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021 受傷

璀璨的流光溢彩的夢幻一般的劍花.

劍花朵朵,載著妖冶的血光,修長的身影飛竄向夜空,如此的敏捷,又如此的驚心動魄……

黑衣人個個出手快而威猛,不到片刻,殤烈與巴都已被圍困.

……殤烈沖天而起,與白色身影同時竄上空中.

……

"求你,放了他!"

請求就這樣沖口而出,藍倪小臉蒼白,焦急地仰望著飛身于樹稍之間緊緊打斗的二人.

殤烈叫白衣男子——銀冀.

銀冀……這名字好熟悉,仿佛在哪聽過.

而他們以前就該認識的,不是嗎?

可是……為什麼還要如此殘忍地,像有深仇大恨般的殘殺?

這些人,眼中可有重視過生命?

她卻不明白——

在男人眼里,有時候,驕傲的尊嚴比生命更重要.

白衣男子並沒有下令讓手下圍剿殤烈,而是親自與殤烈交手.

巴都卻悲慘地被圍困……

殤烈匆匆落地,冷著一雙發紅的眸子,沖入刀光凌厲的黑衣人中,沖到巴都身旁……

……

"不要再打了!"

她的力量太微薄,太渺小,誰會聽到她懇切的急呼?

嬌小的身軀如風中的落葉般顫栗著,她想沖進那片刀光中,她想讓殤烈平安地活著……

這一刻,這個想法是如此地強烈,強烈到她根本無法分析其中的原因.

或許,他對她很霸道,很冷酷,他不顧她的意願掠奪著她……

奇異地,她竟然從來沒有恨過他.

又或許,自離開林子後,能被一個人如此重視,她孤獨的心靈宛若干沽的田地注進了一股清泉……

縱然害怕命運的殘酷,心底卻又在為這份霸道的"在乎"而不知不覺地墮落.

這一刻,她只希望他活著而已.

為了他的百姓……

或者……為了自己……

她不要.

她不想他就這樣死去.

頭一次如此沖動,一抹白色的身影奔了過去,如霧如煙,她緊緊抓住白衣男子的衣裳,清澈的大眼中浮現著滾動的晶芒.

那晶芒耀眼,折射在他的眼底.

"公子,求你,放了他們."

白衣男人看看眼前戰勢,不動如山,嘴角微微勾起.

看不到他的眼底,沒人知道他在算計著什麼.


殤烈聞聲一震,忽地頓了半拍,長劍剛要刺出,只見數道寒光一齊閃了開來.

鼻中漸聞血腥之味,似乎有人受了傷……

"爺……!"巴都大喊.

藍倪聞聲猛然回頭,只見地上已倒下幾個黑衣人,而暗紅的液體正自殤烈的手臂汩汩而下.

空氣中繚繞的血腥之氣就像惡魔扼住她的喉嚨,一種痛苦令她的面容驟然蒼白,嘴唇亦失去了血色.

"……"她干啞著喉嚨飛奔了過去.

在暗淡朦朧的月色下,白衣在山風中颯颯飛揚.

不明白為何在見到他受傷那一刻,心驀然被某根無形的繩索給肋住了,一時間難以呼吸.

……

黑衣人未料得突然竄進一女子,來不及收回手中之刀,硬生生地劈了下去.

令人窒息的刀氣!

"鐺!"

空氣中傳過一清脆的聲響,一塊精致的玉佩落地,大刀落下的位置也順勢偏了偏,白衣男人收回飛彈的手指,朝黑衣人們點點頭.

"恩……"殤烈一聲悶哼,抱著藍倪的身子突然變得沉重,他咬牙道,"該死的女人!"

"殤烈……"

藍倪慌張地抬起頭,被困在他的懷抱里,心頭驀然竄過一絲難以言預的心酸.

她真沒想到剛剛那一刹那,他會閃身過來抱住她,他用自己的背……

"你沒事吧?"突然想到那讓人驚恐的一刀,她急急抬頭問道.

殤烈輕喘一聲,壓在她小小的腦袋,鼻間竄過淡淡的荷香,前所未有的安心浮上心頭.

背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似有粘乎乎的液體緩緩滑落.

