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卷

第一章外空奇遇

眼看著下方自稱舒系的人同時揮出旋風般的掌力,彼此融合加成地卷來,趙寬終于拔出了戴池所贈的暗黑色怪刀,一刀向下劈了過去。

在刀上突然發出七彩光華的時候,下方眾人似乎也頗為訝異,但這時氣勁交會,誰也來不及反應;趙寬的刀勁轟地一聲,硬生生破入旋風之中,將糾結起來的旋風劈出一個裂口,光勁直透下去。

這麼一來,被劈開的旋風上端結構自然被破壞了,力道向著四方飛散,而趙寬的刀勁劈入不到三分之一,卻也終于消磨殆盡。光影一散,勁力隨著旋風而轉,無影無蹤。

而對方的勁力卻沒有停歇的意思,上方一小牛勁力雖然消散,不過旋風般的掌勁隨即再度上湧,又向著兩人轟來。

一刀不夠?趙寬豪氣激起,哈哈一笑中,身形再漲一成,瞬間連劈五刀,將襲來的旋風連連迫散,這時對方的掌方才完全失去效用,全化為往四面狂卷的激風。

眼看趙寬應付起來似乎十分輕松,那七、八個光頭青年大漢臉色微變,上下四方一閃,將李鴻與趙寬團團圍住,似乎打算換個方式出手,趙寬連忙叫:“等等!”

而最早出現的那個光頭青年,也跟著叫:“且慢!”

兩人這一呼喝,四面眾人才都停下了手,後來的一群人中,其中一個兩道眉毛特別長,雖不是很粗,但卻十分的烏黑濃密,在光頭之下,看起來十分顯眼,他這時望向先前那人說:“老四,怎麼了?”

“是一場誤會啦。”趙寬刀子一收,在老四說話前笑著說:“沒必要打生打死的。”

“誤會?”發話的大漢轉過頭來說:“一對一也就罷了,你偷制……”

“大哥。”老四截出來說:“這個胖子是好意。”他這時自然明白,趙寬當時出手是怕兩人同歸于盡,倒沒什麼惡意,而剛剛下方的族人距離較遠,並不能感受得這麼清楚。

胖子?這些光頭倒是一點都不客氣,但現在沒空與他們多說,趙寬干笑兩聲說:

“我們本來就沒有惡意,剛剛不小心造成音爆實在對不起,我們這就走了……”他一面拉著李鴻就要往西南飛。

“不行。”老四又攔在前方說:“不管音爆如何,你們要去‘阿佛陸塊’送死,我就非得攔阻不可。”

李鴻卻有些光火了,就算是送死,又關這家伙什麼事了?李鴻皺眉說:“這是我們自己的事情,不用別人管。”

那個老四剛剛差點被李鴻的心劍穿入後心,多多少少也有些不愉快,見李鴻說起話來十分難聽,他沉著臉正要說話,剛剛開口的長眉大哥已經先一步說:“去‘阿佛陸塊’干什麼?你們是哪兒來的?”

難道每見到一個人就要被問一次?趙寬思索間突然腦海無光一閃……戴池當時要求兩人以這種方式越過“贏地大半島”,莫非早已預知兩人會遇到這群人?戴池看來沒什麼惡意,但卻有點不願意兩人前往“阿佛陸塊”,說不定早知道這兒的人不會允許兩人過去,那該怎麼辦?

“他們是從大云湖如島來的。”見趙寬沒答話,李鴻又似乎是不想開口,最早飛上來的老四回答。

聽到了“大云湖”,長眉老大的臉色微微毀了變,但隨即恢複正常地說:“原來是大云湖,真是稀客,我叫舒明岳,他們是我的七個同宗兄弟,我們先下去談談吧。”

一個看起來比較年輕的青年,清清秀秀的看起來才二十出頭,一雙眼睛一直帶著幾分敵意地望著趙寬與李鴻兩人。雖說這些人都是練武有成的人,外貌與真實年紀未必相符,但此人也該是眾人中年紀最輕的,他見長眉老大這麼說,有幾分抗議地說:

“四哥房子的屋頂都被掀開了。”

“八弟。”老大目光轉過,皺眉說:“我知道,你別多話。”

“我們實在不方便逗留。”趙寬沉吟著說:“我們有朋友正處于危險,急需我們的援助。”

“問題是你們現在去也只是送死。”看來是眾人大哥的舒明岳,手往下方一攤,不怎麼帶感情地說:“下去聊?”

眼看無法脫身,趙寬正打算無奈地答應,突然耳邊傳來一個極小極小的聲音:“需要幫助嗎?”

是誰?趙寬嚇了一跳,抬起頭四面張望,卻看到李鴻也正睜大眼睛到處東看西看,趙寬這才確定自己沒有聽錯。正不知道聲音從何而來的時候,卻聽到長眉老大有些訝異地說:“怎麼了?”看來他們完全沒察覺到。

趙寬與李鴻對視一眼,兩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且不說需不需要幫忙,就算需要,難道要向空中大喊一聲“我需要幫忙”?

這一剎那,那個聲音又出現了:“需要幫忙,我就帶你們離開這兒。”

李鴻再喜歡打架,也知道現在打不出去,打架與趕去救馮孟升相比,還是救朋友比較重要。想到這兒,李鴻立即點頭說:“好啊,我們需要幫忙,帶我們走。”

舒明岳誤以為李鴻在對他說話,微微一笑說:“我來帶路……”他正要往下的時候,趙寬與李鴻耳畔同時出現聲音:“我明白了。”

這個聲音一出現,突然一道炫亮的光束從高空中破云而下,倏忽間籠罩住了趙寬與李鴻兩人,耀眼的光芒幾乎讓人無法直視,舒明岳為首的八人同時吃了一驚,自然而然地往後飛返,閃避這道莫名其妙的光束。

但眾人還來不及動作的時候,那道光束已經突然消失,仿佛一開始就不存在一般,令人訝異的是,剛剛還在包圍圈中的趙寬與李鴻兩人,居然在這一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

對李鴻與趙寬來說,剛剛那一下突然被裹入光華之內,也是大吃一驚,那個光芒其實並不傷眼,但已讓兩人眼前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兩人搞不清楚這算是什麼東西,在那一剎那,自然地想避開,但同樣在還來不及有任何動作之前,眼前突然一暗,光芒再度消失。

光芒消失不打緊,兩人四面一看,卻是大吃了一驚,除了舒家人完全消失之外,四面的環境也與剛剛大不相同。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上下左右白色的牆壁成一個橢圓形包裹住兩人,也不像一般的房舍,簡單來說,兩人好象在一個大雞蛋中一樣。

趙寬與李鴻面面相覷,都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

李鴻遇到自己無法索解的問題,自然而然就開口問趙寬:“趙胖子,這是怎麼回事?”

問題是這次趙寬也完全沒概念,他楞楞地搖頭說:“我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趙寬向著牆壁飄飛,摸著白色的牆壁,臉上露出古怪的神情。

李鴻知道趙寬現在對于物質已經有不少了解,趙寬既然感覺奇怪,這必然是怪異的東西,他正想跟著飄過去,一運功突然叫了起來:“咦?”

“怎麼?”趙寬回過頭來。

李鴻停下了身子,怔了怔,這才瞪大眼說:“我現在沒有運功。”

“沒有運功?”趙寬一楞,這才想到自己也沒運功——一般來說,若是飛行,就會自然而然運勁抵銷向下方墜的力道;而隨著上下飄移,施用的力量也會跟著變化,所以只要不是初學者,都可以不用花心思控制飛行勁力,兩人才會一時沒注意到自己並沒有運功。

問題是……既然沒運功,怎麼會飄在空中?趙寬呆了呆,四面望了望,有些搞不清楚哪兒是上、哪兒是下,自己與李鴻兩人站立的角度也有點兒不同,是自己的方向對,還是李鴻的對?

兩人正莫名其妙的時候,那個聲音又出現了:“你們兩位好。”

聲音來了!趙寬立即東張西望地說:“你是誰?在哪兒?”

“我沒有名字。”那聲音沒什麼感情地說:“但是我幫助你們離開了那兒,對不對?”

沒名字?趙寬眉頭皺成一條線,訝異地說:“我們怎麼會到這兒來的?”

“我帶你們上來的。”那聲音回答。

這種回答叫做“百分之百的廢話”。趙寬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搖頭說:“不管你是誰,謝謝你幫助我們,我們要離開了,可以讓我們走嗎?”

“你們要離開,必須靠我的幫助。”那個聲音接著說:“除非你們可以在真空中存活,據我所知,現在地球上只有數十人有這種能力。”

真空?數十人,是雪梅那種層次的人嗎?趙寬傻眼了,一時說不出話來;一旁李鴻接話說:“你到底是誰?能不能出來說話?”他還是看在對方幫了忙的份上,努力客氣點說。

“出來?”那個聲音頓了頓說:“你們現在看到的,是我的一部分。”

“我們什麼都沒看到啊。”李鴻的耐性正迅速流失中。

“這不是重點。”那個聲音不溫不火地說:“我有話問兩位。”

“請說。”趙寬這時已經回過神,如果兩人現在真的在真空中,那就是在離地球非常遠的外太空之中,無論對方是誰,能這麼一瞬間把自己兩人抓土來,那絕對有非凡的本事,能不得罪,還是不得罪得好。

“趙寬。”那個聲音居然知道趙寬的名字,他平靜地說:“你在大云湖發表的言論,是真的嗎?”

怎麼會問這種問題?趙寬可苦惱了,該說是真的還是假的?說是真的,自己一點念頭都沒有;但說是假的,卻也不至于,吳耀久、馮孟升兩人其實還真的差不多是這麼想,日後可能也曾往這個方向努力,自己還不是八成脫不了身?

趙寬遲疑著沒答,李鴻可忍不住說:“這關你什麼事?”

趙寬聽著暗暗叫苦,李鴻天不怕地不怕,這麼說話本來也沒什麼惡意,他有這個疑問,自然就問了出來;但對方能力既然這麼高強,一般來說一定習慣于被恭維,聽到李鴻這種語氣,那人不發火才怪。

趙寬正要圓場,沒想到那個聲音一點火氣也沒有,一樣平靜地說:“若是真的,我願意幫助你們成功,若是假的,也沒什麼,我讓你們離開就是了。”

“你要幫我們?”趙寬見對方不生氣,也輕松了,哈哈一笑說:“怎麼幫?”

“這麼說是真的了?”那個聲音追問了一句。

“說真的也對。”趙寬嘻嘻一笑說:“我們正要去救這個計畫的創始人,你就先幫我們把他救出來吧。”趙寬打算用對付楞品家族的辦法,來應付這個只聞其聲的怪人,若是他能發出一道光芒救出馮孟升,那大伙兒豈不是輕松多了?

“不需要吧。”那個聲音頓了頓說:“據我了解,你的計畫已經頗完備,只欠缺一個重要的環節,就是當道理說不通時,你們卻不具有足以威嚇對方服從的能力。”

趙寬咧嘴笑了起來,這人這麼說也是沒錯啦……問題是自己從沒想過要具有能威嚇對方的能力,難不成這家伙說的是能打贏王崇獻、羅方這些怪物的能力?這也太離譜了吧?這個不敢見人的家伙能力固然奇妙,也未必是那些怪物的敵手啊。

李鴻的想法與趙寬有些不同,且不管趙寬的計畫是不是真的,李鴻對于“道理說不通時,用拳頭來說”這個觀念卻十分服膺,這陣子李鴻對自己功夫遠遠不如人已經大為感慨,何況常常遇到不講道理的人?他忍不住歎息說:“威嚇對方服從談何容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李鴻說出這樣的泄氣話可是少見,趙寬有三分訝異地望向李鴻,見他是真心感歎,趙寬苦笑搖頭勸慰說:“老實說,功夫不高也沒什麼關系,一樣可以過平靜的日子啊。”

“現在天下功夫最高的人,就是正在外空中打架的那幾人吧?”那聲音突然說:

“要超過他們是可能的,我可以幫助你們,但你們必須全力達成——控制人類武學能力發展這個目標,這樣的條件交換,應該沒問題吧?”

好……好大的口氣啊!李鴻與趙寬兩人都傻了眼,就算這家伙的功夫比王崇獻等人還高,也未必能這麼輕松地把兩人造就得比他們厲害啊?是吹牛吧?

李鴻目光一轉,突然沉下臉說:“難道你就是西牙?”能自認比王崇獻、茲克多等人厲害的,天下間除了西牙,難道還有第二個?

“西牙?”那個聲音一點反應都沒有:“我不是西牙,西牙是誰?”

“西牙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高手。”李鴻由趙寬處得知新後與楞品·茲克多在南大陸的對話,理所當然地說。

“我不知道他的能力如何。”那個聲音頓了頓說:“可是應該不會比飛出外空那幾人高出太多吧?”

這可不清楚了,李鴻與趙寬現在的功夫,已經比當初在買弭城進步了不知道多少倍,但比起王崇獻等特級高手,似乎還是天與地的差別,根本不知道他們到了什麼程度。

見兩人都沒說話,那個聲音接著說:“你們願意接受交換條件嗎?”

李鴻目光轉向趙寬,看趙寬怎麼說,趙寬見狀對李鴻微微點了點頭,干咳一聲說:“答應本來沒什麼問題,但我們必須先救出我們的朋友,才能談這件事惰。”

“是一件很緊急的事嗎?”那個聲音有些訝異地說。

“當然。”趙寬立即說:“否則我們也不會這麼急著趕去‘阿佛陸塊’。”

“那可能來不及了。”那個聲音依然不疾不徐地說:“你們上來雖然很快,但暫時沒法用同樣的方式回去,以現在兩位的能力來說,自己飛回去更不可能,如果幫你們特別制造載具,也得半個月的時間,更不適當。”

“怎麼可能?”李鴻叫了起來:“我們就算沒有那些高手快,也不至于飛超過半個月?為什麼要你的什麼載具?”

趙寬雖然想到了兩人可能在外太空中,但他對于真空也沒什麼概念,跟著說:“飛上外空不容易,飛回去也這麼困難嗎?”不是往下一直摔下去就得了?也不用費力。

“單是護身能量,兩位應該就無法長久負擔。”那個聲音說:“真空中不只是沒有空氣而已,體內外爆的壓力十分大,以你們的單位來說,普通人要持續使用一公噸以上的力道散布全身往內壓迫,才能抑制外爆壓力,因為平常你們所受的力道,差不多是一點五公噸以上……還有,趙寬先生得耗費更多的能量。”

為什麼要比較多?因為自己比較胖嗎?趙寬傻眼片刻,也不知道對方說的是不是真的,可是他倒是想到了一個破綻,嘿嘿笑著說:“既然這麼困難,為什麼我們上來的時候沒問題?”

這似乎沒難倒那個聲音,只聽聲音毫不遲疑地說:“兩位上來的方式,是使用分光解析設備在一剎那解開基本組成單元的束縛力,保持相同距離,同時驅動為高速度,所以沒有這種困擾,但這種方式耗費的能量極大,我需要一段時間儲存,至少要十日。”

這麼說來,豈不是最快十天之後才能回去?趙寬與李鴻都傻眼了。

李鴻有些生氣地說:“我們怎麼能在此浪費十天?沒有其他的辦法嗎?”

“沒有。”那聲音說:“所以還是先提高你們的能力,等十天以後再回去。”

“就算十天才能回去,也學不了什麼功夫吧?”趙寬搖頭說。

“不。”那個聲音平淡地說:“只要十天,你們的基礎就能建立,到時候就能再度使用分光解析設備送你們回去。”

這麼說沒救了?其實學功夫也不錯,只不過馮孟升經過這段時間,不會被人宰了吧?李鴻頗有幾分擔心,但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能望著趙寬說:“那就只好學了?”

趙寬倒不十分替馮孟升擔心,前幾次,南極洲那些個凶婆娘似乎都沒打算殺了馮孟升,可能不會有立即的危險,不過到底能撐多久可就不知道了,見李鴻詢問,趙寬霎霎眼睛望空說:“我只剩下一個問題。你怎麼證明你說的是真的?”若是全都是騙人的,豈不是呆等十日?

“什麼?”那個聲音十分難得的頓了頓才接著說:“請舉例說明。”

“簡單啦。”趙寬哈哈笑說:“比如說……你怎麼證明我們現在確實在外層空間。”

“這倒可以。”那個聲音說:“請稍等。”

等啥?趙寬與李鴻兩個人你望我,我望你,兩人心里都十分好奇,不知道這個不肯露面的人物怎麼證明,而他說的如果是真的,他到底是誰?

