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拔刺篇》57

做戲
話筒里傳來袁梓鑫不緊不慢地說話聲:"謝文東是什麼樣的人,我清楚,你也清楚,他如果發了瘋的報複你,別說我護不住你,無論是誰,他都護不住你!"
"袁省長,你不能這麼說啊,你這不是……"過河拆橋,卸磨殺驢嗎?他緊咬著牙關,拳頭握得咯咯作響.
"怕謝文東事後報複,其實很簡單,只要嚴局長把他永遠的留在市局,讓他永遠也走不出去,那麼,他想報複嚴局長也報複不了了,除非他能變成厲鬼."袁梓鑫語氣輕快地說道.
"什麼?你……袁省長的意思是,是讓我……是讓我……"
"哎,嚴局長不要說是我的意思,我可什麼都沒有說,我只是在向你陳述一件事實,謝文東在,他要報複你,誰都保護不了你,謝文東若是不在了,事情也就簡單了,無論誰來調查,我都有辦法把你護在翼下."
嚴坤現在總算是聽明白了,自己掉進了袁梓鑫挖好的坑里.
剛開始,袁梓鑫可沒讓他弄死謝文東,只讓他把謝文東拖在F市,不讓他離開,而且拖延的時間也不長,只需二十四小時即可,這事固然難辦,但也不是一定做不到,借著焦占神秘失蹤的由頭,完全可以把謝文東拖在市局二十四小時.
但謝文東可是個睚眦必報的人,得罪了他,他又怎能善罷甘休?
如果袁梓鑫肯盡力保護他,嚴坤也能躲過這一劫,可現在袁梓鑫把話說得很明白了,他不會保護他,除非他能把謝文東干掉.
嚴坤覺得自己已經被逼到了絕路上.即便市局是自己的地頭,但想要干掉謝文東,那也是很難做到的.他沉默許久,聲音顫抖地說道:"袁省長,不是我……我真的做不到啊!"
"做不到?那嚴局長就自求多福吧."
"袁省長?袁省長?喂,喂?"嚴坤看了看手機,那邊已經掛斷了電話.
他雙手握著手機,臉色煞白,豆大的汗珠子順著臉頰滴淌下來.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手機振動一下,他急忙低頭觀瞧,一條新信息傳來:你的時間,只有二十四小時.
傳來信息的電話號碼是陌生的,但嚴坤知道,這肯定是袁梓鑫向自己發出的警告.
到了這一步,他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哪怕明知道前面是座火坑,他也得硬著頭皮,按照袁梓鑫的意思,一步一步地走進去.
市局.
謝文東前腳剛進市局,洪門的人便開始在市局的周圍云集,正門,後門,左右街道,放眼望去,都是洪門的幫眾,起碼得有上千之多.
此情此景,讓嚴坤的臉上愈發的難看.
他是市局局長,當然可以命令手下的警員,甚至把武警抽調過來,將洪門幫眾強行驅散,可一旦這麼做了,必然引發大規模的沖突,事情鬧大,再想收場,那已經不在他的掌控范圍之內了.
現在的他,最怕的就是把事情鬧大,最好是不顯山不露水的讓謝文東'意外身亡’在市局里.
市局會客廳.謝文東在,五行兄弟在,石俊生,燕九等人也在.
即便進了市局,也沒有警察膽敢繳掉他們身上的槍械,對于嚴坤而言,他們現在仍是十分危險的一群人.
他走進會客廳時,謝文東正站在窗台前,雙手隨意地插進褲兜的口袋中,陽光照射在他的身上,讓他看起來好像帶著一層光圈.
說起來,謝文東的身材的確不高大,也不魁梧,但即便他是背對著你,仍會給人造成一股強大的壓迫感.
嚴坤調整自己的呼吸,盡量保持心境的平和下來.他邊走進來,邊用輕快地語氣說道:"麻煩謝先生走這一趟,實在過意不去,抱歉,抱歉."
謝文東沒有回頭,語氣淡漠地說道:"外面挺熱鬧的."
"呵……呵呵……"嚴坤表情僵硬,干笑兩聲.
"一旦發生了沖突,不知最終會被定性成什麼性質."
嚴坤臉上的笑容已快維持不下去,說道:"謝先生,焦占的這樁案子可不是件小案子,即便我有心放水,但上面的施壓,我也扛不住啊!有得罪之處,還望謝先生能多多體諒."

