惡魔島監獄百老彙夜
"喂,喂,喂啊.隔壁的."
在拉德被帶到地牢的那天夜里——菲洛被隔壁的喊聲給吵醒了.
沒有什麼要做的事情,因此菲洛就早早地熄燈了,比規定的熄燈時間還要早,把毛毯裹在身上正在睡得迷迷糊糊地時候,這個異常興奮的聲音傳了過來.
"……是惡龍嗎?"
"啊.對了,是怎麼回事啊,今天早上的,那個——那個大哥啊!"
"嗯……?啊啊……你是說拉德的事情啊……?"
"那個黑無賊啊.我啊,還是第一次見到那樣強悍的打擊啊."
"哈……杰克·德布希不是更強嘛!"
打著哈欠菲洛含含糊糊地回答了對方的問題,只有又再次回想著今天早上發生的如同做夢般事情.如果可能的話,真希望連來到這個島嶼都是一場夢那最好了,但是現實並沒有這麼地眷顧菲洛.
"真是的,我也大吃了一驚啊.……不是針對他的力量啊.而是他竟然敢對象黑烏賊一樣的那個家伙做這種事情."
聽著揉著眼睛含糊回答自己問題的菲洛的聲音,牆壁的對面的那個男人越發的興奮地睡不著覺,小聲地興致盎然地說著.
"真的很厲害啊,那個家伙!左手還是假肢不是嗎?怎麼說呢……或許他在和吃人的狗熊搏斗,以自己的手臂為代價獲得了勝利吧,或者是被永不島上面的鍾表鱷魚給吃掉了吧……嘻嘻,想必應該很好吃吧,羨慕啊."
隔壁傳來了舔舌頭的聲音,菲洛繃著一張臉說出了自己心里的話.
"那麼,砍斷他的手腕的彼得潘又是誰呢?"
雖然認為自己的這個玩笑有些無聊,但是菲洛還是焦躁地磨著牙齒.為了打發對方,菲洛就隨便問了一個問題扔給了對方.
"這麼說的話……你,似乎很了解彼得潘的故事啊."
彼得潘是發源于英國的很受歡迎的一部小說,在美國全境也廣為出版.
菲洛在過去,在克雷爾讀完之後,自己又通讀了一遍的經曆.
——是一個永遠的少年.克雷爾似乎很向往啊,這樣的話.
而自己卻一直盼望長大,成為一個大人,獲得自己的力量.
想著這樣的過去,菲洛不由得默默地露出了苦笑.
這一次,或許可以把奇斯成為彼得潘吧.想著這樣的事情的菲洛——突然意識到隔壁家伙的回答似乎有些晚.
"?怎麼啦?"
"啊……沒什麼……你看,我曾經用它做過英語的讀寫練習呢."
"啊啊.是嗎,這樣的話你的英語應該很好了啊."
"啊啊.啊,還算不錯吧.因為我並沒有和其他的移民一起生活."
——嘿.這樣的話,吃飯的時候,菲洛注意到他和那些東洋人非常流利地交談著.
對于惡龍說的話,菲洛有了這樣的疑問——
就在這個瞬間,百老彙傳來的皮靴的聲音.
在鐵窗間回蕩的這個聲音,就像是死神的鐮刀一樣在每一個犯人的耳邊回想.
菲洛此時停止了談話,鑽進了被窩,靜靜地等待皮靴聲音的遠去,但是——
皮靴的聲音在菲洛的門口停住了.
"喂,你現在……隱瞞了什麼啊?"
——啊?
聲音,明顯來自自己的頭頂.
但是,因為沒有經曆過這種事情,索性就暫且縮在被窩里面看著外面的情形再說——
過了一會,傳來的打開鐵門的聲音.
吱吱呀呀地開門聲就在自己的頭邊響起,菲洛還是把頭從被窩里面探了出來.
進來的是一個年輕的獄警,他一進來就不由分說地把菲洛的毛毯給扯了下來.
"怎麼啦,怎麼啦."
