰來協助你們吧!」
蝴蝶之宮,這可真是個好點子啊!
雪國按住自己的額頭瞪大了眼睛.真的可以嗎?
「哎呀,根本不用在意誰會有意見唷,我們可是不受學生會指示的獨立社交姊妹會呢!」
就算我們主動決定要參加校外活動,也沒有人能夠提出什麼反對意見.
就在雪國絕望之際——這個提議確實重新給了他希望.
如果是和空五中祭時全面備受矚目的皇家玫瑰合作,大家一定會非常期待企劃的內容.她們確實是可以實現古葉鳥子願望的合作對象.
原本毫無頭緒的雪國,卻因為她的一句話而有種豁然開朗的得救感.
雪國再度在泳池畔撐起身子並且正坐了起來.
「那就拜托你們了.」
他低下頭去.
不過,這次沒有流鼻血了.
在夕陽西下的街道中,這次梅巴赫確實在雪國指定的坡道前停了下來.
從這里到雪國家里大概還有一百公尺左右的距離.
「路上小心啊,雪國先生.」
「我會找時間把企劃書拿到青美女學院去的.」
他從後方座位下來之後,轉身面向留在車子里面的蝴蝶之宮.
既然已經提出申請那就不能草草了事.這麼一來,就得把SEC和古葉鳥子集合起來絞盡腦汁想出個好企劃了.當然雪國本身也有全力以赴的覺悟.
「那麼我就先告辭了.」
「那個——」
雪國馬上叫住了她.
快要關上的後車窗停了下來,蝴蝶之宮抬頭看著雪國.
剛才發生了許多事情,像是忽然問到學校來找他,認定雪國喜歡男生而做出讓他啼笑皆非的舉動,以及她那漂亮又豔麗的泳裝模樣等等,但雪國現在要說的不是這些事情.
「謝謝你.」
他想對蝴蝶之宮的貼心與親切道謝.
坐在後座的蝶間林典子像是發癢似地眯起眼睛笑了起來.
「能夠幫上雪國先生的忙讓我覺得很高興,就這麼簡單.」
——真是個溫柔的女生.
***
回到家後,首先和SEC取得連絡.與芝目通話時,可以聽到大道寺他們的聲音從後面傳了過來.
「事情就是這樣,芝目同學.狀況與昨天有些不同了.」
從吵雜的聲音可以判斷出他們幾個還玩在一起.,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有人願意幫忙我們就很感謝了.』
「別哭唷,雖然沒有小舞還是要加油!」
『思思,我當然會努力!雖然內心在淌血!』
『不否認你很難過嘛.』
『果然有企圖.』
『你們兩個家伙!別在旁邊吵!』
總之,聯絡就先到此為止.
接下來就是古葉鳥子了.
雪國只知道學生名冊上的住家電話而已,雖然猶豫了一下到底要不要打,但還是想早點取得她的同意.
那個總是心情不好的用功少女.
鈴聲三響,幸好來接電話的就是鳥子本人.
「啊,太好了,正想說你會不會去補習了呢!」
『……這不重要吧,找我有什麼事?』
雪國對她做出同樣的說明.他表示雖然一樣是青美,但因為有些原因而變成跟姊妹會合作了.
『…………要和那大小姐合作嗎?』
「對,沒問題的,她們絕對不會比學生會差.說不定可以辦得更盛大呢!哈哈……」
『…………這樣啊,反正我都無所謂啦!』
為什麼會這樣?她這種不熱絡的反應真讓人感到心焦.
「一起加油吧!一定會有好成果的.對了,我們大家集合起來一起想企劃吧!」
呵我討厭那種活動.』
「啊——」
那就萬事拜托了——她冷靜地說完最後通告便「喀嚓」一聲「嘟嘟嘟……」地掛上電話.
非常簡單易懂的古葉鳥子.
(真,真的沒問題嗎!?)
一定是非常想發火的心情害的,一定是我想太多了.冷靜一下,冷靜一下.
「干嘛在電話前面扮千面人啊……」
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讓雪國一下子回到現實世界.
舞姬剛把制服換下來,正准備坐到客廳沙發上.
雪國心虛地回答:
「我,我在跟人家討論人力河流祭典的事啦……」
「這樣啊——」
舞姬完全不回頭往這里看一眼,就自顧自地按下電視開關.
「托你的福,有人自己問我們要不要和她們合作了.」
「是哦.」
「對方是蝴蝶之宮與皇家玫瑰.」
「這樣啊——」
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本來以為她會在意我們和對頭勢力合作的.
于是雪國又故意這麼說道:
「……芝目他們也很高興能和蝴蝶之宮合作唷,還說真是幫了我們一個大忙.」
從舞姬的背部看不出她有任何反應.
