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李龍

右手用力抓著轉學生的肩膀,「困住就困住,快送我進去吧,麻煩你了!」沐風再認真不過的眼神,堅決地說。
轉學生有些震驚地看著他愣了一下。到底是什麼樣的情感可以置個人生死於度外?
牧傑同樣感到震驚,也看著沐風有些結巴的說:「...我,還有我也一起...。」
在驅魔儀式裡,賴朝香的魔性還在頑強的抵抗中。
陰風和鬼哭的聲勢已減弱不少,她的眼珠向上翻,同時口吐白沫,小床輕微震動著,燈光緩慢閃滅...
轉學生全神貫注,沐風和牧傑兩人於是被巫術送進艾莉莎所在的黑暗長廊,黑暗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還可以視覺到這層黑暗外面的光明。長廊的寬度大概是教室走廊的一樣寬,長度就不得而知了,兩旁的類似牆壁是黑暗力量的結界。
「艾莉莎──我們來了──」
「艾莉莎──妳在哪裡──」
兩人憂心焦急地往前奔跑,尋找著受困的艾莉莎同時保持警戒。
弓起背,賴朝香頭不住地左右搖晃,甩著糾結蓬亂的長髮瘋狂的嘷叫。怨念的,憎恨的,像鬼魅般如影隨形地繼續朝著艾莉莎慢慢接近當中。
神父們持續不斷唸誦著驅魔經文,大喊著耶穌的名號...。轉學生拼命的唸著咒語努力長出強韌藤蔓拖住賴朝香的速度。
賴朝香一邊爬一邊激動地仰起臉,恫嚇地斯牙裂嘴。藤蔓很快遭黑暗力量腐蝕而融化掉。
過度恐懼和極度不安,艾莉莎的腦袋混亂又麻痺,開始浮上昔日賴朝香可掬笑容的記憶片段──
國中新生的第一天,露出親切微笑的賴朝香走到她面前主動伸出友誼的手。
「我覺得我們可以做好朋友,妳覺得呢?」
從此,我們在上學的日子裡幾乎形影不離,一起上課,下課一起聊天,中午一起吃飯,上廁所也互相作伴,連假日都相約一起逛街。
然後,一股難忍的悲傷,淚水不禁流了下來...
「朝香...我們三年的友情就這麼薄弱?我原來這麼不值得妳的信任...」
這些美好的回憶變成了無數的碎片四散,再也拼不回來。
艾莉莎滿臉淚水,意識陷入朦朧,整個人虛軟地倒在地上。
儘管轉學生拼命想拖住賴朝香對艾莉莎致命的威脅,那邪惡的東西如詛咒般陰魂纏身,終究還是又逼近了,「咯咯咯──」發出恐怖陰冷的笑聲,因為獵物就躺在眼前,再幾步...
「朝香嗎?我...好想妳,好想回到以前...跟妳在一起...快樂的日子。」艾莉莎微弱的聲音說著。
「......」那邪惡的東西停步了,俯視著艾莉莎,不知道在遲疑什麼。而後隨即轉身看向沐風和牧傑的方向,他們兩人終於趕上了。
下一秒,沐風牧傑同時露出驚恐表情,為了保護艾莉莎故逼迫自己行動的沐風才要衝上前,馬上就被牧傑使力拉住,因為突然周遭出現了不可思議的變化──白色的光芒開始細細穿透黑暗,接著,彷彿從天而降了一名玉樹臨風的年輕男子翩然站在半昏迷的艾莉莎身旁,他飛快各掃了一眼便迅速彎腰抱起她。
誰?...是誰?艾莉莎竭力地睜開眼睛卻又立刻闔上,無力掙脫,她的臉色疲倦,虛弱地只能任他抱在懷裡。
然後,一瞬間,那年輕男子抱著艾莉莎就在他們的眼前隱沒不見了。
「她被救了!太好了!」牧傑壓低嗓音說,語氣興奮。
是呀!太好了!一定是耶穌顯靈...沐風這麼想。
靜默不動的賴朝香開始出現劇烈的痙攣,她發出一聲聲痛苦的嗚咽和呻吟,兩手像動物爪子般激動地抓趴著,嘔吐物像團黏稠的漿糊正緩緩從嘴裡往外垂落。
用上帝的力量驅魔儀式的進行下,賴朝香表情痛苦的扭曲,不斷地發出低沉的哀嚎。
一聲高亢的淒厲叫聲劃破屋頂。
終於,驅魔儀式順利完成,賴朝香緊閉的眼瞼滲出淚水。
房間裡已然恢復平靜,無陰風無怪聲無異狀...
汗水淋漓的三位神父於是大大鬆了口氣,繃緊的神經也大大放鬆下來。

