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生死競技場(二) 第40節:三十五、生存法則

三十五、生存法則

因為天氣炎熱,河邊那些死去沒多久的角馬的尸體已經開始發臭了。不過有總比沒有強,平常挑剔無比的我也只能招呼大家上去填飽肚子。其他成員還可以,風、云他們卻遲疑著不肯向前,從出生以來,他們還沒吃過這種散發著腐臭的食物,像王子、公主般不願屈就,是我把他們的胃口養刁了,從這方面來看,有個過于強悍的母親也不好。

我見櫛爾已默不作聲地走上前去吃了起來,面無表情,狼吞虎咽,就像平常一樣,應該也不是太難下咽,就想給風他們做個榜樣,走到已經發黑的尸塊前吃了一口,黑色的肉散發著惡心的味道,我幾乎要吐出來,我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了一眼櫛爾,他還在默默地吃,一口一口地咽下去,仿佛到口的是少有的美味,動作熟練,我心中一動,想起那個餓得皮包骨頭的小獅子,雖然跟著我過了一段衣食無憂的生活,但那些苦難的日子已經在他的骨子里打上了深深的烙印,再也不能忘記了,是嗎?

現在並不是以前食物豐盛任你挑選的時候,如果連這點兒苦都吃不了,又怎麼面對將來更大的困難,怎麼在以後更加殘酷的生存條件中求生?想到這里,我閉上眼睛撲到肉塊上大口大口地撕咬起來,惡心的苦水直往上湧,但我還是強迫自己把腐肉連同苦水一起咽下去,風和云見我如此,似乎明白了什麼,一起撲過來大嚼。

真是善解人意的孩子。

在恩都圖湖的上游,我們找到了幾個細細的淡水源,淺淺的溪水里是我們需要的生命之泉。當然它不是靜謐的,這里已被成群的火烈鳥占據,它們可能從幾千米外跋涉而來,上百萬只火烈鳥像下餃子一樣擠在因為干旱而越發狹小的溪水里喝水進食,揮舞著紅白相間的翅膀,讓我一陣眼暈。

當然,我並不介意與它們一起享受溪水,當我們下水時,它們會自動地呼啦啦地閃出一塊空地來,我們就在這塊半圓形的水域里愜意地梳理皮毛,補充水分。

這里像是一塊沙漠里的綠洲,我們流連忘返地停留了很長時間,在這段時間里,我看得最多的就是火烈鳥,並發現了很多有趣的事情。以前從沒仔細地觀察過它們,原來這種大體格的家伙的世界不光是飛翔,雖然我們對于捕鳥毫無興趣,但它們生命中所遇到的艱難險阻卻一點兒都不亞于只能奔跑的哺乳動物。

先到的是一只魚鷹,也許是因為干旱讓它無魚可捕,也許是火烈鳥的肉更加鮮美,這只傳說中的捕魚高手竟然改行捕鳥了。當然這不是它的專業,毫無經驗讓它在群鳥驚飛中把一只肥大的火烈鳥按進深水里,羽毛浸滿了水的火烈鳥變得更加沉重,魚鷹使盡了渾身解數也無法把它提起來,最後只能把到手的獵物丟掉,空手而歸。

當然這也許並不是件壞事,失敗是成功之母嘛,下一次,我就看到有了經驗又毫不氣餒的魚鷹把火烈鳥按在淺水里,並當場大快朵頤。

除了成鳥,火烈鳥的幼鳥也非常容易受到攻擊,火烈鳥一般把蛋產在恩都圖湖中的一些突起的"小島"上。這些"小島"一般由水中的礦物質凝集而成,大多是在離岸邊不遠的地方,只有幾平方米大,火烈鳥細長的腳上附著一層厚厚的角質絨毛,不怕水中的礦物質。但別的動物怕,蛋產在這里,就避免了很多掠食者的騷擾,不過這並不是百無一失的,鳥媽媽必須與時間賽跑,它們每天都要飛到很遠去進食,然後拼命地為幼鳥補充營養,希望它的孩子能在保護屏消失前學會飛翔,但事與願違,有大約百分之六十的幼鳥無法達到這個苛刻的要求。

