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卷 天祭 第三章

“God bless us,show me the power!”一個短短的咒語吟唱完畢,英吉利王國乃至整個西方大陸首屈一指的聖騎士威廉•布萊恩的身上發出炫目的白光,這時高等級的“聖光護體”,就算光以魔法力來判斷,這個曾經的白虎隊大統領在光明魔法上的修為恐怕也不會低于一個法聖級別的大牧師。領悟到了“劍之精靈”以後,可能是由于突破了什麼不為人知的界限,就連魔法上的修為,和以前的威廉比起來,現在站在這里的聖騎士也有了脫胎換骨般的變化。“魔鬼的追隨者,你覺悟吧!”自由者聯盟和創世神殿聯軍之間決定耶路撒冷歸屬問題的三場決斗中的第一場,馬上就要開始了。

和威廉作對手的,正是現在死亡軍團中的第二號人物,可能是世界上僅存的唯一一個鬼騎士,阿諾德•鄂斯奎克。自從黑暗教廷的勢力幾乎被全部掃出西方大陸,在新生代的騎士當中,可以同時使用魔法的好象就只剩聖騎士一種了。對于面前的這個比自己還要高大的家伙,威廉勳爵不敢有絲毫的大意,但是也沒有任何膽怯。冷靜,他的臉上只有冷靜,他明白自己身上的擔子究竟有多重。這已經不是僅僅是決定耶路撒冷的歸屬的問題了,更關系到自己的祖國的榮譽,而最為重要的是,對手可是一個鬼騎士,自己今天的這場戰斗隱隱有著光明教廷和黑暗教廷這對糾纏已久的老冤家做個了結的意思。騎士身上過于厚重的盔甲,妨礙了幾乎所有的元素魔法的施展,只有光明和黑暗這兩系的魔力還可以使用,因此,盡管戰士當中有著修煉不同種類魔法各系魔戰士存在,在騎士當中,卻只有聖騎士和鬼騎士的分別,當然,絕大多數的騎士,都是象堂•吉訶德那樣的“真正”的騎士。

鄂斯奎克身上的盔甲,看上去簡直可以壓死一頭牛,不過穿在他的身上就好象根本顯示不出什麼份量來。他象一座大山一般佇立在威廉的面前,出奇的卻並沒有人們想象中的修煉黑暗魔法的人身上那必不可少的凶暴殘戾之氣,只是靜靜地那樣站著。沒有和他接觸過的人誰也不會想的到,看似凶神惡煞一樣的鄂斯奎克,平日里卻是一個非常沉穩的人,行事低調,少有引人矚目,死亡軍團的一切事情,基本上都是達克一個人說了算。不過就算是這樣,光憑他的外表和鬼騎士那令人不自主地聯想到恐怖和毀滅的身份,沉默寡言的他說出一句話來,就連自由者聯盟中行事最無忌憚的野蠻團長巴頓也要顧忌三分。

看到威廉並沒有馬上發動進攻,鄂斯奎克明白自己的對手在按照騎士間決斗時的原則,等待著自己先念動咒語加持保護性的魔法。“公平”,是西方人決斗時最重要的法則,和戰場上的先下手為強截然不同。盡管自己是一個“魔鬼”,但是對方仍然能夠嚴守這一規則,從這一點來看,他倒真稱得上是一個真正的騎士。要知道在西方,平日里必須嚴格遵循著騎士守則的騎士們只有一種情況可以違反而又不被人們唾棄,那就是在消滅自己這樣的“魔鬼”的時候。

鄂斯奎克的腳向前跨了半步,左手布滿利刺的三角盾護住了面門,右手比普通的戰錘還大了好幾號的連枷隱在身後,沉聲說道:“如果光明徹底籠罩了世界,人們一樣全是瞎子,來吧,聖騎士,我准備好了。”從他的身上,人們還是感覺不到任何魔法的氣息,甚至連作為一個騎士的最基本的斗氣也沒有,但是光憑鄂斯奎克那恐怖的體形,就沒有人敢于輕視一個他這樣的對手。

威廉的心中吃了一驚,對手居然沒有象自己想象的那樣先使用保護魔法護身?對于鬼騎士這個光從名字上看就應該和自己針鋒相對的職業,威廉可是沒有一點研究,摸不清對手的作戰方式,那可是交手時候的大忌啊!他不由得更加提高了戒備,這可是一場絕對不能輸掉的決斗。不但是剛才的“聖光護體”,一層由紫色的紫晶斗氣組成的保護罩又出現在威廉的身上。