「這樣哦……」
只有這樣而已.
見到她這種滿不在乎的態度後,雪國心想再糾纏下去也沒什麼用了.
「……話說回來,那甜點是哪兒來的……?」
舞姬抱在胸前的八成又是奶奶帶回來的土產吧.不過居然是盒看起來似乎很高級的馬卡龍呢,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以土產來說,標價上面的零好像有點太多了.舞姬特別轉頭面向雪國,然後在嘴里塞了一個堆彩色小圓餅後才開口說:
「是一駿河蜜給我的.」
啊啊,太可惡了!
***
腦袋里一定要想著雪國那種踩著地板,恨得牙癢癢的模樣,舞姬才能夠保持平靜.
(你們這些無情的家伙!)
舞姬只要一想起來就氣得一肚子火而根本說不出話來.尤其是弟弟那個家伙.雪國,你去死吧!判你死刑!
「會長大人……會長大人,您怎麼了嗎?」
「咦?」
舞姬急忙把精神拉了回來.
眼前出現長船白夜那日本娃娃般的臉孔以及螢火蟲圖案的扇子.
「討厭啦,會長大人您在開會中想別的事情嗎?」
「抱歉……」
隔著學生會辦公室那宛若鏡面的桌子,長船微微笑了起來.
想不到自己竟然會在開會途中忽然分神了.
白夜帶過來當禮物的羊羹也吃到一半便停了下來.
舞姬正和中部聯代表的女孩子們開會討論人力河流祭典要舉辦什麼活動.可能是聽著長船那如同緩緩河流般的口吻,不知不覺便分心了.現在弟弟應該和SEC他們熱烈討論著企劃內容吧.
「沒問題,一切就交給我吧,會長大人.雖然大會已經快到了,但各社團都表示只要能替會長大人您盡一份心力,無論如何都要挪出一點時問來.」
「思,那就拜托大家了.」
「話說回來……我剛才聽到一些消息……當然說不定只是謠言而已,如果是那樣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什麼事?」
扇子啪睦啪,,地搖了起來.
「聽說皇家玫瑰也要參加這個祭典.」
嗚哇——
「消息真是靈通……」
「您不覺得這實在太過分了嗎?明明知道我們青美學生會已經報名參加,還前去幫忙別的學校!」
「學生會沒有阻止她們的權利.」
「啊啊,太可恨了,根本不把我們放在眼里,實在太氣人了!」
看來合作伙伴是充滿了干勁,一切可以說相當順利.
將憤恨的長船白夜送出房門後,舞姬自己也離開了辦公室.
太氣人了嗎……
當她走在本館走廊上時,發現露台上沒有任何人在,可能是夕陽太過刺眼了吧.她打開門鎖後來到欄杆前面,馬上就感覺到不受空調影響的夏風吹了過來.
舞姬把手肘靠在欄杆上然後閉起眼睛,期待自己心中不知名的糾葛可以因此獲得舒緩.
至今為止她都是靠著這麼做來喘口氣,才能度過種種危機.
「舞姬小姐——」
「久我原?」
出現在背後的氣息,是來自于心腹的忍者少女.
「怎麼,是在學生會辦公室不能說的事情?」
「是的,是我的期中報告.」
看來是關于新聞社那件事.舞姬繼續裝出假寐的模樣,依然面向下方而不回過頭去.
「說吧!」
停頓一下子之後,久我原才開始說道:
「——首先是第一點.附在那篇報導上的照片,確定是她們與外部交涉之後所得到的.」
「你是說不是由她們社團的攝影師拍的?」
「是的.雖然她們口風相當緊,但有可能是連新聞社內部也不清楚照片出處以及價格吧!」
「那是什麼意思?」
舞姬瞄了一眼久我原紗由奈問道.
「思……就我個人的看法,如果是由她們自己的攝影部隊或是可靠的管道所獲得的東西,只引起這種程度的騷動之後就沒有後續報導實在太不合理了.如果我是總編輯的話,一定會追加許多采訪與證據,然後用頭條來報導這個消息.」
「思,這倒是.」
舞姬同意她的看法,只是如果真的實現會讓人嚇破膽就是了.
「之所以沒有這麼做,應該是她們也沒有自信吧.新聞社自己也沒辦法掌握照片來源與可靠性.所以沒辦法用頭版,只能用藝能·社交這種不痛不癢的版免來報導.
「但是,這麼一來,那張照片到底是怎麼流入她們手里的呢……」
「這只是我個人的猜測……從她們完全沒有提到最重要的男扮女裝理由以及細節來看,可能真的只是偶然得到那張照片而已.」
「會不會是匿名投稿?」
「或者是撿到人家丟掉的東西……」
舞姬她們沉默了下來.
