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相關 第四十八章 醫院里的殺戮


我恢複得很快,一個星期以後,肚子上的兩根管子就拔掉了,十天以後就可以由人攙扶著下床活動了。芳子一直陪著我,她似乎拿自己當了我的未婚妻,這讓我在悲傷之余感到竊竊自喜,甚至慶幸我的這次受傷。

她很溫柔,像一只小貓,除了偶爾幫我翻翻身子,大部分時間都坐在我的旁邊默默地看我,有時候的目光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她也很潑辣,沒拔管子之前,警察來找我調查是誰捅的我,因為什麼,我說了好幾遍是閻坤喝醉了,加上我不冷靜,這才出的這事兒,警察不相信,好象要從我的嘴里摳出點什麼內幕來。芳子火了,大聲嚷嚷,你們想要干什麼?他都這樣了你們還折騰他干什麼?都給我滾!甚至還問候了他們的母親。警察一走,我就沖她豎大拇指,她遠遠地看著我,含著眼淚打了好幾個勝利的手勢。有一次李俊海他們沒在我身邊,我想小便,她看出來了,架著我去了廁所,大模大樣地站在我的身邊。我被她看得難受,讓她出去,她就笑話我說,怎麼,我在旁邊你尿不出來?

沒想到的是,抽線那天劉梅竟然來了,我很吃驚,問她是怎麼知道的?劉梅說,她去她表姐哪里玩兒,她表姐告訴她的,滿市場的人都知道呢。我的心里一陣煩躁,對她說,這事兒千萬不能讓我爹和我弟弟知道,要不然我就不用活了。劉梅答應了我,把帶來的東西放在床頭櫃上,低著頭絞辨稍玩兒。芳子出門倒垃圾回來了,用眼神問我她是誰?我說,這是劉梅,我爹的同事,知道我出事兒了,順路來看看我。劉梅表現得很大方,拉著芳子直誇她長得漂亮。芳子好象是看出了一點兒什麼,臉色冷冰冰的。三個人都很尷尬,坐了沒多長時間,劉梅就起身告辭了。

劉梅一走,芳子就哼了一聲:“老師啊……你可真有福氣。”

我解釋道:“別想那麼多,她只不過是順路過來看看我。”

芳子好象罵了一聲操,撇著好看的嘴巴說:“你才想多了呢,她長得像個老太太。”

我摟了她一把:“就是就是,老太太對年輕小伙子是不會有什麼想法的。”

強子經常過來串門,來了也不太說話,老是翻我放在床頭上的一本《水滸傳》。這天半夜,他睡不著了,又來了我這里。芳子不怎麼喜歡他,見他來了就去了隔壁一個大姐那里。記得那是個靜謐的夜晚。強子正在翻著《水滸傳》,林武來了,林武開玩笑說,強子是個文化人呢,還喜歡看書。強子說,不看書跟不上時代啊,容易遭人暗算。林武不明白他說的是什麼意思,嗆了他一句,看書的容易發“愚”,最後都是神經病的下場。強子放下書,把手做成手槍狀,指著林武的鼻子說,我真想干死你。林武紅了臉,拿開他的手,悻悻地說,你這麼沖動,會死得很快的。

強子轉身拉開了門:“林武,你出來,別在這里讓蝴蝶笑話,我想揍你。”

正巧胡四進門,一看這個陣勢,推開林武摟著強子出去了。

回來以後,胡四瞪著林武說:“你什麼時候才能長大了?知不知道?他早晚是咱們的人。”

見我不明白,胡四說:“我來給你們講個寓言故事,一個人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三種動物,一種是狗,一種是狼,一種是雞。它們見了這個人就開始攻擊他。先是狗,狗沖這個人咧開牙齒汪汪地叫,這個人直接一腳把它踢跑了,所以狗不行,人要是跑那就麻煩了,它會把你咬得稀爛,必須迎頭痛擊。下一個該狼了,狼不叫喚,繞著你呲牙,想找個機會咬斷你的脖子。這個人沒動,轉著圈兒跟它呲牙,還冷不丁大吼幾聲嚇唬它,狼很聰明,發現自己不一定是這個人的對手,也跑了。最後該雞上場了,雞不跟你羅嗦,直接跳起來啄你的眼睛。人呢?跑。人一跑,雞以為它勝利了,抻著脖子剛打了一聲鳴就被人逮住脖子拿回家煮著吃了。現在,我就好比是那個人,誰是狗、狼、雞呢?”

