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第20節:再見吧,金陵(5)

“你是說,在你回福建的期間,由我來接濟她嗎?”

“嗯,也可以這麼說吧。有什麼事,希望你能給她拿個主意。”

“哈哈哈!你放心嗎?我說不定會把她奪過來啊!”

“這個世道,什麼事都難以預料,什麼事都可以發生,不值得大驚小怪。”

“這且不說了。鄭森,看來你對南京這樣的現狀已經厭倦了。因此,你要甩掉這個面臨亡國的南京,回故鄉福建。”

“等一等,”鄭森抬手打斷陳方策的話,“方策,你這麼認為,我也沒有辦法。不過,你剛才不是說過嗎,要有實力。一切都要憑實力啊!要挽救亡國的危機,赤手空拳是難以辦到的!我在南京,是沒有一點力量的。可是,我要回到福建,就可以把南安鄭家的實力作為我的後盾。父親是總兵官,有軍隊,又有船隊。”

“我明白。這點道理,我還是懂得的。聽說你父親最近封為南安伯了。確實了不起。不過,他的實力,你能全部繼承過來嗎?”陳方策凝視著鄭森的臉。

今年八月,朝廷大臣陳謙擔任使節,去給鄭森的父親鄭芝龍授予了“南安伯”的爵位。關于這件事還有段小小的插曲。可能是福建南端的南安這個地名,在南京中央政府的心目中並不重要,使節陳謙帶去的授爵書上竟然糊里糊塗地寫成了“安南伯”。弄得陳謙又慌慌張張地返回了南京。

“問題就在這里!”鄭森點了點頭說,“所以我必須要盡快回去。老頭子二十來歲就被推為一幫人的總帥。但實質上還是聯合掌權,他並不是絕對的權威。這二十年來,老頭子想逐漸把實權抓到自己的手里,看來也收到了成效。不過,南海上的勢力,還很難徹底去掉聯合掌權的影子。老頭子要有個萬一,這股勢力說不定就會分裂。要防止這種情況的出現,我必須盡快回到福建,待在老頭子的身邊。”

“你有弟弟嗎?”陳方策問道。

“嗯,有異母弟弟。都還年幼。”鄭森回答說。

鄭芝龍把鄭森的母親留在日本,回國後,娶顏氏為妻,生了四個孩子。

鄭森立即回鄉的意義,就是向鄭氏家族乃至鄭芝龍幫派宣布他是南安伯的繼承人。

鄭家的財富據說占天下財富之半。但鄭森曾多次跟自己說,我要的是鄭家的“勢力”,而不是它的財富。

財富多,覬覦它的人就多。在鄭氏家族中,在鄭芝龍幫派中,都有覬覦它的人,決不能麻痹大意。

鄭芝龍的財富最初就帶有他那個幫派共同財產的性質。

由于首領顏思齊突然死去,鄭芝龍被推選為繼承人。但之所以選出他,是出于一種安全感。因為他最年輕,不會對年長者實行獨裁。

他擔任總帥之後,幫派內的大權曾一度主要掌握在陳衷紀的手中。

顏思齊的殘黨一直以台灣為據點,從事貿易和開墾。接受朝廷的招安之後,幫派勢力一分為二了。即鄭芝龍接受招安,當了政府的“五虎游擊將軍”,而陳衷紀仍留在台灣,繼續從事過去的營生。

不過,他們的這個幫派在私下里仍然是統一的。因為歸順了朝廷也不一定就絕對安全,如果揭開他們過去當海盜的老瘡疤,把他們全部消滅,那就太不值得了。所以他們只是在表面上讓人看做幫派已經解散——約一半人歸順了朝廷。

鄭芝龍接受招安回福建後,仍和留在台灣的陳衷紀保持聯系。其實應當說是接受指示。

崇禎元年(1628年),陳衷紀在海上被一個名叫李魁奇的海盜殺死。第二年,鄭芝龍在金門海面上捕殺了李魁奇,為陳衷紀報了仇。

崇禎八年(1635年),鄭芝龍在赤湖殲滅了大海盜劉香的船隊。從此以後,鄭芝龍才鞏固了他的領導權。

鄭芝龍經常以“官軍”的名義討伐海盜,把投降過來的人作為自己的部下。

幫派中的元老們,與其說是鄭芝龍的部下,不如說是他的同僚。所以他的地位是不完全牢固的。但由于投降過來的人迅速增多,幫派內元老們的地位就下降了。這也是鄭芝龍的權勢得以鞏固的一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