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四月十一日

四月十一日(AM7:00)

于是。

連日的家訪,今天也到了最後一天了。

今天要拜訪的,當然就是那個人了,那對于我來說,從各種意義上來說都感到很沉重,又或者說是提不起勁來,話雖如此,事到如今只是略過她家不去又過于明顯地不自然。

因此今天也需要說服妹妹,騰出屬于我一個人的時間才行。

唔—嗯。

怎麼辦呢。

第一天是用誇的,第二天是誇獎+利誘,總算是讓妹妹接受了。但是要說相同的手法能否再次奏效,實在是不這麼覺得。

就算秋子思考回路極度簡單,又很聽我的話,但是連續三天持續可疑的行動的話,畢竟還是會被懷疑的。

要是秋子知道我家庭訪問的事情的話,必定會變成麻煩的事情。

那麼到底怎麼辦呢……話雖如此也沒什麼妙計……。

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什麼辦法,四處碰壁。

這下只有做好讓妹妹不高興的覺悟,強行突破了嗎——正當下定這樣的決心的時候。

發生了一個小小的奇跡。

不,雖然這是否能用奇跡這種積極意義的詞語來形容還很微妙,不過就算這麼說,這是在絕妙的時機發生的事態,給走投無路的我帶來了一絲光明也是確確實實的。

不過,大概這麼做的利弊會對沖……不,明顯會增加頭痛的種子吧?一定沒錯。

算了,沒辦法。

現在就最大限度地利用這個良機,集中全力應付眼前的危機吧。

*

一如既往的學生宿舍,熟悉的管理人室里。

我對著邊哼歌邊做早餐的妹妹的背影,出聲道。

“我說秋子。有點話——”

“被哥搭話的時候,秋子就要趕緊拒絕掉。”

“欸?”

這是預料之外的反應。

“怎麼了?為什麼?”

“小瞧我的話可不行。哥想說什麼,我已經料到了。”

“吼。那麼是?”

“反正也就是今天放學之後,又不能跟我一起回來之類的。打算我這個可愛的妹妹,做出可以說是neglect的非道行為對吧?”

“順帶一提所謂neglect是指棄養的意思。你現在是要在這里承認,自己本身是沒有人精心照顧就沒辦法生存下去,只有嬰兒級別的社會性的人,是嗎?”

“就算想用那種理論來封鎖我的言論也是沒用的。雖然在這兩天里,發揮了可愛的妹妹的慈悲心,容忍了哥的暴行,但是今天絕不會放過了。今天就要排除萬難,突破萬障,跟我一起放學回家。”

“不管發生什麼事?”

“當然了。”

“不改變主意了?”

“當然了。我可是有著大義名分。就算現在這一瞬間天地倒轉,我也不會改變自己的主張。”

“是嗎。我充分理解你的想法了。”

我鄭重地點點頭,

“話說回來,在整理搬家帶來的行李的時候,偶然發現了這麼個東西耶。”

“什麼?又想扯些有的沒的把話題岔開,這種詭計已經被我看穿了,我不會上——”

噼嗒一聲。

就那麼維持著將手伸向我遞出的東西的姿勢,妹妹一下子冰凍住了。

然後過了幾秒。

以依舊僵硬的表情跟我視線相交,同時揮動著腦袋和手。

妹妹說道。

“弗是個。”

“……為什麼剛才不由自主地就冒出方言來了啊。我想詳細地聽你解釋下理由。”

“不是的。真的不是的這個。”

“這書,是你的吧?”

“不、不是的。這只是幾經周轉恰好留在我手里而已,並不是我自己用零花錢買的。”

“不過封面的背面寫著你的名字耶?”

“啊啊壞了!給自己的東西全都寫上名字這個規規矩矩的性格居然起了反作用!?”

