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中槍

公路交通大堵塞車陣綿延兩公里,車速很慢,又停住了,摩托車在車陣中急速狂飆鑽來鑽去。
馬來按開手機,手指頭飛快地敲著手機按鍵,一會兒電話那頭有個女的接起了。
「我正在趕回去的途中,現在碰上大塞車,被堵在這兒進退不得,所以想請妳幫我先過去看看情況如何了,聽說那個上將行徑很瘋狂,我不放心艾莉莎。」

「沒看到頭頭...他在哪?」源伯問。
「他說有重要的東西要拿,叫我們先帶艾莉莎離開。」右護說。
「那艾莉莎呢?」
艾莉莎不熟悉這棟巨宅內部環境,她小心翼翼前進,專注聽著周遭的動靜,心裡慌亂且焦急。
「李龍──李龍──」她用氣音喊他。
李龍驚訝現身,一束很長的黑髮馬尾巴順掛在前胸。
「艾莉莎?」他很意外地發現軟弱的她竟然還在。
艾莉莎膽怯地抬頭,看起來很害怕。
「妳為什麼不逃走?」他疑惑的問。
「你是朋友呀,我怎能棄你不顧。」她聲音顫抖地。
「妳留在這裡很危險,不需要管我的。」他有點氣惱,但心裡有些悸動。她是單純?還是笨?
她微微顫抖的臉勉強擠出笑意。「我們一起逃出去吧。」
「靠過來點,小傻瓜。」他把聲音壓得很低。
艾莉莎挨近李龍身邊,她嗅到他的呼吸裡有恐懼的氣味,不由得心疼他的一直逞強。
兩人小心環視周遭,警覺提防有備而來的危險侵入者。
前方轉角處似乎有個模糊身影閃動,感應力強的李龍已經察覺,他單手舉起阻止她前進,然後做出優美而高難度的向前翻騰動作,悄悄躍入轉角處隱躲在牆邊。
顯然侵入者已然潛行至此,正放肆地搜索存放檔案的抽屜櫃,想必是要找那只重要的黑色戴銀扣皮質公文,他十分鐘前已收入自身的衣袋裡了。他無聲無息接近其身後,扣住侵入者下巴利刃往其脖上使勁一抹,迅速俐落解決掉。
李龍返回,只是還未到艾莉莎身邊,毫無預警地突然出現危險狀況...
「不要動!小心我的槍子兒不長眼。」
他與她同時看到對方。
「妳這是做什麼?」他問。
「上將說了,只要把她交出去,他就保你性命。」長髮及腰的年輕女子說,她的槍口指著艾莉莎。
李龍冷哼一聲,「說這話分明是重重地羞辱我,堂堂異能界首領的我豈是貪生怕死之輩!」他說,語氣透著不悅。
艾莉莎僵著身子站著,說不出話來。
「她只是一個平凡的高中生,連一個女巫該有的技能她都沒有,對我們來說根本是個累贅!我不懂你為什麼把她看得那麼重要?」她的口氣尖酸氣憤,拿著槍的手微微顫動。
「注意妳的措辭和態度,妳的情緒管理有待加強。」
「我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她自認倒楣吧。」
他冷冷地瞥她一眼,隨即一手攬艾莉莎的肩往前走。
「...這是你逼我的。」她恨恨地說。
艾莉莎一聲驚叫,李龍將艾莉莎往懷裡護住。
「砰!」槍聲鳴響。
感覺一股強烈的撞擊力作用,子彈射穿了他的肩膀,鮮血噴濺而出,劇痛難當,他蹲跪下來。
聞到了一股血腥味,艾莉莎呆若木雞,蒼白臉上滿眶淚水,眼中流露出無限的恐懼。
左輪槍從她手中滑落,她嘴巴張開又闔上,全身顫抖著,雙腿發軟而跌坐在地上。