隔了沒多久,李鴻首先發現不對勁,他叫了聲:“趙胖子,快看:”一面往他的右上方指去。

趙寬轉過頭,卻見包住兩人的白色橢圓形大球,突然有半邊白色牆壁緩緩變淡,漸漸的變成無色透明,望過去卻是無盡的深黑,以及清晰到可稱古怪的點點閃爍繁星。

“這是從外空中觀看星空的樣子。”那個聲音突然又冒了出來:“這是你們居住的地球。”

他一面說,似乎整個大蛋正緩緩的轉移位置,兩人只好跟著移位,免得撞牆,而同時也見到那大片透明半球體中逐漸出現了一個藍色的大球。這大家伙就是自己住了幾十年的地方?不是在開玩笑吧?

“另一個方向是你們稱之為月球的地方。”大蛋又轉了,果然不久之後,另一個也大得嚇人的月球一樣出現在兩人眼前,而且清晰得誇張。

“我想。”那個聲音緩緩說:“除了外太空,地球上應該沒有地方看得到這樣的景觀。”

當真是無話可說,李鴻與趙寬對視一眼,趙寬這才死心也說:“好吧,你要教我們什麼功夫?”要教功夫,這家伙總得出來教吧?

“教功夫?我不教你們功夫。”沒想到那個聲音居然說:“我只是改變你們的身體機能而已。”

這下兩人可又傻眼了,改變機能,這是什麼意思?

※※※

無元五三○年十二月六日“醒來了!”一個柔美的聲音在耳邊輕輕響起,仿佛躺了一輩子一般。馮孟升感覺自己的眼睛居然有些睜不開,但又不是疲倦,而是全身的每吋肌肉似乎都還在沉睡,一時來不及反應。


但那個聲音明明是好聽的女孩聲音,馮孟升縱然還不大清醒,但本能驅使下,連忙使勁睜開眼睛,蒙蒙眬眬間一看,眼前人影的相貌逐漸清晰起來,這……是柳玉哲!馮孟升一瞬間清醒了七分,突然想起來被對方打昏的事。

自己睡了多久了?馮孟升還不是很清醒,有些迷惘地回憶著之前的那場戰役,幾個好友全力幫助自己對付這個女人,但自己終于還是落到了他們手中,馮孟升歎了一口氣說:“為什麼不肯放過我?”

“當然不行啰。”坐在床邊的柳玉哲笑吟吟地說:“你這麼優秀,我們怎麼可以放過你這個人才?”


馮孟升聽了只能苦笑,他目光轉過,見四面牆壁是由粗糙的一排排木柱組成,上方則是一排排的長草,看來是個很小的木造草房,南極洲哪里有這樣的房子?馮孟升疑惑地說:“這是哪里?”

“我們還在‘阿佛陸塊’……”柳玉哲說到一半,突然傳來轟地一聲巨響,聲音大得讓還沒十分清醒的馮孟升頭昏腦脹,連帶讓柳玉哲說到一半的話停了下來。

轟轟巨響一連串的炸起,馮孟升同時感覺到有功力極高的人正不斷施用著勁力,直過了兩、三分鍾聲音才停止,馮孟升自然而然地問:“那是怎麼回事?”

“我們必須離開。”柳玉哲臉上的笑容微斂三分,多了幾分調皮笑了笑說:“天空飛不出去,我們得沿著地面走,避到另一個比較好防守的地方。”

“怎麼回事?”剛剛被聲爆轟了這麼一陣子,馮孟升已經完全清醒,他坐起身來,訝異地問:“你們與新大陸打起來了?”

“不是。”柳玉哲臉上有幾分無奈,但表情依然還是十分柔美,她頓了頓說:“沒想到這兒的怪物這麼厲害,來太多人了,一時撤不走。”

“既然撒不走,怎麼去比較安全的地方?”馮孟升想盡速了解周圍的狀況,柳玉哲既然裝成一副與自己是好朋友的模樣,就跟著演下去地無妨。

“出去看看。”柳玉哲站了起來,對馮孟升輕輕一側首,示意他隨著自己出門;馮孟升會意,點點頭隨著柳玉哲踏出小屋。

踏出門外,馮孟升四面一看,發覺一幢幢獨立的小屋緊緊聯系在一起,中間只有兩人寬的通道,所有的木屋都是以未剝皮修飾的樹干木柱搭建,上方再鋪上濃密的草葉,一眼望過去,看不出來這個木屋區有多少房舍。

往上方望,馮孟升這才知道,現在已經是黃昏時分,空中堆疊著密密的濃云,看起來天色十分陰暗。

柳玉哲也沒說話,直接往空中飛起,馮孟升這時早知道自己內息沒有異狀,于是跟著往上飛,掠到了木屋上空。

位置一不同,視界自然寬闊起來,這片木屋占地不過百余公尺方圓,數百個木屋整整齊齊排列著,從上方看下去,倒是把剛剛那種粗糙的感覺消減了不少。

而在木屋區之外,就是一大片拔入百公尺高的茂密叢林,巨大的樹干參差不齊地向著四面延伸,整大片的綠一下子灑入馮孟升的眼眸,他還真是微微吃了一驚。

目光四掃,馮孟升卻是嚇了一跳,前方數十公尺外,千余公尺高的空中,一雙水霧靈的目光正直盯著自己,正是讓馮孟升大感愧疚的喬夢娟。

“喬……喬小姐?”馮孟升幾乎說不出話來。

喬夢娟也沒開口,嬌美的小臉紅紅自白的看不出是喜是怒,眼睛凝注著馮孟升數秒,突然一個轉身朝外,沒再多看馮孟升一眼。

“我……我是不得已的。”馮孟升喃喃地說,心中十分痛苦,怔了怔,他身子一動,似乎打算向著喬夢娟飄了過去。

“等等。”柳玉哲一把抓住馮孟升的手臂,輕笑一聲說:“干什麼這麼急,時間多的是。”

“是啊。”正後方突然傳來一聲朗笑,馮孟升轉過頭,卻見一頭波浪般鬈發在夕陽下閃耀著金光的健美女郎,正是說話大方的孫飛霜,她見馮孟升轉了過來,哈哈一笑說:“夢娟不要你沒關系,姐姐來照顧你。”

這話一說,喬夢娟猛轉過身來,又羞又氣地叫:“飛霜姐,你在說什麼?”

“沒說什麼。”孫飛霜綻開笑容,嘴角彎成一個大弧。

“別吵了。”另一個角落,滿鳳芝冷冷的聲音傳來:“這時候有什麼好吵的?”

“鳳芝說的對。”另一面是當時跟在新後之女瑪莉安身旁的葛莉嵐,這六個女人中,她的容貌遠遜于其他五入,不過功夫只怕是數一數二的,這時正轉過頭對孫飛霜說:“飛霜,你也別逗夢娟了。”

孫飛霜扮個鬼臉,吐了吐舌頭說:“每天累得要死,輕松一下又不會怎麼樣。”

“又來了。”滿鳳芝突然叫了一聲:“夢娟,你那兒。”

喬夢娟一驚回頭,突然一個龐大的生物從百多公尺外沖天而起,整片黑影向著自己直撲了過來,她也不急,輕斥一聲,身上藍色光華突然一陣閃動,一股龐然力道往外直探,與那個黑影猛一個撞擊,轟地一聲,黑影往後一翻,怪叫一聲,掠開了百余公尺翻到了一棵巨木之上攀附,而那棵巨木立即猛一陣晃動,似乎有些支撐不了。

那是什麼?馮孟升直到那個黑影翻身後退的時候,才看清那個怪物的模樣;那怪物除了尾巴特別長之外,大體像是一個飛鼠,但問題是大得太離譜了,方圓兩公尺寬的鼠頭,尖利的牙齒從往前突起的嘴巴露了出來,兩顆半個桌面大小的眼珠子,黑白分明地瞪著剛剛才給他一擊的喬夢娟。

那怪物全身的鬃毛幾乎都有一般人的半只手臂粗細,大部分平貼身上成為一個有彈性的堅硬盔甲,在頸項部分的鬃毛卻是根根直立,像個巨大的針環包住了它的脖子。

不算長尾,怪物的身軀將近四公尺長,若把長達五、六公尺,幾乎與人同寬的長尾算下去,長度接近十公尺。

馮孟升正因那怪物目瞪口呆之際,身後又是一聲巨響傳來,他連忙轉頭,卻見又是兩個一樣的怪物被孫飛霜所逼退,馮孟升才想發問,剛剛首先發難的巨大飛鼠突然尖銳地叫了一聲,數十只一模一樣的怪物突然一起從林中閃出,從四面向著中央狠撲。

而分別在空中四角凝定的喬夢娟、孫飛霜、滿鳳芝以及葛莉嵐四人,似乎將放出的能量整個交織,激起一大片的防護罩,巨大飛鼠的利牙、巨爪,巨尾全部沒有用途,無論怎麼用力撲來,總在空中撞上了四人彙集出的圓罩形氣勁,在轟然巨響中往後飛摔。

這麼多只?馮孟升嘴巴張得老大,正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時候,柳玉哲已輕輕一笑說:“我們下去吧,這還不算什麼。”

這還不算什麼?只可惜馮孟升的嘴巴已經張到最大程度,不能繼績擴大以表達心中的訝異。

見馮孟升沒動,柳玉哲又是輕輕一笑,微嗔說:“怎麼了啊?跟我來啊……”聲音中的柔媚,真能讓人全身骨節軟化。

一般人都未必受得了了,何況是馮孟升?他雖然理智上知道柳玉哲說話本來就是這個調調,根本不能相信她對自己有什麼善意,但仍是全身毛孔舒泰地跟著柳玉哲往下方落去。

兩人落到地面,柳玉哲又給了馮孟升一個微笑,點頭稱許說:“對啊,聽話才乖。”

這話好似對小孩的口氣,又有幾分打情罵俏,馮孟升雖然樂陶陶,口中仍禮貌地說:“柳……柳小姐過獎了。”

“叫我玉哲就行了。”柳玉哲向著馮孟升靠近一步,眼睛眨了眨,長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這才溫言軟語地說:“我有話要問你,你要老實跟人家說喔。”

“這是當然的。”馮孟升挺起胸膛說:“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真的啊。”柳玉哲喜孜孜地說:“這樣就好了,我們進去說。”

馮孟升胸膛挺得更高了,不再理會四面不斷傳出的巨響,隨著柳玉哲向著剛剛那個小木屋走進。

小木屋除了那張小床之外,也沒有其他的擺設,柳玉哲嬌滴滴地側坐在床迷,瞟著馮孟升說:“坐下來說吧。”

馮孟升是典型的色大膽小,女人要讓他心動非常簡單,要讓他行動可十分困難,見柳玉哲這麼說,馮孟升遲疑片刻才說:“我站著說好了。”

“好吧。”柳玉哲笑著說:“我問你啊,你練我們修改過的‘雪魂心法’練到了什麼程度了?”

你不是最清楚嗎?想起不久前才被柳玉哲打昏,馮孟升苦笑說:“練得不好。”

“你練得很好啊。”柳玉哲一臉贊賞地說:“不但進步快,而且還有超出我們估計的變化呢。”

“是嗎?”馮孟升露出笑容,總算有三分得意。

“真的。”柳玉哲點頭說:“我和飛霜姐都發現,你在行進間突然轉動的身法十分獨特,挪移的幅度似乎比起原先的‘雪舞身法’還要大,這可與功力無關。”

練過“雪魂心法”的馮孟升自然明白柳玉哲在說什麼事情;南極洲獨傳心法牽動著內息運轉,施行的時候自然會帶動身軀運行,但這麼一來,移動的方式大多已經固定,功力變高只是增快變化的速度,卻不容易改變動作,柳玉哲這麼問,意思是自己能辦到?

幾次打斗都十分驚險的馮孟升,根本沒空注意自己飛行的變化,只憑直覺努力地閃避,柳玉哲這時突然這麼問,馮孟升想了想還是沒有印象,于是搖頭說:“我不明白……真對不起,柳小姐。”

“也許你自己也不知道。”柳玉哲臉上一點怪罪的神色也沒有,依然笑著說:“這算是好消息,但我有個壞消息得告訴你。”

“柳小姐請說。”馮孟升有幾分緊張。

“跟你一起學功夫的那群人。”柳玉哲笑容微斂,歎了一口氣說:“都走火入魔而死,到現在為止,只有你一個人還活著,而且功夫還越練越高。”

“這……”馮孟升吃了一驚:“他們都死了?走火……?”當初與那些朋友相處一段日子,縱然沒有深厚的交情,彼此的關系也都還不錯,沒想到當日一別,今日他們都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想到這兒馮孟升不禁有些黯然神傷。

“沒有錯,他們都過世了。”柳玉哲點點頭,深深凝視著馮孟升的眼睛,仿佛含著情意,柔柔地說:“有這兩個現象,人家就心里有數啦……除非你體質特異,否則就是練過其他功夫,一面可以保護自己免于走火,另一面還可以超脫原有心法的束縛,增添身法的變化。”

柳玉哲說到這里,臉上的笑容又燦爛了起來,一臉期盼地說:“你到南極洲之前,學過了什麼功夫?”

這……這可茲事體大,說來說去,一定又是“柱國先修”的關系,馮孟升明知道不能說實話,但他又十分不願意欺騙眼前的佳人,權衡輕重了半天,馮孟升才有些無奈地說:“會不會是我的體質特殊?”

柳玉哲抿嘴一笑說:“天生具有十余個氣脈彙聚區,全身內息流動的阻力是一般人的一半不到,這會是天生的?”

這……這個詭詐的女人,她根本早就查探過自己經脈。馮孟升“呃”了半天,想老實說,又覺得不行,這件事若是從實招出,不只牽連到趙寬,還可能牽連到聖殿,自己已經被抓也就罷了,若拖累到了趙寬,自己一輩子地無法安心。

馮孟升既然做出了決定,他當即開口說:“我真的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只不知道對方會不會相信,自己說謊的能力比起趙寬可差多了。

“哦?”柳玉哲笑靨如花地說:“天下還真的有這種事情?你這個身體,比起傳說中的心法‘柱國先修’,只差了一點點呢。”

她還真的信了?馮孟升得意之余也只能尷尬地笑,一面假裝沒聽過這個功夫,心中一面暗暗歎息;那時若不是一念之差,現在還不是三十六丹球?不過話說回來,若當真練成三十六月球,這時恐怕更難自辯了。

“真可惜。”柳玉哲皺起眉頭,惋惜地說:“我們都以為你有辦法幫我們增益心法,變成男子也適用的。”

馮孟升見眼前美人皺著眉頭,真不知道有多心疼,若不是牽涉了趙寬的生死,他恐怕早已和盤托出,這時只能說:“沒能幫上忙,真不好意思。”

“我本來以為可以讓你將功抵罪的。但你既然幫不上忙……”柳玉哲望著馮孟升,柔聲說:“鳳芝姐一定會殺了你的,怎麼辦?”

什麼?馮孟升連忙叫:“為什麼要殺了我?”

“你宣哲效忠又反出南極洲,還挾持了新皇,更捉走了舊大陸的重要人物,這些罪名,每一條都該死好幾遍啊。”柳玉哲一臉無奈地望著馮孟升,惋惜地說:“早知道我就別帶你來了,沒想到多害了一條性命。”

打死自己也不信她會有歉意,馮孟升想發脾氣又發不出來,想要求饒命又說不出口,正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柳玉哲突然一笑,十分溫柔地說:“啊……說不定是你忘記了,再仔細想想看,說不定你會想起來呢。”

這……這個女人,她根本沒有被自己騙過去!馮孟升不知為可突然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這個女人自己萬萬不是對手,不被她騙已經謝天謝地,自己根本別想騙過她

……問題是,現在到底該怎麼辦?