作為決斗理所當然的仲裁者的兩位神使相互看了一眼,同時點了點頭,一旁的王天于是開口喊道:“開始!”本來就已經非常凝重的氣氛一下子仿佛凝結住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場上的兩人身上,可是出乎意料的是,兩個聽到了口令的人,居然還是誰也沒動。


從對手的身上,威廉能夠感覺到那強烈的自信和只有久經沙場的戰士才可能具備的無形殺氣,但是無論是魔法還是斗氣,都根本找不到一點感覺,令他不敢大意,只有采取後發制人的戰略,等待對手先出擊,再根據情況選擇自己出手的方式。

鄂斯奎克頭盔上的護臉並沒有拉下來,臉上閃過一絲意義不明的微笑:“怎麼了?偉大的聖騎士?難道說消滅我這樣的魔鬼不是你的天職嗎?你為什麼還不動手?”威廉的額頭不知不覺之間泛起了細微的汗珠,但是卻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那樣靜靜地等待著,用自己的氣機將對方鎖定,而眼睛卻在頭盔中悄悄地轉動著,觀察著這個自己從來沒有遇到過的對手。看樣子,除非鄂斯奎克先動手,不然的話他會一直這樣等下去。

“你倒是來呀?”鄂斯奎克的眼中忽然噴出憤怒的火焰,聲音更是大了不少,“你們不是一直要將我們徹底消滅的嗎?就連我們的家人都被你們那‘仁慈’的教廷燒死在火刑柱上,怎麼現在見了我本人,你反倒不敢動了?”能夠在光明教廷的追殺下活到現在的黑暗教廷的人,可以說是人人都有一筆鮮血寫就的債,鄂斯奎克的聲音越來越大,身體甚至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了,顯然他正回想著什麼不堪回首的慘痛往事:“自命不凡的垃圾,為了光大你們的教義,有多少無辜的生命毀滅在你們的手上!好!你不動手,那麼我來!這是為了喬納森還你的!”粗大的連枷帶著無比的威勢橫掃而出,足有上百斤的巨大錘頭將鎖鏈扯的筆直,其長度根本不輸于一根騎士槍。這樣的攻擊,手中不過是一柄要比普通的重劍大上一些的大劍的威廉就算能夠找到對手的破綻,恐怕也根本無法作出有效的還擊來。不過,這一擊卻仿佛只是示威,以鄂斯奎克的高度橫掃出去的連枷,按軌跡推斷,只能從威廉的頭上掠過,除非聖騎士傻到自己跳起來,不然的話根本無法構成什麼實質上的威脅。要想將連枷這樣的鏈錘式武器在全力橫掃中改為下砸,可以說是一件根本做不到的事情。

威廉的眼睛,現在所盯著的卻是鬼騎士的雙腳,這個巨人剛才跨出去的那半步,竟然在地面上踩出了一個坑,五個腳趾深深地陷入了砂土之中。威廉立刻意識到了對手的招數,連忙飛身後退。這倒不是說他畏懼于對手的力量,威廉自己本身,就是一個力大無比的壯漢,而是……對手的身上雖然披掛著全套的重甲,可是他……他根本就沒有穿鞋……

邵野坐在這座並不算高的小山丘的頂上,俯瞰著面前尸橫遍野的這片凹地。無比激烈的喊殺聲仿佛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小半個時辰之前還在進行殊死較量的戰場,現在卻是死一般的寂靜,根本聽不見一點聲音,即將落山的暮日慘淡的光芒,更增添了其中的悲涼。

整個扶桑島上的軍事力量,一共可以分成三大部分。最為重要的,就算是那三大家族各自的軍隊了,占到島上兵力總數的七成之多,其次,才是東瀛人的天皇所能直接控制的官軍,大約兩成半左右的樣子,再其次就是一些地方上的小勢力,就算都加起來在現在的華龍遠征軍的面前也差不多可以忽略不計。邵野不禁替已經完全投向自己一邊的明治感到悲哀,因為原來一直歸他所統屬的那部分力量,現在差不多都已經躺在了自己腳下的這片凹地當中。東瀛人的天皇的確是個名副其實的空架子,就是這點力量,實際上還是分為土肥原系和崗村系,他不過是個掛名的傀儡而已,這樣的皇帝,倒還真不如不去做更好一些。


