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誤會

回到自己的房間後,燈沒開,沐風坐在床上茫然地瞪著窗口好久。
哪個惡鄰這樣虐殺貓 太殘忍了!被我抓到一定狠揍他!才回來住了幾天就讓我碰上這等殘忍的事。有好些年大都住在奶奶家,奶奶很寵我,叔叔嬸嬸待我像親生的,堂弟妹也相處得很好。一直住在那裏也沒什麼不好,不過感覺這裡比較好,還是在媽媽的身邊好,叔叔對我好,妹妹很可愛,還有...。他想起了她剛來這裡的時候那個不愛笑的沉默小女孩。
一輛汽車大燈掠過天花板照亮一部分家俱,接著燈光和引擎聲同時消失,車子停在大門口。
沐風走到窗邊看,皺起了眉頭,看了一下時鐘。
她什麼時候偷溜出去的?...跟牧傑約會?
牧傑彬彬有禮地稍微彎了個腰。
「伯父,不好意思這麼晚才送艾莉莎回來,我找她討論那起失蹤案太專注一時忘了時間,是我的不是,請別責備她,改天我再登門道歉。」
「你是王牧傑!許久不見了,你還是這麼有禮貌,沒事沒事,艾莉莎跟你出去我是絕對放心,有空常來坐坐。」

天剛亮,一片烏雲黑壓壓的懸在天空,似乎要下雨了,氣溫驟降冷了許多。
沐風醒了,躺在床上翻來覆去躁動不安,索性躍下床,離開房間。
他交叉著修長的雙腿向後仰靠在沙發上,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看到艾莉莎從房間走出來,她瞥他一眼便往廁所走去。聽到水龍頭水流的聲音,他打了個呵欠,揉揉自己的額頭,聽到廁所門打開的聲音,他停止動作定定看她走回房間。
艾莉莎感覺背後有股壓力,用眼角偷看他,俊秀的容貌在昏暗的客廳更顯得立體深墜,一雙俊眸正對她射出冷冷的光線,像冰水在澆她的背脊,令她戰戰兢兢。
這個人是有什麼問題?幹嘛一直皺著眉看我?是有哪裡不對勁嗎?
在房間裡她看著鏡子裡頭的自己,剛睡醒的模樣...沒有太糟吧?
在飯廳吃早餐,沐風坐在對面,看到艾莉莎──他眉毛便倏然皺起。
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不清楚眉毛問題出在哪...
又來了,是想找我吵架嗎?要吵我也吵不過他,她沮喪...
艾莉莎不自覺地跟著皺起了眉。今早比往常要冷,氣象說會有一波低氣壓,秋天的天氣常是這樣忽冷忽熱的。喝了一口牛奶,還是往常的味道,吐司還是香脆可口,沒有什麼不對的,不明白他皺什麼眉。
皺眉的艾莉莎對上妹妹無辜的眸子,趕緊揚起雙眉換上一個逗趣的笑臉。
匆匆吃過早餐,艾莉莎抓起書包便要急急逃離這股莫名的壓力。
關上大門轉過身,發現一個長相不差的男生在等她。熟識的臉孔,曾是小學同學的他在國三那年分班分進了她們班,所以也是國中同學。記得開學後沒多久,和賴朝香約看電影時他們兩人手牽手出現,在電影院的座位上甜蜜的和他交叉著手撐著頭,賴朝香臉上甜孜孜地。
現在則是賴朝香的前男友。
「我看了新聞,警察昨天也到學校問過話了,現在有什麼進展?可以找個地方談談嗎?」
沐風出門準備上學時,看到他們兩人坐上計程車離開。
兩人自上次的事件到現在有兩個多月沒見面了。經過一個漫長的暑假。
「我昨晚翻了一夜沒睡好,自上次...有過幾次想找妳的念頭。」
「我有問她...你們為什麼分手,她只是搖搖頭不想多說。」
「我們會分手,是妳害的。」他平靜地說。
「你說什麼?」艾莉莎一頭霧水。
「我告訴她後她好像不高興,莫名其妙就掛我電話,後來,我打電話她不肯接,我去找她她避不見面。我很確定她是為了這件事不理我的。妳們兩個不是很好嗎?我感覺自己好像被妳們兩個耍了,我不知道我做錯了什麼...。」
艾莉莎猛然想起了那天的事... 她痛恨那天做了最愚蠢的決定...
「那天妳到底是為了什麼事情把我找出去?」他低聲質問。