謝文東扭轉回身,似笑非笑地看著嚴坤,說道:"你很清楚我的身份."
"當……當然."
"你知道,即便是我殺了焦占,市公安局也奈何不了我."
"是,是的."
"可你還是要扣留我."
"謝先生,你聽我解釋,我需要給上級交代……"
"明知奈何不了我,卻非要扣留我,你是打算拖延時間."謝文東看眼嚴坤,笑道:"看來,是有人不想讓我離開F市了."
嚴坤臉色難看,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不知道謝先生在說什麼."
"如果我在這里真有個三長兩短,嚴局長認為,你能置身于事外嗎?那個不想讓我離開的人,他真的能保護得了你嗎?"天真!謝文東嘴角勾起,轉回身,繼續看向窗外.
當謝文東決定接受東方易的請求,插手這件事的時候,他便明白,自己是站在整整一個派系的對立面上,危險無處不在,而這,也只是才剛剛開始而已.
嚴坤灰頭土臉地退出會客廳.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拿出手機,再次給袁梓鑫打去電話."袁省長,這件事我真的做不了了!"
"嚴局長,你現在已經沒有退路."
"袁省長……"
"其實,事情並不難辦,只要嚴局長肯聽我的,我可以保證,嚴局長不會受到任何的牽連."
"……"
----------我是暗藏著陰謀的分割線----------
傍晚,謝文東已在市局被扣留了四個小時.
嚴坤再一次來到會客廳,滿臉堆笑地說道:"謝先生,目擊證人就在審訊室,煩勞謝先生過去一趟."
看著臉上沒笑卻硬擠笑的嚴坤,謝文東哼笑一聲,揚頭說道:"前面帶路."
他倒要看看,嚴坤所說的這個人證,到底是什麼人.
隨著謝文東走出會客廳,金眼等人也要跟出來,不過被守在門口的一干警察給擋了下來.嚴坤對謝文東干笑道:"警方辦案中,謝先生的屬下,不太方便插手吧?!"
謝文東無所謂地聳聳肩,對金眼等人說道:"你們留在這里等我."
金眼等人皺了皺眉頭,但也沒有多說什麼.
嚴坤帶著謝文東下了樓,穿過一場場的走廊,走到一間審訊室的門前.
審訊室的條件還不錯,牆壁上都包裹著隔音的軟棉,沒有窗戶,三面是牆壁,一面是巨大的單面鏡.在審訊室的四角,都設置有攝像頭,正中間擺放著一張方桌,方桌的一邊坐著兩名警官,另一邊坐著一名年紀不大的年輕人.
當謝文東和嚴坤走進來的時候,兩名警官立刻站起身形,說道:"局長,謝先生!"
想不到他二人還能向自己打招呼,謝文東意外地揚了揚眉毛.
背對著謝文東,坐在椅子上的那名年輕人,在聽聞'謝先生’三個字後,眼眸突的一閃,不過很快,寒芒便在他的眼中消散,雙眸又變回原本混沌無神的狀態.
一名警官主動讓座,向謝文東擺手說道:"謝先生,請!"

謝文東也沒客氣,走過去,從容落座.他挑目看向對面的那名青年,感覺他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左眼下有一條淡淡的橫疤,不明顯,也不影響他的容貌.
只看一眼,謝文東便可篤定,這個人他不認識,也不在昨晚聚香閣的聚會當中,所謂的人證,所謂的供詞,都是假的.
不用懷疑,雖然昨晚的宴會上有二百多號人,但謝文東卻把他們的樣貌都牢牢記在了腦子里.過目不忘,向來都是他不同于常人的本領之一.
起身讓座的那名警官走到疤臉青年的身旁,屁股隨意地坐在桌角處,低頭俯視著他,冷聲問道:"謝先生已經在這了,你可要看清楚,昨晚殺焦占的人,是謝先生嗎?"
疤臉青年緩緩抬頭,小心翼翼地看眼謝文東,立刻又把頭垂下頭,低聲說道:"是……是他."
"你說什麼?我沒聽清,大點聲!"
"是他!就是他!"在警官的呵斥下,疤臉青年加大音量說道.
警官凝視他好一會,收回目光,瞥瞥不動聲色地謝文東,又轉頭向一旁的嚴坤看過去.嚴坤不自然地干咳一聲,對謝文東笑道:"謝先生,你看……"
"當時他又不在場,怎會看到我殺人呢?"謝文東樂道.
"你……你說謊,我當時就在現場."疤臉青年神情激動,從椅子上騰的一下站了起來.
坐在桌角的那名警官二話沒說,提腿就是一腳,把疤臉青年連同他身後的椅子,一並踹翻到地上.
他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喊什麼?你瞎叫喚什麼?謝先生說沒有,那就是沒有,你還不服氣?"
疤臉青年被踢得不輕,手捂著軟肋,在地上掙紮半天都站不起來.
警官走到他跟前,一腳踩住他的腦袋,冷聲問道:"我再給你一次機會,我再問你一次,你真的有親眼看到謝先生殺人嗎?"
"是……是,就……就是他……"
"你找死!"警官怒罵一聲,掄起腿來,對著青年,劈頭蓋臉的就是一頓亂踢.
謝文東雙臂環抱,抬頭向四周看了看,房間四角的攝像頭紅燈都是亮著的,顯然,審訊室里發生的一切,都有被清清楚楚地拍攝下來.
他想不明白的是,嚴坤領著這些'演員’,在自己面前演這麼一出戲的目的是什麼.
疤臉青年抱著腦袋,在地上左右翻滾,嗷嗷慘叫,那名警官不依不饒,繼續亂踢亂踹,時間不長,青年已滿頭滿臉都是血.
就在警官恨不得把他活活踢死的時候,疤臉青年突然伸手抓住他的腳踝,猛然向旁一拽,警官身體失衡,站立不住,仰面摔倒地上,發出嘭的一聲悶響.
疤臉青年如同猛虎撲食似的,一下子撲到他身上,把警官肋下的配槍抽了出來.那名警官意識到不好,正要坐起,想把手槍奪回來,疤臉青年對准警官就是一槍.
近在咫尺的一槍,縱然是神仙也閃躲不開.
嘭!
隨著槍聲響起,警官的背後噴出一道血箭,他的肩膀被子彈直接打穿.
在警官倒下的同時,疤臉青年也不看他的死活,舉起手槍,沒有瞄准一旁的嚴坤,也沒有瞄准另一名坐在桌旁目瞪口呆的警官,槍口直接對准了謝文東.
就在他准備扣動扳機的瞬間,猛然,一道金光乍現,啪,隨著金光掠過,一截蒼白的斷指掉落在地,疤臉青年扣在扳機上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