第二章異獸之林

馮孟升呆了半天,心中天人交戰了好片刻,這時,四面的轟然聲響已然沉寂,看來那些怪飛鼠已被滿鳳芝等人打退,而在馮孟升思索的過程中,柳玉哲臉上一直掛著微笑,十分有耐心地等待著馮孟升做出決定。

自己能說嗎?馮孟升明知萬萬不行,但不說自己就是死路一倏,若趙寬知道此事,也會同意自己說吧?可是趙寬會同意是一回事,畢竟趙寬不在現場,自己如果因受到威脅而出賣朋友,不只以後無法面對趙寬,就算在這些女人的心中,自己也只是個貪生怕死的家伙,日後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想到這里,馮孟升做出了決定,就算唬不了眼前的俏佳人,也不能讓她看輕了自己,于是他目光堅定地望著柳玉哲說:“老實說,我確實有辦法,但不能說。”

柳玉哲卻似乎一點也不生氣,她只是有些意外,又有些失望地說:“為什麼……為什麼不能告訴我?我們很需要啊。”

“對不起。”馮孟升既然豁出去了,索性把心里的話說出來,他十分誠懇地說:“我真的……真的十分不願意讓你失望。”

柳玉哲目光中轉過了一絲複雜的神色,望著馮孟升片刻,難得的沒有接話,兩人目光相對,馮孟升見眼前的佳人黑發如瀑、纖腰欲折,嬌美的臉上有股說不出來的柔和,而她的目光似乎難得地露出了一些心底深處的感動,這種感覺,讓馮孟升整個人沉醉其中,兩人的目光有如磁鐵一般相吸引,一時竟是分不開來。

隔了好一陣子,柳玉哲這才突然清醒過來,避開了馮孟升的目光,她倏然站起身來,飄身到了門口,停下身子,面朝外緩緩地說:“你自己再仔細想想。”話一說完,她門也不關,就這麼消失在門外,也不知道到哪兒去了。

柳玉哲這麼一走,馮孟升可真的恍然若失,剛剛那一剎那的心靈交流,簡直是如飲瓊漿,全身無不舒暢,柳玉哲剛剛才離開,馮孟升已經開始思念起她來了。

已經讓她失望了一次,當然不能讓她失望第二次,雖然門開著,馮孟升連踏出門口的念頭都沒有,就這麼呆坐在床沿,而他坐的地方,距離剛剛柳玉哲生的地方還有一小段距離,就算柳玉哲已經離開,他們不敢冒瀆她曾經坐過的地方。

馮孟升神魂顛倒了不知道多久,突然門口人影一閃,馮孟升大喜過望,一面抬頭一面說:“柳小姐……”說到一半,馮孟升卻是凱住了,來的人不是柳玉哲,居然是那個豪氣不輸男子的孫飛霜。

“以為我是玉哲?”孫飛霜微側著頭,大步走了進來,好奇地上下打量馮孟升,看得他渾身不對勁,頗有幾分坐立難安。

隔了片刻,孫飛霜的眼睛才收斂了些,點點說:“確實長的還可以,但也沒有什麼了不起,功夫更不用說了……南極洲這樣的男人多的是啊。”

這……說的是什麼話?馮孟升楞了楞才說:“孫小姐您好。”

孫飛霜卻也沒想到馮孟升回的會是這句話,一笑說:“你倒是有趣,你來跟我說說,為什麼夢娟會在乎你?”

這種事情怎麼說?馮孟升長歎一聲說:“我對不起喬小姐。”

“怎麼對不起?”孫飛霜問。

“我辜負了她的期望。”馮孟升回想起往事,黯然地說:“當然我是不得已,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如今辯解也無用,既然來到這里,如果我終究難免一死,我希望能死在喬小姐的手里,也算對她的一點補償。”

“胡說八道。”孫飛霜忍俊不住地笑說:“她殺了你算什麼補償?”

“這……”馮孟升無奈地說:“除了這個,我也不知道自己還能幫她什麼了。”

“你這小子還真的很鮮。”孫飛霜望著馮孟升片刻,突然眉頭一皺說:“那你剛剛為什麼以為我是玉哲?”

馮孟升臉微微一紅,剛剛那一剎那,自己確實滿腦子都是柳玉哲的身影,馮孟升低下頭說:“因為柳小姐剛剛才離開,我才誤會了。”

孫飛霜也沒追問,似乎接受了這個解釋,隔了片刻一笑說:“你別著急,等我們換個地方躲起來,就不用這麼麻煩地換班了,你會見得到夢娟的。”

馮孟升點點頭說:“多謝孫小姐……您說換地方躲,我可以幫得上忙嗎?”

“你?”孫飛霜哈哈笑了起來:“你的功夫比衛官們高不了多少,連一只飛鼠都對付不了。”

馮孟升可無話可說,若遇到剛剛那種怪物,他雖然覺得自己未必會受傷,但想如同她們幾人單憑功力就將飛鼠震退,那也是自己辦不到的事。

“不跟你扯了。”孫飛霜正要轉身出門,突然一頓回頭說:“過一會兒往南飛,你可別到處亂跑,一個人留在這兒是非死不可的。”

“為什麼……”馮孟升說到一半,孫飛霜早不知道跑哪兒去了,馮孟升只好快快地閉了嘴,回到床畔坐下。

這段時間中,四面偶爾也會傳來劇烈的爆響聲,似乎又有怪物前來攻擊,聽起來,似乎不完全是一樣的怪物,不過房中的馮孟升卻沒怎麼花心神去分析,只一直思索著其他的事情。

因為修練雪梅那時傳授的“神算無遺”,馮孟升分析事情的速度一直不斷在提升,從剛剛聽到與看到的事情來分析,他已經知道了幾件事情。首先,南極洲六大衛統中,至少有五人在此,另一個還沒看到的瑪莉安身分不同,可能在此,也可能留在南極洲。

第二,他們不知道這麼防守了幾天,看來已逐漸支持不住了——這麼說來,新後應該不在此地,否則他們不至于需要這麼費力的守護,以新後之能,這些怪物還不是轉眼可以殺得干乾淨淨?

若以剛剛的飛天怪鼠來說,只要飛到了數百公尺上空,那怪物再會飛跳,也跳不了這麼高……莫非空中還有其它的怪物存在?否則怎麼不干脆從空中飛回南極洲?

馮孟升想到了這幾點,自覺也沒什麼高明,看來學那功夫還當真用途不大,不過無論如何,至少自己的記憶力比以前好了不少,也不算完全沒用。

突然間,馮孟升眉頭一皺,卻是肚子感覺有些古怪,似乎餓得有些受不了,看來自己已經被抓了好幾天,直到剛剛才被喚醒……可是這時人家防守得正辛苦,去討吃的也是怪怪的,馮孟升只好咬著牙忍耐,還好功夫有些根基,一時的饑渴還不至于讓他全身無力。

馮孟升正難過的時候,突然一聲清越的長嘯聲響起,同時門口又是人影一閃,一頭金發的孫飛霜突然又出現在門外。

“准備好了?”孫飛霜揮手說:“要走了,你跟我來。”門外同時不斷有衣袂破空聲,看來原本躲在屋內的人都奔了出來。

“這就要走了?”馮孟升雖然心里有數,對方把自己叫醒,絕對是為了逃命時少一個不會動的累贅,所以既然被喚醒,就隨時可能會啟程,但卻也沒想到這個時間來得這麼快。

孫飛霜雖然聽到了馮孟升的問話,但她似乎有些心不在焉,目光依然望著外面,突然叫了一聲:“拖拉什麼?還不快點!”

屋外奔跑飛掠的聲音突然加快,馮孟升跟著走到門口,卻見剛剛什麼人都沒有的木屋群上空居然浮現了百多人,整齊地排成一個扁平的立體方陣,一眼望過去,女性大約是男性的五倍,也就是說,男性似乎只有三十人左右,看服裝,也大多是普通的衛士。

馮孟升東張西望,卻見喬夢娟這時仍在原來的位置上,但就是不肯回頭看自己一眼,馮孟升失望地回過頭,卻見到原先孫飛霜駐守的位置,這時則飄立著柳玉哲,她目光剛與馮孟升相對,臉上立即綻出笑容,似乎十分高興。

不過馮孟升卻有幾分怕了柳玉哲,他連忙回頭,乖乖跟到了孫飛霜身旁。

孫飛霜不用回頭就知道馮孟升已經跟到身邊,她橫了馮孟升一眼說:“你可別瘋瘋癲地跑到外面送死,知道嗎?”老實說,孫飛霜不怎麼看得起馮孟升,說話自然不怎麼修飾。

她話說的雖然不客氣,馮孟升倒是不以為忤,點點頭說:“多謝孫小姐關心。”

關心?孫飛霜一愣,自己這麼說話這小子還當自己關心他?真拿他沒輒,孫飛霜苦笑搖頭說:“知道就好。”話聲一落,她起身往上方飛去。

馮孟升隨著孫飛霜飛到了人群之前,那些整整齊齊的南極洲人群,望著馮孟升的眼神有些複雜,其中有些帶著疑惑,有些帶著憤恨,有些卻又有幾分好奇,這當然與馮孟升當初逃出南極洲的過程有關。

孫飛霜對一個排在前方看起來像是衛官的年輕少女說:“希綠。”

“是。”希綠往前飄飛一公尺說:“參見衛統。”

“他是馮孟升。”孫飛霜輕松地說:“看緊他,別讓他被怪物吃了。”

“是。”希綠目光轉向馮孟升,有些疑惑地說:“他算是……”

“算是客人也可以,說是囚犯也沒錯。”孫飛霜哈哈一笑說:“反正你們暫時別分開。”

說到這兒,她轉過頭向著馮孟升說:“你就與希綠在一起,隨著她行動,一直到我或是其他衛統來帶你離開,明白嗎?”

馮孟升只能點點頭,跟著說:“我真的不能幫忙嗎?”

“算了吧。”孫飛霜轉回向希綠說:“你這一隊就留在正中央,其他大隊各分一面,你們則隨時准備幫忙,好了,大家動作。”

話聲一落,隊伍突然分成七個團體,除了希綠這一批人之外,其他六批人分別向著上下前後左右六個方向散開,一個個還把手中的長劍拔了出來,不過並非人人手中有劍,也不知是沒帶,還是在這莽莽叢林中失落了。

希綠這時卻臉色微愛她望著孫飛霜叫:“孫衛統,我們也要加入戰斗。”

“他很重要。”孫飛霜知道希綠要說什麼,她哈哈一笑說:“玉哲也少不了她,夢娟也少不了她,這可是件重大任務啊。”

孫飛霜這麼沒遮欄的胡言胡語,喬夢娟似乎也不打算有反應了,她連頭也不回,直接當作沒聽到,不過另一面的柳玉哲卻沒打算沉默,她輕笑了聲,柔柔地說:“是啊,可不能傷了他喔。”

希綠楞在當場,隔了幾秒才轉過頭恨恨地瞪了馮孟升一眼,只讓馮孟升又添了滿肚子委屈。

孫飛霜哈哈一笑,一轉身,往正下方掠去,與剛剛往下降的一群部隊會合,跟著抬起頭說:“我這邊好了。”

“好。”一聲瞭喨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馮孟升猛一仰頭,才注意到正上方正是剛剛沒見到的瑪莉安,她大聲地說:“我們走1六個方位的人堆同時往上方飄飛,一面向正南方加速飛行,而在正中央的人堆,則在六方包裹護衛下,跟著向南方移動。


這麼看來應該是要回南極洲。馮孟升隨著人群一面往上、一面住南,心中卻開始思索:既然不能直接高飛,想必是空中會出問題,到底是什麼問題?這次會不會遇上?

南極洲來的人,雖然低階的衛士不少,但就算是一般的衛士功力可也不弱,沒過數秒的時間,整個人堆已經往斜上方飄飛了近兩百公尺,還依然一直往上方飄去。

突然間,上方的瑪莉安嬌叱一聲說:“夠了,轉向。”一聲令下,百多人不再往上方飛行,開始轉向正南方移動。

這可奇怪了,單是兩百公尺的高度,若是怪物很多,豈不是一點也不安全?馮孟升正想發問,突然見到西方有十來只類似鷹鷲之類的禽鳥,正緩緩鼓翅向著這兒飛來,馮孟升不禁好笑,這只是一般所謂的猛禽,沒想到在這種怪物處處的野蠻地方也能存活,還真是令人不解。

但馮孟早的笑意很快就消失了,本來以為距離不遠的那些飛禽,怎麼飛來飛去,似乎還在老遠的地方?這時馮孟升才漸漸發覺,那可不是小為,看來小是因為還在老遠的地方,若飛到眼前,可不知道會有多大?

所有人自然都注意到了那十來只猛禽,它們速度雖然不快,卻也是越飛越近,馮孟升也漸漸看清了那些巨鳥的模樣,那些怪鳥渾身的羽毛十分鮮豔而多彩,倦縮著的兩只巨爪正微微伸張著,飛行間鷹般巨翅刮起的勁風,幾乎要把下方的林木吹得東倒西歪。

至于巨鳥的其他部分,倒是沒什麼特殊的地方,總之從巨鳥的利爪巨喙、銳利雙目,可以看得出是某種肉食性猛禽變化而成。隨著巨鳥逐漸接近,馮孟升也漸漸目測出巨鳥與眾人間的距離,也大約能判斷出對方的體積。

就在巨鳥距離眾人大約五百公尺處,一只巨鳥突然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跟著一振翅,激烈的狂風突然狂卷。只這一下,巨鳥便往上方高飛數百公尺,跟著一個斂翅,迅若流光地向著下方俯掠,下方的樹木被勁風所激,紛紛往兩側彎折。馮孟升正觀察的時候,那只巨鳥著地前突然一個翻身,巨爪則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伸展開來,兩爪抓著一只剛剛還威猛無比的飛天巨鼠,然後便急振雙翅,再度往上方爬升。


還沒飛回鳥群中,巨鳥頭一低,巨喙便刺入了巨飛鼠的身軀,再一揚頓,巨鼠的軀體剎時被撕開,整片的鮮血嘩啦灑下,仿佛下了一場紅色大雨。同時巨鼠的身軀被往上一翻,飛入了巨鳥群中,而掠食的巨鷹口中還叨著一條粗大的肉條,它一仰首,肉條便奇准無比地落入了口中。

巨鼠帶著飛灑的血雨,向上方巨鳥群飛甩,飛到最高點的那一剎那,另一只巨鳥突然俯沖過來,同樣地一叨一翻,撕裂肉條的同時,又把巨鼠甩得更高。

這時其他的巨鳥不再等候,巨大的身軀在空中穿梭翻飛,輪番撕裂著巨鼠的尸體,但又不讓一絲肉塊落到地面,只有不斷灑下的大片鮮血,隨著時間的過去,越來越少。

好恐怖的掠食法。馮孟升看得目瞪口呆,不過卻不是十分擔心,這些巨鳥最多也是靠鼓翅或重力來加速,不會有多快的速度,更不會比普通練過“雪舞身法”的人快,只要稍稍加速,自然能擺脫掉這種巨物的威脅。

然而隨著巨鳥的越飛越近,整個隊伍卻似乎部沒有加速的跡象。這時,那些巨鳥似乎也注意到了眾人,正向著這方展翅飛來,眼看再過沒多久,即將進入怪鳥的攻擊范圍,馮孟升忍不住開口問:“為什麼……我們不飛快一些?”

“你懂什麼?”身旁的希綠冷冷地說:“少廢話。”

馮孟升被罵得一楞,不過他天生就不會對女人發火,就算希綠只有普通姿色,算不上什麼動人心弦的美女,馮孟升依然客氣地說:“還請指教。”

“懶得跟你說。”不過,不是每個女人都吃這一套,希綠只冷冷回了一句。

馮孟升只好說:“對不起。”跟著閉上了嘴。

希綠橫了馮孟升一眼,不屑地說:“沒用的東西。”

馮孟升只能無奈一笑,也不再多開口。

兩人對話之間,巨鳥的距離他更接近了,突然間,其中一只往上一個空翻,緊盯著恰好面對鳥群的滿鳳芝方向撲去。

滿鳳芝對付她們應該是沒有問題,馮孟升並不擔心,正觀賞的時候,卻見巨鳥翻騰過來的同時,滿鳳芝卻根本不理會,反而是她身旁幾個衛官同時揮劍,爆射的七、八道劍光分別向著巨鳥劈去。

巨鳥似乎沒想到曾遇到這種反擊,電光一閃間,連閃避都來不及,身上連續被劍氣劈中,巨鳥一聲怪叫,身上羽毛一陣紛飛。它一折向,似乎有些膽怯,但除了掉幾根羽毛,似乎也沒什麼重大的傷害。

其他的巨鳥似乎沒有學到教訓,緊跟著又有七、八只撲了過來,這下巨鳥群動了一半,而且目標不再只限于滿鳳芝,四面穿插著向著整個人堆撲來。

這時幾個高手部沒有什麼動作,所有衛官與衛士揮舞著手中的長劍,一道道劍氣向著四面八方飛射,霎時間,怪叫亂響、羽毛紛飛,巨鳥們連被打退了幾下,似乎比起巨飛鼠還沒用,看來它們除了巨大以外,也沒什麼特別的。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剛往後翻飛的巨鳥突然怪嘶一聲,雙翅一斂,身後沖出一股龐大的氣流,巨鳥的速度突然大幅提升,仿佛一顆炮彈般地沖破空間,轉眼間逼近了眾人。

那算什麼?超級大屁?馮孟升膛目結舌之余,忍不住驚呼了一聲。

百多人中,似乎只有馮孟升嚇了一跳,其他的人早就都見識過了,不過見識歸見識,巨鳥這樣的速度,衛官們的劍氣可不好瞄准,除了正面相對的幾道劍氣不至于落空,其他從側面射去的劍氣都來不及追上。

劍氣轟擊,其實就是帶著內息的尖銳力道,剛剛只讓巨鳥掉幾根羽毛,痛叫一下,對它們沒什麼實際的損害,這時更是沒有效果——只在一剎那間,怪鳥已經撲近了人群。

“滾!”一直沒動手的滿鳳芝突然爆喝一聲,手中長劍一揮,紫光氣勁瞬間爆起,一道曲折的劍氣立即爆出,瞬間劃裂空間,正面向巨鳥劈去。

巨鳥根本來不及反應,頭一側,劍氣已經逼到,嘎地一下切割入了巨鳥體內,同時滿鳳芝左掌氣勁逼出,一股龐大的力道將還不知自己受傷的巨鳥硬生生攔住。

傷口還沒來得及滲出血水的巨鳥,飛行中遇到了滿鳳芝掌力自然一頓,正要被力道迫得往後翻時,突然火花冒起,巨鳥在半空中一炸,整個身軀在一大團火光中爆裂,一股焦臭的燒肉味道立即傳出,而那股火焰也在滿鳳芝的掌力之下往外爆出,逼得怪鳥群四面亂飛。

半空中火光一起,怪鳥們似乎也嚇到了,當下四方逃竄。

“走。”上方的瑪莉安又發下號令,剛剛略有減速的眾人,當即持續著往南面移動。

希綠目光瞟了馮孟升一眼,不屑的目光中流露出一抹“你現在知道了吧?”的味道,馮孟升雖然不明所以,確實也明白了一些,怪鳥能瞬間加速到這種程度,南極洲這些功夫不怎麼樣的人加速飛行也是無用,可是怪鳥怎麼能具有這樣的能力?那完全超過馮孟升的想象范圍。

但是好景不長,飛出沒有五百公尺,突然四面響起了嗡嗡的聲音,仿佛是無數巨大的蚊蟲正在四下的樹林中棲息。

莫非這次來的是大蚊子?馮孟升正在思索,卻聽到身旁的希綠低聲說:“麻煩的來了。”

同時,瑪莉安跟著叫:“減速,內縮五公尺,大家小心些。”

這麼一來,馮孟升馬上了解了嚴重性,不過其實有些古怪,若他們六人布下六面氣牆,實在不應該有怪物闖得進來,再怎麼樣也該能保護眾人周全,何必這麼緊張?