看著慌忙跳起來的菲洛——獄警冷冷的聲音在屋子里面回蕩.
"這正是我想問的."
獄警說著,在他攤開的手上,出現了一把明晃晃的小刀.
一只手就可以握住的小型匕首,外面鮮豔的銀色散發著嶄新的味道.
"……啊?"
雖然,這自然是菲洛沒有見過的東西,但是——
看守笑眯眯地,不由分說,舉起了菲洛的手腕.
"讓你再給我裝……"
被強行從牢房里拖出來的菲洛,依舊是犯著迷糊.
一再地確認自己是不是在做夢,但是銬在自己手上的冰冷的手銬卻提醒自己這是殘酷的事實.
菲洛環顧了一下四周,發現所有牢房里面的人都在看著這里.
還沒有熄燈的惡龍,笑嘻嘻地看著自己這邊,菲洛也終于看清楚了自己現在所處的情形.
看到菲洛已經看清楚了自己的處境——獄警一只手晃著手里的小刀,用威脅的口氣追問道.
"那麼……你能不能給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帶進來的啊?"
"……你就在地牢里面,好好地想想吧."
"那麼,你就是那個叫做米茲利的直屬下屬了吧."
下來樓梯,打開戒備森嚴的大門,展現在眼前的是一條通道.
雖然到此為止有很多的看守在這里戒備著,但是只有菲洛和剛才拿著"匕首"的家伙走了進去.
之後,當身後的大門被關上之後,菲洛淡淡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看守沒有看向菲洛這邊,也用著同樣淡淡地口吻回答著.
"說這個話還太早啊."
"難道就不能等到第二天的時候再叫我啊?"
"因為出了一些急事啊."
聽到看守如此無情的話,菲洛很明顯地皺起了眉頭.
"那是什麼啊.你所謂的急事."
"身為囚犯,你沒有必要了解外面的世界."
——如果這樣的話,一開始就不要告訴我好了啊.
菲洛非常想發一下牢騷,但是因為即便說不出來也沒有什麼幫助,所以就決定對于這個獄警的話置之不理就好了.
"那麼,接下來要做什麼啊?"
"你的存在似乎已經被修伊發覺了.如果這樣的話,就讓你正大光明地和他相見就好了.如果有想問的問題,到時候盡管問,因為對方也有事情想要問你的."
"……真是亂七八糟的作戰方式啊.難道這真的就是那個看上去就不像好人的米茲利給你的指示嗎?"
對方原本應該反唇相譏的,但是——看守靜靜地笑了,沒有停止腳步說道.
"怎麼可能啊."
只說了這麼一句話.
"……哈?"
"我確實是米茲利先生的直屬部下,但是,他只告訴我說把你帶到這個地牢里面問一下你今後的打算."
"……"
菲洛有種討厭的預感.
仿佛是胃里面暖氣一般,是一種具體的讓人討厭的預感.
菲洛回想著在這個島嶼的避風港中發生的事情,雖然很討厭,但是確實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那麼,你也就是……既是米茲利的部下,同時也是修伊的部下嗎?"
看著用放棄的語氣說話的菲洛,看守笑了一下點了點頭.
"你早點說不就好了嘛."
那是地牢的地下層的更里面的位置.
隱蔽的大門的前面是磚瓦樓梯,走下去的前面,里面的里面,地下的地下.
在那樣的一個地方,有一個房間.
再沿著樓梯往下走的時候,菲洛越往下走,就越對這個小島的曆史的深層次的——過去的氣氛所包圍,等下到了最底層的瞬間,這樣的一個想法終于非常漂亮地被打碎餓.
那個地方,是一個被水泥和鐵板包圍著的,有著三層大門的密閉空間.
在這三個大門的中間,雖然覺得彼此的距離只有一米——每一扇門都緊緊地嚴密地鎖著.
等打開最後一扇門的時候,出現了一條長長的通道——在它的前面,又是一個被嚴密上鎖的大門.
