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第六章 更迭動蕩的世界 Version_Alp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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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

上條睜開了眼睛。

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在哪里、無法掌握自己前後記憶的狀態一直在持續著。自己是在一個廉價的床板上面躺著的。這個地方沒有印象。雖然無法確定這里具體是什麼地方,不過看樣子貌似是在一間住宅街上正在搭建出售的房子里。這是一個像是窄小臥室一樣的四方空間。在牆角邊的一個架子上擺著一個小小的企鵝玩偶。

要說會產生什麼疑問的話也是有原因的。

因為這里連個天花板都沒有。

在這四方的牆壁里面,面朝外的一整面牆碎得一干二淨。

在這個散落了一地的瓦礫的屋子里,一股燒焦的味道撲鼻而來。

雖然通過看到頭頂上的一片繁星閃爍的夜空可以推測到現在是夜晚時間,但是從碎掉的牆壁那邊望去可以發現廣闊的景色之中有一點亮光。就像是在日落的那一瞬間、從地平線上露出來的一線模模糊糊的橘色光芒一樣的感覺。

(剛才那個"一片漆黑的世界"是怎麼回事…………?是什麼夢嗎…………???)

曖昧不明。

無法確信。

在壞掉的房子里就這麼睡著,這種狀況實在是太沒有現實感了。還有直到剛才為止所談論的那些話題,以及身處此處的自己。到底哪一邊才是夢境,如果不能搞清楚這一點的話,那就什麼都解釋不了。

(話說這到底是哪?『格雷姆林』呢?『船之墓場』呢?跟滿是學生宿舍的學園都市感覺不太一樣,難道是第二十三區之類的地方嗎…………?)

自己是在東京灣上漂浮著的『船之墓場』與魔神奧帝努斯發生沖突、接著在那時失去了意識,仔細想想的話也就只有這種可能性了。

既然沒有了記憶,那也就談不上會有什麼戰果了。

茵蒂克絲、禦坂美琴、蕾莎、芭德薇。一起來到『船之墓場』的同伴們應該是先把失去意識的上條抬到這里來、接著撤退到什麼地方去了吧。這樣的話,上條就應該跟把自己帶到這里來的某個人距離很近了。比起沒頭沒腦地到處亂走,不如就老老實實留在這里跟其他人會合。

…………………………………………………………………………………………………………………………………………這樣真的好嗎?

上條的臉上流下了異樣的汗水。

上條是不可能一個人從東京灣趕到住宅區這邊來的,敵對的『格雷姆林』也是不可能任由失去意識的上條就這麼被安置在床上不管的,毫無關系的人就算突然插進這件事情來也根本沒有意義。…………這麼說,上條就是被一同前來的同伴里的某個人安置在了這里,這麼想應該是最為合理的了。這是毫無疑問的了。

但是。

事情發展得也太過順利了吧?上條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不安的感覺。

換言之,就像是有個鏽跡斑斑的啞彈被埋在正下方的地里,然後張開帳篷告訴你,這里是安全的,所以好好休息吧。

就好像是漏掉了什麼絕對不可以忽視的第一前提條件一樣的感覺。

突然一陣"咝咝"的聲音響了起來。

好像哪個地方的什麼人做料理失敗了一樣,在這個散發著燒焦氣味的陰暗的地方,從旁邊露出了一點模模糊糊的白光。

往那邊看去,有一塊四四方方的光幕。

是液晶電視機。

不知為何好像被人接通了電源。

貌似正在播新聞。

看上去是被派遣到國外的日本女播音員,正在播報遙遠地國外戰事。視線越過穿著制服的女播音員的肩膀可以看到夜晚的城市的電力供應完全中斷了,已經完全沒有能稱得上是夜景的地方了。雖然這麼說,不過隱隱約約浮現出大樓或者建築物輪廓的地方,到處都在噴出橘色的火焰。

"…………不對,"

看到這光景,上條小聲喃喃一句。

就像把一幅畫翻過來、接著顯示出與之前的內容完全不同的畫面的錯覺圖片一樣,上條終于注意到了電視里播放出的東西的"正體"。

"不,這!不可能…………!!"

從手指尖到身體里的深處,到處都唏唏嗦嗦地游走著不愉快的感覺。

女播音員的聲音,終于傳到了上條的耳中。

"為追剿潛藏在日本首都東京都內的上條當麻,由多國聯合軍隊發起的聯合進攻作戰現在仍然在持續著。據稱都內二十三區有將近七成的區域已經完全化為了廢墟(唯叔:這里的"二十三區"指的不是學園都市的二十三個學區,而是指現實當中的東京都的23個特別區,大家可以谷歌或者百度查閱),根據大規模的破壞活動以及上條當麻生死不明的這一令人擔憂的現狀來看…………"

……………………………………………………………………………………………………………………………………………………………………………………………………………………………………………………………………………………………………………………………………………………………………………………………………………………………………………………………………………………………………………………………………………………………………………………………………………………………………………………

完全。

不明白是什麼意思。

根據蕾薇妮雅·芭德薇所言,當時確實是有由英國清教、還有羅馬正教、還有美利堅合眾國、還有法國等等多個勢力為了一起攻向『格雷姆林』的根據地而聯合起來、並一直等待著"那一刻"的多國聯軍。既然真正的『船之墓場』是在東京灣,那麼他們也很可能跟魔神奧帝努斯戰斗過了。

但是,這要如何跟這樣的新聞相聯系起來?

這簡直就是看到了比"某個遙遠國家的戰事"要更加遙遠的無法看清的事情,上條向電視播放著地新聞投去了茫然的的目光。

如同被開了個惡趣味的玩笑一般,上條聞到了一股燒焦味。

再然後,是屋頂和牆壁都塌掉的小孤房。

上條嘎吱嘎吱地搖動了一下頭,然後再一次從塌掉的臥室的牆壁里望向夜晚的城市。

雖然在閃爍著橘色的光芒,但那絕不可能是夜景。

整個城市大范圍停電。

正在燃燒著的,是為了將人燒殺至死而放出的熊熊火焰。

"…………"

轉播的畫面被切換了。

在一個新聞發布會現場一樣的地方,大量的閃光燈對著中間的人不停地閃著。

美國總統羅伯特·卡茲,底氣充足地發表如下發言。

"多余的說明就免了。而且眾所周知,這里本來就沒有什麼討論的余地。既然日本國政府承認了上條當麻的潛藏地點,也就代表著他們一直以來都在掩蓋這一事實。這對向往著國際社會的安定和平穩、不分國界的全世界所有人民來說無非就是一種褻瀆。"

"什,什麼…………?"