那麼。

我偶然發現,令妹妹動搖到不由得說出方言來的東西到底是蝦米呢,問題就在這里了。

“不是的,真的不是的。該說這本書不是那樣的呢,還是該說請務必把我正處于青春期的年齡這點也考慮進去後再做出公正的判斷好呢……”

是一本書。

小型叢書大小,單價一千日元的,在這個國家,可以說算是流行度次于文庫本的,實體書。

不用說,這書本身,本來也沒什麼值得質疑的地方就是了。

“民暗書房出版。《禁忌之愛的故事》。”

“哈嗚啊!?”

““十六歲的高中生,秋男,暗地里對妹妹秋菜抱有愛慕之心。””“喂、哥!?別讀簡介!”

““沒有對任何人說出自小抱持至今的這份思念,一直秘藏在心底的秋男。但是以一些細微的小事為契機,變得漸漸無法抑制自己禁忌的思念。””

“咿嗚!?”

““另一方面,秋菜也逐漸察覺到哥哥的心意。不久兩人彼此激烈地尋求對方——””

“嗚咿!?”

“封面上的插畫,是秋男和秋菜激情地糾纏在一起的場景呐。”

“已、已經夠了哥……give、give up了……”

俯視著蹲在榻榻米上,抱著身體氣息微弱的妹妹,

“有什麼要辯解的嗎?”

“當……當做沒看到……吧……”

“那可做不到呐。”

“不是的!是誤解!”

絞盡最後的力量站起來,開始辯解的妹妹。

“請不要被書名和封面給欺騙了!這本書是很厲害的!雖然有過激的內容不過徹底是純愛的!”

“這是以近親相奸為主題的小說哦?”

“不是的!不是那種俗氣的東西,這是文學!絕不是帶著下流的念頭在讀的!”

“主人公的名字是秋男和秋菜。”

“我承認被主人公們的名字給吸引了!但那真的只不過是個契機罷了!把新藤光一郎的——這位作者的其他的書也讀過的話,應該就能明白了!”

“……莫非秋子,你是這作者的粉絲嗎?”

“鐵杆粉絲啊!”

“……真的假的……”

“喂哥!?請別那麼明顯地躲開我!真的會傷到我的!”

“不,雖然是那麼說……”

與陷入陰沉的心情中的我形成對照,妹妹複活過來了。

“請務必,讀一遍看看!只要那樣的話絕對會明白他的優點的!”

“算了唷。”

“至少讀一下開頭也好!”

“不不不算了吧。放了我吧真的。”

那麼這是那個吧?

轉禍為福,讓我讀這本書然後拉進“那邊”,是這種盤算吧?真是的開什麼玩笑。

“秋子。”

“肯讀嗎?”

“不讀。話雖如此,愛好這東西因人而異。雖然對于仔細地閱讀這本書的你,我有許許多多想說的話,不過也有盡可能尊重你的愛好的想法。”

“這、麼說?”


“這次,這本書我就當做沒看見。如你所願。”

“真的嗎!?”

“相對的,要跟我約好唷?今後,要好好保管這類書,絕不要讓我看到。”

“知道了。”

“還有關于這本書的話題,無論如何也不要提到了。”

“這個也知道了。”

“最後還有一個。認可我今天放學後繞道一事。”

“嗚……那、那跟這個不是一回事……”

“會認可的吧?”

“哈嗚嗚……”

即便如此,依然有些無法接受,抱著腦袋的妹妹。不過畢竟自己也明白立場很糟糕。

不久就一副放棄了的表情垂頭喪氣地,

“……我知道了。今天秋子也會老實地待在家里的。”

“唔嗯。就那樣吧。”

“但是,盡可能早點回來呐?會做好美味的晚飯等著的。說好了喲?”

“OK。會盡力的。”

*

這樣那樣的,第三天也總算是成功說服了妹妹。

……哎呀呀。

話雖如此還真是有個不得了的愛好呐。也不用精准到那個地步吧。

話說,用這件事當盾來進行交涉果然做錯了嗎?是不是保持沉默當做沒看到比較好啊?