這扇大門和剛才的三扇大門不同,上面嵌著一個窗戶,在門的一側有一個為了送飯用的小小的蓋子.
——難道一個人就呆在這樣的有著兩三重封鎖的密閉空間嗎?
自己不可能會將自己的身體縮小到如同那個小洞一般,不過如果自己把身體豁出去,或許可以從這個小洞中逃脫出來.恐怕,里面很有可能還有什麼通氣孔之類的兩三重防護措施吧.
雖然一時想到一個人永遠這樣處于缺氧的狀態,是個很危險的事情——但是,結果當想到那個將人封在水泥中沉入河底的事情的時候,反倒認為維克多倒是一個滿仁慈的家伙也說不定.菲洛面對著這樣的一扇門,在一旁就這麼胡思亂想著.
——啊,那一條路——如果被那個送進這間房間的家伙背叛了的話,想要出去都沒有辦法啊.
菲洛想到這里苦笑了起來,對方似乎看出了菲洛的想法,露出了諷刺的微笑說道.
"在碼頭和你打招呼的那個人確實使得本地發生了一些異變.當然他本人不可能說的,而我們也不可能對他嚴刑拷問啊.只能是嚴密地監視而已啊."
"原來如此啊……如果我把你給告發的話,你是不是也會遭到同樣的命運啊?"
對于這種小小的威脅,看守一點都沒有顯露出膽怯.
"就是這樣啊.如果你這樣做的話,馬上就有新人來取代我的啊."
"……那麼怎麼樣才可以實現這個目的呢……如果你能告訴我的話,或許明天我就能離開了這個小島了啊."
"你直接去問修伊大人怎麼樣呢?他或許可以告訴你的啊."
一邊走著,看守還一邊笑著和菲洛聊著天.
"即便有著象我一樣的背叛者,你也不可能簡簡單單地越獄的.你不是看到了那個地牢入口處的那個森嚴的警衛了嘛."
"……是啊."
即便可以從這里出去,但是從地牢走上地面的手段還是很有限的.自己早就聽說過這里的監獄長是一個有才能的人.正因為如此,雖然不能說有一半的警衛都是他的部下,但是想要越獄不能不說是非常的困難的一件事情.
"但是,啊啊……我想要最近就可以出獄啊."
"……從這個小島?"
"這對于修伊大人來說應該不是做不到的吧."
——喂喂,等一下啊.
雖然來到這個小島剛只有兩天,但是菲洛對于這個小島異常森嚴的警備形勢感到非常的討厭.雖說自己是個不死者,但是在這樣湍急的海流中即便沒有遭到鯊魚的攻擊,自己能不能游的完啊?所謂的越獄幾乎是一種不可能.
但是,菲洛之所以想要"等一下",並不是因為什麼能不能的問題.
如果修伊越獄成功了的話——
——我將要怎麼辦?
將揭開修伊謎團作為交換條件來到這里的菲洛,如果在此之前修伊就已經越獄了的話——
——我就會代替他,在這個地牢里面呆上一輩子的吧!?
想象著如此惡心的事情,菲洛剛才的那種噯氣的感覺越發地明顯起來.
當菲洛這樣七想八想的時候,不如何時兩個人已經站到了大門的跟前——看守一把抓住了菲洛的手.
把這個不知道多大的小鬼帶到緊閉的大門的面前,看守就後退了一步,做了一個讓菲洛進去的姿勢.
"……喂,在我推這扇重重的大門的時候,你不會要把你的右手放到我的頭上吧?"
"如果那樣的話,我倒不如把你用鎖鏈鎖到地下室,讓你吃下摻有安眠藥的飯菜呢."
看著反唇相譏的看守,菲洛苦著一張臉開始推動這扇大門.
但是菲洛依然沒有放松自己的警惕性,當把大門推開了一個空隙的時候,看到里面坐著一個男人——放下心來,將剩下的大門一下子給推開了.
但是——
"哎喲,菲洛!你也被叫到這里來了啊?"
"什麼——"
——艾薩克?