上條禁不住用一種幾乎聽不到的語調低語著。

一張熟悉的面孔,用一副陌生的表情在說著什麼。

"我們給日本的諸位,特別是給居住在東京都中心的各位帶來了許多的不便,這是毫無爭議的事實,但是我們在明確確認上條當麻真正死亡之前,是絕對不可能停止打擊戰略的。倡導和平主義的諸位應該是能理解這一點的。為了真正的和平,必須要將那個惡魔,在我們這一時代、在這一瞬間,徹徹底底消滅掉!!"

同聲傳譯的語音跟總統的表情和語調相比起來顯得相當缺乏感情,這種奇怪的感覺就好像把要被執行槍決的人的名字一個個平淡地念出來一般。

"縱使還無法斷言現今的行為是會被贊成還是會被反對,但是我們的選擇即使是一百年後的曆史學家也一定會鼓掌喝彩加以贊賞的。如果在這里再讓上條當麻逃掉、再讓他在這廣闊的世界之中潛藏起來,那麼在那一百年之後就將只剩下廢墟和尸骸!!為了遵從我們全地球人類的善性,就在今天、就在這里、要確確實實地將他置之于死地!!"

雷鳴般的掌聲。

對于這個全世界都為這"總統的演講"而狂熱的景象,上條無論如何都無法跟上節奏。估計這些人一定是那種即便看到"一袋雞蛋僅售98円但每位顧客僅能購買一袋"的標簽也不會興奮到兩眼含淚的類型吧。

已經。

連應把求助的手伸向何處都不知道了。

現在這種狀況正如同在正在下沉的船里,即使誰都明白要趕快堵住船底的洞,但是洞的數量實在是太多了。就連按順序一個個地堵住洞口的思考閑暇都沒有,僅僅只是在毀滅的景象面前呆呆地站著而已。

結果。

上條只能將目光從"本質"上移開,將前提條件勉勉強強掩藏起來讓內心得到一點安甯。

(難道是什麼情報戰的一環嗎…………?比如說把『格雷姆林』誘騙到什麼地方之類的。不然的話也沒有其他讓這種錯誤的情報在全世界流傳開來的理由了…………)

正這麼想著的時候。

"呦"

突如其來地。

在這塌壞掉的臥室里,流入了新的聲音。

上條的肩膀猛地一震,向那個地方回過頭去,只見一個抱著胳膊、擺著把後背靠在牆壁上一樣的姿勢的少女站在那里。

魔女風的帽子和斗篷,束縛全身的皮革制衣飾,遮住一只眼的眼罩,這個人身上的這些東西將她的身影都化為了一種記號。

不,將其歸類為"人"這一范疇真的合適嗎?

"魔神,奧帝努斯…………!?"

"這美妙的世界變得溫暖起來了啊。"

佇立于被稱為"神"的領域之內的這名少女,手里咕嚕咕嚕地轉著電視機的遙控器。

她不快不慢地換著台。雖然這就像是晚飯後打發時間一樣的舉動,但是一次又一次地映在畫面上的全部都是令上條受到捏碎心髒般的沖擊性鏡頭。

在一個電視節目里,俄羅斯成教的某個權重人物站在那里,向莊嚴的大教堂前面的聽眾們發言。

"…………為了今天這一天,請大家獻上祈禱吧。神明會尊重人類的自由意志,但是不存在能原諒其罪過的天真臉頰;而毫無疑問的是,我們必須要將其裁決糾正。那就是將原本賜予人類的自由反手奪走、生來就猶如沉澱渣滓一樣的上條當麻這一存在。這是在考驗我們的自我淨化能力。"

在另一個節目里,英國女王坐在宮殿接待室里的椅子上,正在跟電視台的人進行著對話。

"這是一次極端特別的事件,我們願意為賭上名譽而戰。邪惡這種東西還從未像在今天這樣稀有。如今即使是黑手黨還抑或暴力團伙也能表達善意了。能像畫冊和童話當中出現的屠龍者那樣擔負起這個時代,實在是光榮至極。"

"引擎終于加熱完成了啊。這下子整個世界都沸騰起來了哦。不管怎麼說,只要在這一片瓦礫之山上還未能找到上條當麻的人頭、那麼這場狂亂喧囂就仍將持續下去,就是這樣的'實感'呢。連我都覺得很吃驚啊。被逼到這種地步,也還是沒能干涉到核心呢。看樣子這也是為了能真正確認你的死亡也說不定呢。"

"…………你,你做了什麼?"

上條勉強動了動顫抖著的嘴唇說著。

然後很快就變成了大喊。

"你到底對他們做了什麼!?正常來想的話他們怎麼可能會把本該對准你的矛頭指向別處!"

"喂喂,你該不會以為是我威脅了他們讓他們對你進行通緝之類的吧?他們可不會答應這麼蠻不講理的要求的。這種事情只要我一說出口他們立馬就會嚴詞拒絕,然後被我殘忍地殺死。你明白的吧?"

"…………"

"而且說起來世界的連續性什麼的根本無所謂。這個世界,曾經,完完全全地終結過一次哦。哎…………明明故意讓你親眼看過的,難道你要說都已經忘掉了嗎?這里既不是在不知何時就能醒來的夢里,也不是在毫無價值的幻覺之中。這就是現今的這個世界,通過身為神明的我的做法而完成的世界。要是想逃避的話倒也可以,不過在現實之中不好好對付那家伙的話,擺在你面前的路只有一條。"

魔神保持著背靠牆壁抱著肩膀的姿勢說道。

"你會死的哦,再這樣下去真的會死的。"

咔!!突然從外面射來一道刺眼的光。

像是大功率手電筒之類的東西。

稍微被晃了下眼睛的上條再次環視臥室,發現奧帝努斯已經不在這里了。

取而代之的是外面幾個人粗魯的說話聲。

"喂,剛才確實是有電視機的聲音。那不是防災用的單波段信號。應該是有什麼人家伙為了讓電池更耐用而將音量關小了。"

"但是這周邊一帶不是已經全都切斷電力了麼,那麼大的電視機怎麼可能打得開。"

"就是說是耍了什麼把戲嗎。也有可能是什麼人隱居在這里。去看看吧,要是'那家伙'在里面的話那就不得了了。"

上條全身都一下子噴湧出了不愉快的汗水。

雖然這個壞掉的臥室是在這棟搭建來出售的住宅的二樓,不過在這里還是能聽到有什麼人闖入這棟屋子之後發出的嘈雜聲音的。本想著他們會咔嚓咔嚓扭動門把手或者是直接踹開大門,不過不是這樣。

玻璃。

不帶一點猶豫地擊碎玻璃的尖銳的聲音刺激著上條的鼓膜。

"…………!?"

