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三話 darkrain

高夜椋郎那本算得上是平安無事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椋郎居住的三番山到空暮西高中所在的市區,步行需要二十五分鍾左右。如果搭公車的話花的時間能更短,但考慮到家計方面,公車費能省則省。而且椋郎也不喜歡騎自行車,所以他都是步行上學的。

一般情況下,詩春基本上也是同時間出家門的。所以兩人會一道上學。

今天也如此,但途中有同行者加入了。

與其說是同行,不如說是這人是在尾行椋郎。但是,雖然在尾行他人,但是那人卻堂堂正正毫無顧忌。她到底是有什麼企圖?

椋郎停下腳步轉過身來。

【一大早就找我有事?你是,西神小姐吧。】

【椋郎殿下,請您直接叫我“麗”吧。】

麗突然雙膝跪下低下頭。她是打算模仿武士什麼的嗎?

【我只是遵從昨天椋郎殿下的指令,尋找報恩的機會而已。您不用在意我,把我當成空氣就可以了。】

【當成,空氣……】

椋郎一聲歎息。

【說是空氣,但是你卻相當顯眼呢。所謂的空氣,不是無色透明的嗎?還是說西神同學你是不一樣的?】

【椋郎殿下!請叫我“麗”!】

【……麗】

【是!】

【麗,你啊。很引人注目呐。而且是非常引人注目。你看,路人們都在看著你呢。】

【呃!?】

麗環視周圍,見人就瞪,把眾人的目光都驅散了。

【——確實如椋郎大人所說的……然而這是為什麼呢?到底我哪里引人注目呢?】

【你還敢問哪里……】

【是服裝的問題吧?】

詩春一說完,馬上捂上自己的嘴巴。

【啊,對不起。這是明明不關我的事……】

【不是的!】

麗快步跑到到詩春跟前單膝跪下。

【希望您能多多指導我!請問您叫——】

【呃……哦,我姓遠野。叫遠野詩春。】

【詩春殿下!】

【叫我詩春就可以了。】

【那麼,我就失禮了——詩春!請問具體上,我的服裝上哪一點不妥。】

【用、用不著對我用敬語……可以嗎?】

【我的服裝上,具體來說那點有問題?】

【要說哪一點的話……首先,是那件外套。】

【嗯?這件外套?】

【這衣服不應該在這個時節穿把。而且還破破爛爛的……】

【嗯嗯。但這件外套是我從已故的父親那得到的,我唯一一件拿得出手的衣服。不過聽您一說,確實破損得相當嚴重……】

【已故……】

詩春用悲傷的眼光看著麗。不好。這下糟了。詩春要進入“同情模式”了。而且麗依然堅強地笑著。這麼一來,狀況糟透了。

【父親是我的驕傲。在他病倒之前,作為家長,作為老師,父親一直在教導我!因為父親,才有現在的我!雖然我現在已是天涯孤獨的一人,但只要想起父親,我就不會孤單……!】

你孤單也好怎麼都好,對我來說都無所謂。

不對,這下不好。詩春眼睛都濕潤了不是嗎。

【……因此,雖然不合時節,但你卻不想脫下來,是嗎?】

【不是的,詩春。如果這身裝扮會引人注目的話,脫下來也是沒問題的。因為只是脫下來,而不是丟掉。而且,我和父親的回憶,都在這里呢!】

麗握拳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胸。

【和父親的回憶滿滿地存放在心里,多到不會遺忘。】

【小麗……】

那個,詩春。你沒發覺她名字前面加上“小”嗎……?

到底是加上了吧。不過這也沒什麼不好的。這樣可以嗎?再說了,明明自己平時是傲屬性的,但是對可憐人卻太過心軟了。

【那麼,詩春,謝謝你的忠告。那麼,我得馬上……】

麗站了起來,立馬開始解開外套的扣子,再拉開拉鏈。正當麗想一下子把外套脫掉的時候,詩春慌忙阻止住她。

【不、不、不行啊。小麗!果然還是不要脫。你不能脫啊……!】

【咦?為什麼……?】

【誒。因、因為……】

詩春瞥了眼椋郎。沒有哦,我才沒有看呢。

雖然事實上我看到了。

那是因為啊,這孩子太過突然了。沒想到她直接就開始脫衣服了。一般來說,這是意想不到的吧。

該怎麼說呢,麗外套里面穿著十分接近于內衣的東西。

她上身只穿一件橫紋的小可愛,下身穿著極短的小短褲——但是感覺橫紋的小褲褲還是從短褲里露出了一點。

【不,不可以!總而言之!把外套穿上先,好嗎!】

詩春拉上麗外套的拉鏈,以極快的速度把扣子給扣上。

雖然麗看起來不知所措,但還是任由詩春幫她穿上衣服。

【……嗚。既然詩春這麼說的話】

【剛剛那麼做是很危險的!變態佬又這麼多!而且小麗又這麼可愛!】

【可愛……?你是說我嗎?】

【對啊。咦?為什麼這麼問?】

【你問為什麼……我、我?可愛?那……也就是說……】

【說可愛吧——嗯……應該說只能用可愛來形容了。】

【咿呀!】

麗雙手交差放在臉前,擺出X字。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沒這回事!因為我是那個啊!我已經把一生都奉獻給吸血鬼獵人的事業了!而且我也沒有上過學。連一個朋友都沒有。怎麼說呢,我就這樣舍棄了作為人的生存方式。那是我選擇的道路。】