看到屋子中央的椅子上坐著的是艾薩克的時候,菲洛全身顫抖著,向後大大地退了一步.
這個時候——從大門的黑影中伸出一只手來,在瞬間來到了菲洛站立的地方.
"……!"
菲洛馬上調整了呼吸,向著全身發出了指令.
敵人,敵人,在自己面前的家伙,一定是敵人.
但是,當菲洛分析了一下當前的局勢之後——在瞬間殺氣有所緩和.
從大門的黑影中伸出來的手——菲洛注意到那是一個人的左手.
接下來的一個瞬間,剩下的那只右手也伸了出來——兩只手輕輕地拍打著,發出了拍手的聲音.
"果然如此,真是漂亮的身手啊.瞬間爆發力和判斷力都很不錯.……或許可以和羅尼以及田九郎相提並論啊."
說話的前半段聽起來像是贊賞.
後半段更像是他一個人的自言自語的分析——在大門的黑影中一個男人走了出來.
和菲洛他們分到的東西不同,這個男人穿著純白色的奇怪的囚衣.
"初次見面.或者,如果從你的記憶里面來說的話——我是不是應該說好久不見啊,菲洛·普羅辛奇奧."
和這個監獄格格不入的聲音以及態度,這個男人帶著一絲有感情的微笑看著菲洛.
菲洛將這個男人的臉,與沉睡在自己腦海中的煉金術師們的"記憶"做著比較,慢慢放松了自己的戒備,回答道.
"我更想早點和你說'再見’啊.……修伊·拉弗雷特."
"那麼……你似乎想要問些什麼啊."
這只不過是他們彼此相見後的30秒的時間.
受到修伊的邀請走向房間深處的菲洛一邊戒備著一邊往里面走去——在房間的內部沒有什麼奇怪的設備,除了在寬敞方面以外,和自己的單人牢房沒有什麼太大的差別.
在房間的另一邊站著的是修伊,菲洛就和他隔著一個艾薩克站在另一邊.
菲洛毫不掩飾自己的焦躁,對著修伊說出了充滿諷刺的話.
"對了……想你這樣無所不知的神人,對于我們這些普通人還有什麼需要啊,我很想聽聽啊."
"是啊.為什麼艾薩克會在這里——你是想問我這個問題吧."
看著菲洛毫不掩飾自己的殺氣,對面穿著白色囚衣的修伊靜靜地笑著回答道.
對于眼前的這個人,自己既沒有惡人的印象,也沒有騙子的印象.
但是,菲洛對于眼前的這個人總是覺得不舒服.為什麼會不舒服,如果舉出理由的話,算上剛才的見面的話,自己可以舉出好幾個來,但是並不是因為這樣的小事——自己出于本能的在黑社會中生活的經驗,不知為何總是讓自己要遠離眼前的這個男人.
在菲洛和修伊之間,有著一種奇妙的氣氛.
看守在外面等待著,而坐在他們兩個人之間的唯一的一個人就是艾薩克,但是艾薩克對于周圍的氣氛渾然不覺,只是對于他們提到自己的名字感興趣.
"怎麼啦怎麼啦?怎麼了啊.我到底怎麼啦?"
"……就是說,你為什麼會在這里啊?"
暫且切斷和修伊的談話,或許是想把自己的感情做一下改變,菲洛對著艾薩克說著話.
"哎?我?我剛才被看守叫了過來,正在和這個妖怪的主人說話呢."
"……妖怪?"
不是人類,從某種意義上來講,或許並不是錯誤的.但是,為什麼艾薩克會使用這個單詞啊?
菲洛對此有著疑問,而艾薩克則還是一副往日得意的樣子,還是說出了和平日一樣離譜的知識來了.
"你知道嗎,在這樣的屋子里面隱居的人,在日本啊,是被稱為座敷童子[注4]的哦.如果得罪他的話,就會遭遇不幸,如果在街頭上偶遇的話,就會把靴子放到自己的頭上然後五體著地的!這種事情是有兆頭的,所以菲洛也可以注意到的啊!"