一般的常識對對方沒用。

現在這種狀況還是停留在"強盜團伙"闖入他人住所這種級別之內的嗎?

城市里燃燒著的樣子也相當不正常。

而且說起來這家的戶主又去了哪里?放在臥室里的企鵝玩偶的主人還平安無事嗎?

所有的一切,都在度過這個難關再後說吧。

就算所有人都失去了理智,就算這個時代失去了理智,不過跟毫無顧忌打碎別人家玻璃闖入室內的這伙人好好地進行溝通看樣子也是不可能的。而且不知道魔神奧帝努斯到底耍了什麼花招,就連電視里那些人們的樣子也非常不對勁。要是在這里跟來曆不明的什麼人一不小心碰了面的話,應該會演變成非常可怕的事情吧。

轉換思路。

生存下來。

(…………這種小戶型的話是沒有兩層階梯的。順著路線正常地走出去的話,在中途就會碰上那群人。按最短路線最快速度逃出去的話還會造成反效果。不管從哪里逃出去,首先要等那些人走過去再說。只能這樣了。)

上條幾乎是本能地朝著已經塌壞了的臥室的門望了過去。因為是在屋子里面所以找不到像是鑰匙一樣的東西。雖然可以用房間里的的椅子頂住門讓門打不開,不過那也是適得其反。反正闖進來的那伙人是絕對會把所有的房間都翻個底朝天的吧。而如果他們發現在這所有房間之中就只有這一個房間的房門被不自然地頂住了,他們會怎麼想已經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了。

(能藏起來的地方…………床底下?衣櫥里面?不行。我自己能找到的安全的地方,對方肯定也會去搜索那里。反過來說,容易被盯上的地方就是不安全的地方。比如說敞開著的門的後面,藏在那里跟自殺基本沒什麼兩樣。不過那樣的地方,反而可能在那伙人的預測范圍之外。要考慮一下這一類的地方,鑽入他們心理上的死角。)

從薄薄的地板那邊,傳來了吧嗒吧嗒的響聲。

上條慢慢地吐出一口氣,這才勉強壓住了巨大的緊張感。

(出口有……門和…………還有……塌掉的那面牆麼)

上條一邊留意著讓自己的腳步不發出聲響,一邊小心地踩著地板靠近的牆角邊緣。牆上的那個與其說是個大洞,不如說是一個被破開的圓形缺口。還有個金屬制的涼台連接著幾個房間——原本貌似是這樣的,不過跟牆壁一樣,連柱子也完全沒有了。在一塊看上去像是以前的一個庭院的荒地里,可以看到有一堆已經變成廢鐵了的涼台的殘骸被扔在了那里。

再往下就是地面了。區區兩層樓的高度,雖然跳下去的話應該不至于會摔死,不過下面還有牆壁和涼台的殘骸什麼的太礙事了。而且落地的時候摔傷腳踝的話,被在屋子里走動著的那伙人追上來的危險性就會一下子變大。

(比較像繩子一樣的東西…………破窗簾應該可以。那伙人已經走過一次,趁他們搜索二樓的時候我就這樣順著涼台的殘跡降落到庭院里。只要那伙人沒拿著暴徒專用的獵槍的話,應該就能順利脫離這里了。)

粗略地決定下了作戰方案的上條,借著打開著的門的陰影躲了起來,靠在牆邊。

(總之遇到誰都行。不管是茵蒂克絲還是禦坂誰都行…………只要跟完全掌握了狀況的人會合的話…………)

順著這種思路想下來。

還是太天真了。


之所以察覺到這一點,是因為跟預料的正相反,"從一樓傳來的腳步聲"上到二樓來的時候突然消失了。

然後在同一時刻,一股燒焦味撲鼻而來。

雖然空氣中一直都略微飄著點燒焦味,但這一次的濃度明顯不對。

噼啪噼啪地,某種什麼東西被彈開的聲音傳入耳內,上條這才察覺到事態正變得愈發緊張。

(那,那些家伙!?他們不是為了搜索屋子才闖進來的,而是為了點火把屋子里的人給逼出來…………唔唔!?)

預測什麼的已經完全失去了意義。

就好像理所當然一般蔓延開來的這個世界實在過于廣闊了。

再在這里這麼呆下去的話整個人都會被烤焦的。一邊不停地咳嗽一邊跳出去的話也會馬上就被抓住的。

根本就沒有什麼"真正的解決辦法"。

活下去。

為了徹底知曉遭遇這種事態的緣由。

那就必須要尋找到能夠越過這毫無道理的事態的方法。

2

已經沒有時間去思考安全逃脫的方法了。

僅僅以"可以聽到電視上的聲音"這個理由就在別人家中放火的家伙,他們也不會想和這房子一起被燒死吧。

上條利用了那個時機,上條當麻采取的行動非常簡單,從倒塌的牆壁的空洞處朝外面跳了出去。

不過不止如此。

就好像要把從燃燒著的房子里跑出來的暴徒們壓扁一樣,跳了下去。

已經沒有功夫去考慮對方的安危了,毫不猶豫,只是考慮如何讓對方無力化,就這樣沖著三,四個人的集團跳了下去。

可以聽到有什麼東西被壓碎的沉重的聲音。身旁的悲鳴聲也炸裂開來。

可惜這樣並沒能徹底消除下落的沖擊,上條向到處是殘骸的庭院中滾去,涼台的殘骸和牆壁的碎塊之類的東西被壓了一身。即便如此還是拼命爬起來,身體前傾地從圍牆翻了出去。

砰!! 清脆的爆破聲在背後炸開。

滾向道路旁的上條知道那聲音代表的意思後驚出一身冷汗。

(手槍…………!?)