「妳果然如源伯所說的...是上將派來臥底的。」沒料到她真開了槍,雖然明知...唉,真是...狼狽了!李龍發出了呻吟,肩膀劇烈痛楚,開始感到天旋地轉。
艾莉莎蹲在他身邊,手捂著嘴,驚恐無措。
「...原來你早就知道了。」她驚訝地說,頓了一下,「不錯,...不過我為你傾心,為你曾一度想背叛上將,然而你卻迷上這個ㄚ頭,不再踏入我的臥房,...更過分的是你到現在都不曾喊我的名字!」語氣帶著怨恨。
「妳的名字?」是作者的問題吧...他的呼吸紊亂。
「我是上將在一片雪白的合歡山上撿來的孤兒,他取名『小雪 』。」
「找到你們了!...頭頭你受傷了!」源伯神色驚慌匆匆跑來,右護緊跟在後。
源伯趕緊檢視李龍的槍傷,右護迅速拾起落在地上的槍,槍口舉向長髮及腰的小雪。
「讓她走吧。」李龍虛弱地說。
小雪伏地啜泣。
「轟隆」一聲巨響,火砲衝擊地撼動了整棟建築物,柱子搖晃,牆壁出現裂痕。
外面突然明亮起來,燃燒的火光,傳來上將邪惡地縱聲大笑。
「我們快走吧。」右護收起槍說道。
源伯慈祥眼神輕拍了下艾莉莎的肩,要她跟在後,然後和右護兩人扶助李龍走入秘密地道。
砲火連續轟擊,高聳圍牆的磚石飛濺,建築巨宅被砲擊得面目全非,滿目瘡痍。
一塊塊灰泥像大雨般從天花板紛紛往下掉落,裝潢精巧的雕刻,地上鋪的奢華天津地毯,擺放的氣派典雅桃木幏具,牆上掛的價格不斐名畫等等,這座富麗堂皇的豪房和滿屋子的金玉財寶都沒了,一切全毀了。
坍塌壓死了一隻逃生不及的流浪貓。
軍方想辦法掩飾真相,他們對外宣稱:為了防止疫情擴散開來,強制隔離拘禁可能遭感染的人,或追捕獵殺已深度感染極度危險的人。軍方開始封閉街道,設立隔離警戒區。
秘密地道是一條泥土牆的廊道,右護點燃牆上方的油燈,源伯提來醫藥箱。
李龍將上衣拉過,露出肩膀上還在淌血的子彈傷口,有如燒灼般的疼痛感,他閉上眼睛。
這槍傷是他替她挨的。
艾莉莎捲起衣袖,接過源伯遞來的濕毛巾,輕拭他的傷口,紅色血液立即滲透毛巾,從醫藥箱拿起藥水用棉塊沾上消毒他的傷口。源伯協助纏上繃帶。
李龍睜開眼睛,可愛人兒就在眼前,喜出望外,接著發現她淚眼模糊。
「別難過,我沒事的。」他以輕柔的語氣安撫她。
「你會受傷,都是我害的。」她輕聲說,淚水簌簌地流下來。
他清楚地感覺到她的內疚和不安,不禁心疼起來。
「本來可以避開的,是我太輕忽了,跟妳無關,別把責任往自己身上攬。」
她搖搖頭,說道:「她瞄準的人是我。」
「艾莉莎...」
「我最好的同學遭遇那種事,而且跟我在一起的同學也遇害了...,」她語帶哽咽且不斷自責:「都是我害了她們,阿姨說得對,我會帶來不幸,現在我連你也害了!...」
「小傻瓜...」他伸手環過她的肩,將她頭溫柔地按在自己胸前。心疼不已。
她像傾洩所有委屈般地放聲哭泣。
右護找來一輛貨車,他們佯裝走私洋菸,將李龍、艾莉莎兩人安置躲藏於一箱箱堆放的貨品後面,趁著夜深人靜,鬼祟駛上公路,直奔迷霧森林。
上將在各個通路皆設立安檢站,安檢人員排排站,擋下車後一名安檢員朝駕駛座走來,表情嚴肅。同時另一名安檢員往車後面走去。
司機搖下車窗,摸摸下巴的鬍渣。
那名安檢員用手電筒照並問:「載什麼貨?」不太客氣。
司機偷偷將一疊鈔票塞入安檢員的手裡。
她屏住呼吸,雙手摀住嘴,心跳猛烈,豎著耳朵聽。
他抓她的手臂讓她貼著自己的胸膛。