就在馮孟升感到不解的同時,那嗡嗡作響的聲音也現出了原貌,正南方突然出現了一只寬有一公尺、長半公尺余的身影,身軀細長,幾片仿佛透明的膜翅迅速振動著,整個身軀緩緩地往上浮起,說起飛行的技術,似乎比剛剛的怪鳥更見高明。

是蜻蜓?馮孟升現在見到巨大的怪物已經不大意外了,說起變大的倍數,這只蜻蜓可能不下于剛剛的巨飛鼠、巨鳥,但說到實際大小,可是瞠乎其後,比起不能比,看起來也不像很有威脅。

另不過聽聲音,四面應該還有其他的蜻蜓,也不知道這些家伙會不會群起而攻,還是各自為政?

馮孟升正胡思亂想時,手臂突然被希綠一抓,耳畔聽到她有些焦慮的聲音:“你發什麼呆,運功啊。”

“運功?”馮孟升一楞。

希綠柳眉倒豎,低聲罵:“想死也別順便害我,在這時候發呆?”

馮孟升這才發覺所有人都提起了勁力,似乎對于那只也沒比人大的蜻蜓十分謹慎。

馮孟升突然間覺得不大對,自己既然尊重女性,怎麼能讓女人這麼保護著自己,至少要盡一分力,馮孟升當即回頭對希綠說:“希綠小姐,我需要一把劍。”

“不用了。”希綠頭都沒轉過來,目光盯著人圈外那個懸浮空中的蜻蜓說:“你有我們保護。”

“我不需要保護。”馮孟升說:“而且我應該盡一分力。”

希綠這才轉過頭來,馮孟升這時也是第一次有機會正面端詳希綠,她臉上還算白淨,五官也頗娟秀,不過在臉頰兩側分布了淡淡的雀斑,稍有幾分美中不足。她這時望著馮孟升,看他一臉正經,希綠眉頭一皺說:“別胡說八道了。”

“那我只好靠一雙手了。”馮孟升二話不說,向著南方便飛,也就是滿鳳芝所在的方位。

這一下希綠可急了,她一個加速攔到馮孟升身前,厲聲說:“你再亂跑,我抓你回去。”

馮孟升卻向她一笑說:“對不起。”話一說完,馮孟升突然一展身法,閃動之間已經掠過了希綠,希綠連忙移動身子阻攔,但馮孟升的身法可是連孫飛霜、柳玉哲都感訝異的,希綠不過是一個衛官,怎麼攔得住馮孟升,兩條人影只一個晃動,馮孟升已經掠到了最前線的戰團,停身在滿鳳芝身旁。

這時正南方連滿鳳芝在內的數十人,人人都把精神集中在前方的蜻蜓上,自然也沒人會去攔阻馮孟升,這時馮孟升突然沖來,免不了引起一陣錯愕,而同時希綠也前腳後腳地趕到,怒火填膺她伸手往馮孟升抓去。

“別動!”希綠耳畔突然傳來一聲輕叱,希綠一怔手停了下來,這……這是滿鳳芝的聲音。

“你們兩個都別動。”當蜻蜓凝定的時候,整個隊伍也已經停了下來,滿鳳芝目光凝定在蜻蚯的身上毫不稍瞬,只緩緩地說:“慢慢地退回去。”

“滿小姐,請讓我貢獻自己的能力。”馮孟升可不是莽漢一個,他見滿鳳芝這麼慎重,也知道眼前的蜻蜓不可輕侮,他仔細打量著蜻蜓,見蜻蜓身上大片接近透明的翅膀正迅疾振動著,幾乎是無法看出翅膀原先的輪廓,而它兩個比拳頭還大的複眼,在落日余暉下反射出多種不同的光彩,根本不知道它心中正想些什麼。

“我可沒興趣保護你。”滿鳳芝緩慢而不帶一絲感情地說:“舍不得你死的是夢娟,要挖出你秘密的是玉哲,你最好離我遠些。”

“我不是來尋求保護的。”馮孟升一笑說:“我只看到這兒有敵人,就過來這兒了。”

“你想死是你的事。”這時空中蜻蜓與人群都靜止下來,滿鳳芝緩緩地說:“希綠你退回去,依原先的計畫,看情況四面支援。”

“是。”希綠頓了頓,臉上露出喜色,看來這是她原本的任務,沒想到因為馮孟升而變成呆守中央,現在總算又恢複了。

“剛剛謝謝你了,希綠小姐。”馮孟升仍不忘致謝一聲。

“你……”希綠面上的笑容頓時褪去,頓了頓正要轉身,突然又停了下來,望著馮孟升的一雙明胖泛起些困惑,停了短短的兩秒之後,她忽然一伸手說:“拿去。”卻是她把手中的長劍遞了出來。

馮孟升自然是大感意外,他一楞間,滿鳳芝已經冷叱說:“希綠,你還不回去?”

“是。”希綠的目光一急,馮孟升立即知道,若是現在不接過這柄劍,希綠非生氣不可,怎麼可以讓女孩子生氣呢?馮孟升立即接了過來,輕輕地說了聲:“多謝妳。”

希綠二話不說,轉頭就往中央的人團沖回,但馮孟升的耳畔突然響起了希綠的傳音:“你可不准給我搞丟。”

這是當然的,馮孟升帶著感激望著希綠離開的身影,突然耳畔又傳來另一聲傳音:“算你運氣,鳳芝姐沒空給你一掌……不想死就別東張西望,專心些。”

這是……孫飛霜的聲音?馮孟升目光搜尋過去,卻見在人群下方防守的孫飛霜突然對自己眨了眨眼,馮孟升微微點了點頭,再度轉頭面對那只怪蜻蜓。

馮孟升其實很想問,為什麼滿鳳芝不干脆送出氣勁抵禦眼前的怪物?他曾見識過雪梅與蘇膽兩人合力攔下數百公里寬的大浪,滿鳳芝功力絕不輸于那兩人,眼前的蜻蜓再怎麼樣厲害,也不可能比得上那寬闊的巨浪啊。

就在馮孟升胡思亂想的時候,眼前突然一花,所有人都瞬間動作了起來,馮孟升還沒搞清楚時,數十道劍光已同時爆出,馮孟升一呆,眼前沒見到蜻蜓的身影,倒是震耳的嗡嗡聲越來越清楚、越來越接近。

這是怎麼回事?這時滿鳳芝突然飄出一道劍光,空中啪地一聲,蜻蜓的身影猛然出現,劍光帶著蜻蜓往外直飛了出去,但蜻蜓只飛出百余公尺外,便身軀一扭,卸掉了劍光,有如一道閃光般地再度向人群沖來。

而滿鳳芝的劍氣其勢不變,沖入了遠方的林木深處,轟隆隆的一陣亂響,也不知道斷了多少株樹木。

這次距離較遠,馮孟升終于看出了對方的動作,那蜻蜓只微微一改變翅膀的角度,就有如電閃般地迅速改變了方向,它一面躲避電光的攻擊,一面迅速向著眾人接近,接近到了二十公尺內,目光已經無法捕捉它的動作,只能憑知覺感應它的位置。馮孟升感覺到蜻蜓在劍光縫隙中不斷折向前進,但卻被劍光群逼得不斷向正中央——也就是滿鳳芝的正面——接近。

看來這就是眾人的目的,恐怖的是,居然連滿鳳芝的劍氣都無法將它斬斷?滿鳳芝的劍氣,就算是一座小山也能一劍兩段,那蜻蜓是什麼怪物?

第三章轉守于窟

滿鳳芝沒時間管馮孟升的感觸,她感覺到蜻蜓越來越是接近,顯然剛剛那一劍沒能斬斷蜻蜓;其實也不是真的斬不斷,只不過不知道後面會不會出現更危險的動物,自己每一次出手都必須謹慎,剛剛那一下四成功力沒能斬斷,看來得再提高一成功力,應該就能宰殺掉這可惡的怪蟲。

首次遇見時,眼看著這東西吸食自己伙伴腦髓時,自己火上心頭,一劍施出六成功力,將那只怪物一劍兩段,同時也將不斷**的伙伴尸身斷成兩截,那時的慘狀,幾乎讓所有人楞在當場,自己是唯一還能冷靜動手的人。

回憶起當時的狀況,滿鳳芝恨不得能把這些怪物一個個殺光,但現在身後有需要保護的人,自己不能任意而行。滿鳳芝感覺著蜻蜓的動作,手中的長劍跟著緩緩發出光華,只要這怪物再接近十公尺,自己就有把握一擊必中。

就在這時,四面嗡嗡聲突然大作,不知道多少只蜻蜓從林中升起,與剛剛出現的這只不同,這些蜻蜓一出現就迅速在空中飛舞,似乎正歡慶著發現了這麼多可口的美食。

一下子出現了這麼多怪物,定力稍弱的人自然有些動搖,自然而然地,包圍著蜻蜓的劍光不可避免地產生漏洞,蜻蜓一折一閃間已經撲近了一個衛士,它頭顱下方的怪口,覆蓋著的角質怪東西突然往兩旁一分,向著那個倒楣的衛士咬了下去。

這一瞬間滿鳳芝心中暗暗叫苦,這蜻蜓距離這麼近,自己當然能一劍擊中,但這時回身揮劍,不只蜻蜓會死,連附近的幾個衛士也是必死無疑,這時該怎麼辦?等那個倒楣的衛士死了再說?

這時,另外一道准備已久的劍光突然爆起,向著蜻蜓與衛士之間穿了過去,蜻蜓似乎沒想到這兒還有一道劍光,身形突然一頓避開了劍光,但這下卻讓滿鳳芝找到機會,長劍曲折的一翻,紫光瞬間穿過蟑蜒的腰身,將這只怪物連翅帶身斷開。

剛剛那道劍光是誰發出的?滿鳳芝這時有空分心,才發現發劍之人竟是自己一直看不起的馮孟升,滿鳳芝橫了他一眼,什麼話也沒說,目光繼續觀察著其他在空中飛舞的蜻蜓。

這時已經有其他的蜻蜓開始攻擊不同方面的人群,六個方向的人群已逐漸縮成一個有點像是兩個一上一下的金字塔形,為了保護其中的人,金字塔高度逐漸縮短,相對的,上下兩方的壓力卻是逐漸增大。

上方是瑪莉安為主的戰團,她不愧是新後之女,功力似乎也是此處眾人之首,在五、六只蜻蜓的攻擊下,她不斷激出劍氣、掌勁逼退蜻蜓,但在怪物環伺此來彼去的壓力下,一時也無法宰殺對方。

而下方壓力較重的孫飛霜,這時由希綠為首的那群支援部隊趕去支援,暫時仍能應付。

經過了近二十分鍾的搏殺,除了一開始死于滿鳳芝劍下的蜻蜓之外,再沒能斬殺其他蜻蜓,但眾人的陣勢也沒有因此紊亂,依然持續抵擋著蜻蜓的攻擊。

別說六大衛統,就連衛官、衛士的劍氣也不是可以輕忽的,這場激戰一開始,四面劍光亂射,空氣爆破聲不斷響起,飛到遠處的劍光姑且不論,單是向下的劍氣,就把下方數百公尺方圓地面翻了個身,別說樹木碎成木粉,就算草藤之類的植物地無法幸存。

馮孟升除了剛剛那一劍之外,之後自然地融入了眾人的動作,但卻不能再發生什麼作用,慢慢地馮孟升感覺不大對勁,這樣下去只是消耗功力,滿鳳芝等人不會不知道,她們為什麼這麼選擇?

隨著天色漸漸轉黑,突然有只蜻蜓放棄了攻擊,飛入了下方的叢林,緊跟著蜻蜓一只只地退了下去。隔不到半分鍾,蜻蜓們全部撤退,所有人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似乎剛剛根本沒有發生過那場劇烈的戰斗。

等蜻蜓一消失,瑪莉安立即喚了一聲:“全速南飛。”眾人立即往南飛射,卻依然維持著原先的陣形。

看來她們早研究過出發時間,原來那些怪蜻蜓日落之後就不再行動,如果順利的話,應該不用多久就能離開“阿佛陸塊”,這群人也就能順利回返南極洲了。

整群人功夫有高有低,整體的速度自然無法逼近音速,幾分鍾之後,漸漸達到三、四百公里時速,眾人正持續加速的時候,突然間空中無端端降下了一朵烏云,正在眾人的前方。

現在天色漸暗,烏云降下後就融入了夜色之中,能察覺的人更是沒有幾個,除了六大高手之外,只有幾名衛官察覺,功力每日都在增長的馮孟升,自然也是其中之一。

而每一方向的防守者,注意力自然主要是自己防守的那一面,所以正南方的怪異狀態,能發覺的除了滿鳳芝、馮孟升外,只有寥寥數人,其中一個長發束在身後的中年女子,向著滿鳳芝傳音說:“滿衛統,前面那……”

“我知道。”滿鳳芝回傳:“再飛一公里之後,如果那些東西還在那兒,我們就轉向。”

一公里的距離還沒到,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大吼:“通通停住,前面危險。”

這一聲來得莫名其妙,自從到了這個蠻荒大地,還沒見過其他人的形跡,所有人同時向著聲音的來源望去,但卻什麼人影也沒見到,相對的,速度也沒有因此減慢。

“還不快停下?”那個聲音接著說:“我在離地五千公尺高空中傳音,你們當然看不到。”

瑪莉安一揮手,所有人停了下來,瑪莉安往上方抬頭,口唇微動,卻沒有聽到聲音,看來是憑借著內息往上方傳音,只見她說說停停,隔了半天之後,往前望了望,臉上露出半信半疑的神情,跟著又仰頭說了半天,說到一半,她的目光還向馮孟升瞟了瞟,似乎說話的內容與他有關。

隔了片刻,瑪莉安似乎是放棄繼繽往南走,揮手下令說:“我們往東繞半公里。”

隊伍本就是個大圓球,也不需要變換方向,當下便向著東方移動。

突然間,上方一股氣勁爆散炸開,空中云層一陣劇烈的疊疊翻滾,激烈的狂風卷動間,一個中年大漢破云而出,從空中沖了下來,一面沉聲說:“你這麼做,是信還是不信?”對方這一下可說是聲勢驚人,放眼望去,在場的除了六大衛統之外,沒有人有這種功力,但說也奇怪,他下來的時候干什麼這麼聲勢驚人?

這人的服色與新大陸各地都不同,卻也不是南極洲的,馮孟升正在狐疑對方是不是舊大陸的人,那人已經開口說:“我是楞品家族的戴池,四面有蟻蚊群攔路,不論你往東還是往西繞,都繞不過去的。”卻不知戴池怎麼會跑來此處?

“繞不過去?”瑪莉安臉上不大客氣地說:“莫非你要我們等死?”

“你們已經進入了方圓數十公里的蟻蚊區,這群人是出不去了。”戴池搖頭說:“蟻蚊許進不許出,像這樣的陷阱舊大陸到處都是,你們來做什麼?”