純粹的,殺人武器,而且並不只是武器本身。

在日本這個國家,要說最普通最常見的被允許使用手槍的職業,那就是…………

"不會吧,難道是警察!?"

話音剛落,仿佛回應上條一般,連續的槍聲再度響起,牆壁被打爛的聲音也持續地夾雜在其中。

總之上條先跑了起來。在變得像圍棋盤一樣的街道上,曲折的拼命奔跑著。

到處都是倒塌的建築物,很少能看到還能保留完整的。四處都硝煙彌漫,甚至某些地方不知是不是地下的輸氣管道被點燃了,正冒著熊熊的火柱。但是完全看不到消防車的影子。

一開始還以為是在電視上常看到的,那些被稱為"最近的年輕人"的非主流的怪人奇人所搞的鬼。但實際上卻是警察。

最應該保護社會秩序的職業,卻三五成群,僅僅因為能聽到電視的聲音就強行闖入他人住宅甚至面不改色地縱火這種事。…………如果這就是"基准"的話,那現在的普通人會采取什麼樣的行動呢?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仿佛將敲打布料的聲音放大幾十倍的轟鳴聲在頭上響起。不自覺地停下腳步抬頭向被火光映得通紅的夜空望去,可以看到配備探照燈的軍用直升機在空中筆直的飛過,像是在搜索什麼東西一樣。

咚哐哐哐哐!! 隨著爆裂的聲音,煙火一樣的曳光彈的陣列被一排排的投了下來。

上條喘著粗氣,靠在學園都市不常見的電線杆上。

喉嚨刺痛。

不光是因為疾馳而感到疲勞,而是周圍的空氣整個都充滿著不祥的感覺。

"通過最初的試煉了嗎"

少女的低語聲響起。

在電線杆的頂部,可以看到優雅的坐在那里敲著雙腿的魔神。

上條不由的離開電線杆。沖著她喊道。

"你到底干了什麼!?"

"我什麼都沒做啊"

輕輕一笑,金發單眼的少女如此說道。

"只是改變了一下'立場'而已"

只是眨眼一瞬間,少女已經消失了,環顧,並沒有類似少女的身影。

相對的,在瓦礫中好像看到了幾個人影。連指頭都一動不動。

"…………、"

和剛才的直升機或者凶暴的警察不一樣,看不到明顯的被施暴的痕跡,但是這像木乃伊一樣干枯的身體,不用任何驗尸官來診斷也能大體明白。

這些人是饑餓致死的。

從被那枯手所組攥著的收音機里,發出了令人厭惡的聲音。

"根據聯合國全面停止對與日本的外交,貿易,食物支援等一切相關活動的決議。日本的食物自給率不到40%,換言之將會有一半以上的人會因此而餓死。"

"實際上根本沒有戰爭的必要,戰後日本原本就被設計成只要放著不管就會自我枯竭的國家,就像是套上了項圈一樣。嘛,那個國家到了困難的時候就算是樹皮草根,乃至人肉都會拿來充饑的,所以還是需要留心注意一下的"

已經受夠了。

上條當麻從那里離開,走在住宅區的街道上,這里貌似曾有很重型的家伙行駛過,道路都到處裂開,面目全非了。

走了一段時間後,上條重要找到了這里是什麼地方的提示。

眼前有塊被折成銳角一樣的道路牌,不知道是不是被火燒過的緣故,幾乎全變成了焦黑色,但是勉強還能看出地名來。

"…………涉谷?"

背後發冷。

這片,山一樣的瓦礫堆是…………?

"這里難道就是電視上經常能看到的涉谷的街道嗎…………?"

說到涉谷,也許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工業基地,金融街,高檔名牌商店街等場所。但實際上,從車站步行出來的數百米的距離內,都是甯靜的住宅區和小酒館。(當然,房價一般都高得讓人想笑)

看來,上條應該是從住宅區向繁華區的方向前進。

但是完全沒有實感。

可能是因為本來就生活在學園都市那樣高度發達的地方,不過更重要的是,和印象中的涉谷完全偏離的光景在眼前展開。

沒有高于15米的建築物。

嚴格的來說,崩塌,折斷,已經都變成了山一樣的瓦礫堆了。高架橋變得破爛不堪,在這里有的只是被壓倒性力量粉碎的街道和受到致命創傷後還勉強維持著基底的大樓而已。

(這是『格雷姆林』,不,還是說是多國聯合部隊干的呢…………?)

"不是我哦"

又一次聽到了聲音。

在門窗玻璃被砸得粉碎,所有高檔品牌全被席卷而空的商店里,單眼的少女在一面巨大的鏡子前一邊咕嚕咕嚕的轉圈一邊說道。

"而且好像還沒有結束啊"

接著她又像一縷青煙一樣消失了。

本應是全面斷電的城市,但從店鋪的有線廣播器中傳來了開朗輕快的聲音。

似乎是外國新聞的日語翻譯。

"學園都市正在積極地疏散學生逃離,但是多國聯合部隊並不認可這一舉動,接納學生的地方無一例外的成了轟炸的對象,他們宣稱對一切負面的可能性都要斬草除根。好可怕啊,和平第一,和平第一。"

可以看見空中的光芒。

就像流星一樣,不過數量卻多的過分。

"對崎玉,橫須賀,靜岡和甲府的精密轟炸好像已經開始。這下估計完蛋了吧,看來他們不打算讓學生走出關東地區。在此對所有的好孩子們予以忠告!如果不希望生養自己的故鄉被炸的粉碎,就不要放他們進城!就算接納撤離人員也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哦,baby!"

二三十道閃光從上條的頭上飛躍而過。筆直地撲向地鐵站之類的核心建築。

輕快的聲音仿佛現場直播一樣。就好像是在暗示在外面的人們是怎麼看待這些情景的。

"嘿,最新的熱門消息。這一次,是澀谷!我們開始除惡懲奸倒計時吧,十,九,八,七……HAPPY NEW AGE!耶!"

