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分 第26節:榮寶齋(26)

“好吧,我先回去了。”張幼林轉身向外走,馬掌櫃跟著送出去:“您放心,霍爺一有消息,我馬上派人到府上通知您。”張幼林立刻停住了腳步:“馬掌櫃,千萬別到我家找我,我最近……沒住在家里,要是有什麼事兒,到廊坊二條3號找我。”

馬掌櫃一愣:“幼林少爺,您……府上出什麼事兒了嗎?怎麼搬出去住了?”

“沒事兒,您就別問了。”張幼林頭也不回地走了。

京城東交民巷的西口有家“聖彼得堡”咖啡廳,老板是個俄國人,這家咖啡廳的服務對象是各國駐華使館的外交人員和在華的商人。咖啡廳里,燭光點點,彬彬有禮的侍者舉著托盤悄無聲息地穿行在各個桌子之間,一個俄國小提琴手正在深情地演奏柴科夫斯基的《憂郁小夜曲》。

身穿晚禮服的伊萬和打扮得光彩照人的秋月坐在靠窗的一張桌子旁,伊萬含情脈脈地注視著秋月:“秋月小姐,今天真是個不同尋常的日子,您主動約我見面,真使我受寵若驚。”

秋月嫣然一笑:“伊萬先生,您太客氣了,我們本來就是朋友嘛,我還清楚地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情景,那是一個月明星稀的夜晚,在秦淮河上的一座畫舫里……”

伊萬趕緊轉了話題:“秋月小姐,咱們說正事吧,今天您來找我,為什麼?”

“伊萬先生不愧是個銀行家,談話總是以一種直截了當的方式進行。”秋月隨口誇了兩句。

伊萬請了清嗓子:“更正一下,我已經辭去在華俄道勝銀行的職位,現在的身份是俄國大使館的外交官,原因是鄙國外交部認為我在華多年,熟悉中國的文化和風土人情,因此把我招募進外交部。好了,不說這些,秋月小姐還是說說來意吧。”

“好,那我就直言了,伊萬先生,我現在急需一筆錢,您能幫我嗎?”秋月的目光直視著伊萬,伊萬沒有躲閃:“需要多少?還有,要用多長時間?用途是什麼?”

“兩千兩,大約兩個月時間,至于用途您就不必問了,您只需告訴我,借,還是不借。”秋月的話很干脆,伊萬有些驚訝:“兩千兩?數目不小啊,當然,這不是問題,關鍵在于秋月小姐是否有抵押物品?”

秋月指了指自己:“有,抵押物品就是我自己。”

伊萬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此話怎麼講?”

“難道您不明白?也就是說,一旦我還不上這筆錢,我這個人就是您的了,現在我需要您對我進行一下估價,我究竟值不值兩千兩銀子?”

伊萬笑了:“這我馬上可以告訴您,您的身價遠遠不止兩千兩銀子。”

“哦,那我把自己的價格開得低了。伊萬先生,我們可以成交了嗎?”

“可以,今天簽字畫押,一個星期後您就可以拿到銀票。”伊萬答應得很痛快。

“七天以後?”秋月搖搖頭:“不行,太晚了,兩天,我必須在兩天之內拿到銀票,否則這場交易便沒有任何意義了。”

伊萬聳了聳肩膀:“天那,您大概把我當成了上帝,兩千兩銀子,兩天之內就要拿到?對不起,我恐怕……”

秋月站了起來:“好吧,那就算咱們什麼也沒談,再見吧,伊萬先生。”

“等等……那好吧,我來試試。”

秋月又坐下:“不是試試,是必須做到,我說過,否則這場交易便沒有任何意義。”

拿到銀票之後,秋月和張幼林直接去了恒泰當鋪。剛一邁進當鋪的大門,站在高櫃台後面的掌櫃孫伯年一眼就認出了張幼林,他裝作不認識:“兩位來啦,今天當點兒什麼?”

張幼林走近高櫃台:“掌櫃的,您不認識我了?”

孫伯年裝傻:“對不住,這位小爺,我上了歲數,記性不太好,況且鋪子里每天人來人往的,我哪能都記得?”

“記不住人沒關系,這當票總還記得吧?我是來贖當的,銀票我帶來了。”張幼林把當票拍在了櫃台上。

孫伯年拿起當票仔細地看著,張幼林等得不耐煩:“快點兒,這張當票是您親筆寫的,總不能也不認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