【咦……你沒上過學嗎?】

【當、當然咯。我和父親一直都在四處旅行。只不過,偶爾……只是偶爾會想,啊真想去上學啊……但是這不過是在撒嬌,是我的不成熟!】

【但是,在日本一直到初中都是義務教育呀。】

【我可是身負更加重要的義務和責任呀。所以……可愛的人,比如說,像詩春那樣的……】

【我、我!?】

【沒錯!詩春可是非常可愛呢!你說是吧,椋郎殿下!】

【——欸。你問我?】

【椋郎殿下難道不是這麼認為的嗎!?你也覺得詩春殿下很可愛是吧。】

【呃……你說這個啊……】

椋郎望向下方,用手遮住嘴巴。就這麼否定她的說法感覺有些微妙。而肯定的話又覺得不好意思——怎麼回答才好呢。

【是、是啊——是吧……?】

【……是還是不是啊?說到底】

詩春擺出了一副說不出是鬧別扭還是苦笑的表情,斜眼望著椋郎。

【還用說麼肯定是可愛啦。】

麗不知為何鼓起腮幫。

【臉蛋兒長得美,頭發也很漂亮。還有,還有……】

我說麗你這家伙,身為一名吸血鬼獵人,你在盯著詩春的哪里看呐。

【乳,乳房也……很有女人味兒。話說,詩春的乳房相當偉岸呢。】

【咦,乳、乳房?——你是說,胸部……?】

只見詩春聽得羞紅了臉,用手捂住自己的胸部。

【我、我的大麼?但是,我也沒那麼大……我也不知道自己的算不算普通,但是還有更大的人……】

從“更大的人”這幾個字我立馬就聯想到蔵島翠子。看來我或許需要警醒一下自己了。另外麗也要更加慎言。

【不是的。肯定不是那樣的。詩春的乳房很棒!椋郎殿下也是這麼想的吧!?】

【呃、不。那方面的話——我也不太了解……】

【只不過,您看。我的只有這麼點,就如你所看到的這樣……!】

【跟你說了不能這樣啦,小麗。不能脫啊。】

【原來如此。根本就用不著比較了——確實,我這連稱之為乳房都覺得不自量力的胸部,和詩春那偉岸的胸部相比,差距實在是太大了。】

【我,我哪有說那種話啊!?】

【不用說了,這種事即使你不說我也明白的啊,詩春。】

麗豎起食指左右擺動,“呼”地籲了口氣。

【總而言之。可愛這個詞,只是適合用于詩春這種女性身上。和我這種人根本就不相稱。】

【我覺得……】

詩春直勾勾地注視著麗。

【但是,我是真的覺得——小麗真的很可愛。】

麗像是被詩春的目光打敗了似的低下了頭。而且臉頰非常紅。難道說她是在害羞嗎?嘴巴上說著這個那個,事實上被稱贊了還是很高興的。

【……啊,那個……該怎麼說呢……我覺得很久沒感到這麼幸福了。詩春不僅長得可愛,還這麼有同情心。本人西神麗,佩服萬分。】

【我,我並不是出于同情什麼的——不是那樣子地……不過小麗……的用詞都相當難懂呢。是受父親的影響嗎?】

【嗯!正是如此!我的父親——】

【我說】

椋郎看著手表。

【抱歉打擾了你們的興致。但是如果再不走的,要遲到了。】

椋郎本想借此趕走麗的,但是他的計劃失敗了。

要說怎麼失敗的話。到最後,麗還是和他們一起走到學校。期間她一直和詩春邊走邊聊。也就是說,椋郎最終不得不承受著包括同校同學在內的所有路人的目光,和詩春還有麗三人一起上學。

【那麼椋郎殿下!放學再見!】

麗在校門揮著手目送椋郎和詩春。

椋郎覺得連開口阻止麗都覺得麻煩。應該說他連這麼做的氣力都沒了。椋郎只好由得她去——但是什麼叫“放學再見”啊?還要見?

你夠了喔。

就這樣,椋郎暫時從麗那里解脫出來了。但這並不代表著椋郎校園生活就此恢複平靜。要說為什麼的話,首先還得多虧那家伙。

蔵島翠子。

你應該說這麼說過吧,“至少,請允許在我在暗地里守護著您”。

不過——要說在暗地里的話,她確實在暗地里……

至少她也沒找我說話,也沒接近我。

椋郎的座位在正中央,而詩春的座位在靠窗戶一排的前排,蔵島的座位則在走廊側的稍後方的位置。但在椋郎坐在位置上期間,蔵島沒有從自己的座位移動過

蔵島在自己的位置上一直注視著椋郎。

椋郎離開自己的位置走出走廊,蔵島也悄悄地站了起來。

只要一回頭,椋郎幾乎都會看到蔵島的身影。

老實說,她相當地——煩人。

但要自己主動靠近她,告訴警告她不要跟過來的話也不太好。

因為那麼做的話,看起來就像是我在在意蔵島不是嗎?

不對——我還是會在意。我也不可能不在意吧……?