總不會連上面也有吧?馮孟升呆呆想了想,突然覺得大有可能,否則剛剛戴池沖下來時,實在不需要激起這麼大的氣爆,莫非正是靠著他強大的勁力,逼開彌漫空中的蟻蚊群?但這又怎麼可能?那些東西飛在空中,靠吃什麼過活?

瑪莉安卻懶得理會戴池,哼了一聲說:“你的意思是,我們這群人都死走了?”

“有個笨方法。”戴池對南極洲諸女似乎也沒什麼好感,他臉色不大好地說:“憑你們幾個為首者的功力,可以把人一個個帶出去,就像把馮孟升先生帶進來一樣。”

馮孟升從未與戴池會面,自然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曾往他的名字之後加上“先生”兩字,馮孟升訝異地望著戴池正想發問,耳中卻突然傳來滿鳳芝冷冷的聲音:“你最好別開口。”

馮孟升目光望向滿鳳芝,見她眼中都是殺氣,馮孟升搖搖頭輕歎了一口氣說:“你何必口出威脅?”

滿鳳芝見馮孟升還敢開口,掌中力道已經提起,但卻沒想到他說的卻是這麼一句話,而且他的聲音放得如此低,也不像是打算通知戴池,滿鳳芝蓄著勁力的手掌,力道不禁緩緩散去。

戴池沒見過馮孟升,而南極洲眾人中男性雖然比較少,卻也占有一定的數量,而在這許多人中,沒有一個是昏迷或是受束縛的,戴池自然無從得知馮孟升是哪位,他望了望,回過頭對瑪莉安說:“趙寬先生、李鴻先生可有過來?”

“誰?”瑪莉安眉頭皺了起來。

事實上,戴池憑借著氣勁遙觀的本事,一直感知著趙寬與李鴻的去向,當兩人被舒系圍困的時候,戴池心知應該不會出意外,也不怎麼擔憂,但他只一個疏神,卻發覺趙寬與李鴻的氣息突然消失,仿佛被什麼人瞬間擊殺了。

但以兩人的功力,就算殺得了他們的人不少,也不會讓戴池毫無感應,他莫名其妙之余,只好趕到舒系觀望,但舒系本自路南遺族中分支而出,兩方說嫌隙談不上,但也不至于有什麼好感,戴池不便露面,遠觀半天查不出所以然來,無奈之下,只好趕來“阿佛陸塊”詢問。

見瑪莉安完全否認,戴池也沒話可說,畢竟他也只是姑且一問,眼見瑪莉安不知兩人下落,戴池話鋒一轉說:“瑪莉安小姐,可否將馮孟升先生交給我帶走?”

瑪莉安本就皺起的眉頭只差沒倒豎起來,她似乎壓抑著怒氣地說:“這算什麼話?馮孟升是南極洲的人,豈能讓你隨便帶走?”

“老實說。”戴池臉色一正說:“楞品家族正為了要不要營救馮先生而舉辦公注,若是決定營救,楞品一族武者群也只好精銳齊出,搶救馮先生,到時反而失了和氣,若現在能將馮先生交給我帶走,也算是承諸位的情。”

這話可不能等閑視之,別人未必清楚楞品一族的能力,瑪莉安、滿鳳芝等人都練到了內息得以遠觀四方的境界,對方有多少高手可是心知肚明,若真走到了那個地步,勝負可很難說。

但瑪莉安可不是怕事的人,她父母分別為新皇、新後,從小雖不算受盡嬌寵,也稱得上事事順心,更不習慣被威脅,就算戴池好言相勸,瑪莉安一樣不怎麼聽得入耳;總算在父親的熏陶下,瑪莉安還算客氣地回複說:“這件事我不能答應你,等新後回來,再與她老人家談吧。”瑪莉安對外,都習慣以“新後”稱呼自己母親。

戴池本來的目的也不是帶回馮孟升,只不過既然來了,就順便問上一問,看能不能用比較簡單的方式處理掉這個問題,見無法獲得共識,戴池也不緊迫,只點點頭說:“既然如此,只希望能答應我一件事惰?”

“什麼事?”瑪莉安皺眉問。

“如果您堅持不聽在下的勸告,執意在夜間沖入蟻蚊區。”戴池臉上露出一抹笑意:“請別帶著馮先生闖,或者……由高手帶著比較恰當。”

簡單地說,就是“你們自己想送死,麻煩別拉著別人陪葬”。瑪莉安聽了臉色變了變,沒回答這句話。

戴池也不願久留,他搖了搖頭,歎了一口氣說:“尚請多多考慮,馮先生牽連了整個地球的未來,萬萬不能隨便冒險……我言盡于此,先走一步。”話一說完,戴池再度往上空沖去,只聽一連串的氣爆聲不斷傳來,似乎他一面飛行,一面帶著龐大的氣勁往外排拒空氣,聲勢十分浩大。

戴池往上直飛越飛越快,轉眼破出云外,與下來時相同,他激起的勁風使得空中密密的烏云四面亂滾,霎時破開了一個大空洞,隔了片刻,才又緩緩合了起來。

大多數的人眼睛雖然望著烏云,但心中其實思考的都是同樣一個問題——瑪莉安聽不聽戴池的建議?

隔了片刻,瑪莉安終于說:“我們選擇第二個方案,走吧。”

還有第二個方案?馮孟升訝異地望著身旁的滿鳳芝,滿鳳芝瞟了馮孟升一眼,突然覺得他似乎也沒這麼討厭了,不過她還是沒給他好臉色看,只淡淡地說:“跟著來就是了。”

此時,所有人員跟著轉向,朝不遠處的一座小石山飄去。

這座小石山,說大也不大,不過方圓兩公里左右的空間,上面光禿禿的什麼東西也沒有;馮孟升正在張望,整個隊伍已方向一轉,繞過石山。領頭的滿鳳芝突然一揮手,一股無聲氣勁勃發而出,一顆巨石突然一個翻滾摔下,露出了一個圓滾滾的石洞。

不大像是天然的東西,不知道是哪個衛統過來挖的,馮孟升一面想,一面隨著滿鳳芝往洞內接近。這時天色已黑,洞中更是黑黝黝的看不清楚,幸好眾人功力都有個程度,這兒也不是完全密閉,稍稍提起功力,也還能看個分明。

再往內走,逐漸往山腹深入,洞道也逐漸寬闊,而從四面平整的狀況來看,這必然是滿鳳芝等人所挖掘,而這個石山整體都是石層,按道理怪物不易闖入,只要守住洞口即可,確實也是個好選擇。

馮孟升想到這一點,替滿鳳芝等人松了一口氣,有幾分高興地說:“這樣可就輕松多了。”

滿鳳芝橫了馮孟升一眼,對他的態度實在有幾分料想不透,她也不多做反應,只淡淡地哼了一聲,沒說什麼。

馮孟升也不在意,目光借著洞口透入的微光四面打量,見人群逐漸在洞中彙集,靜靜等候吩咐。四面看過去,瑪莉安、孫飛霜、柳玉哲、喬夢娟都在不遠的地方,再算上與自己一起進來約滿鳳芝,六大衛統中,只有那個葛莉嵐還沒進來,可能她一個人留守洞口也說不定。

除了馮孟升之外,其他的衛官、衛士,自然也是初次到達這個地方,有幾人不待吩咐,已經開始在四面點燃火炬,其他人則安靜地等候著瑪莉安下命令。

瑪莉安望著在火光明滅下臉色忽明忽暗的眾人,頓了頓才說:“新後與人激斗天外,目前無法感應到我們的狀態,所以我們暫時必須在這兒守候,各衛官自己安排好輪值事務,沒事時就多多修練功夫,知道嗎?”

“是。”眾人整齊地應答。

瑪莉安的心情似乎不怎麼好,沒打算說太多,只揮了揮手,算是表示自己沒話可說了。

滿鳳芝見狀,搖搖頭往前踏了幾步,與瑪莉安說起話來;不過兩人是以傳音對答,其他人一個字也聽不清楚。

突然間沒人理會自己,馮孟升可有些怪異的感覺,他總不好跟著滿鳳芝往前,想了想,馮孟升目光四面梭巡,卻見到柳玉哲正向著自己眨眼,臉上還帶著幾分調皮的笑容。

馮孟升心一熱,正不知該不該走過去的時候,目光一轉間,卻見到一個有幾分寂寥的身影,那卻是一直讓他歉疚萬分的喬夢娟,馮孟升心中一掙紮,微帶歉意地望了望柳玉哲。

柳玉哲倒也不意外,她一臉調侃地輕笑了笑,給馮孟升一個諒解的目光,馮孟升大為感激,點了兩下頭,深吸一口氣,轉頭向著喬夢娟走去。

別看喬夢娟似乎部沒回頭,但馮孟升才往她走去,喬夢娟突然拔步便走,往洞中深處飄了過去,馮孟升一怔,連忙加快腳步,沒想到喬夢娟的速度卻是越來越快,一轉眼間已經看不到人影。

這兒馮孟升也不熟,更不知道應該去哪兒找,馮孟升歎了一口氣,索然回頭時,身後卻跟著另一個女子,馮孟升一楞說:“希綠小姐?”

“我的劍。”希綠臉上的神情有幾分迷惑,但口氣卻不怎麼熱絡。

“啊……”馮孟升連忙把長劍轉過,交給希綠,一面說:“多謝希綠小姐的幫忙。”

希綠一把抓過長劍,轉身就要走,突然她又頓了下來,背對馮孟升說:“大家都沒有多的劍,以後不能借你了。”

還沒等馮孟升回話,希綠已經像一陣風般地飄走,馮孟升楞了楞,眼前卻又出現一個人,卻是剛剛還在偷笑的柳玉哲。

“柳小姐?”馮孟升連忙施禮。

“都忙完了?可以陪我了?”柳玉哲說話還是一樣又柔又嬌。

馮孟升全身麻酥酥的,連忙點頭說:“忙……忙完了……不,我沒找到喬小姐。”總算馮孟升沒有完全被迷暈,還知道自己原先的目的。

“等她氣消了些,我再帶你去找。”柳玉哲目光中帶著笑意。

“當真?多謝多謝。”馮孟升可真是感激不盡。

“你既然這麼喜歡她,我也沒話好說啊。”柳玉哲半真半假的似乎有幾分惋惜地說:“那人家就沒希望啰。”


馮孟升臉一紅,連忙搖手說:“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是什麼意思?”柳玉哲眼睛一眨一眨地。

“我只是要去道歉。”馮孟升回過神來,理直氣壯地說。

“是喔……”柳玉哲眠嘴一笑,一臉不相信的模樣,但也沒再逼問,只一轉頭向內示意說:“到里面選個洞穴暫時住住吧。”

馮孟升連忙點頭說:“謝謝,不過沒關系,我什麼地方都可以休息。”

“嗯。”柳玉哲目光一轉,往洞內輕移蓮步,一面緩緩地說:“可以陪我一下嗎?”

別說現在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就算不是,馮孟升也絕不會拒絕如此美女的邀約,他當即說:“自當奉陪。”

兩人緩緩走入了洞穴深處,這附近也許安排成幾個高手住的地方,所以現在幾乎都沒有人接近,柳玉哲望望四面,隨意到一個角落側身坐下,一面拍拍身旁說:“坐。”

馮孟升還是不大敢坐在她旁邊,雖然看到美女已經是享受,能與美女對話更是幾世修來的福氣,但他心里有數,柳玉哲說到最後還是要騙自己的“柱國先修”,自己終歸無法讓她滿意,幸福的日子不會太長久,還是別過于放肆。

所以馮孟升也沒說什麼,隔著差不多一公尺,坐在柳玉哲的斜對面,臉上的表情有幾分無奈。

柳玉哲似乎也不在意,目光轉了兩轉,突然輕笑說:“你想怎麼向夢娟道歉?”

馮孟升卻沒想到柳玉哲一開口問的是這個,有些尷尬她笑了笑說:“我當時確實是真心想在南極洲多待一陣子,並沒有欺騙喬小姐的意思。”

“那為什麼會帶著那位皇儲逃走呢?”柳玉哲臉上的微笑不變,緩緩問著。

這倒是個解釋的好機會,馮孟升當即把當初的誤會說了一次,說完歎了一口氣說:“當時的情況已經無法解釋,我只好想辦法逃命。”

“嗯……”柳玉哲似乎相信了馮孟升的話,點頭說:“那你也還真有些倒楣啊。”

“是啊。”馮孟升連忙說:“逃出冰宮,誤傷新皇,雖都是逼不得已,我也甘領罪責,但我確實不願讓喬小姐以為我一開始就是騙她。”

“你沒有騙她,那就是對她有情啰?”柳玉哲臉上又露出了促狹的笑意。


“不、不……”馮孟升連忙說:“我對喬小姐只是尊重與敬愛,絕無他意。”

“是這樣嗎?難道你不喜歡夢娟。”柳玉哲柳眉微顰,眼睛直盯著馮孟升,目光中露出了幾分疑惑。

“萬萬不能這麼說。”馮孟升歎了一口氣說:“喬小姐姿容甜美,天真無邪,誰不喜歡?但我純粹只是欣賞,沒有一絲他念。”

“那你喜歡哪一種?”柳玉哲突然微微低頭,柔柔地問:“我呢?”

這……這種話可難回答了,馮孟升呆了兩呆,好不容易才結結巴巴地開口說:“柳……柳小姐?”

“對啊。”柳玉哲臉上居然泛出一抹羞意,低聲說:“你不喜歡?”

她莫非為了騙“柱國先修”,居然以自身為餌?馮孟升心中驚疑不定,但老實說,若不是怕牽扯到趙寬,就給她想要的又如何?管他是不是天下第一的武學?

馮孟升腦海中胡思亂想,一時自然沒回答柳玉哲的話。柳玉哲等了片刻,見馮孟升老是不說話,她幽幽歎了一口氣說:“不用說了……”

馮孟升一驚,連忙說:“不、不,你誤會了。”

“哦?”柳玉哲目光轉過來,眼神中有幾分期待,但要多的是一種濃濃的羞意。

“柳小姐溫柔婉約,聰敏非凡,容貌更是柔美動人……”馮孟升頗有些不好如何接下去,頓了頓才說:“我當然也很喜歡……可是……可是……”

柳玉哲諒解地一笑說:“與喜歡夢娟的狀況差不多?”

其實這句話說的很正確,但馮孟升直覺上認定不能如此回答,思索良久才終于苦笑說:“你們都是如此完美,我只有自慚形穢的份兒,哪里有喜歡、不喜歡的權利?根本是想都不敢想。”

“你最好放膽想想。”柳玉哲突然一笑而起,往前方飄身,一面悠悠地說:“在新後回來之前,最好想個清楚。”

這話說得馮孟升一身冷汗,新後若是回來,想起自己對她老公的不敬之罪,豈不是死定了?而依李鴻的經驗,新後八成能一眼看出自己修練的是“柱國先修”,到時更是連辯解的機會都沒有——柳玉哲這麼說,莫非是指點自己一倏活路?

等等……難道她真的對自己有興趣?

馮孟升又驚又喜間,一轉念又想起喬夢娟,兩個各具不同風味的女子音容笑貌在眼前晃來晃去,馮孟升這下可當真是拿不定主意了。

※※※

無元五三○年十二月十日數日前,趙寬與李鴻兩人在那個不見人影的聲音指示下,離開了那個大圓球,經過走道,到了另一個小房間,房間中什麼也沒有,只有兩個相同大小、相對著的斜立透明方盒,在聲音要求下,兩人分別躺入了方盒中,還掛上一個軟軟的口罩,把口鼻嚴密地罩了起來。

這個口罩造型頗為古怪,後面還連著一條管子,讓兩人呼吸保持順暢,兩人正搞不清楚為什麼要這麼做,才剛緩緩關閉起來的方盒卻開始注入液體,慢慢地將兩人全身淹沒。

這下李鴻可有幾分緊張了,頗想凝出心劍擊破水槽,但還沒來得及動念,他突然神智一松,湧起了一股十分愉悅的感覺,也不在乎那個聲音是不是有歹念了。

不知不覺間,李鴻與趙寬漸漸陷入昏迷,自然更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直到今日,李鴻才漸漸回複了知覺。

這種從昏迷中清醒過來的感覺,對李鴻來說已經十分少有,畢竟他已許久不需睡眠,而這種清醒方式與自睡眠中清醒又有不同,全身沉重得仿佛連一根指頭都抬不起來。

好不容易睜開眼晴,首先發覺的便是自己依然在水槽之中,李鴻目光轉過,卻看到趙寬仍閉著眼睛,似乎還在昏睡,而他身上卻布滿了無數根微小的細針,針的尾端還有細細的線條往他身後連接,也不知道通到哪兒去了。

本來沒有那東西的,現在是怎麼了?李鴻先吃一驚,隨即想到,莫非自己身上也是這麼多細針?問題是身體既然不能動彈,李鴻眼睛再怎麼轉,還是什麼東西也看不到。

兩人臉上依然罩著那個古怪面罩,彼此的表情都看不清楚,李鴻看來看去,見趙寬就是沒醒,他不由得有些擔心,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變化。

這時水槽的水依然未退,透過水與玻璃四面看來看去,依然是那個小房間,口罩中透出的空氣依然十分清新,讓人呼吸起來十分舒服。

李鴻想動不能,欲叫無力,真不知應該如何是好,他只好把心念灌注到內息,想搞清楚自己體內到底有沒有什麼變化。

可是這時似乎連內息也不聽話了,李鴻雖勉能感受到內息在身體中緩緩流動,但卻不能如以往一般的隨心念控制,李鴻不禁暗暗皺眉,心中有幾分擔憂。

就在這時,那個聲音又傳了出來,不過這次透過玻璃方盒,穿過包住李鴻的液體,聽起來感覺比較沉重,只聽那聲音說:“你醒來了,這次雖然有些意外,但也算是成功。”

成功?自己動也不能動也算成功?意外又是什麼意思?李鴻若是可以開口,八成已經開始罵人了。

那聲音接著說:“我先分析你們體內能量的性質,並花了四天的時間,幫你們彙聚引入周圍數光年內同頻的能量,凝縮入你們約三十六儲存區中逐漸釋放,所以除非長時間連續大量耗用,暫時你們的內息將會無虞匱乏。”

有這種事情?李鴻可不覺得自己內息突然變強了,他體察了半天,依然感覺不出異狀,心中半信半疑,卻又問不出口,不禁有些氣悶;而他心中也同時產生不少疑惑,三十六儲存區倒是比較好了解,但是所謂的暫時是多久?光年又是什麼意思?