導彈命中。

閃光迸發出來。

爆炸聲響徹云霄。

一切都陷入火海之中。

連伏低身子的時間都沒有。

閃光過後不久,粉塵的牆壁將沖擊波可視化。全方位的擴散開來。大量的巡航導彈所瞄准的是一百米以外的地鐵站,即便如此,上條的身體仍然被拋到空中。雖然不知道撞到了什麼,只有沉重的疼痛感在後腦勺炸開。

"啊…………嗚哇!咳咳…………呃…………!!"

明明是撞到了頭,但是不知為什麼強烈的嘔吐感卻從胃中湧了上來。但是,現在不是悠閑的確認身體狀況的時候。

"茲~~~~~~~吱吱,咂咂,嘶——!"

也許是因為爆炸的沖擊,店內的揚聲器只能發出一陣刺耳的噪音,但是之前從那個喇叭里聽到了這樣一段話。

空襲是瞄准從學園都市里逃離的學生們進行的。

"不是…………吧"

上條自言自語道。

在依然疼痛難擋的腦袋中,一個個熟識的面孔浮現了出來。

"別開玩笑了,渾蛋!!"

無視搖搖晃晃的頭部,總之先向車站的方向跑去,這才發現周圍的空氣像火燒一樣的灼熱。

原本就已經不成形狀的建築物的殘骸,這次真的徹底崩塌了。

…………如果在那當中還有很多人生還者隱藏起來了的話…………

(不,不!我聽說過,澀谷站有著地下數十米像巨型空洞一般不可思議的構造,如果人們想要避難的話,絕對應該躲到地下去了。只是表面建築崩塌的話,並不能肯定他們就全滅了!)

"誰知道呢"

又一次聽到了少女的聲音。

奧帝努斯不知為何騎著不知道是從哪里撿來的電動兩輪車在上條旁邊停下。

"如果事情是按你預想的發展就好了,不過"

"嘖!!"

上條禁不住揮拳想要打她,但是魔神連帶二輪車一起又一陣煙一樣的消失了。

等到達車站的時候,皮膚上的疼痛就像曬在盛夏海灘上一樣。相比露在外面臉部,反而被鞋底保護著的腳底板更加疼痛。搞不好地面可能已經像煎鍋一樣被加熱了。就算再累,他也不會想坐在這里休息。

(出口在哪…………)

上條四下張望

車站本身已經化為瓦礫堆積的小山,很難判斷哪兒是哪兒了,混凝土塊不留一點空隙地堆積在一起。完全沒有刻意容納人的空間。

(該死。到底從哪才能進去!?這樣里面的人們這樣下去遲早會窒息的…………!!)

就在這時。

好像岩石崩潰的聲音傳到了耳中。

上條在那里發現了。

不過他發現的不是入口。

"吹…………寄…………?"

上條的聲音在顫抖著。

終于看到張認識的臉了。必須盡快把她救出來,上條其實並不希望自己的同班同學出現在這個危險的地方。盡管如此。

"吹寄——!!!!"

大額頭,黑色長發,胸部很大,這些都是這個女孩的特征。

她倒在了一堆瓦礫的旁邊,正躺在宛如灼熱地獄之火一樣的滾燙的岩石上,那熱氣即使穿了鞋子也一樣能夠刺痛腳底。

急忙跑到吹寄跟前後慌忙地她把抱了起來。

黑色零亂的長發遮住了她的臉,無法看到傷勢具體有多重。但是仍然有著微弱的呼吸。

現在還有救。

"該死的!你還好嗎!?該死,現在就幫你做點什麼,我一定會救你的!!"


簡直就像是抬起一塊厚重的橡膠一樣的感觸。

這種外行人的診斷是沒辦法弄清她的傷勢到底如何的,不過至少先處理下燒傷吧。在停電的城市里想找到冰塊也許很難,不過只是水的話應該還是可以找到的。

"……啊……"

吹寄破裂的嘴唇輕輕動了。

上條用單手阻止了她。

"先別說話,先要想辦法治療傷勢,總之先一起離開這里吧。"

精確轟炸的目標是從學園都市撤離的學生。廣播上是這麼說的。如果是以班級,學年或者整個學校為單位行動的話,其他的熟人也可能就在澀谷的街道上。雖然想詢問的事情多到爆,但是現在先以吹寄的身體狀況是最優先的。

這樣判斷後,上條抱著吹寄站了起來。

環顧四周。

(有沒有什麼能讓她躺下的地方呢?然後還需要水和毛巾……。冰也許找不到,不過也許能找到一些罐子里剩下的冷凍噴霧。在澀谷體育用品店應該很常見……)

就在上條思索這些事情的時候,同班同學在他懷里輕微的翻動了一下。

上條沒有在意。

但那是個錯誤的選擇。

細小的聲音傳入耳中。

那是少女將手中銳利玻璃碎片紮入上條側腹的聲音。

"唔……啊……?"

一瞬間。

上條理解不了來發生了什麼。應該是過于混亂,連疼痛都感覺不到了吧。

第二下才真正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吹寄制理,毫無疑問的應該是站在自己這一邊的。可她顫抖著的手卻動了起來,握住插在上條側腹玻璃碎片,狠狠地扭動了那只手腕

"唉?咳!? 啊!咳咳…………!!"

劇痛感由脊椎襲向了他的整個上半身

力量從指尖溜走。

糟了。

已經無法再支撐吹寄的身體,她就這麼摔倒在人行道上滾熱的磚瓦上

已經無法忍住嘔吐沖動。只是把臉側向一旁已經是竭盡全力了

"咳咳,嗚,啊,咳咳咳!!"

從他嘴里吐出來的不是嘔吐物。是一股紅色的液體。想到到底把身體怎麼樣才會從嘴里吐出這樣的東西,上條終于意識到了事態的嚴重性。

"啊…………"

上條步履蹣跚的向後退去,雙手伸向已經被染的鮮紅玻璃碎片。 堅硬的感觸讓他不寒而栗,不過上條還是一口氣把它拔了出來。再次嘔出鮮血。他已經無法預測這個舉動到底削掉了自己多少生命力了。

嘩啦啦,他聽到了衣服扯動的聲音

這是摔倒在一旁,正試圖慢慢站起來的吹寄發出的聲音。

"什麼啊…………"

她低聲說道。

上條從沒見過她這副表情。

在已經忘了要捂住傷口,只是目瞪口呆地凝視著自己的上條面前。

吹寄繼續說道。

"什麼要救我啊"

怨恨。

吹寄充滿怨恨一句話就像是削磨著上條的靈魂一樣。

"上條當麻。如果不是你那樣做的話,誰也不會死了!!"