"……啊啊可惡.沒有米莉亞的隨聲附和,只有這一點還算新鮮,但是,我怎麼覺得更想要揍你了啊."
菲洛聽完艾薩克的話,滿腦袋的青筋,而修伊則是上前了一步,對著坐在椅子上的艾薩克溫柔地說道.
"艾薩克,今天謝謝你了.很有趣啊.聽你說了很多事情……接下來我要和菲洛有些私人的秘密要談,所以今天就到此為止好了吧."
對此,艾薩克在那麼一瞬間顯得有些遺憾,但是馬上又變成了滿臉的笑容,天真無邪地對著修伊說道.
"是嗎!那麼,你就讓這所監獄里面的人都幸福吧!總覺得大家都很不高興的樣子——大家肯定都有一些很討厭的事情啊!"
"是啊,如果大家都能幸福的話就太好了啊.好了好了,在這里的事情,一定要對其他人保密啊……否則幸福會跑掉的."
"好的!就相信我好了!我,可是最擅長保守秘密的呀!"
——如果真的很擅長的話,也就不會在這個地方了呀.
菲洛雖然心里這麼想著,但是就算怎麼追究也就這樣了,所以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
艾薩克並不知道菲洛的用心良苦,輕快地從椅子上站立起來.
修伊用微笑將艾薩克送出門外,被看守給帶了出去.恐怕在這個地牢呆上一個晚上之後,明天還會若無其事地回到自己的牢房吧.
菲洛的身後傳來的關門的聲音——菲洛重新打量著眼前的這個男人.
于是,對方的微笑比起剛才看艾薩克的時候多了幾分冰冷.
修伊露出了如同人偶一般冰冷的微笑,指了指中間的椅子說道.
"請坐吧."
"你坐吧."
"那我就不客氣了啊."
"……"
看著修伊毫不客氣地走近椅子並坐了下來,菲洛越發地感受到難受.
為了消除自己的這種焦躁,菲洛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此時修伊也開始開口說道.
"剛才對不起了啊.有時候我也想要做做這種孩子似的惡作劇啊."
意識到修伊口里的惡作劇指的是剛才在門背後伸出左手來的事情——菲洛的表情僵硬著,裝出一副冷靜的表情回答道.
"……不用在意.我也被維克多做過這種事情."
"原來如此啊.這確實象維克多的作風啊.但是,如果真是這樣的話,為什麼你還用讓人覺得'非常在意’的眼光盯著我啊?"
"……你不是有話對我說的嗎?沒有的話,我回去了啊?"
雖然在這里對于回去這件事情最頭痛的是菲洛本人,但是,菲洛真的很想這麼回去.
看到沒有辦法鑽對方的空子,菲洛只好自己開口問出問題.
"那麼?你為什麼把艾薩克叫到這里來啊?"
"哎呀.那是因為我聽說他好像也是不死者來著……只不過是想和他說說話.……哎呀哎呀,他是個很有意思的人啊.對他很感興趣."
"……你把我叫過來也是同樣的理由嗎?"
"當然,有這樣的原因在里面……"
修伊停頓了一下,坐在椅子上,翹起自己的二郎腿,接著說道.
"有點事情我想問問你.另外撇開維克多不談,你是不是也有一些問題想要問我呢?"
"……你早這麼說不就好了.哎呀……並不是我想要問你.只不過是我想說而已."
菲洛背對著牆壁,雙手抱胸,盯著距離自己幾米遠的男人,菲洛淡淡地說出了自己的要求.
"你聽好了,我並不想知道你要干什麼,也不想吞食你.馬伊紮對你也沒有什麼特別的敵意,而且如果你想要和整個美國為敵,征服全世界,只要不影響我們小小的生意的話,我們也無所謂.所以,不要把我們卷進來啊.比如說什麼被莫名其妙地帶到這個鳥都不拉屎的地方啊."
"原來如此啊……你是喜歡艾妮絲的啊."
"……這和那件事沒有關系好吧."
