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公侯孟津朝王 公孫鞅孤膽使魏(11)

寒泉子微微一笑:“觀客人天庭飽滿,氣宇不凡,絕非等閑之輩!只是客人眉心黑氣郁結,似有大事淤心!”

公孫鞅驚道:“晚生心事,果然瞞不過前輩慧眼。只是——”

“客人可否隨老朽草堂說話!”

公孫鞅與寒泉子走進草堂,見幾個弟子模樣的席坐于地,各入冥思。寒泉子引他穿過兩間屋子,步入後堂,在那里分賓主坐定。一個年輕弟子走進來,倒上茶水後退出。

公孫鞅亮明身份,就孟津朝會之事向寒泉子約略陳述一遍,末了說道:“魏侯發起孟津之會,意在謀秦。晚生力主君上赴會,屢次勸諫,君上只是不聽。若是不出晚生所料,魏侯必于近日伐我。眼下秦國之力雖可一戰,但要取勝,並無把握。如果結局真是這樣,這就等于玉石俱焚,于秦失去擊敗魏國、收複河西的機會;于民則是一場劫難,因為戰場就在秦境。這幾日晚生心中苦悶,聽聞此泉之水可以醒神,遂慕名而來,不想在此幸遇前輩!”

聽了半天,寒泉子臉上始終掛著笑,神情卻是似聽非聽。公孫鞅忽然意識到說得太多了,趕忙打住:“晚生不才,乞請前輩賜教!”

寒泉子的臉上依舊掛著笑,朝外面喊道:“舍人!”

方才沏茶的那個年輕弟子聞聲走進。

寒泉子道:“你去接一盆泉水,客人要醒神!”

這位名叫舍人的弟子走出去,不一會兒,打回一桶泉水,又拿出一個面盆,將泉水倒入面盆。

寒泉子指著面盆道:“大良造,請醒神吧!”

公孫鞅心中一怔,但話已至此,也不好再說什麼,硬撐著走上前去,將手伸入盆中。他的兩手剛一入盆,果然感到一股透心的清涼。他深吸一氣,朝頭頂、面部連掬幾捧泉水,大聲叫道:“快哉!快哉!”

寒泉子微笑著問道:“大良造之神醒否?”

公孫鞅覺得寒泉子的話中有話,沉思有頃,說道:“神醒與否,可有征象?”

寒泉子道:“若是神醒,大良造必能憶起老聃的《道德千言》!”

尋思一會兒,公孫鞅不得其解,抬頭問道:“《道德五千言》,晚生自幼爛熟于心,即使不喝此泉,也能背誦。”

寒泉子依舊微笑著點了點頭:“請大良造背誦第三十六段!”

公孫鞅脫口而出:“將欲歙之,必故張之;將欲弱之,必故強之;將欲廢之,必故興之;將欲取之,必故與之。是謂微——”

那個“明”字尚未出口,公孫鞅已如醍醐灌頂,恍然大悟,當下叩拜于地:“晚生謝前輩指點!”

寒泉子也不答話,順手指了指石幾上的茶水:“大良造,請用茶!”

二人又品一會兒茶,公孫鞅心中有事,不敢多停,當下拜辭下山。剛至軍營,果然有快馬候在那兒,說是秦公召他速回咸陽。

山路甚是難走,公孫鞅一行盡管馬不停蹄,回到咸陽時已是第二日傍黑。公孫鞅在宮前躍身下馬,快步登上台階,候在宮門口的內臣立即迎上:“大良造,快,君上在怡情殿里候您多時了!”

公孫鞅略一點頭,隨內臣疾步入內。二人來到怡情殿,內臣進去稟道:“君上,大良造求見!”

秦孝公道:“快請!”

公孫鞅進來,叩拜于地:“微臣公孫鞅叩見君上!”

“愛卿免禮!”

“謝君上!”

公孫鞅起身,緩緩走至自己的座位,席坐于地,環視四周,見太子嬴駟、太傅嬴虔、上大夫景監、國尉車英等幾個要臣個個正襟危坐,面色凝重。看那樣子,他們已經等候多時了。

秦孝公頭也不抬,話卻是說給公孫鞅的:“果然不出愛卿所料,魏侯以寡人不赴孟津朝王為名,欲興大軍伐我!”不待公孫鞅接言,抬頭望向景監,“景愛卿,你說一說情勢!”

上大夫景監說道:“據微臣探知,魏侯欲分三路伐我,中路有武卒十二萬,戰車五百乘,鐵騎五千,兵出河西、函谷關,主將公子卬,副將龍賈。左路是韓人二萬,兵出宜陽,主將未詳;右路是趙人二萬,兵出晉陽,主將未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