不對,只有這個啊。一旦看到了,也不能什麼反應都沒有。所以,至少拿來當做交涉的材料,這種程度的利用方法肯定比較好。

這次的事情之後會對自己造成報應——雖然有那麼種預感。現在要先處理眼前的要事,所以這就先放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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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日(PM5:00)

聖莉莉安娜學園學生會長,二階堂嵐。

關于性方面,有著除了發生某種突變以外沒有其他解釋的貪欲,而她的住處,是在學生會成員中離學校最遠的。

電車加步行花了約二小時。

在學生來自四面八方的莉莉安娜學園中,這種距離倒也沒有遠的那麼醒目。即便如此,對于(應該)非常忙碌的學生會長來說,這麼長的上下學時間一定是相當的負擔沒錯。

即使是這樣,會長的成績依然理所當然一般是年級top。不知為何能將(確實)很繁忙的學生會的工作的大部分,面不改色地處理掉(吧。大概),關于這點,實在是令人無話可說。

她要是連性格——或者說連性癖也稍微正經一點的話,明明就能毫無顧慮地稱贊她是適合站在莉莉安娜學園頂點的人物了。

……在邊想著這些事情,邊單手拿著地圖四處亂晃的時候。看樣子總算摸到了像是目標的宅邸的門前。

是座武將的大宅子。

而且還是極度厚重的。

雖然我住的宿舍啦,銀兵衛那破爛公寓,也有一種厚重的感覺,但是這座宅子散發出來的,根本不是那種程度的東西。

高聳的泥灰牆。栽種地非常有品位的庭院里的樹木,長著點點青苔的屋頂瓦片——這樣的建築物釀造出的氛圍,比起宅邸更接近于城塞。

好像隨時都會有身著褲裙的古風武士,打開門從里面唰地露出臉來。就是那樣的感覺。

說實話,是跟二階堂嵐這個人完全不相配的家。那個人,雖然打扮的像是哪里的浪人,不過內在卻可說是吊兒郎當的。住在這種頑固嚴肅的宅邸里的話,大概會憋得透不過氣來吧。啊,難不成愛人特別多是就是這個的反彈嗎?

算了。

家庭訪問今天也到了最後一天。對妹妹的戀兄情結的對策到這里也就告一段落。

雖然是始于臨陣磨槍的對策,之後會變成什麼樣仍是個未知數就是了。相信著二階堂會長所說的“在這期間也會准備更加像樣的對策的啦”這句話,今天也無論如何也要撐過去。

*

被禮儀端正的女侍領進的,是位于庭院一角的一座小建築物。

是一間屋頂上蓋著茅草,土牆上切出牖的,典型的草庵風格的茶室。

…………。

唔—嗯。

這種展開稍微有點出乎預料。

被領進茶室的意思,一般來說就是要招待我用茶吧。而關于這方面的教養,我並沒有特意學過。真不想在拜訪別人家的時候出丑呐……。

在我這樣子躊躇不安的時候,女侍催促我“請進吧”。

也罷,都到這里了,也沒有掉頭走掉的理由。

“打擾了—”

當我做好覺悟,一掀開障子,

“恭候多時了。”

茶室的主人用三只手指並在一起點著地歡迎我。

是一絲不苟地將頭發盤起的,身著和服的女性。

“歡迎在今天來到二階堂家。請坐吧。”

“啊。好的、好的。”

被這樣隆重地招待的話,我會被嚇到的啊——一邊這麼想著一邊輕輕放下障子,照對方所說的在坐墊上坐下。

當然是正坐。

哎呀,不過這下不太妙啊。

雖然從氣氛上來說不得不這麼做,但是因為鷹之宮家是西洋風格的建築,所以不怎麼習慣正座呐。別變成腳麻得站都站不起來就好了。

“呃,話說。”

在只有三張榻榻米大小的狹窄空間內,就如字面意思一樣縮小了身子,目不轉睛地盯著在正面正坐著的女性。

像是為了搭配頭發的顏色的,千鳥格子的紅色和服。

擺出筆直地挺直脊梁的姿勢的話,簡直會變成一幅畫一般的美人。

視線和我差不多高,因此以女性來說應該是相當高的吧——嘛先不管那種事,到底是要把我怎麼樣呢。

“抱歉。那個、你是會長的——二階堂嵐會長的,姐姐嗎?”