菲洛僅僅閃了一下眼神回答道,修伊靜靜地回答著.
"去年……我的一個部下好像做了一件很失禮的事情啊.克里斯托弗他們,似乎對于艾妮絲有著什麼非分之想."
"你也知道啊."
"我也……認為沒有必要把艾妮絲給卷進來的啊."
咔嚓,修伊微微轉動一下椅子,臉上的冷笑越發地濃重.
"……只要和我們合作的話."
"合作?"
"塞拉德·奎茲的'記憶’和你的存在真的是很重要的東西啊."
"……"
聽到修伊說的話,菲洛明顯地皺起了眉頭.
雖然只是自己的推測,對手已經知道自己吞食塞拉德的事情,或者是推測的事情,菲洛對此深信不疑.
"我不是很清楚啊.……你說的什麼東西,對于我來說都不是什麼貴重的東西."
"不是不是的.那些制造艾妮絲的知識和不完全的'不死之酒’的知識,所有這些塞拉德的記憶對我來說真的很重要啊."
"……"
"而且,我對于你本身也非常感興趣啊.……我還沒有'吞食’其他不死者的經驗呢.……而塞拉德在他死前一連吞食了幾個人,甚至好幾十個.而將他吞食掉之後你的內心會有什麼變化啊,或者沒有發生什麼變化……從你的過去到將來,實際上我都很有興趣."
修伊笑眯眯地看著菲洛,而菲洛則一副急躁的樣子回應著.
"你住嘴,笨蛋.無論怎樣,我還是我."
"……這麼說,難道你沒有對自己不自信的時候啊?"
聽到修伊說的話,菲洛不由得張口結舌.
實際上有著一些線索啊.看著菲洛這個樣子,修伊笑眯眯地接著說著自己的推測.
"你從塞拉德那里得到記憶,可不單單是知識而已.雖然不知道你有沒有這樣的經驗,但是當你想要開車的時候,不必可以調出塞拉德的記憶,自己的身體就自然而然地動起來."
"……"
"慢慢滲入進你身體的記憶和知識,你還敢說你還是你自己嗎?對于這個和吞食之前一模一樣的你,難道不曾有過那個一個瞬間有著那麼一絲的疑惑嗎?"
修伊的口氣既不是威脅也不是誘惑,只是淡淡地,只不過是淡淡地陳述著自己的質問.
逼迫菲洛就范並不是他的目的,這只是修伊單純的質問.修伊的眼神是如此的冷靜,仿佛希望菲洛對于這樣地一個類似于問卷調查的提問,也能夠淡然地作出回答.
在那樣的目光深處似乎隱藏著什麼令人不舒服的感覺,菲洛感到自己的後背慢慢地滲出一絲絲的冷汗.
"你……想要做什麼啊?"
菲洛不由自主地問道,修伊對于這樣的一個問題思考了一會——
"是啊……我的最終目的是……親手制造出'惡魔’的事情……這個或許自始至終都會是我們的話題.哎呀……但是……"
後半段的話語更象是修伊一個人的自言自語,不斷地傳來確認自己的話語來.
之後,過了一會兒,當修伊再次看向菲洛的時候,自言自語的小聲嘟囔中仍舊包含著對自己的一絲不自信.
"將來……我想要知道啊.對于我來說."
"將來……"
"我只不過想要了解而已啊."
看著對方說出如此奇怪的話語,菲洛吃驚地問道.
"那是什麼啊."
"應該是什麼啊.對象無論是什麼都無所謂."
修伊重新擺正了自己腿的姿勢,仿佛是說給自己和菲洛兩個人聽似的,開始了長長的獨白.