在干旱越來越嚴重的季節,恩都圖湖的水位開始漸漸下降,慢慢露出干涸的鹽堿地,無法起飛的幼鳥幾乎都喪命在迫不及待的掠食者口里。鬣狗、老鷹甚至是水鳥,在這些貪婪的食客面前,可憐的幼鳥毫無反抗能力,任其享用。

火烈鳥幾乎沒有任何抵禦攻擊者的能力,它們能生存至今的唯一秘訣就是數量,繁殖季節到來時會有上百萬只幼鳥出生,就算它們中只能成活百分之一,也足夠補充整個家族的所需了。


在它們無數的強敵中,最讓我感興趣的還是狒狒。是的,你沒聽錯,的確是那種有四條腿,在陸上生活的靈長類動物,也許有些不可思議,但我真的見過狒狒捕食成鳥,它竟然可以跳到水中捕食,就在那條淡水小溪中。

那是一個熱得讓人窒息的下午,一只丑陋的公狒狒趴在離我午睡的岩石邊不遠,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那些水中的精靈。它們正忙著進食,低頭急速地過濾著水中的微生物,與我一樣沒有意識到狒狒的威脅。

因為浮在水面進食需要耗費極大的體力,它們一般都要到危險的淺水,把頭垂到水面覓食,這就失去了利用自己的高度發現危險的優勢。

想來狒狒那時是在思考,觀察並尋覓下手的時機,在密密麻麻的群鳥當中找到最容易得手的一只並不容易。但機會還是出現了,一只火烈鳥的腳受傷了,在擁擠的群體中這種事情會經常發生,它可能是被尖銳的岩石劃傷的,也可能是被同伴弄傷,不過這種事情有誰會關心呢?站在充滿微生物的水里,受傷的腳會很快感染,不到半寸長的傷口也會很快嚴重到無法走路。這幾乎是致命的,因為體形過大,翅展過長,火烈鳥必須通過快速的奔跑才能飛起來,不能走路就說明無法起飛,在狒狒奔向小溪的一刹那,整個鳥群就會疾馳而去,暴露出的傷員只能在水中跌跌撞撞地掙紮,最後成為狒狒的美餐。

這是個高智商的家伙,我看著蹲在水邊用雙手撕吃火烈鳥的狒狒想,它丑陋的手和嘴上沾滿了紅色的鮮血,美麗的火烈鳥已經停止了掙紮,白色的翅膀垂下來,像個落難的公主一樣無奈地接受了自己悲慘的命運。

那麼,對于火烈鳥來說,除了保證不要受傷之外,有什麼可以最大限度地保護自己不被掠食者吃掉呢?我給身邊的三個孩子提了個問題。

剛才熱鬧的景象已經趕跑了他們的睡意,當我這樣問時他們立刻歪著腦袋做思考狀,當然並不會有結果,風睜大眼睛看著我,云搖頭晃腦,只有櫛爾說了句不要低下頭,我笑著否定,這樣它們會餓死的。

我停了一會兒,立刻公布答案。

想要在這樣的弱勢條件下最大限度地保證自己的安全,最有效的辦法就是站在群體的中間,跟著群體行動。站在那里,你被抓住的機會只有百萬分之一,你要時刻保持警惕,有遇到危險瞬間反應的能力,只要有一只鳥發現危險你都可以跟著逃命,當大家都往左逃的時候,你也要往左逃,當大家開始扇動翅膀的時候,你也要扇動翅膀。這個理論非常簡單,但每次總有不少沒腦子的家伙因為違背它而喪命。

我看著孩子們若有所思的樣子微笑,雖然這條保命的理論對他們這些未來的掠食者來說看似沒有什麼用處,但生存法則是通用的,它可能換個形勢就變成了水牛、角馬的保命法,不知己知彼又怎能百戰不殆呢?

在草原上沒有一條生存法則是沒有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