“不是。”

“那麼,莫非是妹妹?我想總不至于是母親吧。”

“二階堂嵐就是我喲。”

“哎,您名叫二階堂嵐啊。您好,初次見面,我是姬小路秋人。請多多關照。……呃、那麼,會長在哪里呢?”

然後。

說到這里,終于歪下腦袋的我。

“……嗯?啊咧?”

“雖然預想到了,不如說跟我期待的一模一樣的反應。不過,如此誇張地搞錯人,也稍微有點令我意外呢。”

用手遮著嘴角,露出高雅的笑容,再次並起手指規規矩矩地一禮,

“歡迎造訪寒舍,秋人先生。如你所見只是一間簡陋的屋子,還請不要介意,放松休息。”

“哈啊。”

至今尚未搞清狀況的我,眨了眨眼睛,再次望向眼前的女性。

猶如蒙娜麗莎般古典的微笑。

沉著端莊,像是閑適的森林一樣的坐姿,宛如窩在圖書館里度日的學者一般。

就算有什麼搞錯了。

也不可能是那個一直自信滿滿地眯眯笑著,有著不每五分鍾就去搭訕一次就會死掉的體質,輸入鍵盤上的A的話第一個跳出來的候補就是“愛人”這個單詞,色到沒救了的學生會長的角色才對。

應該,是不可能的,但是。

“欸?會長?”

“是的。”

“欸?真的嗎?”

“是的,是真的。”

“欸,但是一直帶著的眼罩呢?日本刀呢?話說怎麼回事啊跟變了個人似的。”

“二階堂自古以來。”

自稱·二階堂嵐微笑著如此說道,

“就是專心于磨練武藝,在眾多貴人身邊擔任護衛一職的一家。”


“哈啊。”

“不用說,同姬小路家比起來,二階堂家的地位要低得多。在學校里尚可不論,不過在這二階堂家里,作為二階堂家的人接待您的話,畢竟還是只能將頭垂到最低,恭敬地迎接您吧。”

“哈啊。”

依舊處于呆然狀態的我,最多也就只能做出這種程度的生硬的反應。

哎呀嘛,的確是這樣的。

在鷹之宮家的時候,有很多各種各樣的麻煩的規矩。雖然姬小路是與鷹之宮很近的家系,但是就算那麼捧高幾乎處于後繼無人狀態的姬小路家,也只會令我感到困擾啊。

“無論如何,請先品嘗一碗吧。我會為您沖的。”

“哈啊,嘛。哦,那就聽你的。”

“那麼。”

行了一禮之後,二階堂會長開始泡制濃茶。

手拿小綢巾和柄勺,從用炭火煮著的釜里舀出開水,注入茶碗里——嘛,說實話我完全不懂茶道方面的事,不過也覺得她那手法看起來非常地流利。

“請用。雖然只是粗茶。”

輕輕地接過遞過來的碗,端到嘴邊。

姑且還是裝的想那麼一回事一般用手轉動茶碗,分幾口喝下,仔細地品味。

不知道到底是不是符合規矩。話說,在這種時候重要的不是按規矩去做。只要從頭到尾擺出堂堂正正的態度就行了。

話說回來,雖然是極苦的液體,但是卻很舒服地通過了喉嚨。

唔嗯。美味。

“……心滿意足了。”

“讓您見笑了。是否和您口味呢?”

二階堂會長微微一笑,

“我還不是很熟練。若有無禮之處請無須顧慮敬請指教。”

“不,沒有沒有。漂亮的手法。”

“不勝惶恐。”

“倒不如說,我對這方面的事情完全不懂啊。我才是,如果哪里做錯了的話請一定要指出來啊。”

“請不要那麼拘束。請放松下來慢慢休息。”

“哎呀,倒不如說被這麼接待反倒覺得緊張起來了。話說會長,差不多也該別那樣了吧?”

