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八)傳承

感情如兄弟的兩人,在教室裡引起了一陣騷動。
就在這時候,學校的廣播發出大聲且咬字清楚的熟悉男低聲,那是皮膚曬得很黝黑的訓導主任黑面蔡,他聲音略沉重的說:
「各位同學請注意聽著...,唸到名字的同學即刻前往訓導處,...一年甲班的艾莉莎,三年甲班的王牧傑和陳沐風,其餘的同學請安靜的待在教室裡。」
兩人納悶地穿過圍觀的同學,邁步走在走廊上,沐風使了眼色,默契地一同轉入往出口方向的走道。才走幾步,從後方突然出現一個冷酷眼神的男子擋在他們面前。
接著左右閃出兩個男子表情冷漠,皆以槍口抵向他們腹側。
「不要亂動,槍枝隨時會走火。」一個低沉的聲音說。
「你們要做什麼?要押我們去哪裡?」牧傑問。
「不要囉嗦,上將可沒有耐心等,欸,你們兩個先押進訓導處,還要等個女孩。」
同時,在三年級的一個教室裡,發生暴力攻擊事件。
男孩突然眼神充滿殺意,毫無預警地攻擊離他最近的同學。他高舉木椅使力強壓在另一男孩身上。無端遭受暴力,同學發出痛苦呻吟,臉上表情皺成一團。
現場目擊的同學頓時驚恐尖叫,有的試圖救人,有的慌張逃跑,現場一片慌亂。
「他瘋了!誰快去找老師來!」
兩個同學勇敢地上前救人,與他拉扯木椅。
玻璃應聲破裂,木椅從窗口摔飛出去。
「有狀況!快來!」冷酷男子揪了一個。
兩男子一前一後快步衝進教室,合力壓制他,上銬架起來。
只有一個人就好解決了,相互交換眼神,牧傑手肘往後撞上他肥胖的肚,沐風修長的腿一個飛踢,兩兄弟立刻讓他倒趴在地,久久爬不起來。
然後兩人快速地從學校的後門溜掉了。
「這裡沒有旁人,你可以跟我解釋你早上的行為嗎?」牧傑正色地問。
沐風以無可奈何的語氣說:「現在的我...,無力保護她。」
「外面這麼亂,殺人事件頻傳,現在可是她最需要人陪伴保護的時候。」
「就是為了保護她的安全,我才會安排她留在那裏。」
「你這是存心把她推向那個傢伙,你認為他會坐懷不亂嗎?快去帶回吧,你去不去?」
沐風的心糾結著,猶豫不定。
「最近他的狀況不佳,經常處於情緒低落中。」在跟長老報告沐風的狀況。
修練者露出憂心神色看著沐風。
「練那麼久了,休息一下吧,喏!毛巾拿去擦擦汗,接著!」
伸手接過毛巾,沐風擦去從額頭和脖頸淌下的涔涔汗水。
「這陣子練得很勤喔,每天都來報到,不用管女朋友了?」
「...喔。」
「小心女朋友跑了喔,現在的女孩子都耐不住寂寞,一個比一個愛玩。」
「...嗯。」
好像在忍耐著什麼,感覺他刻意避開這個話題。
白髮蒼蒼戴著銀框眼鏡身材消瘦的老人,鏡片後方慈祥的目光。
「沐風,你有心事?」

「...我想要好好守護她。」語畢,垂下頭隱藏他的淚。

老人看著窗外風景,注視著遠方的連綿山脈。
一個不速之客從窗口潛進,像影子般無聲地移動,持槍的手很穩,伺機襲擊。
隱伏在牆角暗處的身影,貼在牆壁,正一步步朝他接近、瞄準。
這是一個訓練有素的無情殺手,下手夠快夠狠,冷酷而致命。
老人一聲慘叫,臉色慘白,右手捂住胸口,彎身倒下。
有人見狀趕緊大叫,並急忙與其他人將老人抬上床。
「長老您撐著點,救護車馬上來了。」管理員說。
「不用救護車,我沒救了,快找沐風過來,我有重要的話要跟他說。」沙啞的聲音。
神職的職員們一臉哀戚的站著。
「你們不要難過,我已是一把老骨頭了,人生已經走到終點。接下來就要將此重任交付予被選中的接班人,傳承是極為重要的。」老人虛弱地說。
「究竟是誰要殺您...」沐風哀聲問。
「一定是他們派來殺我滅口的,這也表示我的線人出事了,我時間不多了,沐風你仔細聽我說...」
「長老,您說的他們是誰?」
老人面色凝重,長長嘆了口氣,說:
「他們是野心家,最近我聽說李龍和鄰國簽訂了秘密合約,意圖趁此大失序中奪取台灣政權。我的線人得知是上將設計煽動將軍千金殺了小三,動機詭異,時間點又太巧合,我懷疑他們兩個人密謀了這場浩劫。...」