那天的事,一個天氣晴朗的午後,本來是還不差的心情,命運卻對她使了一場惡作劇...
一個長相可愛的男同學,全班同學都知道他喜歡艾莉莎,他在舉行畢業典禮後約她看電影。艾莉莎不討厭他,於是答應赴約。
兩人在昏暗的電影院裡剛坐下,那個男同學馬上伸長手摟住艾莉莎的肩並握著她的手。
被他這樣隨便觸摸隨意摟抱,艾莉莎感覺毛骨悚然,上半身變得緊繃,被他握住的雙手冰冷得沒有知覺了。
經過幾分鐘的煎熬,艾莉莎僵硬地說:
「我要去上廁所。」
他終於放開。「快去快回,我等妳。」
從禁錮的枷鎖解脫了,艾莉莎腦中唯一想的是「趕快回家躲起來」,可是太緊張太害怕了,她慌張地衝出電影院...,公車站是要往右邊走,艾莉莎卻暈頭的往左邊去,急急地跑了一小段路才驚覺自己搞錯了方向。不敢原路回去,不敢經過電影院,怕被逮個正著,她需要臨時的護花使者!
那時候爸爸還沒給她買手機,她在商店街的超商找到公用電話。拿起話筒先想到的是賴朝香,不過擔心會被那個男同學過來戈戈纏,所以搖搖頭,在情急之下覺得她男友是最佳人選。
撥第一通電話回家裡,請妹妹代找房間裡放的小學畢業紀念冊上─他的電話號碼。
再撥電話給他:「我現在在這裡,你可以過來幫我一下嗎?」聲音很緊張。
讓他陪著她經過電影院走到公車站,艾莉莎走得很快,幾分鐘的路程並未有任何交談,當時的她整個人壟罩在恐懼中,精神很緊繃無法解釋原因,匆匆見面再匆匆道別。
忘了跟賴朝香解釋,之後艾莉莎對那天的事隻字未提,竟然遺漏了那麼重要的事!
此時赫然明白了為什麼會被最好的同學憎恨!
艾莉莎立刻湧現一股罪惡感,眼眶噙滿淚水。
「現在她不要我了,既然是妳拆開了我們,那就該由妳來負責。」
「不!我沒有要拆開你們的意思...」艾莉莎緊張地表示。她是由衷的祝福他們的。
「不管妳有沒有要拆開我們的意思,我們會分手是因為妳,這是事實,所以妳必須代替她。」說完就粗魯地伸手抓住她的手臂。
「別這樣!啊──」她搖頭,驚慌害怕地抗拒。
「放開她!」一個書包無預警地對他砸了過去...
沐風揪起他的衣服一拳揮在他臉上,英挺的站在艾莉莎身前護衛她。
他痛得彎腰撫臉,用怨懟眼神瞥他們一眼。
「都是妳害的。」
他一臉不甘心的表情轉身離開。
沐風皺著眉,「這就是妳隨便跟男人出去的後果!昨晚也是,現在又這樣!」聲音充滿斥責意味。
艾莉莎眼神哀傷,淚水從她的臉頰潸潸滑落:
「是我的錯,我太糊塗了,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賴朝香...
然後艾莉莎掩面而泣。
沐風怒氣全消。望著她嘆了口氣,走上前,將她的頭靠在他的胸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