壯年 失蹤的孩子 第90章

我把行李放在一邊,站在路邊讀了那篇文章.我驚呆了,整整四頁,上面有城區那些最丑陋的地方的照片,唯一一張有人的照片就是我和蒂娜那張,那是一張非常漂亮的照片,背景是破破爛爛的房間,但顯得我們倆很精致.寫那篇報道的人沒有提到我的小說,而是利用它來講述"索拉拉兄弟的地盤"的事情,這個地域很具體,也許和新的克莫拉組織相關,也許沒有.文章里沒有提到馬爾切洛,只是側重講了米凱萊,把他描述成一個非常有野心,視野開闊的男人,他會根據生意需要投靠不同的黨派.什麼生意?《全景》雜志列舉了一個單子,把那些合法和非法的買賣都提了出來:酒吧兼甜食店,皮貨店,鞋廠,小型超市,夜總會,高利貸,倒賣走私香煙,銷贓,毒品,還有在地震之後介入建築工地的事.

我出了一身冷汗.

我做了什麼,我怎麼能那麼不慎重.

我在佛羅倫薩寫這篇小說時從我童年和少年的經曆里汲取了一些事實,我當時沒覺得危險,那是因為我身在遠方.從佛羅倫薩的角度來看,那不勒斯幾乎像一個想象的地方,就像電影里出現的城市,盡管那些路和街道是真的,那也只是各種愛情故事和偵探小說的背景.我搬回這里之後,每天都能見到莉拉,我對這里的現實產生了狂熱,雖然我沒提到這個城區,但我講的是發生在這里的事.我應該是過于誇張了,現實和虛構之間的關系扭曲了:現在每條路,每一棟樓都可以辨認出來,甚至是故事里的許多人物,還有那些暴力事件也許同樣能被辨認出來.那張照片證明了我寫的那些東西真是存在的,而且是發生在一個非常具體的區域,這個城區不再是我寫作時虛構的一個地方,而是真實存在的.這篇文章的作者根據這些照片講了一個故事,他甚至提到了堂-阿奇勒還有曼努埃拉-索拉拉被謀殺的事情,尤其是在最後這件事上,花費了很多筆墨.他推測,那是克莫拉家庭之間的矛盾產生的結果,或者是"出生在這個城區的危險恐怖分子--前泥瓦匠,前共產黨支部書記帕斯卡萊-佩盧索干的".但我在小說里從來都沒說過帕斯卡萊的事兒,也從來都沒有提到過堂-阿奇勒和曼努埃拉的事,我從來都沒有描述過卡拉奇家的任何事情.對于我來說,索拉拉兄弟只是一個影子,一種聲音,讓我可以臨摹他們說話的方式,他們的手勢,有時候是暴力的語言,但整體上,這部小說是虛構的.我不想談論他們做的那些事,我的小說和"索拉拉的地盤"有什麼關系?

我只是寫了一部小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