茂密的樹林間,有一條已被修練者走出來的明顯小徑。在林蔭蓊鬱的山路上,高大的老樹底層下長滿了叢林間常見的蕨類之類的野生植物以及成片的冷清草。
眾人隨時留意動靜,遠處的樹林枝枒在寒風中擺動,目前似乎沒有異狀。
很多肉在火推上烤著,野菜大把大把的在沸水中滾燙,野莓果一籃一籃的清洗著。
有些男女伺拔出了武器彼此對打揮舞著。
「他以前也對我說『如果當年我的兒子沒死,現在大概就像你這麼大了,所以你就像是我的兒子一樣』...,源伯他兒子是怎麼死的?」年輕男伺說。
右護與源伯差不多年紀,有著堅毅滄桑的面容,眼神溫和中卻透著精明。
「他還在玩老梗...。」他咧嘴一笑,旋轉手裡的杯子。
「他到底有幾個兒女?」有人問。
「我記得他以前跟我說過...,他老婆生不出小孩。」
「...不會吧!」大家傻眼。
個人的武器彈藥與乾糧已分配隨身攜帶著。
「世事難預料,小雪竟是上將派來的。」
「馬來是東區派來的。」
「那我們是西區派來的。」
「我是黃易派來的。」
一片沉默...<{=... 烏鴉烏鴉飛過去表示冷場,無趣.....
「怎麼沒人笑?你們不會這麼沒有幽默感吧?」

「我們是想笑呀,但更想打人!」然後一個個拍打他的頭。
柄杓在湯鍋裡攪拌之後舀起一碗碗。
眾人享用美味的烤肉跟夾菜麵包以及熱湯。
「媽媽,這香瓜好甜喔,好好吃。」嬤嬤的女兒說。
嬤嬤嘴角上揚伸手要拿,就被艾莉莎出手搶了過去。
「欸等等,嬤嬤您不是有糖尿病嗎?我犧牲點幫您吃吧。」
「啊...」
「媽媽,這裡還有西瓜,不過不甜。」嬤嬤的女兒又說。
「為了您好,我還是吃一口看看,」又被她搶去先咬了一口,「...果然不甜,拿去吧。」
「...」
「媽媽,我覺得..她好像記得妳之前欺負過她。」嬤嬤的女兒目光跟隨著艾莉莎說。
嬤嬤看著被咬一口的西瓜,垂頭喪氣。
「感覺妳今天心情不錯。」李龍說。
「嗯...是呀。」艾莉莎輕輕笑了,露出許久不見的笑容。
「我喜歡看到妳開心。」
「只要你乖乖養傷,乖乖吃飯睡覺,我就會開心啦。」她溫柔的口吻就像在哄小孩。
她俏皮的模樣令他差點失笑。
這美好的感覺就像夢境一樣,若是能與她過著單純的愜意生活,兩人牽手一起漫步在小河邊,在樹蔭下一起享受美味的野餐,然後一起發出很愉快的笑聲。...
因為顧慮李龍的傷勢和艾莉莎的體力,整個隊伍前進的速度相當緩慢。
夜晚的樹林陷入朦朧模糊的濃霧中,蹲在那些矮木叢後警戒的影子,聽得見他們平穩地呼吸。
男女伺掛在樹上,把睡袋拉上,裹住自己,半睡半醒,一隻手還放在武器上。
濃霧的潮濕加上寒氣的穿透,艾莉莎捲在毯子裡冷得發抖,忽然感覺暖意徐徐湧入,暖融融好舒服。睡眼矇矓中看見李龍的俊龐靠近,目光溫柔。
想念她,他按奈不住,悄悄進入了她的帳篷。
懷裡的她柔軟溫暖,恬靜熟睡。正常的生理蠢蠢欲動無法平靜,腹下脹痛的慾望難受不已,無奈傷口仍隱隱作痛,不能做大動作,努力深呼吸,吸吐吸,壓抑渴望。
他翻身仰躺,一隻手的手肘擱在額頭上,長長嘆了口氣,只能規矩安份。
湛藍雙眼凝視她有如天使的睡顏,情不自禁,又攬入懷。
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接著是一串窸窣的耳語,然後攀爬上樹,動作很快,背靠著樹幹站著,手持武器待命,繃緊神經,眾人彼此相望。
李龍正對手下發號施令。
艾莉莎心中逐漸升起恐懼。
上將的親衛隊在天剛矇矇亮出動襲擊。
開始有了動靜,聽見了槍聲,又一聲,槍擊聲在寧靜樹林裡迴響著。
「小心!他們要投擲煙霧彈!」
霎時樹林裡被彈火煙霧團團籠罩,紛亂的雜遝聲,眾人摀住口鼻。
空氣充滿濃煙的氣味,艾莉莎相當緊張,有些昏眩難受,嗆咳了幾聲。