那聲音也不管李鴻心中的疑惑,按著說:“之後,我發覺你們體內能量的吸納引用之法不盡相同,但似乎部是極有效率的方式,不過順暢度卻還有許多成長的空間,所以後面幾日,我運用收納來的能量重複導流,幫助你們拓展全身通道,估計已經到了你身體可能發展的最大限度。”

是不是開玩笑啊?聽起來意思好象是——全身經脈已經被他打通拓展到最大限度,如果再加上內力無限,哪還需要練什麼功夫?不就已經沒得練了?這未免太過荒唐。

還有一個問題,既然這樣,趙寬為什麼還閉著眼睛?李鴻目光直盯著趙寬,見他依然動也不動,李鴻空自發急,又無計可施。

還好那個聲音似乎了解李鴻的想法,停沒多久接著又說:“趙寬的能量通道與你完全不同,他的複雜程度遠超過你,要完全擴張完畢,還需要四天。”

原來如此。李鴻安心些許,畢竟自己已經完全受制于人,那聲音也沒必要騙自己,不過趙寬練的是什麼功夫?居然經脈會比自己複雜?每個人的經脈不是都一樣嗎?

那聲音停了片刻,接著說:“在我估計中,本來必須花幾天的時間替你們調整能量出入系統,但你們原有的運行方式,一個過簡,一個過繁,都超出我所知范圍,我決定放棄調整;因此你比之前估計的快了幾天,但趙寬則因能量脈絡複雜,路線的貫通更需要多幾天處理,一來一往之下,與原先差不多。”

李鴻剛剛的疑惑過去,跟著想想也覺得頗有道理,趙寬運功身體會漲大,本來就是莫名其妙的功夫,確實不可以常理度之,而自己的“氣劍心訣”也確實是極為單純的運行之法,周身百脈全部忽略,這才會搞得自己無法動手。

“既然你提早醒來,我還可以接著幫你多做些預計外的調整。”那聲音又說:“以時間來說,只來得及選擇一種,你比較希望調整可視光波長范圍,還是擴大聽覺音頻?”

這時李鴻口部的知覺似乎漸漸恢複,雖然人仍在水中,但他口鼻既然被面罩嚴密籠罩,說話自然也不是問題,李鴻動了動嘴巴,雖然不大靈光,依然勉強地說:“你說什麼?”

那聲音停了停,重複一次說:“你比較希望調整可視光波長范圍,還是擴大聽覺音頻?”

“聽不懂。”李鴻回答的十分簡單。

那個聲音又停了停,隔了幾秒才說:“換個說法,你比較希望看到原來看不到的東西,還是聽到聽不見的聲音?”

有這麼好?李鴻思考一下說:“看東西好了。”

“好。”那聲音說:“其實還有別的東西可做調整,不過要花更多時間,比較適當的只有這兩項。”

“喔……”李鴻頗有些好奇,不知道所謂看不到的東西是指什麼,正想問,腦海突然又迷糊起來,漸漸又陷入昏迷之中。

這時,不知由哪兒探出一個金屬罩,緩緩蓋住李鴻的雙眼,也不知道,是不是正要開始執行剛剛那聲音所說的——調整可視光波長范圍。

但令人意外的,李鴻才剛昏迷沒過幾分鍾,本來應該繼續昏睡個四天的趙寬突然眼珠轉了轉,緩緩醒了過來。

趙寬與李鴻剛醒來的狀況差不多,全身無力,無法動彈,但有一點微微的不同,趙寬渾身的感覺似乎都正在緩緩恢複,只不過非常非常緩慢。

“你醒了?怎麼會?”那個聲音似乎也察覺了,有些意外地說。

我哪知道?還有些迷糊的趙寬莫名其妙,目光轉過,卻見李鴻仍深陷昏迷,他自然不知道不久之前,李鴻與那個聲音的對話;他微動了動嘴唇,隔了片刻才有力氣說:“現在……怎麼了?”

“不應該醒來的。”那聲音頓了頓說:“你的身體與一般人不同?”

“我不知道……”趙寬微微皺了皺眉,跟著說:“李鴻呢?他還……好吧?”

“他沒問題。”那聲音頗有幾分遲疑地說:“你現在全身反應越來越活躍,我無法將你麻醉。”

“為什麼要把我麻醉?”說話越來越順的趙寬,這時也察覺全身的感覺越來越清晰,而隨著各種感應傳來,趙寬只覺得全身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在顫動,一些些的痛,一些生的麻,有的地方有點熱,有的地方卻覺得冷,種種古怪的感覺從全身每一寸皮膚、肉體、經脈傳回,趙寬身子開始微微顫抖,有些不大舒服。

“這樣會受不了……”那聲音似乎有幾分倉卒,頓了頓說:“只好這樣了。”

那聲音還沒說完,正迅速恢複的趙寬手腳已經忍不住開始微微掙動,事實上,現在趙寬的感覺還沒完全恢複,若完全恢複,不只忍受不了,更不可能乖乖地躺著承受,不瘋了一般的跳起來才怪。

不過那個聲音一說完,突然間,趙寬脖子以下的所有感覺瞬間消失,只有顏面上還有一點古怪的麻癢,但他這時又是連一根小指頭地無法動彈,自然地沒辦法伸手來抓上一抓。

“現在是怎麼了?”趙寬愕然問。

“我把你頭部以下的神經連結暫時截斷。”那聲音說:“否則你會受不了。”

截斷什麼?趙寬楞了楞才說:“可是我臉上很癢……很怪。”

“只好忍一忍了。”那聲音說:“你頭部的經脈複雜程度比較小,就要好了。”

這可不好忍,趙寬腦袋上的感覺越來越清楚,麻刺痛癢冷熱松緊各種感覺連番出現,逼得趙寬齜牙咧嘴、瞪大眼睛,一面慘叫說:“這……這是搞什麼?哇……受不了了……受……受不了……”

“再忍一下。”那聲音依然平靜得不像人,只流露出三分無奈地說:“我無法利用適當的化學物質使你昏迷,你軀體中產生了防毒防藥性。”

管你防什麼性!趙寬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恨不得一掌把這個怪水槽打破。但他脖子以下全部無法動彈,想動也不行,若不是那個面罩足夠緊密,只怕趙寬連口罩都會吐掉,當場無法呼吸。

第四章兩情相悅

眼淚鼻涕口水不受控制地亂流了不知道多久,趙寬才感覺到自己似乎漸漸又活了回來,剛剛那些讓人無法忍受的感覺,終于完全消失,只差點沒把腦血管迸裂的趙寬喘了好一陣子,忍不住破口大罵:“這算什麼特拉屁?”只可惜聲音在面罩之中,聽起來不夠威猛。

“現在好了。”那聲音卻無動于衷,接著說:“你的身體應該服食過特殊的東西,或因為能量修練產生了變化,總之,我無法利用正常的氣體麻醉方式讓你失去知覺,所以吃了點苦頭。”

吃了點苦頭?這樣就算了?趙寬只想罵人,但明知為了沒用,他忍住氣說:“那神經截斷又是什麼意思?”

“簡單地說。”那個聲音回答:“就是暫時全身癱瘓,不過可以重新連結起來,你放心。”

我才一點都不放心,不要等會兒又說什麼自己體質特殊,連不起來……趙寬想了想說:“其實……中斷你的動作不就好了?我不就不用受罪?”

“來不及了。”那聲音把剛剛對李鴻說的,大略解釋一遍,跟著說:“你們體內暫時凝結的能量會逐漸散發出來,經脈若不先做好准備,會受不了。”

“逐漸散發?”趙寬楞了楞說:“不是改造好就完了?”

“沒這麼簡單。”聲音說:“身體還必須調整適應,所以暫時顯現的狀態與之前差異不大,但每次儲存的能量外激,都會同時擴張一次調整過的經脈,至少四、五次才會完全完成,在那之前,你們的能量暫時無虞匱乏,而最後幾次的爆出,可能某次會隨勢散出所有能量,也是建構新管道引能入體的時機。”

趙寬聽得迷迷糊糊,但有些不知應該如何問起的感覺,只好努力記下來,也許聽過很多事情的吳耀久能解答這些謎團;只聽那聲音又說:“等身體做好調適,就會自動外爆一次,但若不慎把內息耗盡,儲存的能量就會提早激出,身體會受點苦。”

類似剛剛的苦嗎?聽起來很可怕,趙寬楞楞地想點頭,才想起自己腦袋動彈不得,他苦笑了笑才說:“你剛剛說要改造李鴻的眼睛,所以把他眼睛罩住了?”

“是。”聲音回答:“必須在眼晴中增加可切換的特殊顯像透鏡。”

“可以看到原先看不到的東西啊……”趙寬饒有興趣地賊笑說:“可以看透別人衣服嗎?”

“不能這麼說。”聲音頓了頓說:“只是使他能觀測部分不可見光,比較容易看到的是生物不同溫度下放射的輻射低波,較高能量的光線雖然具有透射的能力,他也可以切換適當的顯像鏡接收,但一般環境中不會有大量的高能量光線穿透物體,所以透視的機會不大。”

雖然聽不懂,但簡單來說就是不行就是了,趙寬忽然想起馮孟升,忍不住說:“這樣也好,否則孟升那個色胚一定會恨羨慕。”

那個聲音似乎不知道怎麼回答,隔了片刻才說:“就是你那位身陷危險的朋友?”

“對啊。”趙寬突然想起來,連忙說:“你能不能用抓我們來的辦法把他救上來?”

“我不知道他在哪兒。”聲音說。


這也是,但想到這兒,趙寬又狐疑了:“那你怎麼會找到我們?”

“我接受到電波,里面播放你的演說。”聲音說:“經過研判,我就從發出電波的目標點開始搜尋你的蹤跡。”

電波?八成是楞品家族放出去的東西,趙寬雖然不知道電波與演說有啥關系,但這些日子以來對奇怪的名詞早已見怪不怪,他自己加點想象力,勉強也都能接受。想到這兒,趙寬突然叫了起來說:“糟糕,李鴻身上有標示孟升所在地點的地圖,豈不是被水泡爛了?”

“這樣嗎?”聲音說:“我來處理。”

只見一個閃著金屬光澤的怪怪觸手,從水槽的後方探出,似乎知道李鴻放在哪兒般地向著李鴻衣袋鑽了進去,跟著緩緩取出了已經有些變形的地圖,再度往李鴻的身後收了回去。

“可以處理嗎?”趙寬隔了片刻沒得到反應,忍不住開口問。

“可以。”那聲音隔了片刻說:“不過這個地圖不夠精准,我幫你們重繪一張好了。”

“好啊、好啊。”趙寬頓了頓說:“最好一張是複原的,一張是你畫的。”趙寬雖然滿口說好,其實還是有些擔心。

“標示的地點沒有人。”沒想到聲音突然說:“那兒確實有人類居住的痕跡,但可能遷走了。”..他不是開玩笑吧?遷走了到哪兒去找人?正想發問,那聲音又說:“東南不遠,有座石出,里面有數百個大小不等的人體儲能反應,不知道有沒有你們找的人。”

“那就應該是那兒了。”趙寬連忙點頭說:“看看有沒有一個一直瞪著女人直瞧的男人,直接把他抓上來就太完美了。”

那聲音這次可沉默了好一陣子,隔了好一會兒才說:“我無法理解與分辨你提供的資訊。”

“那就算了。”趙寬嘻嘻一笑說:“反正無聊,你說說來曆如何?”

“不能再談下去了。”那聲音卻回答說:“我必須專心監控你們身體的變化,若是轉移太多系統資源來對話,可能會出問題,請恕我暫時不再回答你的問題。”

“嘎?”趙寬一楞說:“說話這麼嚴重啊?”

那聲音卻沒再回答,趙寬又叫了兩聲,依然是一片寂靜,趙寬無奈之下,索性閉上眼假寐起來。

雖然有些失望,趙寬卻也沒有多意外,這聲音說話的方式怎麼聽怎麼不像人,更比合**生硬一些,說不定是卓卡之類的東西,想到這兒,閉著眼的趙寬又起了另一個疑惑——自己脖子上的東西不是可以傳遞訊息給五世與卓卡嗎?怎麼這麼多天他們也沒有點反應?

※※※

過了這幾天,居然沒人來理會馮孟升,不只柳玉哲沒再出現,喬夢娟也不知道跑到哪兒去了。

對馮孟升來說,他其實有些怕見到柳玉哲,雖然與美人說話是一種享受,但說來說去似乎總會遇到自己不知道該如何回答的問題,馮孟升頗不敢主動尋她。

至于喬夢娟,馮孟升卻一直沒有忘記要向她道歉,但他逛來逛去,老是找不到她,而隨著時間過去,大石洞中一個個小石穴也被南極洲眾人逐漸挖出,這兒女人居多,馮孟升更不好到每個洞穴去探頭探腦,更何況雖然他沒被限制住行動,但大多數人看他的目光都不怎麼友善,馮孟升也不大好自討沒趣。

經過這幾天的沉靜,馮孟升也想了很多事情,一關始,除了生死的威脅之外。他對于柳玉哲的提議,老實說,不可能完全不心動,他以往雖然沒怎麼想過這種事情,但他對美女本就毫無抗力,能得垂青,更是自己的運氣。

但正如當初面對喬夢娟時的遲疑一般,馮孟升雖然對女性尊敬、看到美女會目眩神馳,但這是他性格上追求完美的展現,對于感情,他也同樣追求完美,無論是喬夢娟或是柳玉哲,對他來說都沒有可挑剔的地方,但相對地,他也知道這不是真正的愛情,他當然不願自己在這種心態下隨意與一個自己敬愛的女性在一起,這樣豈不是褻瀆了她們?

想通此點,馮孟升也安心下來,他運功告一個段落,緩緩起身往前洞走,一面四面張望尋覓著喬夢娟的身影。

這樣的動作日複一日,已經變成他的習慣動作,無論找不拔得到喬夢娟,總是要找上一遍的。

這天馮孟升緩緩逛到石洞中腹,卻聽到前洞傳來氣爆聲,似乎又有怪物攻洞了,馮孟升微微一皺眉,自然而然往前方踏上兩步,但他旋即想起柳玉哲的警告,自己若再往前,豈不是不尊重她的告誡?馮孟升的腳步又緩了下來。

隔了片刻,卻聽洞口突然一陣歡呼,有個女子正大聲說:“這只夠大吧?”

那……那是孫飛霜的聲音。馮孟升一楞,卻見七、八個衛士正把一個龐然大物拖了進來,神采飛揚的孫飛霜則在後方豪氣地大步踏入。

那是啥東西?馮孟升稍稍避到洞旁,目光望向那大物,卻貝那東西長有十余公尺,身軀長長的成流線形,長長的尾巴上面滿是一塊塊硬梆梆、整整齊齊的塊狀鱗片,肚腹朝天,四只短短的腳無力懸垂,頭部前端頂著地面的鼻孔還在噴著氣,但卻似乎已經完全無法動彈。

馮孟升打量片刻,這才突然發覺那怪物自己並不陌生,正是故鄉極多的鱷魚,可是……怎麼這麼大一條啊?