青美女學院里一片綠意盎然,蟬的叫聲聽起來比之前更加了亮.這時舞姬再度對雪國沒有從一開始便慌了手腳的判斷感到僥幸.那瞬間可以說是一切的分歧點.
總之一定是某人拍下了那張照片.但是到底是誰呢?拍下照片之後,就這樣默默看著青美日報拿自己拍下來的成果當成八卦報導的藏鏡人『X』先生——
「總覺得有點恐怖……」
「我會繼續調查下去.」
「拜托了.」
隨著請求一起歎了口氣.
「舞姬小姐,我還有一件事要報告……」
「什麼事?」
「我拜托你,千萬不要過于勉強自己.」
舞姬只能對久我原報以苦笑.
「……怎麼,我看起來有那麼糟嗎?」
「是的.」
久我原似乎也有點改變了.
變得能老實說出自己心里的話.
「是不是被雪國給寵壞了?之前不是也有過許多像這樣的小危機嗎?當然種類完全不同就是了.」
「思思,我就是根據之前的經驗來提出剛才的建議.等到舞姬小姐徹底爆發了才發現,那種經驗一次就夠了.」
舞姬把額頭靠到一臉認真的久我原紗由奈肩膀上.
有個能倚靠的肩膀,那種感覺實在太棒了.
舞姬沒有把謝謝說出口,只是持續聽著蟬的叫聲.而忍者少女也一直借出自己的肩膀讓她倚靠.
舞姬最後還是聽從久我原的勸告先回家了.
明天見了,再會了,清亮麗人哥哥——好不容易回覆完夾雜著親切與好奇的道別之後,舞姬才離開本館往校門前進.
在這途中,她發現了一名十分可疑的人影.
「……你在做什麼?」
「咿!」
正如剛才字面所形容『十分可疑』的一駿河蜜,整個人往上跳了十公分左右.
「為,為為什麼學姊會來這里呢!」
「我不能過來嗎?」
「我沒想到你會從後面叫我!」
那還真是抱歉哦!
一駿河蜜不知道為什麼蹲在一路通往校門的樹叢後面.她把學校指定的書包抱在胸前,認真地看著每一個往同一方向前進的學生,看起來就像是在等什麼人過來一樣.
「啊,如果你是在等人的話,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等等!」
舞姬襯衫的衣角怱然被抓住——原來她是在等我嗎?
「昨天的馬卡龍很好吃唷,謝謝你.」
「那是剩下來的東西,這種小事就不用特別向我道謝了.」
她紅著臉嘟起了嘴巴.
光是拿人家的好處實在有點說不過去,于是舞姬想了一下之後……
「這個算是回禮.」
說完便把放在制服口袋里的草莓糖遞給了對方.
「一看就是很廉價的糖果……」
「是啊!」
「吃下去舌頭一定會變紅.」
你的推理完全正確,那正是從百元商店買來的糖果.
因為我聽說你不太喜歡高級的東西,所以這應該就可以了吧.記得以前給你的時候,你也還滿喜歡的.
小蜜皺起眉頭稍微猶豫了一下,接著便偷偷摸摸地拆開糖果紙,當場把草莓色的顆粒塞進嘴里去.
一開始她什麼都沒說只是一臉奇異的表情,讓舞姬一瞬間擔心是不是糖果不好吃.但把糖果在嘴里轉了幾下之後,草莓甜味似乎開始在里面擴散,而她的表情也跟著豁然開朗.
(應該很喜歡吧……)
少女用全身來體驗草莓糖後露出的微笑,直接就讓舞姬胸口湧起一股暖流.
「真令人期待!」
「期待什麼?」
「禮拜六啊!」
一駿河蜜臉上出現像是被糖果噎到的表情.
「不要緊吧……?」
「…………嗚,咕,咳咳,你,你是說真的嗎?」
小蜜真的噎到了,而舞姬則是點了點頭.
她心里想著「反正事已至此,那我就徹底大玩一場讓雪國氣死好了!」
「哼哼哼,給我走著瞧吧,臭雪國……」
「……學,學姊?」
「越後屋,你這家伙心眼還真壞哪……」
舞姬像古裝劇的邪惡官吏那樣不斷地笑著.
***
「——古葉同學!禮拜六有空嗎?大家到我家來開會吧!」
「什麼?」
「再不加油就完蛋了!」
另一方面,過于熱血的雪國則完全遭到鳥子厭惡.
***
「首先,小蜜想去冒險世界.」
小蜜再度拿出周末要去的游樂園導覽手冊來強力推薦著.