然後,還有她。

她在第二和第三小時的休息時間突然從我背後飛撲過來。

【喵~!】

【哇】


椋郎察覺不到三浦紅的突襲,當然,也就無法躲開了。

紅抱住了椋郎馬上就把臉在椋郎身上來回得蹭。

【喵喵喵喵♪】

【給我等下——三、三浦同學?!你、你在干嘛……】

【喵♪喵♪喵喵♪】

【你又不是貓】

【現在的紅是只喵喔。紅在裝貓玩兒呢。喵喵喵喵—♪】

此時同學們地視線刺得人直發疼。尤其是詩春。還有就是蔵島。為什麼我非得遇上這種事啊……

【三浦同學,請你放開手。求你了。】

【喵?】

紅在椋郎來硬的之前放開了手,但是側著小腦袋沒有一點悔過的樣子。

【阿椋,你討厭小喵嗎?】

【……不,我也不是討厭貓——但是問題不在那。】

【喵……】

紅失落的落下了肩膀。

【我好像過火了……對不起哦,阿椋。我以後會注意的。】

【你能那麼做的話,我也就輕松多了……吧。這也是學校,是公共場合嘛。】

【了解!阿亮隊長!】

【隊、隊長?】

【剛剛是人家的喵喵秀哦。那麼,再見咯。】

紅留下了過于不祥的“再見”就離開了。對此椋郎深深地體會到自己氣量之小。

什麼喵喵秀怎麼都好,椋郎真心希望紅不要再來找自己了。但是天不遂人願,午休一開始紅就再次來襲。

【阿椋,吃飯,吃飯,吃飯飯咯。】

老實說,椋郎真想逃跑的。但是一旦自己逃了,紅看來也會覺得有趣追上來吧。

紅把粉紅色布包放在椋郎的桌面上。

【這是人家親手做的哦。因為,上次說過要請你吃的,所以人家馬上就做好帶來了。你打開來看看。】

椋郎心想,打就打吧,打開了你就滿意了吧。

【這是……?】

【這個呢,是人家特制的炸彈飯團咯。人家很認真地做出來的呢。】

紅撥開了鋁箔。鋁箔里面確實飯團。

但是,這飯團好大。大小和軟式壘球接近。

【你、你說吃了這個……?】

【來,張大嘴巴,啊……】

紅雙手抓著炸彈飯團,直往椋郎嘴巴塞過來。這孩子怎麼這麼硬來啊。如果不張嘴的話炸彈飯團就直接撞到臉上了。

只不過這飯團,只是看起來大,本身還是個普通的飯團,吧……

【那麼,人家也——啊唔】

紅也咬住了飯團——喂,你在干什麼呐。

這個,莫非——我們正兩人共吃一個飯團?

隔著一個飯團的一對男女?現在是什麼狀況?這不是很詭異嗎?

沒錯,非常地詭異。

大家伙與其說是吃驚,還不說都已經無語了。而且是超無語。現場氣氛可怕得難以形容。蔵島姑且不提,而說到詩春,椋郎連看她都勇氣都沒有了。詩春好可怕。

【阿椋,你從那邊開始吃哦?】

才不要吃呢。我怎麼可能吃。

我從這邊吃,而你從那邊吃的話——結果會怎樣?

總之,這就像是隧道施工。兩邊開弓的話最終兩方會想通的。

【阿姆阿姆阿姆阿姆阿姆(譯者:吃東西的聲音……)】

是這麼一會事啊。即使我這邊不吃過去,但她那邊不斷地侵蝕過來的話。最終,結果還是一樣的——

這可不行。

椋郎慌慌張張地松開嘴巴。剛才非常險。難道說,紅是快速進食比賽的冠軍嗎?只見紅已經把飯團差不多都吃完了,就差那麼點,紅的嘴巴就要碰到椋郎的嘴了。

【……唔—】

紅遺憾地把僅剩的一點飯團也吃掉了。

【阿椋,你怎麼都不吃呢。難得人家這麼辛苦地做出來。】

【……我——你看,我自己也帶了便當啊。】

【算了】

紅突然伸過手來,把粘在椋郎下巴的飯粒摘了下來,然後放到自己的嘴里面,微微一笑。

【雖然只吃了一口,但阿椋還是吃了。即使如此人家也還是很高興呢。】

【是、是嗎】

【嗯!凡事都要一步一步來嘛。】

凡事都要一步一步——你說的是啥事……?