就像要徹底擊垮上條一樣的話語。

咯吱……隨著金屬摩擦的聲音,同班同學的少女從瓦礫堆里拔出了一根燒焦的鋼筋。

可是,上條當麻完全無法理解。

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在那之後……在『船之墓場』與奧帝努斯的交戰後,到底發生了什麼?

即使少女已經將鈍器在他眼前掄起,上條還是一動不動。

曾與無數的魔法師和超能力者戰斗過,甚至為第三次世界大戰畫上了休止符的少年,即將要被一個普通同學輕易的殺死了。

就在這之前,埋在瓦礫堆里的液晶電視莫名其妙地打開了。

"從海上發射的巡航導彈,會間隙性地進行第二波和第三波空襲打擊。各位請看。那些閃光陣列就是那些導彈。命中……就在剛才導彈命中了目標!!"

閃光和爆音如洪水一般,淹沒了一切。

不幸中的萬幸,數量達到雙位數的導彈好像落在了已經化成瓦礫堆的地鐵站的對面。在白光淹沒世界中,唯一能浮現在眼前的就只有那山一般的瓦礫堆的黑色輪廓。

但是,並不是安全無事。

劇烈的熱浪席卷而來。在倒在路邊的樹上,樹葉一邊發出噼哩啪啦的聲音一邊變成焦黑色。上條拼命地閉目屏息,但他感覺到緊閉的嘴唇正以奇怪的形態粘合著。

更嚴重的是,腳下的地面突然就崩塌了。

然後上條想起了澀谷站地地下有個很深的巨型空間。

3

上條正在下墜。

就像是掉進了無底洞一樣一直往下墜落。即使是幾十米深的建築物完全崩潰所形成的大洞,也不可能下落了這麼久都沒到底吧。

又或者是在爆炸的瞬間他就已經失去了意識,現在只是在夢里而已。

正當時間流逝和現實都模糊不清的這個時候,上條聽到了少女的聲音

"你現在明白了嗎?"

是魔神奧帝努斯。

金發的眼罩少女正在下墜著的上條身邊,以同樣的頭朝下的姿勢向他搭話。

"這是一個有著不同立場的世界"

"什麼?你到底改變了什麼東西的立場來做出這個世界的啊!?"

"還不懂嗎?"

她輕蔑地笑道,

"就是你的立場啊"

隨著沉悶的沖擊,上條漸漸恢複了意識。

因為斷電的緣故,四周一片漆黑,看起來好像是到了地鐵站的地下部分。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高,躺在地上向破爛的天花板望去,可以窺見被破壞的城市。一絲光線從那里透了進來。

吹寄制理不在這里。

看來她並沒有被卷入塌方之中。

"噶啊!!!???"

想要嘗試動一下身體,但劇痛從他的側腹蔓延到了全身。沒錯,他被吹寄刺中了。不僅如此,她還進一步扭轉刀刃,想要將上條身體內部絞碎一般擴大了傷口。那是充滿殺意的舉動。上條把手摸向傷口,發現出血量遠比自己預想的要大得多。地上的血跡也在漸漸擴大。

這個已經不是靠外行人用繃帶隨便包紮一下就可以糊弄過去的程度了。

不過現在去祈求得不到的東西也無法改善現狀。也不覺得有誰會幫他叫救護車,即使叫了,但城市都這樣了還會有救護車嗎?總不能指望會遇到一個路過的醫生這種狗屎運吧。

"……嘖,好痛……"

上條用盡也不知道還剩下多少的力氣,勉強地站了起來。

總之先把外套脫下卷起來,然後用它抵住傷口。

用來顯示交通信息的液晶屏亮了起來。

「『標題:已確認學園都市破壞殆盡』

據悉,學園都市,這個養育了上條當麻的城市,已經因為城市外圍被布滿大量的核地雷的情況下,而被徹底切斷了對外的補給線。雖然這座城市因為擁有高層蔬菜工廠,所以自給率異常得高。不過在完全沒有補給的情況下也是無法長久維持的——

WNP報道」

"又來了"

上條搖擺不定的視線拼命地跟著閃過的文字。

雖然還有很多不明白的事情,不過至少他還是注意到了,現在的狀況是世界上大部分人都憎恨他,任何與他有一點聯系的人和組織都會遭受到無差別攻擊。

但是原因不明。

然後他終于意識到現在根本不是去考慮原因的時候。

"……對了。"

如果上條當麻被當成絕對的惡黨,任何與他有一絲聯系的人都會遭受攻擊的話……

"老爸老媽現在怎麼樣了!?"

屏幕又黑掉了。

但是黑暗沒有歸來。眩目的強光代替了液晶屏,從他面前照了過來。好像是個大功率的手電筒。

有什麼人正在接近。

不管是誰都不能放松警惕,他側腹的重傷就是很好的證明。

"阿上……"

果然還是熟悉的同班同學的聲音。

上條的臉因此扭曲了。

雖然那些凶暴的警察放火燒屋時,自己孤獨一人地會感到十分恐懼。但是,他還沒想過和熟人再會也能給予自己這麼大的恐懼感。

上條叫出了朋友的名字。

"……藍發耳環"

"沒想到居然能在這撞上你。我真是發自內心地感動啊。真不可思議,你來這的路上是竟然沒有被包圍。現在,大家都如果看到阿上你在廣場上被處刑也只會鼓掌喝彩呢"

少年那充滿劇毒的聲音使得上條不自覺地搖了搖頭。

果然,沒法正常溝通。

"先跟你說清楚,我可沒將他們洗腦哦。"

一個少女的聲音響起。奧帝努斯正貼在上條的背後。

"我沒有添加什麼。之前也說過吧,只是改變了你的立場而已。你原本就犯下了會遭受這種對待的惡行。只不過迄今為止包括你自己在內的所有人都一直沒有意識到罷了。"

