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空曠的道路(2)

突然一塊石頭絆得他踉蹌了一下,這讓他的目光離開了那個騎馬人。弓掉在了路面上。他急忙伸手抓住貝拉的馬缰,才沒有一頭栽在地上。貝拉噴了個鼻息,停住腳步,轉過頭來看是什麼抓住了它。

譚姆皺起了眉望向蘭德。“你還好嗎,小子?”

“一個騎馬的人,”蘭德喘息著說,站直身子,“一個陌生人,正在跟蹤我們。”

“哪里?”譚姆舉起寬刃長矛,警覺地向身後望去。

“那里,就在……”蘭德回身去指,話音卻弱了下去。後方的路面空蕩蕩的。他難以置信地向路兩旁的林地望去。那些光禿禿的枝干中間藏不住任何人,但他看不到任何人與馬的蹤影。他回頭看著一臉疑惑的父親。“他就在那里。一個穿黑斗篷的男人,騎在一匹黑馬上。”

“我不懷疑你的話,小子,但他去哪兒了?”

“我不知道,但他剛才就在那里。”蘭德抓起掉落的弓箭,飛快檢查了一下箭羽後重新將箭扣上弓弦半拉,但又松了手。沒有任何值得警戒的目標。“他確實在那里。”

譚姆搖搖頭。“好吧,如果你真的這麼覺得,小子。跟我來,即使在這樣的地面上,一匹馬也會留下足跡。”他向馬車後面走去,斗篷在風中獵獵作響。“如果我們找到它們,我們就會知道他確實存在。如果沒有……嗯,最近的日子讓人緊張得容易眼花也不奇怪。”

蘭德突然意識到那個騎馬人怪異的地方。將他和譚姆的斗篷高高吹起的強風完全沒有吹動過那個人的黑斗篷。蘭德突然感覺口干舌燥。那一定是他想象出來的。父親是對的,這個早晨讓人心神恍惚,但他還是無法說服自己相信那是不存在的。只是,他又該如何向父親解釋那里確實曾經有一個穿著在強風中紋絲不動的斗篷,又突然憑空消失的黑衣人?

蘭德擔憂地向周圍瞥了一眼,森林似乎也和剛才不一樣了。幾乎從剛學會走路開始,他就一直在這片森林中四處嬉戲。在伊蒙村東邊最偏僻的農場外,水林中的池塘和溪流是他學會游泳的地方。他還去沙礫丘探險——雖然許多兩河人都說那里是不祥之地——有一次,他甚至到了迷霧山脈腳下。當時和他同行的是他兩個最親密的朋友,麥特•;考索恩和佩林•;艾巴亞。這樣的旅程對絕大多數伊蒙村人來說,都是不可想象的長途跋涉。他們即使去一趟望山或戴文騎都是件大事。這里的任何地方都不會讓他害怕。但今天,西林不再是他記憶中的那個地方了。一個能夠如此突然消失的人,也一定能突然出現,也許就出現在他們身邊。


“不,爸爸,不用了。”譚姆頗意外地停下腳步。蘭德拉起兜帽,遮住自己漲紅的臉。“您也許是對的,沒必要去尋找不存在的東西。我們還是快點趕路,到村里去避避風吧!”

“我也滿想抽口煙斗,”譚姆慢慢地說,“還有在溫暖的地方享受一杯啤酒。”他忽然咧嘴一笑。“我猜,你是急著見到艾雯吧!”

蘭德勉強地笑了笑。在他的腦子里,村長的女兒絕對不是他現在要考慮的事情之一。他不想讓自己的思緒變得更加混亂。從去年開始,他們在一起的時候,她只會讓他的神經愈來愈緊張。更糟糕的是,她甚至沒察覺到這點。不,他肯定不希望現在去想艾雯。

正當蘭德因希望父親沒注意到自己而感到煩擾不堪時,譚姆又說道,“記住那點火焰,小子,還有虛空。”

譚姆教他的這項技藝非常奇怪。將注意力集中在一點火苗上,並將自己的全部激情灌注于其中——恐懼、痛恨、憤怒——讓火焰燒光它們,直到思想空空蕩蕩。譚姆說,與虛空融為一體,那樣你就能做到一切。除了譚姆之外,伊蒙村的任何人都不曾說過這樣的話。但譚姆在每年的立春節上都靠著他的火焰與虛空成為射箭比賽的冠軍。蘭德相信,如果自己能掌握虛空,今年也許同樣能獲得冠軍。譚姆這時提起這件事,大概正是注意到蘭德的不安,但他並沒有再多說什麼。

譚姆又催趕著貝拉,重新開始前進。他的步伐穩健依舊,仿佛沒有任何不好的事發生,將來也不會發生。蘭德希望自己能模仿父親。他竭力在腦海中構築虛空,但虛空總是不停地滑出他的腦海,反而讓那個穿黑斗篷的騎馬人取而代之。

蘭德試圖令自己相信譚姆是對的,那名騎馬人只是出于他自己的想象。但他清晰地記得那種憎恨。那里一定出現過什麼人,而且想要傷害自己。蘭德一直不停地回頭望,直到伊蒙村的尖脊茅草屋將他環繞于其間。

伊蒙村就在西林的旁邊。樹林在村子附近逐漸稀疏。在東面,地面緩緩地低窪下去,那里遍布著農場,被樹籬圍住的農田和牧場一直延伸到溪流池塘錯綜分布的水林。其實向西的土地也一樣肥沃,那里的草原在大多數季節里都很茂盛。但西林中的農場屈指可數,僅有的幾座農場也緊靠村莊,它們離沙礫丘都很遠,更別說迷霧山脈了。那些巨大的山峰高高矗立在西林的樹梢之上,即使在伊蒙村也能清楚看見。有人說這是因為西邊的岩石太多了。但實際上,兩河哪里沒有很多岩石呢。又有些人說那里是個厄運之地。還有一些人總是私下嘀咕,如果沒必要就最好離那里遠一些。無論真正的原因是什麼,只有最大膽的人才會在西林中建立家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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