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個晚上,林東來都沒有睡,他總是不斷地運用搜索引擎在搜索著各種各樣的東西.新橋花園的開發商,代理商,開放商所有管理層,代理商所有管理層.
新橋花園附近的樓盤報價,它們的特色,以及在公開房產交易網站上的成交率.
所有跟這個項目稍微沾邊點的東西,林東來都在不知疲倦地搜索著.
黃漫珊很想知道林東來到底想干什麼,她一直都在悄悄地觀察者林東來.可惜,她的視力不行,躺在床上,根本就看不到林東來到底在搜什麼.到後來,她終于對抗不住疲勞,昏昏沉沉就睡過去了.
第二天早上,也就是2010年8點半,黃漫珊被林東來從夢中叫醒.
2010年4月17日早晨9點半,林東來和黃漫珊來到了新橋花園的開發商海潤公司的所在地景華大廈.
景華大廈是原天翔集團的總部,後來天翔集團將總部遷往浦東,這里就成了它的下屬子公司海潤公司的總部了.
黃漫珊電話之後,海潤集團的營銷部副總監讓她上二十三樓.
兩人于是乘電梯來到二十三樓.
到了二十三樓之後,副總監把他們安排在一個小會議室,讓他們稍等一下.
這時候,林東來看到另外還有三組人馬也在會議室里,他們全部都是三人以上,最多的有五個人,有個團隊甚至連投射儀都自己帶了來.
這些人里似乎有個人跟黃漫珊認識.
一見到黃漫珊進來,就笑著站起來打招呼,"哎呀,這種小項目,怎麼也值得黃經理親自出馬?"
"劉總,好久不見了,你還是這麼風趣."黃漫珊笑著走過去跟這位劉總握手.
那位劉總瞟了林東來一眼,覺得他是黃漫珊的手下,所以並沒有跟他握手,只是職業式的笑著點了點頭.
林東來眨了眨眼睛,裝作沒看到,轉過身自己去飲水機倒水喝.
兩人的這些小動作,全都被黃漫珊看在眼里,她于是一只手很正式地四指指向林東來,"來,劉總,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林經理.除了在我們公司擔任策劃經理之外,就只在李奧貝納芝加哥總部干過一年,工作時間不長,劉總以後要多多提點啊."
黃漫珊說到這里,又笑著指著劉總說道:"東來,這位劉總可是房地產廣告的老前輩,干這行超過十年了.你雖然才華橫溢,但是有很多地方,可要都跟劉總這樣的老手多請教哦."
黃漫珊這兩句話一說完,劉總便趕緊熱情地走上前,雙手伸了出來,"林經理,幸會,幸會."
林東來左手拿著茶水杯,身子筆挺地站著,伸出右手跟劉總握在一起,"劉總,以後還請你多多指教."
對于林東來來說,他能夠跟劉總握手,已經是很給他面子了.要是從前,他這種人見到他腰不得貼到地上去?
林東來是這麼想的,但是劉總卻完全不是這麼想的.
林東來單手來握自己的手,而且腰挺得那麼直,這讓劉總強烈地覺得林東來張狂倨傲.
"不就是在美國喝了點洋墨水麼?牛什麼牛?"
劉總心里這麼想著,嘴上也是故作無意地笑了一下,然後對黃漫珊說道:"黃經理,要說別的廣告,我們鼎盛未必是你們白馬公司的對手.但是要說房地產廣告,貴司恐怕很難從我們碗里搶到飯吃.畢竟房地產廣告,更重要的是要懂得房地產,而不是廣告.我們在這行積累了這麼多年,這種差距,不是你們請幾個在國外混過一兩年的策劃就可以彌補的."
劉總這話挑釁之意明顯到極點,他這話剛說完,會議室里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全都集中在這兩個人的身上.
除了黃漫珊之外,幾乎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了幸災樂禍四個字,簡直恨不得兩個人當場打起來.唉,做廣告的,每天被客戶折磨得死去活來,稍微心里有點變態,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在聽到劉總說完這句話之後,黃漫珊幾乎是馬上就朝林東來走近一步,然後拉拉他的衣袖,說道:"劉總在跟你開玩笑呢,他這人就這樣……"
黃漫珊話才說到一半,就聽到林東來喝一口水,說道:"從別人碗里搶飯這種事,我從來不干……"
就在所有人都泄了口氣,以為氣氛從此緩解了的時候,又聽到林東來繼續慢條斯理地說道:"我從來都是連碗都搶過來的."
"你……"劉總氣得雙頰通紅,然後冷笑一聲,"耍嘴皮子不算什麼功夫,有本事你跟我打個賭,就賭這次這個單.如果我們公司拿到了,我也不敢有別的要求,你在今天辦公室這麼多人面前,鞠個躬,喊我一聲師傅就行了.如果你們白馬拿到了,我給你鞠躬,我喊你師傅,怎麼樣?"