兩人機警地躲過了安檢員的探照燈,聽到腳步聲遠去才放鬆下來。
車窗搖上,司機瞄了瞄後照鏡,腳踩油門,繼續上路。
源伯和右護從路旁的矮樹叢暗處閃跳上車。

寒冬的夜晚冷颼颼,月亮與星星在閃耀的寧靜森林,眾人待在木製柵欄圍牆前徘迴。
瘦小男子嘟噥著怨言;「城堡毀了,首領中槍,左護背叛,小雪是臥底殺手,每天曾出不窮的社會新聞,這是什麼世界?」
半白髮色的男子咬牙切齒,忿忿不平。「那個變態上將正在盡情展開報復,果然權力使人腐敗!」
「腐化。」右護糾正。
源伯接著點了點頭。「英國阿克頓爵士說的一句名言。」
黑框眼鏡男大聲咒罵:「絕對的權力,絕對地腐化!控訴上將濫權暴力!」
帳篷裡,李龍溢出微弱呻吟,正在發燒,畏冷地渾身發顫。
艾莉莎摸了摸他的額頭,憂心地微皺眉,然後拉起毯子裹住他的肩頭。
他伸手將她拉向自己,兩人注視彼此。
他湛藍的眼瞳彷如美麗的海洋。她幽黑的眼瞳彷彿蘊含神秘的寶藏。
李龍用手托住她的頭部後方,攫住她柔軟的嘴唇,貪戀地品嚐著她嘴裡的芬芳。
我承認剛開始確實只是想玩玩她...嚇嚇她...不過現在覺得很懊惱...竟在不知不覺中認真了起來...唯有她能牽動我這麼多情緒...
從小就時常在屋裡見到昏暗不明的形體遊蕩,也常在夜深的窗外瞧見模樣血肉灰白腐爛,雙眼凹陷如黑洞,手臂如獸爪,雖然害怕但不敢亂說。
從學校讀書一直到在此受訓的日子,每天都如同修行的苦行僧一般,現在雖然高高在上,但相對責任壓力也頗大,這樣戰戰兢兢的過日子的心情又有誰了解?
艾莉莎緩緩睜開眼睛 從迷亂中清醒過來,清楚地意識到剛發生了什麼事,雙頰瞬間漲紅。
「我好冷...好冷。」他抱住她,唇瓣輕輕磨蹭她的臉頰。
男女伺升起了營火,嬤嬤呵欠連連,大家都在擔心李龍的高燒,無法安心就寢。
李龍似乎退燒了,他的呼吸變得比較平順。
「頭頭沒事了!」源伯放心地笑了。
大家的精神似乎都振奮了些,他們互拍肩膀鼓勵,相互交談微笑。
「我就知道這個帥哥洪福齊天,一定會沒事的。」嬤嬤說。
「還好,今天過得不算太糟,除了沒有彈簧床可睡。」瘦小男子說。
疫情報導指出:根據最新一項研究報告,殺人兇手都有相同經歷──被不明小動物抓傷,有發高燒現象。明顯的,這是一種會引發高暴力、致命攻擊性的危險病毒,隨著抓傷人數而擴散。被抓傷的傷口紅腫抽痛,久久不癒。
市府聯合農業局個個穿戴高保護防抓的手套進行全力捕抓,並祭出高額獎金,他們設置陷阱製作鐵網,針對長相怪異有尖爪的小動物。
疾病防治署也正在日夜做疫情監測,努力分析研究可消滅病毒的解藥。
行政機關開始設立衛生檢查站以及避難所。
在地富商積極找尋安全的避難所,購買武器、囤積糧食,有的則逃難海外。
市面上開始出現高價偽藥,神棍猖狂,毒品氾濫,生靈塗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