機關槍開始展開掃射,迷霧森林瞬間成了殺戮戰場。
戰士不能畏懼,不勇敢殺敵就會被殺,他們全力迎戰。
艾莉莎討厭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只能接受被安排躲藏在隱密的小洞穴裡。
休戰後,李龍在帳篷裡關心地問:
「沒事吧...,昨晚睡得好嗎?」
「嗯,還好,只是...感覺好像被什麼東西頂著,像是木頭之類的...。」她偏著頭想,那到底是什麼?
「睡得好就好,...不用去想,那是什麼以後妳就會知道的。」他臉上閃現尷尬表情。
「疑?你知道?為什麼不現在告訴我?」她疑惑地問。
小傻瓜,妳很快就會知道的。他轉身離開,眼神充滿笑意。
源伯和右護替十來個身上被流彈波及傷害的男女伺治療包紮。
「移動速度顯然還不夠快。」他們挫折的嘟嚷聲。
「視線太差,隱藏得不夠好。」
「是誰發明這鬼玩意來害人互相殘殺?」
以為是女伺進來,不過眼前出現的居然是長髮及腰的小雪,依舊一臉素顏一身長袍素衣。
「自古多情空餘恨!癡情總被無情傷!我落得一身狼狽就是愛上了不愛我的男人。」她幽怨地說。
艾莉莎的臉上顯現恐懼神色,她想逃走,雙腳卻如被定住地動不了。
「妳想做什麼?」
「我來此是想告訴妳,李龍為了救妳,耽誤了救將軍的千金,將軍誓言要你們付出代價。」
「妳說的是真的嗎?所以妳才會那麼恨我...」
「我知道那天我嚇壞妳了,因嫉生恨才會一時失控...,之後我也很後悔。所以親自去乞求上將給你們一個將功贖罪的機會。只要妳去見見他,我保證他不會殺妳的。」很友善的口氣。
艾莉莎憂慮地咬著下唇,暗忖她說話的可信度。
「戰火一直延燒下去,會死傷無數,妳忍心置之不理嗎?」
艾莉莎茫然地低著頭。動搖了,無法忽略她的話,儘管腦裡尖叫著不要相信她。
「這是最後的機會了,快跟我走吧,再不走等下就走不了了。」
「...好吧,我跟妳去。」
嬤嬤的女兒聽見動靜,慌張鬼祟地藏身在帳篷旁的樹叢裡。
「太好了,妳真是幫了個大忙,他們會感激妳的。」小雪露出笑容。
艾莉莎搖搖頭,不需要任何人感激。事情因她而起,她自認有責任消弭這場戰火。
小雪的艷唇露出一絲怪異的笑。
艾莉莎沒預料到她假善的背後盡是滿滿的惡意。
才跟著小雪走就開始後悔了,她心中滿是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