在華龍大軍登陸的那一戰當中,邵野所下的不留活口的命令被堅決徹底地執行了,盡管這好象有些和華龍王朝一貫推崇的以仁為本的方針有些矛盾。但是龍魂號上的將士早已經被自己戰友的鮮血所感染,更因為那些看似嬌柔無力的人魚族的舍身所憤怒,實際上,邵野的命令不過是順水推舟而已,在他們的面前,本來就不可能還有一個東瀛人活著。看到大帥的座艦竟然還在,後面的天鵬軍將士更是熱血沸騰,一切的顧慮都被拋到了腦後,一心想著將所有的敵人全數殺死,以泄不能第一波登上倭寇本土的怨氣。在他們的感染下,其他的華龍軍看到有人已經開了先河,自然也沒有了顧慮,隨著華龍大軍的不斷登陸,本來慘烈的厮殺很快就變成了一邊倒的屠殺。到了最後,只有少量的東瀛人能夠僥幸逃生,華龍軍的刀下多了總數不下十萬的鬼魂,當然,投靠向華龍的織田家軍隊,盡管也遭到了一些“誤殺”,卻也算躲過了全軍遭人屠戮的命運。

至于究竟有多少東瀛人死在了自己手上,邵野並不關心,戰後也沒有命令手下人清點的意思,只是草草將那些很多已經不**形的尸首集中在一起一把火了事,而其他的將官也沒有對此提出異議。這樣的仗,還是沒有准確的戰果彙報為好,不然的話,如果哪個禦史吃多了沒事做以“妄加殺戮”的名義參上自己一本的時候,將會多了一個重要的口實。可能也是這個原因,不但來自華龍其他各地的軍隊將領,就是朱天鵬的副手,天鵬軍的副帥李俊,對于邵野這個年輕人接任本次討伐倭寇的總帥一職,也沒有提出什麼異議來。當然,還有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天鵬軍一向將朱天鵬的話當作聖旨一般不敢有絲毫違背,再說就算有人企圖推翻邵野的地位的話,恐怕首先面對的就是龍魂號上那些在血與火的洗禮中已經徹底接受邵野的戰士們憤怒的臉了。就連李天晶都表示贊同了,其他的人誰會在這個時候多事?惑亂軍心,在華龍的軍法中可是可以立即處決的罪名,這也是華龍少有的幾項將株連九族的大罪之一。

“這已經是第三場了,”嗅著隨風而來的血腥氣,邵野的心中默默地想著,“倭寇那里,已經沒有什麼力量了吧?”自從華龍大軍登陸,向著倭寇的首都東京都前進以來,這已經是第三次大規模的戰斗了。每次都有數不清的東瀛人瘋狂地喊著口號沖過來,然後被華龍軍中嚴陣以待的火炮弩箭放倒在地。連續的三場血戰,東瀛人估計已經付出了超過二十萬的死傷,哦,不,只有死的,等最後的勝利者打掃完戰場之後,任何會喘氣的東西都已經不複存在。

如此慘烈的戰斗,華龍方面所付出的代價卻是出人意料的小。這固然有著華龍軍擁有火炮等一系列要比倭寇“先進”的武器的原因,更要歸功于明治那個看上去沒有一點皇帝尊嚴的家伙。想不到明治在扶桑民間還是有一定的威望的,東瀛人在前赴後繼地沖過來送死的同時,一樣有著為數可觀的人學著織田家的樣子投奔“明主”的麾下,拒不承認東京都的裕仁,依舊奉“正統”的明治為主。這些人的作用非常大,幾次作戰中基本上每次最後和進攻者正面交鋒的時候,打頭陣的都是這些家伙,當華龍軍殺過去的時候,已經差不多沒有什麼成建制的抵抗了。一路之上,就是這樣用東瀛人的血染過去的。

“再有一天的路程,就是倭寇的大本營了。他還在那里等著我呢嗎?”邵野的眼前又浮現出柳生千兵衛的影子,“你等著吧,我會徹底擊敗你的。”對于討伐倭寇的戰爭的最後結局,相信就算是縮在東京都里的第二個天皇裕仁,也已經和邵野一樣,不會有什麼其他的想法。東瀛人的每次進攻之前,都會先派出使者前來媾和,從最初的慷慨軒昂,到上一次的低三下四,從他們使者的表現上,就能夠清楚地看出他們的心態變化來。

不過這些使者沒有一個能夠帶回令那些惶惶不可終日的權臣們高興的消息。實際上就算是裕仁,邵野都有可能放過,但是那些真正掌握著扶桑島上大權的家伙們,只要邵野還統帥著華龍遠征軍,就必須將這些家伙一個不留地抹掉,不然的話,就算是當今皇上忽然下旨要自己停止一切軍事行動,本著“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的原則,邵野也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去做。只要這些家伙還在,華龍就休想得到真正的安甯。這是絕對不容任何商討余地的事情。