“那樣,是指?”

“那種過于卑躬屈膝的態度啦。總覺得節奏被打亂了。”

“因為這里是二階堂家,而我是二階堂家的人。”

如此說著依舊保持微笑的會長。

哎呀,說的也是。

今天的學姐嫻靜端莊,明明只差了一歲但卻感覺非常的成熟。要是能一直維持這副樣子的話,那就幫大忙了呢。

“話說會長。有件事剛剛才注意到。”

“何事?”

“冒出來的時候的沖擊太強了,一不小心就沒注意到。……眼睛,不是好好地在那里嗎?”

沒錯。

作為會長特征之一的眼罩。

虧我還以為是不是有什麼隱情,盡可能不要提到的。可是摘掉眼罩之後,這不是有一雙完整美麗的眼睛嗎。

“啊啊,眼罩啊。”

咧開嘴角的會長。

“那只是裝飾而已喲。”

“裝飾?那種誇張的眼罩?到底是出于什麼想法才會帶上那種東西的呢?”

“因為,秋人先生。”

咯咯笑著,

“帶著眼罩的話,比較有中二的感覺,更加帥氣不是嗎?”

“欸?蝦米?中二?”

“沒什麼。若聽不懂,還請莫要追問了。”

不顧歪著腦袋的我,

“而且日本刀此物正如您所知,異常顯眼。因其先聲奪人之故,使得腰部給人的印象略微淡薄了。”(譯:這里日本刀處原文是眼罩 不過我看上下文覺得是他手誤)

“那的確是有一定的道理也說不定。不過要是不想讓刀引人注意的話,一開始就別帶在身上不就好了。”

“因為出于立場無法做到。”

“是嗎。嘛你也有苦衷吧,我也不會問得太深入的。”

“還有,秋人先生。請仔細觀察。”

“?觀察什麼?”

微笑著指著自己的眼睛的會長。

是一直以來都用眼罩遮住的右眼。

……嗯嗯?

啊咧咧?

“是我看錯了嗎?雖然光線不是很好看不太清……不過學姐,右眼的顏色是不是不一樣啊?看起來好像有點紅耶。”

“是的。如您所見。”

“欸……”

是所謂的金銀妖瞳嗎。

雖然看到過這樣的貓或者狗,不過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人。

“因為這瞳孔的顏色比起刀或者眼罩都要更加顯眼。換句話說就是塗上二三層的迷彩。”

“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啊。”

哎呀。或許的確是這樣。

先不說瞳孔顏色的特別,比起刀或者眼罩更加引人注意。身體特征的非一般性,在某種場合下會同霸凌等被害聯系在一起,這是誰都曉得的事情。

更何況以會長的情況來看,因為本人(應該)是潛在能力很高的人,正容易遇到“槍打出頭鳥”的事情吧。

總而言之,比起保持特別的生來樣貌,暴露自己的痛腳,還不如先下手硬是制作出顯眼的特征,是采取了這種非常積極主動的選擇吧。

要隱藏樹木的話就藏在森林里。

想要隱藏顯眼之處的話,只要讓別的地方也變得顯眼就行了。

二階堂嵐高明的處世術的冰山一角。

這麼一想的話,她的說話方式還有創造角色個性之類的事或許也是其中一環吧。哎呀呀,這不是相當的了不起嗎。

“哎呀,還真是沒看出來啊。沒想到會長的造型里居然還有那種意義。”

“不勝惶恐。”

“實話說,會長平時的打扮的那種感覺,不止一點點讓人望而卻步呢。要是那麼回事的話,就完全是另外一回事了呢。要是生下來的時候眼睛的顏色就與眾不同的話,是有必要做出對應的吧。嗯,可以接受。”

“實在是不甚惶恐。……嘛,不過這個,是隱形眼鏡耶。”

“搞毛啊!”

不由得咆哮起來。

哎呀,真的是,從很多意義上來說都毫無意義吧那樣做。

“那算啥!?真的不懂你啥意思啊!?”