椋郎還沒來得及問紅,她已經拿起布包笑嘻嘻地揮手。

【那麼,阿椋,我還會找你玩的哦。拜~】

現場的氣氛下,椋郎是在不好繼續呆在教室。所以等紅離開教室後,椋郎也走出了教室。

簡單點說,他逃了出去。也不僅僅是逃跑,椋郎也想去上廁所。

在安靜的廁所單間里,椋郎把肚子里面的東西都吐了出來,感覺整個人都舒服了。

【……原來如此。我就覺得奇怪——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啊。】

走出了單間,椋郎用手帕小心地抹著嘴邊。正當他在洗手時,有人走進了廁所。

透過鏡子,椋郎和那人的目光對上了。那是認識的人——

【……這里不是男廁所嗎?】

【說的沒錯,高夜。你說得很對。這里就是男廁。】

蝦夷井皮笑肉不笑地,靠近椋郎。

【我不喜歡女廁。因為那里一股女人的味道。只不過,對于好女色的你來說可能難以理解吧。】

【你說誰好女色來著。】

【你討厭女人嗎?】

蝦夷井突然掐住椋郎的下巴,把椋郎的臉轉向了自己。

這女人的手指好細啊,手指甲也很漂亮,而且皮膚也很細膩。

她再怎麼裝出一副男生的樣子,終究還是和男的有區別啊。

【不知不覺,你身邊出現了各種各樣的女生。高夜,現在我也能聞到你身上濃濃的女人的味道。這味道都已經沾到你身上了不是嗎。】

椋郎揮開蝦夷井的手,用右手中指頂了下眼鏡。

【我的願望只有一個。那就是平平穩穩地過日子。】

【我信不過你。你的願望真的僅此而已嗎?我完全無法相信。】

【你要這麼想我也沒辦法。】

椋郎對蝦夷井笑道。

【你信不信都好,我都會遵守約定的。】

【我可以預言。】

蝦夷井豎起左手食指,眼神突然變得銳利。

【在不遠的將來,你會打破我們的約定。】

【這只是你所期望的不是嗎?】

【你是想說我沒有預言的力量嗎?——你最好不要小瞧我。只不過,如果你是在讓我低估你的話,那就另當別論了。】

【……啊?】

【我討厭雌性動物。】

蝦夷井用食指翻起自己的下嘴唇,用舌頭舔著食指的指尖。

【我喜歡男人哦,尤其是高夜你。我最喜歡像你這樣的男人了。其實我現在就想在這里把你給吃掉。】

咋眼一看是個男的,但蝦夷井果然還是個女人。被她擺出這種妖豔的姿勢,用這種熾熱的目光凝視住的話——我覺得相當恐怖,恐怖得連雞皮都起來了。

事實上,她絕對是故意的。

這個女人這麼調戲著椋郎,其實心里肯定是在暗自得意。

【我也是有喜歡的類型的。】

椋郎聳了聳肩,然後邁出了步子。

【如果對象是蝦夷井你的話,那還是免了吧。】

【真遺憾】

椋郎背對這蝦夷井,所以不知道蝦夷井正以何種表情回答。

但是,蝦夷井“嘻嘻嘻”地笑了。椋郎聽著蝦夷井那低沉且聳人的笑聲走出了廁所。椋郎疑惑道。

【——那家伙,在男廁里面是怎麼辦到的……?】

放學路上,總體來說還是平安無事的。

除開椋郎身後被蔵島翠子尾行,而詩春對椋郎沉默不語只和在校門等候的麗兩人炫耀般地愉快的聊天這點的話,算得上是平安無事的。

椋郎擔心,如果麗察覺到了蔵島,而這對吸血鬼獵人和吸血鬼再度相逢的話,事情會變得有點麻煩。但是事實證明只是椋郎的杞人憂天。

蔵島雖然胸部大——其實和胸部大小沒什麼關系,但她再怎麼說還是個吸血鬼。看來只要她認真起來的話也能成為一名蠻優秀的尾行者。也可能是因為和詩春聊得起勁,所以麗最終都沒有察覺到蔵島的氣息。

【……只不過——詩春也有點不對勁。】

外面正在下雨。

待椋郎回到家,正准備晚飯的時候就下起雨來了。

把小窗打開,全身濕漉漉的洛克走了進來。放著洛克就這麼抖動身子甩干水也不好,所以椋郎用毛巾幫它擦干身子。

【少主,你在說什麼?】

【……沒啥,和你沒關。】

【都說到一半了,請繼續說完吧。你這讓我很在意呢。】

【我在說那個吸血鬼獵人的事。她突然說要追隨我什麼的。不僅是蔵島那件事,詩春好像已經把這件事也完全忘記了。

【這又怎麼了?】

洛克的獨眼閃閃發光。它抬起後腿撓著頭。

【……水濺出來了】

【啊,失禮了。】

【算了,也罷——那麼,你說“那又怎麼了”是什麼意思?】

【少主你剛剛說詩春大人已經完全忘記了是吧。但真的是這樣嗎?】

【難道不對?】

【少主你真是的。你對詩春大人也不甚理解啊。】

【至少,我覺得比起你,我更了解。你不就是只在以這附近為地盤的野貓嘛。你和詩春的接觸不過就是偶爾被詩春摸摸這種程度而已。】

【您覺得僅僅如此而已嗎?】

【……還有其他嗎?】

【詩春大人失落的時候,經常一個人去散步。她會去附近公園蕩秋千。】

【……好像有這麼回事。在那種情況下,她也不會在家人面前流出眼淚。詩春真是個倔強的愛哭鬼。】

【就在那時候,我就會坐在詩春大人的膝蓋上了喵。有時也有傾聽詩春大人訴說心中的煩惱呢。】

【你真是只惡趣味的貓。】

椋郎皺著眉頭,輕輕抓住洛克的後腦勺。

【詩春只不過是把你當成一只普通的貓而已。】

【喵哈哈哈。現在的我和貓沒多大區別哦。】

【你還真好意思說。】

就在椋郎和洛克閑聊的期間,千姬回到家了。洛克馬上隱藏了起來。之後椋郎和千姬兩人吃完飯。千姬執意要收拾碗筷,椋郎沒辦法只好讓她做。

【話說,椋郎,我幫你收拾碗筷,作為交換,我有點事想拜托你呀。我想洗完澡來上一杯啊,你能不能幫我去買點啤酒回來?現在雨好像也停了。】


【沒問題。你想要舒波樂酒嗎?】

【嗯,今天想喝惠比壽麥酒呐。而且是黑色的那種哦。錢包在我包包里頭,你拿去吧。你也順帶可以買點冰激凌啊果汁什麼的哦。算是給你的小獎勵吧。】

【還小獎勵,我又不是小孩。】

【你個小傻瓜。在家長看來不論多大孩子就是孩子。話說椋郎啊,你還是個高中生吧。高中生不就是小鬼嘛。】

【這和你之前說的可不一樣啊。】

【行了行了,你走吧。快點。我先去洗澡咯。】

【我走咯。】

以防萬一,椋郎出門時帶上了傘。這麼做是正確的。

椋郎一走出公寓,雨馬上就開始下了。一分鍾後雨下大了。

【還好沒刮風】

然而雨勢相當猛。椋郎的牢騷的話語馬上就被雨聲所蓋過了。現在明明還不到晚上八點,但路上連一個路人都沒有。

空暮市三番山屬于住宅區,靠近山上那邊的都是獨立住宅,但是山下這邊的多數是公寓和公館。不管怎樣,這里很少大路,也很少路燈。所以一到夜晚這附近就被籠罩在了黑暗當中。

對于椋郎來說,如同父母朋友兄弟般的黑暗,現在正被雨水所浸淋著。

椋郎一邊吸收著比起任何人或事都要親密的黑暗,一邊想著自己的青梅竹馬——詩春的事情。

【……如果有是想和我說,就在椋郎想說的時候告訴我吧……】

詩春是這麼告訴椋郎的,“能夠告訴我的事——如果椋郎有想和我說的事,在椋郎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這樣就可以了。”

詩春不會說謊。所以她那麼說是認真的。但是,她明顯也不是那麼有耐性的人。這個想問,那個想知道。她的這種心情一旦變得強烈的話,最後她肯定會按捺不住自己的。

然後,詩春她就會來質問我。

我好不容易才蒙混過關至今,但是,總有一天我也會被問得無話可說吧。

到那個時候,我該怎麼辦呢?要把事情告訴詩春嗎?我要把一切都向詩春闡明嗎?

