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虛陣

我和夢蓉聽到這里無不咋舌,“這麼看來,我們這次來還不單單是掘墓這麼簡單了”,我說。

“沒錯,現在掘不掘墓已經是其次了,要是吳三桂的絕陣真要達成了,別說清帝了,就連老毛子的洋槍洋炮也不能將那些冥兵奈何,到時候天下將是一場大亂,世道也將是一片生靈塗炭的淒景”

“那咱們還等什麼,趕緊下山啊”,我聞聽此言,操起家伙就想上馬。

“知焉,慢著”,燕叔把我喝住:“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你尚不知下面的虛實就貿然出去,難道三嬰護體陣的虧你還想再吃一次?”

“那大陣要是達成了,天下豈不就毀了?”,我反駁道。

“三十九萬不是個小數目,你看這二三百年都過去了,那陣也沒形成,這里頭康熙爺和乾隆爺功不可沒。現在雖然世道不好,年景不濟,但湊齊這麼多怨靈也不是一時兩晌能達成的事。所以你不必著急,咱們商量完了再下去也不遲”

我點了點頭,撂下兵器重新坐了下來。

“幸虧有你這本《龍興風水圖志》”,燕叔拍了拍前胸的包囊,“否則我還真不知道這‘六方五位陣’有一個致命死穴”

“還有這等事?”,我驚呼道。

“沒錯,《龍興風水圖志》是一本奇書,不僅對那些正統大穴有所記載,就連那些旁門左道的東西也有提及,邪獸並不是由茅水派所獨有,早在前朝就曾經出現過,就連《大元一統志》里都有提及”

“那還真是巧了”,我進寢宮的時候只是隨便翻了翻,便翻出了這兩本奇書”

“知焉,這不是趕巧,這就是命。你想想當初你與同伴被巨鷹所銜,危在旦夕命懸一線的時候,怎麼那山洞里就冒了一道綠光被你發現?你在進去之後,怎麼又那麼巧,讓你無意取到了那本萬斤難求的《龍興風水圖志》?抬完了參,一切該了了吧,這時候,你怎麼又鬼使神差地跑到了北京,被帶到了獨孤璞那兒去,之後又被家人出賣,和我一起來到云南?你想想這一系列事情,就像照著劇本發展似的,一點耽擱都沒有,這難道正常麼?我猜這全都是太祖的所引,就連現在你和我一起來這里解穴,恐怕都是太祖事先安排好的”

“那為什麼太祖要選我做這個媒介?”,我一時受寵若驚又百感交集。

“這我就說不准了,一般來講,這種事情都是托給後人來辦的。莫非……你是清帝那皇子皇孫?”

“燕叔,您可別瞎說了,我是正統的漢人,家里從根兒上到我這一代,從來就沒有一個人與外族通婚的,我怎麼就能成了滿人的皇子皇孫了呢?”

“我也只是猜測,你不要當真”,見我急了,燕叔也不繼續堅持。

“老叔,知焉哥你倆別說了,咱還是來談談那個大陣的弱點吧”,夢蓉旁觀者清,又把話題拉回了破陣上。

“說實話,這個陣為啥叫‘六方五位陣’呢?從打我第一次聽這個名兒就有點兒迷糊”,我向燕叔問道。

“問題就出在這個‘六’和‘五’字兒上面”,燕叔又重新撿起那根樹棍兒,回到了那個六邊形旁邊。“‘六’指的就是就是六邊形的六個角,五呢,當然就是逆五行。說白了,這六個角里只有五個是真正的陣,剩下的一個是虛陣”

“虛陣?”

“對,虛陣。虛顧名思義就是空,按常規解釋虛陣也就是一個空陣,不過在‘六方五位陣’中,這個‘虛’字又多了一層意思。什麼意思呢,你不妨將‘虛’字拆開看看……”

“把虛字拆開?我試試……”,我也撿了一根樹棍兒,在地上劃拉著。

“拆開的話,是一個‘七’,一個‘業’,還有一個‘虎’字的頭……”

“虎字頭實際上可以看成是‘廣’字和‘一’字的嵌合,你看看是不是?”

“沒錯,虎字頭的確可以拆成‘一’和‘廣’字”

“這樣的話,‘虛’字就變成了‘一’、‘廣’、‘七’和‘業’四個字”

“一廣七業?這也不是句話……”,夢蓉嘟囔道。

“錯了,一廣七業是句話。業指的是‘業障’,有罪孽之意;七業呢,顧名思義,就是七種業障……”

“七種業障?”,我倆齊聲問道。

“沒錯,七種業障。佛祖釋迦牟尼曾有言曰:‘人間有七業,為之不超生’。這七業講的就是人間最為惡毒的七種罪孽,它們分別是:‘殺生’、‘妄語’、‘亂倫’、‘暴行’、‘妒人’、‘自棄’和‘不肖’,佛祖在論經時曾提過:但凡行七業中多于半數者,死後都算是怨鬼,一百年內不能投胎超生,更失去了趕往極樂世界的資格。吳三桂之所以設置這個虛陣,一方面是因為殉葬的人數不夠,另一方面也是因為虛陣能夠最大程度地為逆五行吸收無法超生的七業怨鬼,‘一廣七業’的最終目的就是以虛陣為入口,將游蕩在世間的七業游魂一齊帶入逆五行這個無底洞內”

“原來這個小小的六邊形里還暗藏著如此多的玄機”,我不禁感歎道。

“不過凡事有一利則必有一弊,虛陣雖能為逆五行吸取冤魂,卻也是逆五行唯一的入口,是‘六方五位陣’唯一的死穴。我們若想破陣,便要從這個虛陣進去”

“但咋的才能知道哪個才是虛陣呢?”

“這就是眼前最大的問題了”,燕叔聳了聳肩,“至于怎麼確定,我也沒想出辦法。不過咱能把事兒分析到這一步,今天我也就算不虛此行了”

說到這兒,包括夢蓉在內,三個人的肚子都開始咕嚕嚕亂響。燕叔忙把話題止住,道:“今天咱們就說到這兒,你們下午休息,我再翻翻《龍興風水圖志》”

吃過午飯,我索性繼續倒下睡午覺。這時,我突然想起肚臍眼的事兒來,趁著沒人注意。我把偷偷把前襟兒掀開,將正午的陽光放進來一些。它更綠了,而且那一團絮狀的東西竟然有以肚臍眼兒為中心絲絲絡絡外延的趨勢。我看了一會兒,又想了想穿綠棉襖的小妖孩兒,心里不禁有點兒甚得慌:按照這麼發展下去,不出一年恐怕我也要成為那個滿臉長瘡流膿的怪物。媽的!下次我要抓住這個小兔崽子非得閹了他不可。

瞅完肚臍兒,我又陷入了百無聊賴之中,我斜眼向周圍觀瞧,燕叔正坐在旁邊兒的石砬子上專心翻書,而夢蓉伺候了我多半天,此刻腦袋也耷拉著,一副瞌睡蟲上身的模樣。遠處的天邊大雁正緩慢地撲騰著翅膀,伴著那略紅的云彩,顯得是那麼悠然自得,那麼與世無爭。我越看眼皮子越沉,終于扛不住睡蟲的誘惑,又去拜會周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