顯得很憔悴蒼老的賴媽媽和賴伯伯頻頻鞠躬,淚眼婆娑地向神父們道謝。
當兩人同時脫困回到現實,沐風見到轉學生劈頭就問:
「救她的那個人是誰?」聲音焦急的。
「許嬌嬌的頭頭...那派的首領叫李龍,是個中美混血帥哥。」
「這麼年輕就當頭頭!看起來也大我們沒多少!」牧傑說。
「可見他的實力不容小覷!」
「那我們現在就去接艾莉莎。」沐風說著,轉頭就走。
「等等,還沒放學...。」
李龍,中美混血兒,有著陰柔氣質,長相比女人還美,湛藍媚眼,脣紅齒白,衣著不俗,充滿自信風采。救走艾莉莎的年輕帥哥就是他。
「我真不懂...你怎會出手救她?按照我們原先的秘密計畫是要除掉她的不是嗎?」一個年輕女子的聲音。
「呵呵,我也不知道,突然想救...就救了」他聲音輕柔,神情愉快。
「你這樣率性而為,會讓接受這項秘密指令的許嬌嬌無所適從的。」透露出她的不悅。
「喔,那很簡單,就撤銷吧。她根本一點都不具威脅性,脆弱的有如一隻螻蟻隨便就捏在手裡,殺那樣的女孩子一點意思都沒有吧。」
「...」
艾莉莎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對於怎會躺在這裡沒什麼記憶,努力回想就會頭痛。睡醒後下床的同時,她感到一陣暈眩。
一個女伺幫她站穩身子,並帶領她來到這間泡茶的會客室。
女伺拉開門,待艾莉莎走進,隨即低頭向頭頭行禮後便退出拉上門。
茶已經泡好了,擺放好兩只茶杯,長髮及腰的女子坐在和式房的禢禢米上,慢條斯理地往茶杯裡注水。
他對她善意一笑,「妳醒了呀,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李龍說。
「只是頭有點暈...,請問,我怎會在這裡?」
「妳在路上暈倒了,所以...,妳應該再多睡一下的,今晚就住下來吧。」
「不...謝謝,我想回去了。」艾莉莎輕搖著頭說。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面對陌生的人很不自在。
高聳的紅磚圍牆,圍牆內的建築氣派非凡,整個占地很廣,一眼望不盡。
「馬來糕,好久不見了,頭頭知道你會來,早命令我在這兒等候了。」頭髮相當白,有些肥胖的男人說。
「馬來糕!」兩人異口同聲的看著他。
「是許嬌嬌取的綽號。」轉學生撇了下嘴角。
那男人領著他們三人走進大廳,看到地板全是拋光的大理石,巨大耀眼的水晶燈從挑高的天花板垂吊而下,再經過寬廣的走廊,上面鋪著灰色的地毯。在這裡見到的人個個親切笑容,態度十分禮貌客氣,實在很難把這裡和可怕的秘密暗殺組織聯想在一起。
那男人拉開門,待三人走進,隨即低頭向頭頭行禮後便退出拉上門。
三人環顧一下寬敞的會客室,便立刻找到艾莉莎。
艾莉莎欣喜地走向前。
李龍微笑地站起來。
「歡迎大駕光臨!真是蓬蓽生輝,平常用八人抬轎都請不了你呢。」說話不急不徐。
「你太客氣了,我只是劣等生,跟你比真是相形見拙了。」轉學生嘴牽動一下似笑非笑。

「說這種話真是太見外了,你還沒把這兩個貴賓好好跟我介紹介紹...」
李龍氣定神閒地,有著超齡的成熟。湛藍的媚眼眨呀眨,脣紅齒白始終笑吟吟。
他對他們表現得和善又熱情。
「妳還好吧」沐風問。
「嗯,看到你們來,我感覺好多了。」艾莉莎說。
「告訴妳個好消息,妳最好的同學病已經全好了。」牧傑說。
「真的?」她又驚又喜,「真的?」再扭頭問沐風,看到他點頭後,她的眼淚像一顆顆晶瑩的珍珠般閃閃的墜落,邊拭淚邊說:「真是太好了!我好高興喔!」
不會吧...為了愚蠢的友情...感動得掉淚?真是相當有趣的女孩。李龍看得有些目瞪口呆。
「承蒙你對艾莉莎的搭救,我們感激不盡。」轉學生說。
能當上這組織的頭頭,除了技能卓越,腦袋頂尖,相當冷靜,想必也是城府極深的人。唯有,保持距離,以策安全。他們都知道此地不宜久留。
「可惜我們還有重要的事必須先離開了。」
說著,沐風環著艾莉莎的肩膀朝門口走。
「一定要再來,我還沒擺桌好好跟你們聊上一聊呢。」李龍話說得很誠懇。
接著,他朝艾莉莎走去,沐風只得先停下腳步。
「妳好可愛,真捨不得讓妳離開。」晶亮美眸直直盯著她的眼睛。有機會...讓我玩玩這樣的女孩。
李龍舉起一手扣上艾莉莎的手臂將她拉向他,同時臉湊近,優美的唇形微嘟起印上她的右側臉頰。而後,「我會想妳的。」帶著興味地說。暗中測度他們三人的反應。
在場的所有人被他突如其來的舉動全都愣住了。
啊!他...他怎麼...!呆了一瞬後才回過神,艾莉莎滿臉通紅地。
站在身旁的牧傑感覺到沐風有些震動而看著他。
沐風皺著眉沉默地再度環著艾莉莎的肩膀大步地朝門口走。她感覺到他的力道,有些強迫。
牧傑跟著走,不悅地板起臉來。
「請留步,容改日再登門道謝。」高大魁梧的轉學生擋在李龍面前,草草行禮道別。
長髮及腰的女子坐在禢禢米上,默默看著,面無表情,心中隱隱有些不安。
李龍將杯裡的茶一飲而盡。
「傳達指令,繼續延攬馬來,他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
「是。」
「還有,今晚妳的房間不要上鎖。」
「是。」看得出來他今天心情似乎不錯。他對艾莉莎?...希望只是我多慮...
想到她剛剛的反應就覺得好笑...李龍忍不住嘴角上揚輕笑了幾聲,...只不過是在臉頰上親那麼一下就...太單純了吧!
為了這頭頭的位置,最好的同學設陷阱想殺我!為了龐大的遺產,母親和兄長雇殺手想幹掉我呢!這是個人吃人的世界,任何人都是不能信任的。對於別人的不幸,大家都是幸災樂禍,這就是人性!每個人都在等著看我這位子能坐多久。
有天我一定要讓她好好明白這個現實世界是很殘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