她們兩個要去的『罌粟花游樂園』是位于空舟市隔壁城鎮的主題樂園.園內可以分為童話花園與冒險世界兩個園區,冒險世界是由像云霄飛車這種充滿速度感的設施,以及鬼屋這種可以實際參與的游樂設施作為賣點.而像旋轉木馬這種可愛的游樂設施以及吉祥物游行,當然都在童話花園里面了.
「不先去童話花園嗎?」
「沒關系,因為冒險世界里面有那個東西.」
「那個東西?」
小蜜忽然瞪大有著長長睫毛的琥珀色眼睛,像是做出這一生最大的決定般把導覽手冊推到舞姬面前.
「天霸王雙層甜甜圈……」
「威震全美的大禮帽甜甜圈集團首次登陸日本,而且只在罌粟花游樂園的冒險世界里才買得到.」
那是用兩個足足有小孩子臉龐那麼大的甜甜圈夾住鮮豔橘色奶油,然後再灑上砂糖所制成的商品.
「……小蜜以前在拉斯維加斯的時候曾經吃過一次.那時候因為太大了兩手根本拿不住,最後只好用刀子切來吃,真不愧是以巨大著稱的大禮帽.當時我無論怎麼吃都吃不完,現在它還時常出現在我夢中.用大量葵花油炸的甜甜圈整體有一種很簡單的甜味,再加上南瓜口味的奶油以及商業機密的果粒.再讓我吃一次的話,我想我就可以證明榛果粒和胡桃果粒混合起來是最適合雙層甜甜圈的了!」
「哦……是這樣啊……」
「這邊吃完之後就換到這里,大門前面的熱狗店.」
「怎麼會那麼大啊……」
「如果是果汁和冰淇淋的話,我想點這個強力熱帶漂浮冰沙就可以了.」
「看起來還是很大……」
那是在啤酒杯上裝滿藍色刨冰,然後再盛上和天比高的草莓冰淇淋.
「然後還可以搭配自己喜歡的軟糖唷!」
「真要我選我也……」
「還有呢——」
一駿河蜜像機關槍一樣不斷說明著園內的美食景點.她腦袋里面已經計畫好從早上開始要到哪些商店去的路線了.
總之,就是這麼回事吧!
這個女孩想來個園區美食吃透透之旅,而且都是B級美食.
可能是注意到舞姬漸漸不再說話了吧,小蜜紅著臉趕緊搖了搖頭說:
「當,當然不只是這樣而已唷!這些都只是陪襯用的.我一定要和學姊一起搭云霄飛車,然後還要去童話花園看游行.當然還要坐摩天輪,不光只是吃東西而已.請一定要相信我!」
「……思思,我知道了.我會奉陪到底,你盡管放心吧……」
「學姊你真的是……」
小蜜像是要掩飾自己害羞的心情般噘起了嘴.
「啊……」
這次又怎麼了?一駿河蜜.
「學姊,你家里有,帽子嗎!?」
「為啥那麼要這麼問?」
「在大禮帽點甜甜圈時,不戴帽子的話就拿不到附贈的巧克力了.現在正在辦活動.」
「哦,是這樣啊!」
原來如此,是想要那個贈品嗎?
當舞姬准備說出「那就准備一頂帽子,在小蜜要點餐時拿出來用就可以了」時,小蜜似乎已經看透她的心思,搶先說:
一………………………………巧克力有兩種口味……」
這讓舞姬有種非常愧疚的感覺,這女孩干嘛露出這種表情啊!
「知道了.我知道了,一駿河小姐.」
帽子,總之有帽子就可以了吧!
小蜜臉上出現世界末日般的表情然後低下頭去,舞姬只能看著她的發旋這麼說道.
學生會的清亮麗人竟然被姊妹會的二年級學生要得團團轉.
舞姬有時會想——弟弟喜歡的類型真是太難捉摸了.
「……糟糕,已經這麼晚了,剛剛典子姊姊還在找我呢!」
「你要回去嗎?」
「思思,回姊妹會會舍去.」
她急忙將游樂園導覽收了起來.
「對了,你不是找我有事嗎?」
「已經沒事了.」
小蜜一回過頭來,馬上就搖了搖頭說:
「剛剛已經把要說的事全部說完了.」
這麼講完之後她便開始跑了起來.
舞姬忽然想到要仔細研究一下周末的天氣究竟如何.
特別待在學校里面等我,就是為了跟我說想要贈品的巧克力嗎?舞姬在心里祈求著,希望當天千萬不要因為下雨而讓她臉上蒙上一層陰影.
也提醒自己千萬別忘了要帶帽子.
***
「我不是說過討厭這種活動了嗎!」
「古葉同學!來,這是到我們家的地圖!」
「淡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