"為什麼我們會出生?生存的意義在哪里?為什麼必須要殺人?這樣的,總是問些和人類本能無關的事情的人,偶爾不是會出現的嗎?我小時候,也曾經想要當一名哲學家,也曾思考過類似的問題——但是,馬上就厭倦了.並不是說找不到答案.而是答案太多了啊.有好幾個,好幾個.自己通過解釋可以將那些答案紛紛添油加醋地蒙混過去.但是我對于這樣的做法提不起來興趣.雖然自己也知道答案要在自己內心里面尋找,但是,怎麼也提不起來什麼特別的感慨……比如,那些哲學家還有天真的孩子,惡人,善人,奸人,愚者,聖賢……每一個人都喜歡'知道’別人給出的答案.對于人生意義和世界真理,每個人的理解各不相同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我只不過……全部.我只不過想要知道全部的事情啊."
"……全部?"
"現在活著的人們,過去活著的人們,還有將來活著的人們.或者說,那些不管是否活著,所有有可能存在過的人們.我想要知道這樣的'其他人’的內心.……這只不過是其中的一個例子啊.另外,宇宙的終點在哪里?物質的最小單位是粒子還是線條……時間能不能倒退,多次元空間是不是存在?大至這些與人們的日常生活無關的事情,小至那些盜竊事件的真相?開膛手杰克的罪犯是誰?那個數年前鬧翻整個紐約的殺人狂魔湯普森的真正面目?將白魚煮爛的時機?超能力到底存不存在?在彩虹的另一端是什麼?連這種事情……所有的,是的,所有的事情啊."
穿著白色囚衣的修伊,抑揚頓挫的聲音中,夾雜著瘋狂和興奮.
"當知道了所有的一切之後,我會怎麼想呢?或許是無聊,或許是沖擊?或許是只有了解了全部知識之後產生出來的新的疑惑……我只不過是……想要追溯這些事情而已啊."
"……這樣的事情,有什麼意義嗎?"
"即使沒有什麼意義也好.或許達到那個目的地才是唯一可以確信的意義吧.因為所有的一切現在還都隱藏在黑暗之中.所以,我……是為了知道所有的事情才活在這個世界上的.如果這個世界不允許我這麼做的話,我想我會把這個世界給毀滅……我喜愛了解這個事情.僅此而已啊."
"反過來說……為了想要了解什麼事情的話,即使毀滅整個世界也在所不惜?"
"……"
——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的過頭.
菲洛看著眼前的男人,作出如此的判斷,心里盤算著如何才能離開這個地方——
"……哈哈……"
看到菲洛這樣的表情,修伊如同決堤的大河一般笑個不停.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發瘋了嗎?
就在菲洛這麼想的時候,修伊露出了孩子般的笑容——對著菲洛聳了聳肩.
"……怎麼樣啊."
"……哎?"
看著陷入呆滯的菲洛,修伊重新用冷靜的口吻說道.
"剛才你是不是在思考著什麼為難的事情,想要有所行動啊?哎呀呀.世界啊,我要消滅你,之類的,只是我孩子時候的想法."
"哈?"
面對這愈發混亂的菲洛,修伊淡淡地繼續說道.
"哎呀哎呀,從外人看來,我或許是個有很多的謎團.我也認為我是一個這樣的人啊.啊,請你讓我把話說完."
直到此時,菲洛才意識到自己被耍了,在菲洛的內心燃燒著怒火和羞恥——還有一點點的放心,此時的感情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地.
"你,你這個家伙……"
"我不是說過了嗎?偶爾我會搞寫惡作劇啊."
……
——如果沖過去的話就輸了啊.如果沖過去的話就輸了.
菲洛甚至能夠聽到自己肌肉緊張的聲音,但是,自己還是嘗試著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
"你……在煉金術師當中也備受討厭吧?"
"我只有一個朋友而已."
"這個家伙要不是聖人,就是偽善者,要不就是笨蛋,或者戀物狂什麼的."
"不,他是一個發瘋的偽惡者啊."
修伊這樣小聲嘟囔著,視線靜靜地看向了另一邊.
仿佛是懷念某個不在場的某人一樣,修伊微微顯得有些寂寞地開口說道.
"……他是一個徹徹底底的瘋子.自己眼中的世界如果都是幸福的,那該怎麼辦啊?……是個淨考慮這些事情的家伙.總是很認真地,思考著如何讓那些思想,宗教,立場不同的人們,無論是惡人還是善人,都可以得到幸福的方法."