這麼做是不行的。我辦不到。一旦那麼做了,如蝦夷井所願,我就會打破約定。

那一天如果到來了,我果然——得疏遠詩春。

我可能只有這麼做了。

【——說到底,我只是在拖延時間罷了,嗎……】

椋郎停下腳步。他察覺到身後有什麼東西。那是洛克嗎?不對,不是它。

那東西的氣息和洛克的不同。如果是洛克的話,不會就這麼一聲不吭跟住自己。

椋郎從公寓出來到現在已經有四分鍾了,離便利店大概還有不到兩分鍾路程吧。道路兩旁都是古老的公寓,而且路上沒有路人,也沒有車經過。

就在椋郎回頭那一瞬間,那個東西沖了過來。

【什——】

即便是椋郎也吃了一驚。

那東西竟然是獅子……?

不對。那才不是什麼獅子。一來這里不是動物園,二來那東西的皮毛是紅色的。還有它那張臉,既不像獅子,也不像其他貓科動物。那是——

人,人類的臉龐。

【竟然是人面蠍尾獅?!】

椋郎往右邊猛地一跳避開了蠍尾獅的突擊,在與之擦身而過時看清了那家伙的尾巴。尾巴呈蠍尾狀,尾部前端帶有針。那恐怕是毒針。不會有錯。

【這兒可是日本呐。】

椋郎苦笑著把傘扔開轉過身來,對著已經掉轉頭擺好姿勢的蠍尾獅。

有著人臉獅身蠍尾的蠍尾獅據說棲息在印度、馬來西亞一帶的森林又或者是埃塞俄比亞。但現在,它就在椋郎身邊。

【我是第一次親眼看到啊。雖然我並不想看到。】

椋郎摘下眼鏡放到兜兜里。與此同時蠍尾獅發出“嗚嗚”的吼聲。

【你還是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音的好。如果被人發現通報給警察那邊的話,情況就不妙了不是嗎。】

不知是不是聽從椋郎的忠告,只見蠍尾獅不再出聲,上下起伏著肩膀,似乎在盤算著攻擊椋郎的時機。

蠍尾獅雖然有著一張人臉,但是椋郎並沒有聽說它具有人的智能。但即便蠍尾獅不懂人話,但也有可能明白椋郎的意思。

本來,蠍尾獅這種生物沒可能存在于現實中——至少,它並不應該存在于此處。

也就是說,是某人把它帶到這里的,又或者是通過某種手段召喚出來的。

椋郎希望能繼續觀察它反應來進行推斷的,但椋郎已經沒有余裕這麼做了。

它來了。蠍尾獅疾跑著,一口氣沖向這邊。它體型很大,所以迫力也非同一般。正好,椋郎這麼想著把右手伸向蠍尾獅。

【夜,拒絕。】

反彈吧,夜。

從椋郎右手釋放出來的夜的成分,連帶著雨水把蠍尾獅給吹飛了。

椋郎在釋放夜的成分的時候,幾乎是無意識地,用右手向前釋放的時候,同時用左手往後釋放。如果不這麼做的話,椋郎就會像蠍尾獅一樣,被反作用力給彈飛。

盡管如此,蠍尾獅倒地的同時重新擺好姿勢,很快地,轉向椋郎這邊。這麼大的軀體卻這麼靈活,真是怪物。想讓這怪物倒下並不是那麼簡單。

【但是啊——很不巧,現在是夜晚。而夜是屬于我的。】

【出來吧,夜之娘朱麗葉】

她不論何時都是從夜空飄下來。

她撐著心愛的遮陽傘,如同童話故事的主人翁一般,從空中落到地面。

她的一頭長發被燙成豎卷裝,她的眼睛如同白兔般鮮紅。

夜之娘身穿黑色短裝禮服,和同樣是黑色的高跟鞋。她和夜之少女艾美里是雙胞胎,而她是姐姐。

啊啊,夜之娘喲。

可愛的朱麗葉落到地面旋即一轉身,天真地而又不詳地笑著。

“嘰哈哈哈哈哈哈哈……”

【上吧,朱麗葉。】

椋郎對朱麗葉命令道。朱麗葉點了點頭,然後跑了起來。她的笑聲消散在黑暗里,聽起來就像是夜的耳語一般。

“……Yes,Master(是的,我的主人)……”

蠍尾獅,這樣一來,你打算怎麼辦呢?是想攻擊我呢,還是把目標轉移到新出場的朱麗葉身上呢?

蠍尾獅選擇了後者。它擺出了朝朱麗葉突擊的姿勢。也罷。你既然這麼做的話。椋郎把右手伸向前方。

朱麗葉身體前傾,把遮陽傘對准前方。就在蠍尾獅撞到傘的那一瞬間,傘化成濃密的黑霧,爆炸般的擴散開來。

噶啊啊啊啊啊啊啊……

蠍尾獅不禁大吼。但是它的身體被黑霧所覆蓋,融入到夜當中

全身被黑霧籠罩的蠍尾獅看不到任何東西,也聽不見任何聲音,更聞不到任何氣味。

朱麗葉大聲地笑著往後跳開。椋郎再次用右手的中指和無名指抵著自己的額頭。

【出來吧,人父夜之安德烈】

被黑暗侵蝕的地面之下正是他的安身之處,而他現在正從那里爬出來。

他是個巨漢,雙目帶著眼罩,蓄著胡須,黑色的頭發上戴一頂黑色禮帽。身上穿戴的晚禮服、蝴蝶領帶還有披風都是純黑色的。而內里的純白的襯衫更反襯出黑暗。

如同黑暗本身所構成的手大得嚇人。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人父夜之安德烈發出了如同夜的咆哮的笑聲,互擊著黑暗的雙拳。