上條迅速地轉身,那里沒有任何人。

但魔神奧帝努斯仍然在他背後說著。

"你總是一股腦地沖進什麼事件里,用拳頭擊倒你的敵人,結果也保護了某些人還有他們那細小的世界。當你一步步地將這些事件聚合起來時,你甚至為第三次世界大戰劃上了休止符。你被當做英雄,只有正面的影響被強調著。這就是到現在為止你所熟知的那個世界。"

不是為了從正面擊倒,她只是讓言語悄悄地溜進他的心。奧蒂努斯低語道。

"……但如果改變一下立場來看呢?你看誰不爽就露出獠牙,強行奪走每個你遇到的女孩的芳心,對反抗的人施以拳腳,直至使其認可為止。這也是被稱為上條當麻的人類的另一面。你選擇用拳頭解決問題。也許跟刀槍比起來還算留情,不過用這個辦法你甚至成功地影響了第三次世界大戰的走向。人們如果會默默地接受這種暴力的化身那就太奇怪了。他們對一國獨裁者的厭惡還比不上對你的憎恨呢。"

挨著他背後的少女的甜香和體溫一下就消失了。

(本該是)同班同學的藍發耳環發話了。仿佛完全沒有看到剛才發生的一切。

"阿上,我知道你也許事出有因,但你為什麼要把我們卷進來啊?"

好像受夠了一般。

手電筒的光因為主人握法的改變而大幅度偏轉了方向。硬厚沉重的外殼還有里面電池的重量已經將它變成了類似于警棍的武器。

"要做的話就去地球的另一邊去做啊!!不,你為什麼不滾到月球或是火星的另一面啊!!我不明白我們憑什麼要這麼受罪。如果你肯乖乖地罷手不干的話,明明這一切都不會發生的!!"

這些話就是決定性的了。

……上條當麻本就不認為雙方還有交談的余地,不認為自己的話語還能夠傳達給對方,但還是無奈的搖了搖頭。

"……我不能那樣做啊,藍發耳環。"

他已經間接地遭受了巡航導彈爆炸的余波攻擊,被班上的女孩捅了一刀,身體應該已經殘破不堪,但上條依然在體內聚集著反擊的力氣。

那股斗志正隨著他的一字一句而增幅著。

"就算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只因為是我是你們的同學,你們就失去了家園,就算如此……"

其實上條打從心底就不希望自己在這種情形下還有這股斗志。


即便如此,他還是繼續說了下去。

"默認那樣的事情發生,漠視那一切是正確的。這樣的事情我絕對不認可!!"

"我根本……"

一道的刺耳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注意到的時候,金屬制的鈍器已經被高高舉起。

"我根本就沒打算跟你辯駁!!"

"……!?"

渾身上下,由里到外都已經都破爛不堪的上條,就算看見了也躲不開這一擊。

至少保住右手。

在他提起左手護住頭部的那一瞬間,手電筒無情地砸了下去。一聲刺耳的撞擊聲響起,劇痛不止是從皮膚,而是從整只手內部炸裂開來。就像是被牙醫的鑽牙的痛苦被增幅了數倍一般,無比疼痛。

骨頭不是裂了就是斷了。

上條盡量不往那個方向去想,他用剩下的右手抓住了藍發耳環的衣領,在第二擊到來前狠狠地把他拽到面前,

同時,上條的頭像鐵錘一般向後擺去,接著是狠狠一記頭槌。

哐!!

他的額頭撞上了同學的鼻梁,直接撼動了他的大腦。

"咳……啊啊!?"

"抱歉了,藍發耳環。"

從內側腫脹的左手無力地在身邊垂下,他忍住左手上上躥下跳的劇痛開口說道。

"我還有想要親眼確認的東西。想知道老爸老媽現在到底怎麼樣了,所以我不能在這被干掉!!"

"……"

"我一定會搞定的。如果這一切真的是因我而起,我發誓我一定會把它擺平的。所以,讓開,算我求你了……咳……給我讓開吧。"

他聽到了咔啦一聲,藍發耳環用作武器的手電筒應聲而落。

就在它滾過地面時,雜亂光線劃過了整個空間。上條和藍發耳環的表情都被黑暗掩蓋了。

然後上條當麻聽到了同學低語。

"你還在期待什麼啊"

兩人扭打在一起。

為了干掉廢了一只手的上條,藍發耳環試圖使出熊抱然後騎到他身上。如果只要能封住上條的腿部,那麼就結束了。

上條也很清楚自己的弱點。

他將腳邊一塊棒球大小的混凝土塊直接踢起到腰間的高度,土塊正處于撲過來的藍發耳環的臉的高度。

幸好周圍很暗。

沉悶的聲音響起,緊接著上條抓住藍發耳環的頭發,絆倒了他的雙腳然後用還能動的右手把他摔在地上。可以聽見咳嗽的聲音。上條提起腳瞄准對方的胸口。如果他利用全身的重量踩下去應該可以把他打暈。

"……"

想到這里,上條停手了。

他向後退去,背對藍發耳環,拼命地跑掉了。

四周被黑暗籠罩著。

出口在哪也搞不清楚。

"如果你這麼希望感受絕望的話,那隨你便。"

藍發耳環的話語從背後刺向他。

"在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你的容身之所了!我們也失去了一切,只有你這個元凶得救,鬼才能接受!!"

心情糟透了。

他越走越覺得搖搖欲墜。

"……啊,噶……"

側腹的刺傷十分嚴重。他的左手無力地垂在身邊。疼痛感穿透了全身,現在還混入了從脊椎傳來的惡寒。

上條感覺就好像是裝著他生命的容器破了一個大洞,能感覺到用來移動的氣力正在慢慢流失。用雙腳站立這種基本動作也不知道能維持到什麼時候。

(……即使如此)

他一手扶著牆邊,一邊支撐著癱軟的身軀一邊喘著粗氣。鐵鏽味在嘴里蔓延開來。

(我要確認父母的安全,不然的話……)

"真精神啊。"

一個聲音說道。

帶著眼罩的金發少女正像蝙蝠一樣倒掛在天花板上。

"嘛,想親眼確認也不錯"

"……?"

"還有、"

依舊保持倒掛姿態的奧蒂努斯輕輕地笑道。

"現在是東張西望的時候嗎?"