"東來……"
黃漫珊正要出言阻止林東來答應的時候,就聽到林東來說了一句,"可以."
林東來說完,端著茶水就走出會議室了.
劉總得意地聳了聳肩,和他的幾個部屬相視一笑.
黃漫珊見狀,趕緊快步走出會議室,走到林東來身邊,拍了拍林東來的肩膀,說道:"東來,你太沖動了,鼎盛在房地產廣告方面的實力確實比我們強,而且他們公司本來就在上海,人脈也比我們強得多.你要是跟他打賭,八成是要輸給他的,你還是把話收回來吧,大家都是成年人,不會當真的……"
"輸?那可未必."林東來笑了笑,氣定神閑地說道.
看到林東來這樣自信的樣子,黃漫珊略微猶豫了一下,終于還是打開手機,給林東來看一條署名為judy的短信——"剛收到消息,新橋花園的競標已經內定給了鼎盛廣告.不必太大壓力,走走過場就好."
這條短信的時間是晚上十一點半,那時候黃漫珊已經睡著了,到早上才看到.
一看到這條短信,黃漫珊本來當場就想給林東來看,但是擔心打擊他的積極性,所以忍住沒說.現在看到林東來這麼盲目自信,她才終于忍不住把這條短信拿了出來.
而林東來看到這條短信之後,並沒有顯得吃驚,也不像受到了什麼打擊的樣子,而是一臉本來就該是這樣的模樣.
就在黃漫珊都有點著急的時候,突然聽到門口附近一陣喧鬧,只聽到有人在喊:"所有人全部下一樓去,李副董事長要來了,全體下去迎接."
然後就聽到一陣手忙腳亂的聲音,那些剛打開電腦看新聞,或者正在啃著早餐的海潤公司的員工們紛紛小跑著,沖到電梯去.
看到這情景,林東來馬上微微側過臉,看到在會議室里的劉總.這時候,他正在忙著低頭發短信,臉上看上去不大好.
看完之後,林東來轉過臉對黃漫珊說道:"我們會贏."
黃漫珊奇怪地看著林東來,問道:"你怎麼那麼肯定?"
"你看看劉總的臉色就知道了."林東來沖著劉總癟癟嘴巴,說道.
黃漫珊看了看劉總的表情,果然是非一般的差,"這到底怎麼回事?"
"這還不明顯嗎?集團副董事長為什麼選擇這個時候來?肯定也是來聽我們的路演的.以這位劉總的關系,我估計也就到海潤公司的負責人,集團副董事長他肯定是搞不定的.他要是搞得懂集團副董事長,那還用走什麼競標的形式,直接就把單給他了."
黃漫珊想了想,頓時醒悟過來,"難道是這個集團副董事長不相信海潤公司的這位負責人,所以親自來聽路演?"
"黃小姐,你果然很聰明."
"但是,為什麼這個集團副董事長早不來,晚不來,偏偏會這個時候來?"
"因為我用你的手機給他發了個舉報短信."
"什麼?"黃漫珊趕緊打開手機發件箱,看到里面果然有條舉報短信——"貴司的新橋花園項目廣告招標,存在嚴重營私舞弊,如果不信,李總可以親自過問,勿回."
"你是怎麼找到這個副董事長的手機號碼的?"
"從一篇采訪里看到他的整個學習經曆,然後上所有他讀過的學校的網站,找到他的畢業年份和班級.然後用學校名,班級和年份,去查校友錄.再然後我就在他一個大學的校友錄上找到了這個手機號碼."
"你怎麼確定他會理會你的舉報?"
"網絡上的情報,足以解開這個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五的秘密,就看你有沒有思路和耐心去尋找出來了."
黃漫珊被林東來這句太極回答推得頭暈腦脹的,不過,她很快就又想起另外一件事,"你居然偷看我手機,還偷用我手機發短信."
"如果我能夠幫你拿下新橋花園項目的話,你的客戶總監之位,應該更穩妥才對吧?"林東來笑著問道.
黃漫珊擔心地嘖了一聲,"不要誇海口,就算不靠關系,你也未必就贏得了鼎盛."
"所有人都是按照海潤公司總經理劉祥錯誤的市場定位做的推廣案,而我們的推廣案完全拋棄了它錯誤的市場定位.一個對的東西,再差也是對的,一個錯的東西,再好也是錯的.是你,你是要不那麼好,但是對的,還是要根本就是錯的東西?更何況,劉經理他們做得東西,本來就有一定水准,我只是把市場定位以及相關的地方換了一下,其他地方還是沿用他們的策略,差不到哪兒去."
原本心里還有點擔心的黃漫珊,看到林東來一副氣定神閑,胸有成竹的模樣,頓時安下心來,她在心想想道:"是啊,反正這個項目judy不抱希望了,就算失敗了也沒關系,就讓他玩一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