他的嘴角卻勾著一抹輕笑,因為——他看到了她面容上破碎的平靜,看到了她眼底真心的擔憂.

這感覺.

真是該死的好!

……

殤烈忍痛抬眸,深邃的瞳孔倏然縮小,眼底翻滾著驚天駭浪,似要將人吞噬.就在此時,黑衣人悄悄地閃身撤下,快得讓人來不及揮劍阻止.林間最後只剩下一抹白衣晃動,淡淡的薄紗在月下飄蕩,眨眼間也消失在黑暗的樹林那頭.

"爺,你沒事吧!"巴都蹣跚地走近,他剛剛同時被三四名黑衣圍困,手臂被傷,未料王竟也會突然受了一刀.

"恩,死不了!"他的身軀有點沉重而已,緊緊地壓在她的肩頭,他將臉埋進她的秀發之中,發絲柔軟如云,幽香撲鼻,他發現自己真的好喜歡——

好喜歡這個女人身上的氣味……

大手勾起她一簇青絲,沙啞的嗓音有點喘息:"倪妃,你背叛本王的,本王一定要討回來!"

她靜靜地站著,背脊挺直.

月光灑在她沾染上血跡的白衣之上,血光點點,帶著些脆弱.

輕逸的發絲像被夜風吹動,翩翩地飛舞,一抹藍光湧進她的眼底,她沉默地閉上了眼.

她還是落入了他的懷中,想起來似乎是自投羅網,但她此刻卻不願意去想.

"你受傷了."幾個呼吸之後,她的聲音恢複了平靜.

平靜,永遠是最好的面紗.


比他的人皮面具更有用.

"恩……"男人突然輕哼一身,頹然倒下,全身的力量都壓在她羸弱的肩頭.

他好像失去了力氣.

好重!

"殤烈……殤烈……"她著急地輕喊,努力想找回平靜,嘴唇卻顫抖得厲害.

不經意觸上他的背,那里一片濡濕.

粘粘的,冰涼的手指染上血腥的溫熱.

巴都不顧自己的傷勢,飛快地上前將他的大王扶了起來……

……

月光昏黃,星辰稀落.

被驚嚇的蛐蛐和小蟲又重新出來低吟,林子里顯得更加空曠而寂靜,.

狹窄的小屋里燈黃如豆.

他們又回到了那座林間小屋,木床上墊著厚厚的干草.

干草上鋪著男人染血的衣袍.

那個受傷的男人正側趴在這張陳舊的木床上.

他的易容面具已被扯下,露出了原本冷俊的臉龐,臉色有點發青,薄削的雙唇微微發白,那是流血過多的結果.

手臂大約傷到了筋脈,失血又快又多.

背上的傷口更是讓人看了觸目驚心……

傷口已經過簡單的處理,包紮他手臂的白帶正是她衣裙的下擺.

"我去找藥草幫你們止血."藍倪起身,秀氣的眉頭一直沒有松開.

"倪妃娘娘,這麼晚了……你還是歇著吧."巴都靠坐在一旁的長凳上,他傷的也是手臂.

從第一次見到王對倪妃的表現,他就發現了王的不同之處.本以為跟對待其他娘娘一樣,王可以盡情享受軟香溫玉卻不用帶一絲情感,未料到王竟然會如此在乎她……

在乎到不顧自己的性命去保護她.

悄然打量倪妃的一舉一動,巴都不得不對她升出一股敬佩.通常的女子看到這樣慘不忍睹的傷口不是暈闋就是躲得遠遠的,哪還會如此鎮定地幫助處理傷口,甚至在這深夜主動去山林里尋找藥草,如此看來,倪妃娘娘對大王倒也是真心關心哪!

巴都憨厚的臉上露出了一抹笑容.

"還在流血,我去去就來."藍倪說著,白色的身影飛快地消失在門外.

"不要去……"殤烈突然睜開眼睛,只來得及捕捉到最後的一抹清影.

巴都快速走到床前,探道:"王,你沒事吧?"

勾起嘴角搖搖頭,他的眸子清亮得很:"本王當然沒事,剛剛……咳咳……剛剛是故意試探她的."