不過轉念一想,這兒什麼生物都大得一塌糊塗,馮孟升也不這麼意外了,不過鱷魚可不是好惹的東西,這麼大條更是可怕,看來還沒死透,孫飛霜抓這東西回來做什麼?

馮孟升在一旁疑惑,其他南極洲的男女可沒有閑著,只見一堆人拿著一個個方盒奔來,整整齊齊的排列在巨鱷身旁約三公尺遠的地方。

這時,一個女郎取過長劍,掠到巨鱷身旁,另有八個衛官也聚集在巨鱷的前後,臉上的神色都凝重了起來,至于其他的衛士則退得遠了些,而抓回目鱷的孫飛霜,則在七、八公尺外站立著,臉上還是掛著不在乎的微笑。

但馮孟升這時卻發覺,那個掠到巨鱷旁的女子,正是當時將長劍借給自己的希綠,馮孟升不禁有些替她擔心,往前又踏上了兩步。

希綠這時臉色也頗凝重,她四面望了望,眾人立即安靜下來,她長劍一舉,突然光華一閃,長劍向著巨鱷往上翻的脖頸處劃了過去。

劍氣一及巨鱷,巨鱷自白的脖子立即被劃出了一條血紅裂口,同一刹那巨鱷陡然一掙,身子翻動起來,巨尾跟著往兩側急拍。

那六個衛官立即動作起來,兩個衛官合力抓住巨鱷的大嘴,兩個衛官擒住長尾,另外四個一人一邊,把巨鱷的四只腳抓得死緊,八人同時一喝,巨鱷就這麼被舉了起來。

南極洲的衛官,可也不是等閑人物,八個人合力施為,巨鱷立即動彈不得,而脖子上的傷口正不斷地滲出鮮血,順著身體往下流淌。

這時,四方的衛士突然動作起來,剛剛那一堆准備好的方盒,立即推擠到巨鱷身軀下方,緊緊排在一起,巨鱷的血液一滴不漏地就這麼流到了方盒之中。

剛剛才揮出一劍的希綠,這時臉上也似乎輕松了些,她長劍接著連揮,巨鱷刹時被開膛破肚,她長劍挑動間,只見巨鱷的內髒開始向著方盒飛滾,跟著她長劍急甩,巨鱷煞時間被分成了十來塊,井然有序地一塊塊掉在不同的方盒中,一面還在緩緩滲流著鮮血。

只在短短的幾秒間,巨鱷已經活生生地被宰割分尸,馮孟升首度見識,不禁目瞪口呆,又往前走上兩步。

這時幾個衛官的工作已經結束,希綠長劍一甩,收劍入鞘,目光轉過,恰好和馮孟升關懷的目光對視,她微微一楞,目光有些慌急的避開些許,但旋即又轉回頭來,向著馮孟升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跟著微微一低頭,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做的漂亮,希綠。”孫飛霜在一旁哈哈一笑說:“功夫又進步不少。”

希綠一怔,回過頭有幾分羞澀地說:“多謝孫衛統。”

這時幾個衛士已經奔過來處理巨鱷的血肉,孫飛霜走近兩步一笑說:“這兒就是這種怪物最笨,若不是其他的怪物太厲害,你們幾個出去抓也就夠了。”

“是啊。”希綠點點頭說:“這陣子辛苦幾位衛統了。”

“也沒什麼,夢娟每天跑去守洞口才累。”孫飛霜哈哈一笑,轉身往後走,一面揮手說:“去休息啰。”轉身之際,目光卻是掃過了馮孟升,臉上都是笑意。


馮孟升一呆,她是故意說給自己聽嗎?喬夢娟每天都在守洞口?難怪自己找不到她……想到這兒,馮孟升再也呆不住,拔腿就往洞口奔,這時洞中人正亂,馮孟升往前跑,也沒人注意——也許除了孫飛霜之外,察覺到的只有臉上帶著一抹淡淡沉郁微笑的希綠。

馮孟升剛奔到距洞口五公尺遠必須微微轉向的洞口通道,一轉過去,便見到十來個人手持長劍,聚精會神地瞪著洞外,對于馮孟升的接近,似乎完全沒有人理會。

馮孟升目光掃過,只見眾人的最前方,在洞口的陽光下,喬夢娟那嬌小的身影正凝立在當中,她身上的長劍還別在腰際,兩手背在身後,目光遙視遠方,看起來不像在這接蠻石洞口,反而仿佛身處高山絕崖,正在遙望遠方。

馮孟升這時反而不敢貿然呼叫,他幾天沒見到喬夢娟,也不知道她在這兒有多辛苦,而當時隨著滿鳳芝的短短時刻,馮孟升已經知道面對怪物一刻都不能掉以輕心,雖然洞外似乎平靜無波,但從其他衛官的表情看來,恐怕沒這麼簡單。

沒讓馮孟升等多久,另在一瞬間,洞口一閃,一個青綠色的光影倏忽出現,向著正中的喬夢娟撲了過來,馮孟升見喬夢娟動也不動,心頭一驚,連忙往前奔,就在這時,喬夢娟身後幾道劍氣同時激發,向著青影攻去,馮孟升若不止步,反而礙手礙腳,他連忙停了下來,在一旁著急。

劍氣彙聚的同時,那東西的速度也緩了下來,卻是幾日前見過的大蜻蜓,它幾個閃動,似乎想找個方向撲入洞中,但被一連串的劍氣所迫,飛行速度自然慢了下來。

就在這時,突然藍光一閃,喬夢娟已在這一瞬間出招,劍光仿佛灑下了一片藍光,蜻蜓倏忽間飛成兩截,往下方摔滾,而喬夢娟長劍光影未散,已經收回了劍鞘。

太漂亮了。馮孟升暗暗贊歎,喬夢娟雖然有時候看起來有些孩子氣,但功夫實在真高,自己不加把勁怎麼能……怎麼能……想到一半,馮孟升心一驚,自己不知不覺之間,居然暗暗起了追求她的念頭?這不是之前自己一直避免的嗎?難道自己心底深處,確實在不知不覺已經喜歡上了她?

若真是這樣,自己一定要對她說個清楚,首先就是道歉;馮孟升鼓起勇氣往前一步,這時一個衛官突然疑惑地回過頭來,望見馮孟升,臉上又驚又怒地低聲說:“你就是那個……你來做什麼,還不快滾進去?”

這衛官一叱,喬夢娟身子一顫,緩緩轉過頭來,薄薄的紅色劉海下,那雙水靈靈的眼睛望著馮孟升,但一抹驚喜瞬間化為怒意,驀然又把頭扭了回去。

這時馮孟升可不能再沉默了,他立即開口說:“喬小姐,我是來向你道歉的,那時我真的沒有打算騙你。”

“你別廢話了。”另一個女性衛官長劍指向馮孟升,惡狠狠地說:“你再不進去,我們就當你試圖逃脫,立刻把你殺了。”

“對。”另一個衛官臉上也都是怒火,哼了一聲說:“我們干脆直接宰了這家伙。”

一般時刻,尊重女性的馮孟升自然會乖乖聽話,但這時只好破一下例了。馮孟升向著眾人一個躬身,神情凝重地說:“請各位見諒,等我把話說清楚,一切由你們處置。”

這話一說,幾個衛官也不知道該拿他怎麼辦,馮孟升雖說是囚犯,但身分又十分奇怪,上面雖然語焉不詳,但似乎牽連了十分重大的事情,她們自然地不敢就這麼一劍砍了下去。

馮孟升見這些衛官沒再攔阻,他往前一步又說:“喬小姐……”

喬夢娟霍然轉頭,突然大聲說:“我不要看到你,你走!”

馮孟升連忙說:“你聽我解釋……”

“我不聽!”喬夢娟又轉回身子。

“我真的是不得已的,你為什麼不相信我?”馮孟升滿肚子委屈,聲音終于大了起來。

“你……”喬夢娟睜大眼睛轉過來,臉上又氣又恨地說:“你還敢凶我……”

馮孟升這才發現剛剛的行為大違本心,他臉色一苦,長歎一口氣說:“你連讓我說話的機會都不肯給,難道要我這一輩子都對你歉疚?”

“誰要你……誰要你……”喬夢娟似乎不知道如何措辭,她咬了咬下唇,兩眼微微泛紅,隔了片刻才說:“我已經被你羞辱得夠了,你不要再來煩我……”

這從何說起?馮孟升驚駭莫名,自己寵著憐著愛護著都覺得不夠了,怎麼可能羞辱她?他連忙說:“我對你只有敬愛,怎麼可能羞辱你?”

喬夢娟又轉回頭來,目光瞪著馮孟升,臉上神情變來變去,拿不定主意要不要聽馮孟升的解釋,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把心中的激憤做一次傾吐。

她正遲疑的時候,一個衛官有些緊張地說:“喬衛統,小心外面。”

另一個人跟著罵起馮孟升:“別這時候來擾亂衛統的心神,你這個黑心肝的家伙。”

這時候確實危險,要喬夢娟聽自己的話確實不應該,可是除了這時候,什麼時候能說?尤其“黑心肝”三字更不知從何而來,馮孟升突然一咬牙,往前大步走到喬夢娟身前,暴露在洞外大聲說:“要死也是先死我,就讓我說完。”

“你……”喬夢娟正要罵人,她臉色突然一變,左手往前急抓馮孟升,右手的長劍已經揮了出去,馮孟升身後風聲突起,他還來不及轉頭,只見十來道劍光同時往自己身後直沖,而另一面則似乎有著劇烈的風壓,正有幾個移動迅捷的物體向著自己倏近倏退。

莫非是幾只蜻蜓同時來攻?馮孟升發覺自己距死亡如此之近,心情反而平靜下來,而被喬夢娟一抓,身不由己地被拉到了她身後,馮孟升順勢一個轉身,果然看到數個青影正在前方狹小的空間中不斷舞動。

馮孟升手中無劍、功夫不高,在這種場合中,其實也幫不上忙,但他總不能冷眼旁觀,當即以掌作劍,推出掌力向著那淡淡青影轟擊過去。

在“柱國先修”的幫助下,馮孟升功力漸漸接近衛官,但畢竟時日有限,對“破魂劍法”的熟練度可就遠不及一般衛官,而衛官以劍揮出的劍氣都未必追得上蜻蜓飛移的速度,馮孟升的掌力自然更是連連打空,但總算眾人的劍氣交織成一片綿密的氣網,那幾只蜻蜓左沖右突,就是欺不進來。

不過喬夢娟為了避免有人受傷,這時也沒什麼機會聚力而攻,只能不斷地補足劍網不足之處,暫時無法斬除蜻蜓。

就在這時,突然兩道凜冽劍氣從洞中閃過,不但破開防禦劍網,更在一瞬間截斷兩只蜻蜓,這一瞬間,蜻蜓突然只余一只,喬夢娟一個得空,功力猛提,長劍一勾,一道曲折的劍光繞了出去,當場將蜻蜓分成兩半。

是什麼人來幫忙?眾人回過頭時人影一閃,再轉回頭來,已見孫飛霜站在喬夢娟身旁,正笑說:“我就知道……夢娟,姐姐先替你頂一陣,去吧話說清楚了再來。”

喬夢娟臉上一紅,目光瞥向馮孟升,馮孟升這時自然不會發呆,連忙說:“多謝孫小姐。”

“我可不是幫你。”孫飛霜頭也不回,朗聲笑說:“我是疼惜夢娟……夢娟,若是聽不順耳,直接把他宰了,玉哲那兒我負責。”

這……好象極端了點。不過這時候沒時間計較,馮孟升歎一口氣說:“喬小姐,當時其實是……”

“哼。”喬夢娟小嘴一翹,突然一個轉身往洞內掠,理都沒理馮孟升。

馮孟升一呆,連忙往內追,不過這次喬夢娟的速度卻不怎麼快,馮孟升轉過那個彎的時候,卻見喬夢娟已經出現在洞中內側上方的一個洞口,那雙正望著自己的美目仍帶著幾分氣憤。

而兩人目光一對,只見她輕輕一跺腳,轉頭就進了洞中。

馮孟升再傻,也知道喬夢娟是故意讓自己知道她的去向,否則她若再快一些,自己怎麼找得到?他顧不得人人側目,急急忙忙地展開身法往那個洞口飛,就這麼穿了進去。

一入洞中,馮孟升見這一人高的洞中雖然什麼都沒有,卻也是方方正正、十分整潔,而這時喬夢娟站在洞中一角,面對著洞壁一言不發,也不知是怒是悲。

顧不了這麼多了,馮孟升也不管她聽不聽得下去,當即從有人走火說起,說到自己救人心切誤闖控制室、放出吳耀久,而在眾人追殺下,不得不逃出南極洲的過去。

直說到在南大陸,喬夢娟出現帶走新皇三世,馮孟升回想起當時的痛苦,聲音也跟著沉重下來,緩緩地說:“自從那時你離開,我就覺得自己實在太讓你失望,更對不起你的信任與照顧,我好長一段時間,仿佛行尸走肉一般,對什麼都沒了興趣,每天心中想到的,就是你當時的表情……”

說到這兒,一直沒有動靜的喬夢娟緩緩轉過頭來,目光中的氣憤仿佛已經消失,馮孟升見她短短紅色劉海下深潭般的明眸,整個人立即醉了,也不知不覺閉上了嘴巴。

“你……”喬夢娟頓了頓才帶著期待地說:“你說的都是真的?”

“當然是真的。”馮孟升目光凝視著她,一字一句仿佛從肺腑中掏出來一般:“我怎麼會騙你?”

喬夢娟微微低下了頭,綻出了許久不見的柔柔笑靨,有幾分羞澀地說:“是……是我錯怪了你。”

“不、不。”馮孟升連忙說:“你怪我是應該的,是我不好。”

喬夢娟向馮孟升走近兩步,望著馮孟升的眼睛都是情意,隔了好片刻才帶著幾分羞澀地說:“我早該相信你的。”

這時兩人的距離不到半公尺,彼此呼息相聞,馮孟升眼前看的是柔情似水、溫柔婉約,耳中聽的是嬌柔軟語、情意無盡,鼻中嗅的是淡淡的**幽香,他膽大起來,兩手緩緩搭上喬夢娟的肩頭,見她低著頭,似乎沒有怒意,馮孟升只輕輕一拉,喬夢娟便已經順勢倒入懷中,一頭秀發整個埋在他胸前。

馮孟升從心虛轉為欣喜,緊緊擁住了喬夢娟纖細的肩頭,兩人誰也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片刻,馮孟升才癡癡呆呆地說:“喬小姐……”

“還這樣叫我?”低著頭的喬夢娟微嗔說。

“夢……夢娟。”馮孟升滿心都是幸福的感覺,夢幻般地說:“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嗯?”喬夢娟抬起頭,臉上還紅撲撲地滿是羞意,似乎沒聽清馮孟升說的話。

馮孟升有幾分結巴地說:“我功夫這麼差,又不是南極洲的人,你為什麼……為什麼……會願意……”

“喔……”喬夢娟聽懂了,她歪著頭思索片刻,突然一笑說:“我也不知道。”

這下馮孟升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反正現在有溫柔可享,說那些也是廢話,馮孟升也不問了。

隔了好一陣子,喬夢娟突然又低聲說:“我喜歡你看我的樣子。”

看她的樣子?馮孟升一呆,只聽喬夢娟又輕輕地說:“我喜歡你看我的表情、眼神,我的心……會跳個不停。”

“我看你的時候,也是心跳個不停啊。”滿懷歡喜的馮孟升連忙說。

“這陣子,我以為你都是騙我……”喬夢娟又說:“我好難過好難過,但……我又忘不了你的眼神。”

聽到這兒,馮孟升滿是憐惜,連忙輕撫著喬夢娟的背,一面說:“都是我的錯,你受苦了。”

“嗯。”喬夢娟輕輕嗯了一聲,貼著馮孟升的身子又緊了緊,這才說:“但是我現在很開心。”

“我……”馮孟升說:“我一定會一輩子疼你。”

“一定喔。”喬夢娟低低地說:“你要疼我一輩子。”

“一定。”馮孟升只差沒發誓了。

“孟升……我……”喬夢娟嬌羞地說到一半,突然松開了馮孟升,猛一頓足氣呼呼地叫:“討厭,出去啦!”

馮孟升一下子傻了眼,這算什麼?

喬夢娟目光轉回,見呆掉的馮孟升,她輕輕拉著馮孟升的手,搖頭說:“不是跟你說的。”

愕然的馮孟升只能楞楞地說:“那……那是……”

“飛霜姐把心神探進來偷聽。”喬夢娟臉上飛紅,頓了頓才說:“還好我沒忘了注意。”

這些高手當真可怕,馮孟升呆了呆才說:“那她現在……”

“走了。”喬夢娟填怪地望著馮孟升,愛嬌地說:“她還笑我……都是你害的。”

馮孟升明知喬夢娟不是當真怪自己,只能呵呵傻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

“啊!”喬夢娟突然立直了身子說:“糟糕,新後回來之後怎麼辦?”

