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20節:漕運碼頭(20)

夏雨軒說:“難道沒有這種可能嗎?”

金汝林說:“當務之急是先把孩子找到,把劫犯抓到。出水才見兩腿泥,抓到劫犯也許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夏雨軒問:“有什麼辦法嗎?”

金汝林說:“現在您是知州,按照通常的做法是給典史下令,限期破案。但是您剛來,三班六房的班底都是韓克鏞留下來的。韓克鏞無疑是個貪官惡官,他們的屁股也不乾淨。要把這些人變成供東翁驅使的衙役,恐怕也需要一些手段,更需要一些時間。不過東翁不必著急,印把子在您手里,沒權的斗不過有權的,他們再耍手段,也不敢公開抗拒您。可就是怕他們背後下圈兒弄套兒。”

夏雨軒一聽緊張起來:“那你說該怎麼辦?”

金汝林說:“您公開下令辦案,他們辦好了您就獎,辦不好您就罰,獎懲嚴明。這是治理他們,邊治理邊使用,可也別實指望他們。我在通州這個地面上還有些朋友,都是耳目很靈的,您把這件事交給我吧,我從別的路上去找。您放心,孩子丟不了。”

夏雨軒非常感動:“金先生,你可幫了我的大忙了。沒有你,我可真抓瞎了。”

金汝林真誠地說:“東翁,您跟我別客氣,我既然答應了為您效勞,就會盡心盡力的。”

夏雨軒沖著金汝林拱了拱手,眼睛都有些潮潤了。

夏雨軒總覺得自己是在受捉弄,是像狗熊一樣地被人家玩耍著。這種感覺,在他結婚大典、洞房花燭時有過一次;在他金榜題名、榮歸故里的時候有過一次;現在他新官上任、拜闕公座的時候又來了一次。這三次比較起來,第一次感到新鮮,還有幾分尷尬;第二次感到興奮,又有幾分自豪;這一次,他煩透了,簡直是不堪忍受了。

在他到來之前,三班六房已經為他忙得不亦樂乎了。吏房為他商議准備接印儀注;工房為他修理裱糊堂房,打掃花廳;禮房會同學署為他調集學生排練歡迎他的儀式;兵房會同典史安排治安護衛事宜;戶房、倉房、糧房、刑房,則抓緊整理案卷,編造賬冊,准備請他檢查驗收。

現在,州府大堂上,全衙門的官員、書吏、差役、執事,都已經按照品級班次站好了各自的位置。大堂門前,鼓樂喧天,幾支吹鼓手同時吹打著莊嚴喜慶的皇家樂曲。衙門外的大街上,擠滿了前來圖新鮮看熱鬧的人。他乘坐的藍呢大轎從東向西緩緩而來,禮房的執事告訴他,這象征著“紫氣東來”。轎夫們個個穿戴一新,昂首挺胸,神氣十足,好像前來上任的不是坐在轎子里的人,而是這些抬著轎子的年輕後生。

神氣的還有前面的旗、羅、傘、扇,護衛親兵騎著的高頭大馬,以及喝道喊路的衙役。更讓夏雨軒驚異的是,他還沒有上任,六塊高舉的銜牌已經為他歌功頌德了。什麼“壬午舉人”、“己丑進士”、“翰林編修”、“五品頂戴”、“賞戴花翎”、“通州正堂”云云。轎子後面,還有當跟馬的,捧護書的,押班次的,以及吹吹打打的樂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