"試探倪妃娘娘?為什麼?王傷得不輕.倪妃娘娘她是真心著急……要不要屬下去看看?"巴都是真的急了,他不明白王既然是懷疑倪妃娘娘的身份,為什麼又會抵死擋下那一刀?

"不必,那些人都已經走了.倪妃自小生活在林中……對林子恐怕比任何人都親近."殤烈忍痛坐了起來,扯了扯嘴角道,"倪妃多次逃離刖夙國,今夜又出現在此……本王懷疑她的身份……"

巴都搔搔頭,無法明白,問:"那大王試探出來了嗎?"

勾起一抹笑,眼中射出一抹殘酷,他語氣輕而緩道:"她是誰?本王遲早會查出來的,但是……她對本王的關心倒不假……咳咳……可惜,她不該逃出來."

"恩,屬下明白了."巴都憂心道,"王,那白衣人真是銀暝國的冷君嗎?"

"咳咳……如果本王沒看錯,確實是銀冀!"


眸底一片深沉的黑暗,像波濤翻滾的大海,閃著複仇的怒火似乎又在思考著什麼.

"如果本王沒猜錯的話……銀冀是故意破壞蒙舍與北詔的和親聯盟,陷害我刖夙國以達到自己的目的.咳咳……"

巴都垂頭道:"屬下該死,不該建議王將精兵安排在茶溪鎮內,否則王你也不會受傷了."

殤烈擺手道:"這傷不礙事,傷口並沒有傷及血脈……咳咳……是我在她清理傷口時故意使力讓血排出來的."

巴都瞪著眼珠子很不明白.

殤烈冷笑一聲:"本王只是想看看,她究竟會怎樣對本王?再說,她見本王受此重傷,應該不會急著逃離本王身邊了吧?"

原來大王在用"苦肉計"?

說試探也罷,大王竟然還用自己的血來騙取倪妃娘娘的同情……

王是不是有點太在乎倪妃了呢?

巴都突然愣愣地說不出話來,他干脆換了個話題:

"王,若真是冷君親自出馬,他們的陰謀可真狠!或許'星回節’事件就跟銀暝國有關."

"恩.剛剛可有去查看清楚,隔壁屋子躺著的人?"殤烈目光炯炯.

"屬下已看清楚,其中一位正是蒙舍國的左多納左將軍.估計整個送親隊伍全體覆滅……至于那位公主,不知去向."

"敢動蒙舍國的人……!若是北詔所為,也未必沒有可能."深邃的眼眸閃過嗜血的殘酷,拳頭一握,血絲又滲了出來,他的聲音帶著讓人聽來只覺涼風颼颼:"不過北詔也好,銀暝也罷,本王也一定會讓他們血債血償!"

"王不覺得奇怪嗎?他們殺光了和親隊伍的人,卻沒有找到公主?"巴都道.

殤烈抿緊唇,道:"如果光為嫁禍刖夙,倒沒必要一定連公主也趕盡殺絕,目的達到便成……不過,今夜,估計是公主被人救走了,他們根本找不到."

可是該死的是——

銀冀,竟然也想帶走藍倪!

十指突然握得更緊,暗紅的血絲又冒了出來.

"不過,王,屬下還是覺得事有蹊蹺.銀暝國位屬偏僻,冷君向來性子平和主張平和建交,他怎麼會布置如此可怕的陰謀?"巴都並未察覺王的異樣,當他說起公事來,完全是一副穩重的樣子.

殤烈瞥他一眼,歎口氣道:"唉,本王也在疑惑這點,可不要被蒙舍或北詔蒙騙了才好!……咳咳……巴都,此事不可申張,回去立刻調查."

說完,他兀自閉上了眼睛,思緒情不自禁地飛到了林子里說給他采止血藥草的人兒身上.

"王放心,屬下明白."

"巴都,你去看看倪妃吧!"

他——還是有點不放心她.

他只是怕她借故逃跑而已,他暗暗告訴自己.

至于為什麼怕她逃,他不想深究.

反正.

如果……她這次真的趁機逃了,他發誓,他絕對絕對不會放過她!

如果……她真是為他擔心,深夜跑去采藥草去了,他……

向來冷硬的心底淌過一絲絲暖流.

看著巴都高大的背影消失在門口,他的心開始在矛盾的等待中徘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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