這些天來,邵野已經基本上認清楚了東瀛人的面目。這個民族,可能是因為長期生活于一個孤懸海外的小島上的緣故,不知道和華龍接觸之前,他們應該是什麼樣子。但是起碼是自從發現了天外有天,在各個方面要比扶桑優越不知有上多少倍的華龍,就成了他們一心想要染指的目標。這也應該算是人類向往更好生活的一種本能追求,畢竟這個物產尤其是礦產貧乏的小島上能創造出什麼樣的美好生活來。如果有可能的話,本來邵野甚至覺得華龍接受扶桑加入自己的版圖也不失為一個合適的選擇。但是連年不斷的內戰造就出來的東瀛人,已經充滿了凶戾之性,他們選擇了一條錯誤的道路,妄圖利用武力來達到這一目的。這樣的子民,還是不要的好,東瀛人甚至比凶悍成性的突厥人更為殘暴。幾次的戰斗中,尤其在清理戰場的時候,那些投靠過來的東瀛人甚至比華龍軍還要興高采烈的進行著這項工作,仿佛死在自己手下的根本就不是自己的同胞。這樣的種族,什麼溫和懷柔的政策只能起到反作用,只有狠狠地打,將他們徹底打疼了,要他們意識到自己和華龍之間的實力懸殊,他們才能真正安定下來。想要用什麼“仁義”教化他們,只有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早先的狼為什麼能夠馴化成狗,可不是有人和它們講什麼大道理,就是打出來的,敢于向人類呲牙的都被殺了,剩下的自然會逐漸老實下來。

紗舞靜靜地靠在邵野的身邊,溫順如貓,邵野的眼睛一投到她的身上,立刻浮現出夾雜著愛憐和愧疚的目光。假如不是當初她被自己的截血制住的話,恐怕她也和她那些勇敢的族人一樣抱著水霹靂和倭寇同歸于盡了吧?盡管紗舞不會說話,但是邵野卻清楚她能夠聽懂自己的每一句話,這是一種奇妙的感覺,也許是由于人魚族殘靈的原因,很多時候甚至自己不需要用語言表達,她就能夠理解自己的意思。如果沒有人魚族,就沒有現在的邵野,沒有那經過了搶修再次率領眾艦游弋在倭寇家門的龍魂號。

“你放心,從今往後,東瀛人不可能還欺負你們了,你們將會重新擁有原來的一切,我向你保證。”邵野的眼睛透露出他的真誠,這話也可以說是代表每個華龍軍將士說的。對于這些以自己的生命拯救了龍魂號的人魚族,整個華龍軍沒有一個人不對她們心生感激,和同樣是“外族”的東瀛人相比,華龍將士對待她們起來絕對和東瀛人有著天壤之別。紗舞看著邵野的眼睛,忽然輕輕的點了點頭作為回答,然後就靠在邵野的肩膀上閉上了眼睛。和剛到龍魂號上時的惶恐不安比起來,現在的她說不出的安詳,人魚族們現在已經徹底清楚,這些華龍人和東瀛人完全不一樣,是真正可以信任的人。不過紗舞的毛病還是沒有改,仍然整天不離邵野的左右。其他的人魚族現在都在龍魂號上,和華龍水軍一起肩負起封鎖倭寇有可能出現的海上逃亡的任務來,只有她一個人跟著邵野來到了內陸,盡管這里距離海邊也不過多半天的路程。對于邵野和紗舞的關系,恐怕華龍軍中現在會有無數種的說法,不過沒有人敢在邵野的面前表現出什麼來,他們也已經接受了紗舞的存在。

“明天,”邵野的眼睛望向那漸漸消失的夕陽,心中默默地說道,“明天,就要開始向著東京都的最後進軍了,柳生,你在那里麼?”對于柳生千兵衛,邵野甚至有些感激,不然的話盡管有李天晶的指點,如果少了他這個目標激勵的話,自己也不見得能夠到達現在這個境界。幾次交戰的時候,東瀛人中的所謂高手,已經沒有能夠在自己面前挺過超過一刻的了。殺敵的時候奮勇向前,雖然不是一個主帥所應該做的,不過卻令邵野更容易被那些下層軍士所接受。“柳生,我來了,在我到之前,你可一定不要死在別人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