椋郎對他下達了一個簡單的命令。

【安德烈,把它砸爛!】

“YES!YES!MASTER(是的,我的主人)……”

安德烈低沉的怒號連雨滴都為之顫動。他的體型雖大,但相反腳步聲卻很安靜。事實上,聽不到任何腳步聲。

安德烈安靜地走近被黑霧包裹住的蠍尾獅,猛然砸下十指相扣地黑暗的雙手。

“哈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看不見,聽不到聞不著的蠍尾獅沒有辦法躲開安德烈的一擊。黑霧所包裹的團塊被砸了個稀巴爛。那也就是說,里面的蠍尾獅也如此。

朱麗葉回收其黑霧還原成傘狀。蠍尾獅究竟如何了呢。

【什麼……!?】

椋郎眯起眼認真端詳著。那,是什麼啊。

只見蠍尾獅變成一團桃紅色的,鼓鼓的,濕嗒嗒的東西。也就是所謂的肉塊。

雖說是椋郎下令把它砸個稀巴爛,但是也不可能爛到不成原型吧。不對——

【這是術式嗎】

但是,這是哪種術式呢——心里這麼想著,椋郎的身體卻不自覺動了起來。

椋郎往前一跳,在被雨淋濕的瀝青路上一翻身,然後站了起來。

就在剛剛某樣東西掠過椋郎的頭頂。如果椋郎沒反應過來躲開的話,就和那個東西裝個正著了。不對,不僅僅是撞到,恐怕椋郎也得因此掛彩。

那東西正在飛。它長著一雙與蝙蝠類似的翅膀,但是赤紅色的皮膚看起來非常堅硬。

【是翼魔!】

翼魔本來並不是什麼怪物,只是用于歌德式建築,被雕刻成怪物造型的雨水的排水口而已。

【真是萬事皆有可能啊,連翼魔都出場了……】

椋郎一邊嘟噥著,一邊把右手對准翼魔。

安德烈雖然力大無窮但行動遲緩。因此要他抓住敏捷的翼魔很難。如果利用朱麗葉的傘,像剛才對付蠍尾獅那樣束縛住翼魔也是可以的,但是這麼做也很麻煩。等翼魔往這邊沖刺的時候,再用夜的成分把他驅散吧。

嘰嘰嘰嘰嘰嘰嘰……

翼龍發出了奇怪的叫聲。來吧。

【……咦?】

椋郎聽到了腳步聲。有人在接近這邊。而且,是用跑的。不過,現在可沒空管那種事。就在此時,翼魔也正沖向這邊。但是,腳步聲已經非常接近了,就在那邊。

【呵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這聲音,難道是……但翼龍已經逼近眼前了——不,原來是這麼回事啊。

聲音的主人撞向了對准椋郎俯沖而來的翼龍。

那人的做法再怎麼說,也算不上是高明,倒不如說,這種出場方式太過笨拙了。雖說如此,聲音的主人終究還是抓住了翼魔——應該說,她緊抱著翼魔不放。

聲音的主人和翼魔就這樣扭成一團掉到地上。

【可惡!可惡!你這怪物,你想對椋郎大人干什麼……!我絕不放過你!】

聲音的主人——蔵島翠子左手和兩腳並用把翼魔壓倒在地面,然後用右手一個勁地猛捶。蔵島的攻擊方法相當野蠻,而且非常亂來。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你去死吧!去死去死去死!】

翼魔的外皮非常堅硬。雖然吸血種的再生能力高,但他們並沒有鎧甲般堅硬的皮膚。蔵島的右拳已經鮮血淋漓了,但是那全都是她自己流出來的血。

雖說如此,被人那麼毆打的話,翼魔估計也受到了相當程度的傷害。但蔵島已經殺紅了眼,陶醉于自己的本能里了。

【我啊哈哈!嘻嘻嘻!哈哈哈哈!嚯嚯嚯嚯!】

椋郎隔著安德烈和朱麗葉,看著那樣的蔵島。心里總覺得有點空虛。我竟然會看著那種東西出了神。我都覺得自己超不好意思。話說……蔵島你。

你的制服都濕透了。

因此衣服緊緊貼在皮膚上,而且還變得若隱若現。

【……相當有沖擊力的一幕啊。】

椋郎不自覺地嘟噥了一句。安德烈也發出低沉的聲音表示贊同。而朱麗葉則是轉著手中的傘“嘰哈哈哈”地笑著。

——那麼,得由我來阻止蔵島嗎……?

也罷,從結果上看,椋郎用不著出手阻止,因為現場發生了更加麻煩的事情。事情不論如何都說不上是完滿結束。

【椋郎殿下……!】

椋郎背後傳來了聲音。椋郎很不願意回頭去看,但是他必須這麼做。

于是乎椋郎不得已回頭一看,那家伙以一副要把雨水彈開的氣勢跑過來。

那人擺動著破破爛爛的披風似的大衣,手里緊緊握住名刀“骨噬丸”。

西神麗在椋郎面前急忙停住腳,馬上拉開了風帽。

【椋郎殿下,您別無大礙嗎?】

【啊啊……算是吧。】

【我一直在您身後遠遠地等待著報恩的機會,但事情太過奇怪了,我呆呆著望著出神,所以出手晚了——實在是萬分抱歉。】

【算了……你用不著道歉】

其實我更希望你就這麼給我遠遠地呆著。但是既然你來了,那就沒辦法了。

麗連續幾個橫向跳,通過椋郎的安德烈還有朱麗葉的間隙看到了蔵島和翼魔。

【你這家伙!布哥德拉克……!】

【——啊……!?】

因為聽到了麗的聲音蔵島回過神來,她轉過頭。同時,她也放開了翼魔。此舉太大意了。


咦呀啊啊啊啊啊啊啊……!