我聽得有些暈乎,問林武:“誰是狗?你?反正我是狼。”

林武也聽糊塗了,橫我一眼道:“你才是狗呢,我大小應該是雞吧?”

胡四仰面大笑:“對對,你是雞巴。”

林武更糊塗了:“剛才的故事里面沒有雞巴吧?”

“**啊,林武你這腦子還真不夠使的呢,”胡四停住笑,正色道,“咱們哪種動物也不是,咱們都是那個人。那麼誰是狗呢?應該很多,黃胡子,關凱他們都是。狼呢?孫朝陽。雞呢?”把臉轉向林武,一咧嘴,“強子。”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強子是雞又怎麼了?”林武摸著頭皮發傻。

“還不明白?他是個斗士,惹毛了他,他會跟你拼命,讓他一局,他就是你的人。”胡四說。

“哈哈,我明白了,”林武一拍大腿,“對,你說的太對啦,他就是這麼種人。”


“那麼狼呢?”我問胡四,“你的意思是,孫朝陽這只狼正准備找機會吃咱們?”

“你小子都癱在床上了還跟我玩腦子,”胡四眯眼一笑,“他想干什麼你不知道?”

我不說話了,他現在最想干的就是調查是誰“黑”了他,一旦調查出來,就會把我吃了。我必須跟他斗智,最起碼也應該讓他在短時間內蒙在鼓里,等我發展起來再說。胡四見我又閉上了眼睛,笑著歎了一口氣,從帶來的塑料袋里摸出一瓶酒,喀嚓咬開,推推我說:“把你的吊瓶關了,把這瓶酒給你掛上怎麼樣?大補啊。”

我笑了:“四哥把我當成雞了吧,要害死我煮了吃?”

胡四神秘兮兮地說:“你傷口疼,老打杜冷丁,這個比杜冷丁管用,我家老爺子說的。”

林武推了他一把:“去你個雞巴的,他傷在肝上,哪敢喝酒?”

胡四把手在眼前擺了兩下,嘿嘿笑道:“開玩笑罷了,他想喝我還不給他呢。”

胡四和林武幫我吃了點兒東西,兩個人就坐在我的旁邊邊閑聊邊喝酒。胡四說,他又買了幾輛小公共,占了好幾條線路,孫朝陽基本不限制他,除了幾個司機經常有點兒摩擦以外,生意順當得沒法說,他准備再買幾部拉達轎車,跑出租,現在這個行業很混亂,連孫朝陽都沒倒出時間來占領這塊地盤。他想趁亂的時候,一統出租車行業,當這個行業的龍頭老大。林武插話說,誰說孫朝陽沒插手這塊地盤?路上跑的拉達車大部分都是孫朝陽的,無非是他現在還沒立下什麼規矩罷了。胡四說,他算個雞巴算個蛋?梁超現在調到交通系統了,專管出租車,他才是老大,你不知道我跟梁超的關系?混黑道的再大也大不過共產黨,再說孫朝陽現在也該他媽謝幕了,回家唱他的《夕陽紅》去吧。

夜色越來越深了,除了胡四跟林武的小聲嘀咕,連風吹樹葉的聲音都響得像擂鼓。腦子很亂,我想坐起來跟胡四下兩盤棋,剛欠了欠身子就聽見北走廊那邊響起了三聲沉悶得像氣錘砸鐵的聲音。躺在我旁邊的一個老頭,悶悶地嘟囔了一句,還讓不讓人家睡覺了?半夜敲什麼門?這不是敲門的聲音!這是槍響!我支起身子看林武,想讓他出去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林武好象也覺察到這是槍聲,嗖的躥了出去。門一響,全屋的人都坐了起來:“怎麼了?”

林武很快就回來了,他的臉都黃了:“強子死了,被人開槍打死了。”

我的腦子一下子便想到了小傑,一定是小傑回來了!

我爬起來就要往外沖,芳子一步闖進來,猛地抱住了我:“別出去……”

走廊上開始亂了起來,有人在大聲喊:“誰有電話?快報警!”

林武想走,胡四把他推了回去:“這種時候不能走,來,咱們下棋。”

我緊著胸口給他們把象棋找了出來,快速地鋪在了我的床上。

很快外面就傳來了尖利的警笛聲,警察來了。

小傑,你走遠了嗎?你到底在辦些什麼事情?能不能告訴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