“摘下眼罩後,露出的是左右顏色相異的瞳孔——這正是中二病人的醍醐味。不這麼覺得嗎?”

“我哪知!”

“還有,這是一次性的隱形眼鏡。只要每天換掉的話就是很衛生的。”

“打從心底覺得無關痛癢!”

“再說多點的話,在摘去眼罩的時候還能夠表現出反差萌。那樣的話勾兌愛人的成功率會上升一個檔次喲。”

“你啊說到底是那麼回事嗎!”

我覺得這人應該誠心地跟我道歉才行。難得我在內心幫她想了這麼多,結果不是全都被辜負了嗎。

……算了,話說回來。

這樣一來反倒稍微安心下來了,這是確確實實的。

再怎麼說這里也是會長家,而且還是茶室這麼個密室。

之前在學生會室兩人相處的時候,一不小心就大意了,差點落到她手里。實話說,今天是以相當高的警戒等級來到這里的。


嘛,跟接下來就要勾兌的人,披露技巧這種事,就算是會長,畢竟也不會這麼脫線吧,我這麼想。

還有就算外表的印象改變地如此劇烈,二階堂嵐到底還是二階堂嵐——因為明白了她是食肉動物這種角色定位並未改變。在這種意義,實話說稍微有點茫然。

“感覺如何呢?”

這時。

會長就像是看穿了這樣的我的想法,

“要是這樣能稍稍使您放松的話,就最好不過了。”

“……這種說法,聽起來簡直就像是一開始就是以此為目的而演出的呢。”

“任您想象。”

“也罷,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是安心了。雖然外表看起來做了很大改變,不過內在果然還依舊是禽獸呐,我也明白了這點。”

“哎呀。您太會說話了。”

“不。並不是在誇你耶?”

“呵呵呵。”

會長她,用手遮住嘴角以剛才那個姿勢典雅地笑起來,

“最近的秋人先生,似乎非常忙碌呢?”

“嗯?是那樣嗎?”

“看您的臉就知道了。一臉的憂愁呢。而且還有幾分疲憊之色。”

“哈啊。也是,連著三天進行家庭訪問嘛。變成那樣也是理所當然的。”

“因此,至少在我家的時候,請放松心情自在地度過吧。我是這麼想著而准備了這麼一出的。因為我認為,不論是誰,在忙碌之際都是需要一服清涼劑的。”

“呋嘸。忙中偷閑,是這個意思嗎。”

“是的。正是房中有奸呢。”(譯:原文分別是忙中閑あり與房中姦あり 同音不同字)

“……好奇怪啊。明明應該是同樣的話,為什麼從會長嘴里說出來聽上去就莫名地猥褻呢。到底是為啥呢。”

“是錯覺吧。”

呵呵呵地,再次典雅地笑起來。

“不管怎麼說,鑒于秋人先生和秋子小姐的現狀,再次做出應該趕緊采取一些對策的判斷,情況就是這樣。這種臨時應急的家庭訪問今天也結束了,我想明天該換一招了。”

“呋嘸……嘛,雖然有點那個,不過以我來說,還是很想聽聽防止秋子在學校內評價降低的對策呐,差不多就是這樣。那樣的話就幫大忙了啊。”

“這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喲。作為我們二階堂家來說,雖然不打算站在鷹之宮或者有棲川這兩家中的任意一邊,不過即便如此,出于立場,不做出某種程度的報告的話是不行的。只做表面功夫來蒙混過關,這樣做稍微有點……”

嘸。

雖然笑著說的像是那麼一回事。不過簡單來說就是“不聽我的話,就會遇到很多麻煩哦?”的意思。

還真是麻煩了啊。

從會長到現在的語氣來看,有種好像我的工作也暴露了的預感。

並不是很見得人的工作,可能的話還是想盡可能保密……不過也不是能瞞得住的。先不提像銀兵衛這樣出于紳士協定保持沉默的家伙,會長或者那須原同學要是有那個意思的話,會很干脆地曝光出來的吧。