【咿呀】

翼魔撞開蔵島飛了起來。椋郎本想出手,但似乎沒這個必要了。

【呀啊……】

麗跑到椋郎和翼魔之間,拔出了“骨噬丸”。

麗踏出了一步,把身體扭向一側,配合這這個動作一口氣拔刀出鞘,往前一揮。

只見白刃一閃——

翼魔的腦袋被干脆地一刀兩斷。

翼魔的腦袋已落地,但身體卻依然拍打著那雙便服翅膀。這麼一來反而更加滑稽了。但這只維持了數秒,緩慢上升的身體最重失速墜落到地面。

【——鬼狩流“紫電”】

麗手腕一轉揮落了刀上的血跡,靜靜地收刀入鞘。

【我是吸血鬼獵人……牛鬼蛇神之流不是我的對手。我們一族的目標是——】

【襲擊活人,以鮮血維生,奴役人類,迫害人類……魔物中的魔物——布哥德拉克啊。】

蔵島站了起來擺好架勢。她雙眼變得血紅且閃耀著光芒。

干脆就丟下她倆不管吧。她們想怎麼隨便她們。

椋郎腦里閃過了這個想法。但椋郎還是不能這麼做。

蠍尾獅已經融化地七七八八了,翼魔也化作一堆桃紅色的肉塊。但如果讓這兩人在這里打個沒完的話,難保會發生更多的麻煩事。

【到此為止】

椋郎悠然地插入麗和蔵島之間。

【老實說,你們倆是互毆也好還是互砍也好,我都無所謂。但是請你們別在這里動手。至于理由的話用不著我說出來了吧。】

【……我】

蔵島跪下,垂下頭。

【當然,遵從椋郎大人所說的。本來,我就完全沒想戰斗。】

【椋郎殿下!】

麗依然手握刀柄。

【……我自知無理,希望椋郎大人允許我和這個人決斗。我果然,還是一個吸血鬼獵人!我不能置眼前的吸血鬼于不顧!】

【隨便你】

椋郎輕輕一笑。麗呆住了,而蔵島也同樣呆呆地仰望著椋郎。你們這些家伙都把我當成什麼了。

【你愛怎麼辦怎麼辦。只不過,要決斗的話,你們兩個就到我不在的地方去決個夠,也不要讓我察覺到。還有就是,不過結果如何,無論如何都不要牽扯到我。】

突然一道閃電落下,傳來了轟鳴的雷聲。本來就已經很大的雨變得更加猛烈。

椋郎撩起濕透的劉海,俯視麗和蔵島。

【我想平靜地生活。而你們只會我添麻煩。】

蔵島睜大雙眼,用雙手捂著嘴巴。為什麼這家伙哆哆嗦嗦地發抖?她覺得冷嗎?她不是吸血鬼嗎?還是說,她覺得我很可怕?

不對。

【好——】

蔵島搖了搖頭。

【好帥……】

【……哈?】

【我——我……啊啊,椋郎大人,還請……請您叫我翠子。請您以後都叫我翠子吧——可以的話,請您用鄙視的口吻叫……】

【呃……】

【不!對不起。剛剛我一不小心說出了真心話——不!不是的!但是,請您不要拋棄我,求您了,椋郎大人……】

【不,我不是要拋棄你什麼的……】

【求您了,椋郎大人!求求您,拜托了。】

蔵島一點一點地逼近椋郎,緊緊摟著椋郎的右腳不放。喂喂,我的腳被你的胸夾住啦。

【求求您了!踹我也好,打我也好,辱罵我也好——還不如說,我渴望你這麼做——不是的!不、不管怎樣!從今以後,請您讓我侍奉您吧——求您了。】

【放、放開你的手!滾開,你這個變態女。】

【——變、變態……啊啊,對……我就是個變態!不得了的變態女。不好意思,我就是個變態……嗚嗚,我是,變態……嘻嘻嘻……天生的,變態女……】

【你是不是有點高興……?】

【怎麼會!?絕對沒有!即便我是個變態,但那種事……】

【椋、椋郎殿下……】

麗一副要拔刀的架勢。此時的麗,看起來是多麼地可靠,多麼地正氣啊。

【果然,為了椋郎殿下,還是把這個布哥德拉克就地正法比較好不是嗎?】

嗯。也許把她就地正法了比較好。

椋郎不自覺地點了下頭。同時,正對面舊公寓的窗打開了。因為那里是二樓的房間,所以離這里很近。這下糟糕了。

幸運的是,此時正好落了個大雷。于是,窗戶又被關上了。但是,過不了多久,那間房子的住客可能會再次打開窗看道路的狀況。

【……我說,我還得去買啤酒。】

【啤酒……嗎?】蔵島側著頭說道。

【已過世的父親更喜歡喝日本酒!】

不,我又不認識麗的父親,他愛喝什麼也跟我沒關。

【首先……】

椋郎望向蠍尾獅和翼魔的殘骸。不論哪一方都是慘不忍睹的摸樣。尤其是蠍尾獅,明明之前的體型這麼大,而現在已經只剩下拳頭大小了。

怪物融化了,然後消失不見。這是那種術式呢?雖然自己無法判明,但是術式的使用者肯定就在某處。

如果蔵島和麗沒有出現的話,椋郎就能夠找出使用者,並給予其必要的處置了。但是,還是算了。

椋郎打了個響指。只見安德烈撲哧撲哧地沉入被黑暗侵蝕的地面,而夜之娘朱麗葉收起黑色的遮陽傘,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椋郎吐了口氣,戴上了眼鏡。

