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良造結陣敵營 龐縫人被逼做衣(5)

魏惠侯沉思有頃:“愛卿所言甚是,只有用其勢,方能消其勢。待其勢竭,寡人就無西顧之憂了!”

陳軫道:“君上真是一代聖主,雖商湯、周武,謀事不過如此!”

魏惠侯微微閉上眼去,思忖有頃,說道:“陳愛卿,你可拿寡人金牌,到刑獄里放出公孫鞅,將他好生安頓在驛館里!畢竟,此人是來請降的嘛!”

毗人將一只金牌遞給陳軫。陳軫接過,叩拜:“微臣告辭!”

魏惠侯道:“陳愛卿,這只箱子既是人家送你的,你就拿回去吧!”

陳軫叩道:“微臣不敢!”

魏惠侯笑道:“算是寡人賞你的!”

陳軫再叩:“微臣謝君上厚賞!”

毗人擊掌,轉出二人抬走箱子。

陳軫道:“微臣告辭!”

陳軫轉身走出數步,魏惠侯道:“愛卿留步!”

陳軫站住。

魏惠侯道:“愛卿請坐,寡人忽然想起一事,順道問問愛卿!”

陳軫忐忑不安地坐到幾前,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魏惠侯。

“寡人方才打盹時,”魏惠侯緩緩說道,“恍恍惚惚中竟又回到孟津朝會上了。你猜那周天子在干什麼?他在寡人面前炫示身上的衣飾呢!寡人此前從未注意過天子穿什麼衣飾,經他這一炫示,寡人心里還真一動,打眼看去,果然是精美華貴啊。寡人這想問問愛卿,這天子服飾都有什麼講究?”

陳軫心頭一怔,思忖片刻,方才說道:“按周禮所載,天子服飾講究甚多。概而言之,可分兩類,一是吉服,一是凶服。”

魏惠侯道:“凶服暫先放一放,先說吉服吧!”

陳軫道:“吉服共有十套,一是裘服,二是袞服,三是羽服,四是毳服,五是希服,六是玄服,七是韋弁服,八是皮弁服,九是——”

“什麼這服那服?”不待他說完,魏惠侯就打斷他的話道,“周室的名堂實在太多了。據寡人所知,上古賢王只有三套服飾,一是弁服,二是絲服,三是麻服。弁服祭天地,絲服理朝政,麻服舉喪凶。”

陳軫叩道:“君上聖明。按古書所載,上古三服,夏五服,商七服,及至周室,吉服喪服加起來,當有十余服。”

魏惠侯道:“周禮實在繁冗。依寡人觀之,天子有三服,足矣!”

陳軫心領神會:“君上效法上古賢王,去繁就簡,這是體恤民情,非賢王莫能為!”

魏惠侯呵呵笑了一下,打聲哈欠:“寡人說說而已!愛卿忙活去吧,寡人這又犯困!”

陳軫拜道:“微臣告退!”

陳軫回到府中,讓戚光拿著魏惠侯的金牌前往驛館,與五大夫樗里疾徑奔刑獄。司刑驗過金牌,即令幾名獄卒將公孫鞅押出監牢。

一身囚服的公孫鞅因連戴兩天的腳銬,加上獄中折磨,身體已是十分虛弱,沒走幾步就是一個踉蹌。樗里疾急趨一步,上前攙住,泣道:“大良造,下官來遲了!”

公孫鞅穩住身子,目光移向站在門外、手拿金牌的戚光:“這位是?”

樗里疾急忙介紹:“這是上大夫府中的戚家宰,就是他拿來金牌救出大良造的!”

戚光揖禮道:“小人戚光奉主公之命,請大良造暫回驛館安歇!主公說,晚些時候另備薄酒,為大良造壓驚!”

公孫鞅朝他深揖一禮,然後跳上馬車,對樗里疾道:“快,去上大夫府!”

馬車行至上大夫府門外,公孫鞅一身囚服,在樗里疾攙扶下走進大門。早有下人進去稟過,陳軫聽說公孫鞅不及換裝即來拜見,急急迎出,接住公孫鞅,二人攜手徑至客堂。那邊戚光迎住樗里疾,進偏廳敘話。

這邊一進客堂,公孫鞅當即叩首于地:“公孫鞅叩見上大夫!”

陳軫急忙拉起:“這這這——大良造何等貴體,叫在下如何承受得起?”

公孫鞅起身,二人按賓主次序坐好。

公孫鞅拱手道:“大恩不言謝,在下欠上大夫這條命,也不是一個謝字所能表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