應,因為這個疑問而慢了一拍。

他感覺到一把尖銳的刀子刺進了他脆弱的皮肉里。

真真正正的,上條意識到自己真的不行了。

背後襲來的一擊。

用尚且還能動右手往背後摸去,是一個比預想的還要巨大的刀把。光刀把就這麼大的話,凶器一定是比水果刀還要巨大的菜刀之類的東西了吧。

決心也好。

意志也好。

一切都如同霧一般消散了。在感受到身體傾斜的同時,他靠在牆邊滑到了地板上。

慢慢地,動用全身僅剩地氣力,上條抬頭望了過去。想要看清那從背後殺來的襲擊者,那兩手沾滿鮮血的,凶手的真面目。

"……小萌……老、師?"

"小上條……"

只有135厘米高,看起來像個小孩的班主任。她不是會做這種事情的類型的人。這一定和那些警察的情況一樣嗎?整個時代和世界肯定都已經走到,被破壞到連她都可以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的地步了。

"對不起,小上條……"

烈火灼燒一般的劇痛從背後爆發出來。

看來是她的小手把菜刀拔了出來。當然,她這麼做不是為了治療上條的傷勢。下一擊要來了。即便如此確信,他也已經完全沒有力氣了去逃避或者反擊了。靠在牆邊跌坐下來的上條,這次真的完全倒在了地上。

"可是我看見了……班級里發生了各種不得了的事情。那些……那些都是絕對不應該發生的事情。老師我一定要要負起責任來。"

"……"

上條已經說不出話來。

只有眼球還不停地轉動,好像是希望能得到一點情報。

就在這時,在充滿了黑暗的地下里,耀眼的光芒四處亮起,那是安裝在各處的液晶屏和電視機一起散發而出的光芒。

"的確,上條當麻是我和妻子二人的兒子,這一事實是不可否認的。"

熟悉的聲音把上條那正逐漸喪失的意識拉了回來。

從沾滿鮮血的刀反射的畫面看來,那似乎是一座建築物的內部。看起來像是電視劇里的法庭,但上條不確定這是否是真的法庭。有可能是海外的法庭。

兩個他已經伸手莫及的人出現在了屏幕的中心。

他們被冠上了生出上條當麻這一罪名,而被押送到那樣的地方接受懲罰。而他本人卻在這里倒下無法救助他們。每件事都讓他覺得羞愧不已,上條在心中無數次為此道歉。

藍發耳環所說的,就是這個意思吧。

小萌老師身上沾滿了他的鮮血,正慢慢地接近上條。手中拿著那把致命的菜刀,背對著處于天花板的長方形液晶屏。淚水從她眼中流出,但上條可以從她那凜然的姿態看出,要說服她是沒有希望的了。

(對不起……)

的確,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完全不知道。

奧帝努斯所說的立場的改變,到底會對這個世界帶來了什麼樣的影響,他也不清楚。

即使如此,他還是看到了冰山一角。這就足夠把他完全擊倒了。

(真的很對不起……)

上條對著凶手背後,液晶屏幕里父母的影像不停的道歉。

接著,

他聽到了。

"但我們意識到了!!如果要摧毀上條當麻這個絕對的'惡',那麼也需要最熟悉他的人來幫忙不是嗎。你們想怎麼制裁我們都行,但請等到一切都結束後再說吧!現在請給我們一個機會去彌補我們犯下的罪孽吧!!"

世界充滿了喝彩,掌聲和贊詞。這場面仿佛象征著美好未來的巨大的齒輪再次轉動了起來。

(啊啊……真正的絕望,總是在預料之外啊。)

在除了轉動眼球以外什麼也做不到的上條面前,月詠小萌慢慢舉起了菜刀。

擋不下來了。

"到頭來,究竟有誰看到了真正的你呢?"

奧蒂努斯開心地說道。

她蹲在倒在地上的上條身邊。就像小孩正在觀察一只怪蟲爬動一樣,俯視著少年的臉頰。

"我用『槍』來控制自己的魔神之力,創造出了不同'立場'的世界。你一面是英雄,而在另一面卻是災難的化身……但這又有什麼關系呢?如果人們能夠正確地看待你,那至少會有一個人趕來救你吧。"

時間就像是停滯了一樣。

又或者是只有奧蒂努斯在的這個地方被改變了。就好像走馬燈一般。

"無論你周圍有多少人,其實根本沒有人在關注你。在看到了你的名字,外表以及事跡之後,就擅自認定你就是這樣一個人了。所以只要改變一下立場,他們對你的印象就能被輕易地操控了。"

奧帝努斯無視了舉起刀的小萌老師,繼續說道

"我說啊,這樣真的值得嗎?"

就好像把已經知道的答案再拿來確認一樣。

"他們真的有值得你搭上性命守護的價值嗎?你們最終不過是一個個單獨的個人而已。"

"……、"

倒在地上的上條當麻為了對這句話作出回答眨了眨眼。

不知為何,他恢複了足夠說話的力氣。

"……當然有價值了"

"?"

"……就算像你說的那樣,一定,也有守護的價值啊"

無論一個人如何被悲劇纏身,他們都應該有一個重新站起來的機會。人際關系被扭曲,眼睛被仇恨所蒙蔽,覺得自己絕對不可能幸福地生活,即使對這樣的人也應該有能夠得到解脫的選項。

這就是上條當麻克服了以前的幾次事件的做法。

他確實的目睹了那些人再次回到充滿陽光的世界。

只不過,這一次輪到上條來掙紮了。

也許他是被世界變成了這樣的元凶,但是,就算如此,只要好好地接受,彌補這一切,做好前進的覺悟。

一定會回到原來的世界的。

應該可以回去的。

"原來如此"

奧蒂努斯稍稍露出了笑容。一個無比黑暗的笑容。

"看來你就像是那只沒有察覺到自己泡著的那只大鍋的水已經要沸騰的愚蠢的青蛙呢。我本以為那只不變的右手才是我最大的敵人,但看來另一個障礙出現了。雖然是無趣到連認真對待都覺得可笑的東西。但如果是這樣的話,我也稍稍更改一下趣味來享受一下吧"

"你想做什麼?"

沒有得到回答。

被稱為魔神的少女誇張地打了個響指。

下一瞬間,時間的流逝恢複正常,月詠小萌用盡全力揮下了菜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