"……啊啊,確實是個奇怪的家伙,但是……他不是和你的關系很好嘛."
在塞拉德的記憶中,菲洛想到了一個奇怪的煉金術師的面孔——因為他和現在的事情沒有什麼關系,所以不再想這個人的事情了.
不久,徹底回過神來的修伊,慢慢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總之……我想和你合作.偶爾,你要問些問題也沒有關系.如果你說'想要賣掉’所有塞拉德的記憶的話,只要我能夠付得起,我就會給你的."
"……"
"這樣的話,我也沒有什麼理由再去和艾妮絲有什麼瓜葛了啊,你不認為這對彼此都沒有什麼損失嗎?我也會告訴給克里斯托弗不要再去糾纏艾妮絲的啊."
這是到目前為止,修伊提出的第一個具體的方案.
菲洛思考了一會,向修伊詢問做出回答之前的期限時間.修伊告訴給了他.
"我,打算還要在這里待上幾天——在最後,我還會把你叫到這里來一次.那個時候,如果你能告訴我你的答案的話,不勝感激."
也就是說"幾天後將要越獄",除此之外,別無他想啊.菲洛對此絲毫不感到驚奇.
"如果那個時候你答應了的話……作為定金,我將把我的'聯絡方法’和拉攏看守的方法,統統提供給你.那個維克多想要的東西不就是這個嗎?"
看著眼前的修伊對于所有的事情洞若觀火,雖然菲洛有很多的話想要說,但是——
結果,只問出來了一個問題.
"你……到底是什麼人啊."
雖然是一個很簡單的問題,但是修伊還是將手放到自己嘴角數秒鍾之後,盡可能地用安全的答案回答著.
"我是……只不過是一個研究者."
"維克多和那個議員,對比似乎不滿意啊."
不知何時看守已經回到了門前,菲洛被看守帶領著離開了這間房間.
在房間床鋪的里面,傳來的少女的聲音.
"父親,您辛苦了啊!"
"啊啊,謝謝你,麗莎.那邊的事情怎麼樣了啊?"
"唔——有一個人,總覺得是一個不可小看的厲害角色,他給我們造成了不小的麻煩!是一個掌握著比人類厲害的多的羞恥心的奇怪的家伙!那個家伙的腦袋有些奇怪!但是,很厲害,'吸血鬼’中的大伙對此束手無策……啊,不過已經沒事了!對于那個家伙我們已經了解得很清楚了,剛剛好!因為我們找到了一個很適合的人質,所以近期內就可以解決."
"是嗎?這樣的話就太好了."
修伊溫柔地笑著,不過很快就注意到了麗莎的表情不同往常.
"……?你怎麼了?"
"父親你這麼高興的笑聲,我還是頭一次聽到!和那個叫做艾薩克的家伙說話的時候,還有和那個叫做菲洛的間諜談話的時候,父親您看上去都非常非常地高興啊!"
看著摻雜著驚訝和嫉妒說著話的麗莎,修伊靜靜地微笑著.
"呵呵,麗莎.看到我和初次見面的家伙關系很好,你嫉妒了吧?"
"嗯!嫉妒啊!非常嫉妒啊!那些家伙如果死了就好了啊!啊,啊,是不是不可以殺死他們啊?"
"不可以啊!而且,因為他們是不死者所以啦,不可能被麗莎你殺死的啊."
"嗯……"
似乎很懊惱地低頭思考著的麗莎,對于自己父親的話好像還沒有想明白,向著自己父親撒嬌說道.
"可是可是,今天的父親,你真的和平時有些不一樣啊?"
聽到自己的女兒非常不安的詢問,修伊靜靜地回答道.
"和艾薩克說話的時候……讓我想到了以前啊."
那個老朋友,還有遙遠過去的自己.
"他……和他很想啊……無論是性格也好,還是那些稀奇古怪的想法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