【——我們就此撤離這里吧。我要去買啤酒。】

【那家伙動作還挺快的嘛……】

蝦夷井手摸著左手腕上的念珠搖著頭。雨勢很大,但這對于悠來說正好。在這種天氣下,自己就可以盡情地使用咒言。

【——而且,對捉迷藏還挺拿手的。真麻煩,雖然比不上肥肉那麼麻煩,但還是相當地麻煩呢。】

在下個沒完的雨中,悠在公寓屋頂四處張望。

那人的身影依然模糊。悠只察覺到類似的氣息。她再次對其釋放了咒言,但沒有命中。

【只要讓我知道了你的真面目,我就有辦法交涉了。信奉機會主義的天上大人,必定會命令我這麼做的吧。但是——】

悠撥開礙事的劉海,臉上露出淺薄的微笑。

【不管是對方是誰,只要是來路不明的話。我們就不能放著他不管。因為日本,可是我們大目天的土地啊。】

——1里眼

這是被稱作目之者的大目天所具備的神通力之一,是基本中的基本。

因為雨勢很猛,所以視野有點不太好。但是——在那邊嗎。某人正藏在約三百米外的公寓的陰影處,窺視著這邊。

【這里的風景很好好,很和我口味。】

悠垂直地舉起左手,右手握住手腕出的念珠。

【功吾雷業天門願來運炮……!】

通過一里眼來進行瞄准發射的咒言“雷門炮”類似于雷電狀的導彈。

在一般人看來,來自于天的雷門炮就是碰巧躲開了避雷針,落到地面的雷——對,和普通的落雷沒有區別。

【逃走了嗎?】

悠的一里眼捕捉到了在雷門炮擊中目標的前一瞬間,從公寓陰影跑出來的身影。

【只不過,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我都看到了哦。我能看到。果然……】

這件事理應向天山大人報告的。總有一天也得這麼做。但是,現在暫且先靜觀其變。期間,只要以繼續調查為名目,就不會被上頭責備了。

【你又會怎麼應付呢——我挺有興趣知道的。】

悠冷冰冰地低聲笑著,用手拭去臉上的雨水。

椋郎不太敢回家。

因為千姬想在洗完澡後來上一杯,所以才拜托椋郎去買啤酒。

自己洗完衣服,然後泡在水中的時候。期間,椋郎回來了,接著自己從浴室出來,來上一杯啤酒。千姬是這麼打算的吧。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事情應該是發展的。

然而發生了麻煩的事,椋郎遲了很多才回家。

千姬已經洗完澡了吧,然後走出浴室看見椋郎沒回來,開口第一句肯定是“椋郎在干嘛呐。怎麼還不回來?”

然後,千姬就在等椋郎回來。于是她等啊等,等得不耐煩了,變得煩躁不安了——應該不止這樣吧。她肯定很不爽。不,可能會大發雷霆。

【老媽,你好可怕啊……】

椋郎在玄關的門前歎了口氣。算了,我在這思前想後也不是辦法。難得把冰啤酒買了回來,這麼下去就會變溫的。

就在椋郎下定決心打開門鎖,正要拉開門時,還沒用力門就自己打開了。這是因為里側有人打開了門。那是誰?

只可能是那個人。

【椋郎……!】

千姬上身穿著一件T恤,下身穿著運動褲,且頭發半干,頭上披著條毛巾。

【咦——啊……發生什麼事了?】

【你在說什麼呀。話說……】

千姬大略地看了看椋郎全身,馬上翻白眼。

【為什麼你全全身濕透了!你不是帶著傘嗎?】

【不是那樣的……我確實帶了,只不過……】

【先別說這個,快進來。】

千姬把椋郎拖入玄關里面,然後用頭上的毛巾從頭到腳幫椋郎擦拭全身。

【話說,你怎麼濕成這樣啊,再怎麼說也……到底發生什麼事了。不過既然平安無事回來了,就算了……你感覺怎樣,沒問題嗎?難道你被車撞了嗎?】

【沒、沒事。我只是弄濕了身子而已。】

【你沒騙我吧。你說的都是真的吧。你這孩子愛自己死扛。遇到什麼事也不和我說。】

【我沒騙你。我說的都是真的。】

【……哈啊啊啊……】

千姬突然深深地歎了口氣,蹲在了房門口,仰望椋郎。為、為什麼啊,老媽——為什麼你要擺出那幅快要哭出來的樣子啊。

【因為你沒回來。太晚了,你這個笨蛋。因為見雨停了,所以才拜托你去買東西的。但是你一出門,又下起來了……一旦下起雨,視野果然還是會變差……所以我就想你會不會因此遇上車禍了……我很擔心你啊,你這笨蛋!】

【……對不起】

【用不著道歉!是我不對。我不應該在這種天氣下讓你去買什麼啤酒的。】

【不是的……你看,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所以我只是淋了點雨而已,沒問題的。】

【那種事誰知道呢。誰能保證……你一定能回來呢……】

千姬雙手抱膝坐在地上,低下了頭。

椋郎脫掉鞋子,坐到千姬的身邊,然後把啤酒放在兩人之間。

【你,你要的黑麥酒】

【……嗯】

【我買了兩瓶】

【什麼嘛。你也想喝嗎?】

【我才不要。因為我還是高中生。】

【真沒意思。】

千姬低著頭,突然摟住了椋郎的肩膀。

【……椋郎。現在雖然還不行。但是等你到了二十歲,要和我喝一杯哦。我可是很期待和你共飲喲。】

【嗯。等到了二十歲再說吧。】

椋郎微笑著點了點頭。椋郎覺得自己笑得很自然,但是胸口卻隱隱作痛。這鈍痛的緣由,椋郎是知道的。那是因為自己正在撒謊。

二十歲的我,和老媽交杯換盞。

那一天肯定不會到來。

我是知道的。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但是啊,老媽。

我認為即便是在家里,你最好還是穿上內衣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