算了。

事到如今想也沒用。

再說,說實話。

雖然才只轉進莉莉安娜學園幾天。

而且還,

“因為某些緣故被迫分離——中略——平淡地編集而成的單調的故事”

雖然想這麼說,不過貌似朝著不可預料的方向脫線地相當遠。

本人姬小路秋人。

對于莫名其妙地騷亂起來的最近的日子,不由得、意外地、出乎意料地,有著感到中意的一面。確實是這樣的。

對。

明明是在經曆了常年的忍耐又忍耐之後,好不容易才實現了可以說是人生最終目的的“跟妹妹兩人生活”這個目標。

猿渡銀兵衛春臣。

那須原阿納斯塔西婭。

二階堂嵐。

然後再加上我和妹妹組成的學生會的成員們,因為各種緣由折騰亂來,好像那也不錯,開始這麼覺得。

“……怎麼了?秋人先生。”

“欸?什麼怎麼了?”

“不。因為你忽然露出好像很開心的表情。”

“是嗎?不,我倒是不覺得啦。”

“看得出來喲這種程度的事。雖說秋人先生進入學生會才只有幾天,不過我也是當會長的。這點我還是看得出來的。”

呋嘸。

雖然沒打算表露出來,卻被完全看穿了嗎。

還是說是那樣嗎,就算想掩蓋起來,不過還是會流露出那樣的感覺,現在的我心情好到那種地步嗎。

還真是變得坦率了呢我也。

“不不管是怎樣。”

會長舒展嘴角如此說道,

“不管出于何種理由,只要能讓秋人先生開心地享受現在的時光的話,就最好了。”

有一次並起手指行了一禮。

“……會長。”

“是。”

“請不要那樣啦真的。已經說了很多次了耶。”

“我也再次重申一遍。我出于立場,在這場合下這麼做才自然。”

“也罷,說的也是。而且能夠看到難得一見的會長的另一面,也算是相當大的收獲呢。你那角色,很新鮮,非常不錯喲。”

“不慎惶恐。”

“不過從明天開始,請變回以往的會長呐?不管怎麼說,我還是更喜歡平時的會長呢。”

“…………”

嗯?

維持著行禮時的姿勢,會長一動不動的。

“會長?”

“……天生的花花公子啊,這家伙。”

小聲地。

聽到她對著榻榻米嘀咕著什麼。

“在絕妙的時機流露出毫無違和的天然呆性格。這種類型很難搞啊……這不是差點就要當真了嗎。雖然今天本來不打算動的,不過還是吃掉好吧……”

“?抱歉,聽不太清耶。”

“不,請勿在意。”

如此說著抬起頭來的會長。

那臉上依舊浮現著可以充當示范的微笑,

“因為最近正在節食。覺得或許稍微控制一下食量會比較好,就是這樣。”

“欸,是那樣嗎?明明會長的身材好的一塌糊塗啊。沒必要節食什麼的吧?”

“女人有著外表看不出來的辛勞嘛。而為了忍耐那份辛勞,必須要有的是堅硬如鋼又極富韌性的自制力。正因為有了它,我才能作為我而存在,就是這麼一回事。”

“哈啊,自制力啊。總覺得是跟會長最不沾邊的單詞耶。”

“哎呀。若您希望的話也沒關系哦?就算在這里丟掉您所說的“不沾邊的自制力”這種東西。”

“不不不。”

不好不好。會長的瞳孔散發出可疑的光輝了哦?這時要在發生什麼意外之前——

“不說這個,能再來一杯茶嗎?味道非常的好呢。”

“雖然覺得有種被蒙混過去的感覺,不過知道了。”

恢複成氣質高雅的表情,開始泡茶的會長。

細細地欣賞其手藝,悠閑地任隨時間流逝的我。

……唔嗯。

嘛,總算是平安地把今天的任務也完成了一般的感覺。

這下子我的義務姑且算是履行了,接下來就期待會長所說的“新的招數”什麼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