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0章 前塵
謝歡愕然,從來不記得,在她這個時候傷重時,連擎居然也在.
她那時只以為,連擎被困在少君殿,又被天道壓著頭學什麼法力法規,事後為這事,她還找連擎抱怨過,說自己昏睡那麼久,連擎個沒良心的都不來看自己.
連擎只說自己沒時間去鬼界,並未過多解釋.
現在回過頭來看,謝歡不知道自己當初這麼問的時候,連擎心里到底是作何感想?
小謝歡這一次的重傷,足足昏迷了三個月,連大帝都以為,她是為了救秦羽,在梼杌手下傷了,親自出手將梼杌鎮壓在九層地獄之下.
等到她醒來時,身上的傷養得差不多,又開始活蹦亂跳,在世人眼里,她一如往昔,沒什麼改變,還是那樣嘻嘻哈哈,沒個正行.
但事實上,謝歡知道,那個時候的她,每天都在提心吊膽,時時刻刻都在擔心,自己體內的魔氣複發,更在懷疑自己到底是怎麼了.
如果真的是天生地養的一塊靈玉,為什麼她身上的不是天地之間的靈氣,而是魔氣?
長了那麼大以來,謝歡第一次懷疑自己的身份.
後來,她就知道了是怎麼回事.
在她繼任大帝的那一天,一向神出鬼沒的昭夜來找她了,告訴了她的真實身份,乃是他從心口剝離的一滴心頭血,融合進了靈玉里,與他同宗同源,可算是他女兒.
同時,昭夜告訴她,他的身份,乃是夜神,司夜之神.
謝歡心里想著那一幕,眼前的場景,就轉到了那一天,小謝歡看著面前神色邪肆中又帶著一絲報複暢快的昭夜,神色震驚到麻木,半天沒說話來,最後只說了一句:"不可能……"
"怎麼不可能?我造你出來,為的就是克制天道,他的天道之子,生來靈玉,那我就將你這塊靈玉用魔氣侵染,與他相克,豈不正好?"昭夜帶著瘋狂之色:"只是我沒想到,相生相克時,你們倆之間倒是處出了感情,這倒也更好,有你克制,他這天道之子就算廢了."
小謝歡聞言,第一次做出反應,召來斬神劍,朝昭夜劈過去,雙眼血紅,含著震驚和恐懼.
她彼時尚小,哪里是昭夜的對手?
昭夜輕輕一抬手,就控制住了她的斬神劍,笑得惡劣,"小丫頭,說來我也算是你的父親,你乃我心血結晶,卻對我揮刀相向,這不好吧?"
"為什麼……"她氣得渾身發抖,眼里仿佛要滴下血來,"你造我出來,就是想看到我現在這樣子嗎?"
瞥見她緊握著斬神劍,面色慘白到毫無血色,只剩眼里的一抹紅,昭夜竟然怔了一下.
小謝歡眼里猛地落下一滴淚來,"你今日來告訴我真相,就是想讓我知道,我自己徹徹底底淪為了一個笑話嗎?"
她信仰了二十多年的天道,身份,結交了多年的好友,相知,就因為昭夜這一句話,全部淪為泡影.
謝歡終于感覺到了當時,她有多難過,心痛到無以複加.
昭夜卻在這個時候笑了起來,"怎麼會?你的存在,就是克制天道之子,有你在,我就可以重見光明,你怎麼會是一個笑話呢?"
小謝歡嗤了一聲,狠狠一抹眼,神色冷嘲:"所以你的目的,就是想用我來實現你自己的野心,將這天下搞得天翻地覆?昭夜,我問你一句,這二十多年的相處,我拿你當師當兄長,敬重有加,你拿我當什麼?一件工具?"
昭夜面色凝了一瞬.
她卻收起了斬神劍,理了理身上的繼任喜服,轉過身,"今日,是我繼任大帝的好日子,我無力殺你,也不想在這一天,憑添一抹血色.所以,你走吧,我不會讓人攔著你,這算是我對你那一點心血最後的報答,但倘若往後,你有任何危害三界的舉動,我就用這所謂的同宗同源,拉你一起入地獄."
語畢,她的身影就出了儲君殿.
場景再次轉換,她坐在一處幽暗的地方,直掉眼淚,渾身透著恐懼.
方才她在殿內說得硬氣,卻沒有人知道,她自己心里其實有多害怕,自己完全被魔氣侵染,不受控制,亂殺無辜.
因為近來,她已經感覺到體內魔氣翻湧的越來越厲害,越來越失控,她怕哪一天,自己就完全不受控制了.
到時候,她就真的淪落為一個工具,成了昭夜手里的殺人利器.
天然的魔氣容器,可以吸納天地間所有魔氣,這是多好的一個殺人工具啊……
這小地方外,是酆都的大帝殿,秦羽和所有人都在慶賀她繼任大帝,痛痛快快熱熱鬧鬧地喝酒大鬧.
所有人都以為她去了火神殿,向師父報喜,卻沒有人知道,她在這里漸漸被恐懼浸染,最後又戰勝了恐懼,渾渾噩噩地走出來,前往火神殿,她想去找火神要個法子,要一個可以解決……自身的法子.
但她這次沒有順利的到達火神殿,在半路上,她就遇到了連擎.
彼時連擎尚未入魔,身上還是一身玄衣,看著她,眸色有那時她看不懂的複雜情緒.
當時她還在笑,藏了所有心思,問連擎:"你也是來恭賀我繼任酆都大帝的嗎?怎麼兩手空空啊,沒有禮物嗎?"
後來她才知道,連擎不是沒准備禮物,只是禮物太沉重.
連擎看了看她,溫和地笑:"准備了禮物,但沒帶來,想要的話,你陪我走一趟,親自去取吧."
謝歡頓時變了臉色,她知道連擎這話意有所指.
但當時的小謝歡沒聽出來,只以為在找辦法解決自己之前,再痛痛快快玩一天,便興高采烈地和連擎去了連擎所住的上仙境少君殿,打算取那所謂的禮物.
謝歡就看到小謝歡跟著連擎一進了少君殿,連擎就故意落後了一步,動手直接打暈了她.
但她沒有徹底暈過去,混沌之間還在問:"臥槽,連擎你偷襲啊……你這是干嘛……"
連擎沒解釋,直接將她抱起來,放到了床上.
謝歡心里一驚,當時的她不知道連擎接下來要做什麼,但她現在很清楚,連擎要做的,就是用神力化掉她體內的魔氣,吸入自己的體內,這就相當于--墮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