馮孟升根本忘了此事,這時被喬夢娟一言提醒,這才記得問:“新後是去了哪兒,怎麼會讓你們陷入這種困境。”

“說起來還是因為你們。”喬夢娟心情一恢複,俏巧的笑顏再度展現,她白了馮孟升一眼說:“那次在耳母城,新後不是有去?”

耳母城?馮孟升回憶起當時,自己與趙寬、吳耀久被姚家樂團以抽獎的方式拐出,在方家族團團圍困下,趙寬為了求生,運足功力引來天下四大高手,後來四人打成一團,三人趁亂逃生的往事,也不禁有些好笑,于是點點頭說:“我們是逃命啊。”

“當時茲克多本來與新後約好合作的。”喬夢娟說:“可是他卻越打越高,不知道存什麼心思,新後一人無法抵擋王、羅兩人合攻,只好跟著往上退,可是這樣就誰也抓不住你們的蹤跡,新後對此事十分生氣。”

馮孟升現在自然知道個大概,茲克多雖然想抓趙寬,卻怕不小心把趙寬弄死了,會這麼做也是可以理解的。他點頭說:“所以新後後來就跑去找他算帳?”

“本來也忍下了。”喬夢娟說:“後來,你們不是曾在古佛海峽出現?”

對了,那次半途遇上恨透李鴻的鐵門西云,曾暴露了行蹤,馮孟升點頭說:“那次茲克多有追來。”

“是啊。”喬夢娟有些天真地敘述:“新後本來也要過去,但卻發現茲克多一去你們的蹤跡就消失了,對你們的分配他們兩人既有協議,新後就耐心等了幾天,沒想到茲克多卻一直沒有消息,只好去找茲克多要人……可是茲克多不承認找到你們,兩人談了談,那個臭老頭突然瘋起來,主動邀新後到外空決戰;她老人家這些年隱忍茲克多,本來就是為了南極洲眾多人民,茲克多既然如此要求,她求之不得,立刻答應,兩人就飛出去了……打了幾天,羅方與王崇獻也跟著上去,不過距離頗遠,應該只有觀戰的念頭。”

“若他們打個兩敗俱傷,豈不是讓王、羅兩人漁翁得利?”馮孟升不由自主地從喬夢娟的角度來思考、替她們擔心。

“他們不敢的。”喬夢娟輕輕一笑說:“若當真如此,聖殿不會不管;而且後來他們兩個也加入,變成兩兩對戰,好象不是拚命,只是想拚出個高低。”

又是聖殿……馮孟升實在不知道聖殿到底有多大的能耐,怎麼所有人提到的時候都這麼敬畏。

“他們也打了十幾天了。”喬夢娟有些擔心地說:“打打停停個沒完,看來真的是分不出高下。”

十幾天?不吃不喝不呼吸?真是難以想象。馮孟升突然想起一事,有些意外地說:“他們既然都在外太空打,你怎麼能這麼清楚?”

喬夢娟一笑說:“我們都能以心神感受那兒的戰況,為避免意外傷及地球,他們一向以月球為屏障,在五十萬公里外打架,不難找。”

馮孟升可呆了,原來功夫高了的時候,也能做出這種事情?自己可真是差太遠了。

喬夢娟似乎看出馮孟升的歎息,輕輕捏了捏馮孟升的手說,低聲說:“你功夫進步得好快,以後一定不輸我的。”

馮孟升突然起了另一個疑惑,忍不住說:“可是你們現在受困,新後怎麼不回來?”既然他們可以知道新後那兒的狀況,新後理所當然也能探回心神才對。

“新後不知道。”喬夢娟搖搖頭笑說:“我們可以探出心神往外,但從外空中,心神卻探不入地球,我們也探不到任何其他的星體狀況,只能探入虛空。”

“這又是為什麼?”馮孟升大感意外。

“不知道。”喬夢娟可愛地伸了伸嬌巧的小舌頭,眨眨眼說:“葛莉嵐上次跟我說星球本身有生命力,會保護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星球有生命力?這話玄了些,馮孟升搖搖頭不再管這件事,只安慰喬夢娟說:“總之等新後一回來,你們就能安全的回到南極洲了,至于我的事情,就由我向新後解釋,你不必擔心。”

“我怎麼能不擔心?”喬夢娟深情地望著馮孟升說:“不過新後很疼我,我會幫你說話的。”

最難消受美人恩。馮孟升心中除了感激還是感激,他不知道該說什麼,感懷之下,忍不住又把喬夢娟擁入懷中。

“我該出去了。”喬夢娟依偎在馮孟升的懷中片刻,終于低聲說:“現在本來是我守洞,不能讓飛霜姐幫太久,她剛剛心神探過來其實也是在催我快些,否則洞口十分危險,不該隨便分神往內。”

這是正事,馮孟升沒有理由反對,但他又舍不得喬夢娟,連忙說:“我陪你去。”

喬夢娟小臉一紅,急急搖頭說:“不,不行。”

馮孟升臉上有掩不住的失望,遲疑地說:“因為我……我的功夫太差。”

喬夢娟連忙搖頭說:“當然不是,你不弱于衛官了。”

“那是為什麼?”馮孟升一臉失望。

喬夢娟扭捏半天才說:“人家……人家會不好意思。”

“這……”馮孟升這才明白這是小女兒心態作祟,不過話說回來,兩人關系突變,別人的眼光確實不可不防,自己臉皮厚不打緊,喬夢娟可十分臉嫩,莫要反而導致他分心,萬一傷在怪物手中還得了?

想到這兒,馮孟升點頭說:“我明白了,你自己要小心。”

“我還有幾個小時就歇息了。”喬夢娟其實也萬分不舍,拉著馮孟升的手叮囑:“你就在這兒等我,別人不會隨便進來的。”

“我知道了。”馮孟升點頭,舍不得地說:“我比較擔心的是你,這兒怪物真的很厲害。”

“嗯。你放心。”

喬夢娟感受到情人的心意,心中充滿了暖暖的幸福感,兩人對視半晌,喬夢娟才好不容易舉步,兩人的手卻還舍不得分開;馮孟升伸直了手,眼看松脫,忍不住隨著奔了兩步,直到洞口喬夢娟飛起,他才終于放開了那雙柔弱無骨的小手。

喬夢娟臨去前,回頭又望了一眼,給馮孟升一個甜笑之後,才在一閃之間,掠過數百公尺,飛到前方的洞口。

馮孟升在洞口遙望,雖然已經看不到她的身影,但那臨別的一眼,仍然讓他如飲瓊漿、如癡如醉。

第五章出洞覓食

回到洞中,馮孟升呆坐未久,洞口突然傳來個幽幽的聲音:“誤會都說開了?”

馮孟升一楞站起身來,卻見數日不見的柳玉哲出現在洞口,正凝視著自己。

她這時出現是什麼意思?馮孟升想之不透,點點頭說:“解釋清楚了。”

“說清楚就好了。”柳玉哲輕靠在石壁上,臉上有幾分惋惜,又有幾分欣慰,望著馮孟升的目光有些複雜。

“謝謝你的關心。”馮孟升見柳玉哲嬌柔無力的模樣,看了就有些疼惜,他往前一步說:“你還好吧?”

“沒事。”柳玉哲站直了身子,望著馮孟升,目光中有幾分疑惑地說:“看來不只是說清楚而已,否則夢娟不會留你在這兒。”

兩情相悅的事情,自然沒必要見人就嚷,馮孟升想了想才說:“夢娟很照顧我。”

聽到稱呼由“喬小姐”變成“夢娟”,本就冰雪聰明的柳玉哲哪里還不知道狀況,她微微一笑說:“恭喜你們,前幾天,是我表錯情。”

馮孟升聽了不禁有幾分心虛,難道她真的也喜歡自己?他見柳玉哲轉身要走,連忙說:“柳小姐。”

“嗯?”柳玉哲微微側回頭,等候馮孟升說話。

可是這種話可十分難問,馮孟升考慮了片刻才說:“我不該說的事情,還是不會說的。”他不願柳玉哲以為自己怕死才對喬夢娟虛情假意,索性趁這個機會說清楚。

柳玉哲一聽就懂,馮孟升說的是他體內內息運行方式特異的原因,無論與誰在一起,他都不會說出來。

柳玉哲歎了聲說:“如果你真的這麼倔強,等新後回來,恐怕夢娟也保不住你。”

“我明白。”馮孟升歎了一口氣說:“若我真有什麼不測,我只擔心夢娟……”

“只擔心夢娟?”柳玉哲突然說:“看來我在你的心中,是一點份量都沒有。”

“柳小姐……這話……什麼意思?”馮孟升又吃一驚,她已經知道自己下定決心不說,還想騙自己?

“你不信也沒關系。”柳玉哲溫柔一笑,轉身間黑色的長發灑過,她輕輕地說:“你是個很特別的人。”說完,柳玉哲身形緩緩飄出洞穴,引入洞穴中的暗影,消失在馮孟升的眼前,只讓馮孟升一顆心亂糟糟的,不知道該不該找她問個清楚。

馮孟升正悵然的時候,突然門口人影又閃,他一怔,開口說:“柳……呃……”沒想到來的人居然不是柳玉哲,卻是剛剛幫了大忙的孫飛霜。

更令馮孟升頭大的是——怎麼又是在孫飛霜面前叫錯名字?

孫飛霜本來臉上掛著笑容,這時可就變成了古怪的神色,她瞪了馮孟升半天才說:“怎麼回事?你老是念著玉哲?”

“孫小姐誤會了……”馮孟升雖然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解釋,仍努力地說:“因為柳小姐剛走,所以找才……”

“上次好象也這麼說。”孫飛霜見馮孟升一臉誠懇,她的個性本就率直,想想他沒多問,表情一變,哈哈一笑說:“不管這個,你跟夢娟搞定了?怎麼謝我?”

用的詞彙也稍微難聽了點。馮孟升皺眉之余,想起確實是她大力幫忙,才能有如今的結果,便深深一禮說:“大恩大德真不知如何報答,還請孫小姐指示,我必全力以赴。”

“嗯……”孫飛霜點點頭說:“這話說的不錯,我可要慢慢想想。”

馮孟升確實是真心感激,連忙說:“孫小姐只要想到什麼事情,隨時可以交代我去辦。”

孫飛霜眨眨眼說:“你還真的十分感激我呢。”

“當然。”馮孟升有些尷尬的一笑說:“不過就算沒有發生這件事,孫小姐若有吩咐我還是不會推辭的。”

孫飛霜可高興了,笑著說:“這又是為什麼?我其他事情可沒幫過你。”

馮孟升楞了一下,這才說:“孫小姐明豔動人,開朗大方,卻又有豪傑之氣,不拘小節,讓人不禁佩服,若能對孫小姐稍有幫助,自然是我的榮幸。”

事實上,只要是女人的要求,馮孟升幾乎部是難以拒絕,不過對方既然問出口,總不能這麼老實回答,馮孟升只好想辦法生出理由來:而這些贊美的話,本是馮孟升打從心底的感覺,說起來自然容易許多——單就這一方面來比較,趙寬贊美的技巧或能力未必不如馮孟升,但臉上的表情絕對沒這麼誠懇、誠摯另加十二分的真心,感人的力量自然大有不如,十分容易被認定為油嘴滑舌。

聽馮孟升說的頭頭是道,孫飛霜可有些意外,她歪著頭望著馮孟升片刻,突然說:“我還真有點後悔了,應該把你留給自己的……你本來就是我搶來的。”

※※※

這……這是什麼話?臉皮比趙寬薄上一些的馮孟升聽了不禁有些臉紅,訥訥地說不出話。

“怎麼?”孫飛霜哈哈一笑說:“不好意思了?啊……還會臉紅呢,我看看……別低著頭啊。”

居然……居然被女人調戲起來?馮孟升退了兩步說:“孫小姐……”

“怎麼?我配不上你嗎?”孫飛霜斂起笑容,眉頭皺了起來,瞪著馮孟升。

“當然不是。”馮孟升有點慌了手腳。

“放心啦。”孫飛霜一笑說:“我才不會與夢娟搶男人,等會兒她哭哭啼啼的我看了又不忍心……”

聞言馮孟升多多少少在心底有幾分失望,但她不搶畢竟不是壞事,馮孟升松了一口氣,尷尬她笑了笑說:“孫小姐一舉一動都充滿獨特的魅力,追求者一定不少。”

“當然啰。”孫飛霜眼睛盯著馮孟升,突然曬然一笑說:“只不過南極洲的男人……算了,一個個都是軟腳蝦,我們幾個姊妹都看不上眼。”


這種話自己自然不好附和,馮孟升只好唯唯諾諾,沒有接口。

“你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孫飛霜突然一笑說:“如果從功夫上來看,你是現在唯一有可能配得上我們的男子,雖然年紀小了一些些。”

馮孟升這下恍然大悟,畢竟是因為功夫誤傳的關系,短時間內,南極洲男子的武技是遠不如女性,而等數十年後,下一代修練舊有武技,固然能逐漸恢複正常水准,但有這數十年的差異,一時之間也未必能追得上這幾個高手。換句話說,她們想要找個能匹配自己的男子,居然是十分困難。

可是自己與他們也是天差地遠啊……馮孟升歎了一口氣說:“如果從功夫來看,我也沒有資格。”

“你自己不知道而已。”孫飛霜哈哈一笑說:“你可知道,你修練‘雪魂心法’多久?又進步了多少?你只練了兩個月出頭,功力從不值一提到追上衛官的層次,回頭看看整個南極洲曆史,還沒有一個人進步的速度有你這麼快的,這樣下去,恐怕不到一年,你就追上我們了。”

是這樣嗎?馮孟升心里有數,其實這應該都是“柱國先修”的功勞,而說不到一年能追上可能離譜了些,無論如何不可能一直以這種速度成長,但要追上身手比較高的衛官,卻十分有可能。

馮孟升一轉念,突然想到剛剛喬夢娟安慰自己的話,莫非她也是因為此事,才垂青自己?如果真是這樣,那可就有這麼一點不是滋味……

不,自己還沒練功之前,她就對自己另眼相看了,絕不是因為這個因素。想到這里,馮孟升的心才又安定了些。

馮孟升心中翻轉來去,孫飛霜卻沒這麼多耐心,她見馮孟升沒說話,自顧自地接下去說:“所以,其實你真的很搶手……欸……我現在真的有些後悔了,早點應該趁虛而入的。”

馮孟升臉可又差點紅了,張口結舌了半天才說:“其實,武功的高低,不是絕對的,感情也不該看這個。”

“說起來是這樣沒錯啦。”孫飛霜白了馮孟升一眼說:“可是實際上,很多事情不是這麼理想的,我舉個最簡單的例子……”說到這兒,孫飛霜走近兩步,放低聲音說:“你這次最惹新後生氣的地方,你可知道是什麼?”

孫飛霜雖然與馮孟升以往所認知的女子形象大為不同、豪爽得令人咋舌,但也是一個膚色白淨的金發美人,她鮮明的五官突然湊近的瞬間,對美女毫無抗力的馮孟升立即有些抵受不住,有些結巴地說:“什……什麼?”

“就是你在所有人民面前,揭開新皇其實是個廢物的秘密啊。”孫飛霜直率地說:“當初新後好不容易找出一種功夫,能讓新皇在短時間內顯現出功力深厚的威勢,這才成為南極洲男子中的第一人,他再配合口才來主導領導團的運作,這樣感覺上才與新後相配……現在全被你們毀了。”

原來如此……馮孟升這下可完全明自了自己闖下了多大的禍,看來等新後回來,自己必定會完蛋。

“所以……”孫飛霜搖搖頭說:“也不用搶你了,你的日子看來也沒多少。”

這……這話很讓人傷心,馮孟升苦笑一下說:“可惜沒有讓孫小姐垂青的機會了。”

馮孟升本是無心之言,卻讓孫飛霜一楞,她收起笑容,望著馮孟升說:“原來你也不是好東西,有了夢娟還不夠啊?”

“這就冤枉我了。”馮孟升歎息說:“我不是花心之人,但孫小姐的吸引力可不小,確實頗難抵擋,還好現在不用煩惱這個問題。”

孫飛霜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指著馮孟升的鼻子說:“你還真是個好玩的人啊,萬一我真的喜歡上你,你就不知道怎麼辦了?”

這問題可不好回答,馮孟升呐呐地說:“這個……”

“好啦,別想了。”孫飛霜放過了馮孟升,一笑說:“若你僥幸不死,我再來跟夢娟搶人吧,現在還不用擔心。”

“這……多謝。”馮孟升除了這麼說,也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卻兒孫飛霜一面搖頭朗笑,一面轉身掠出了石洞。

馮孟升這下可真是松了一口氣,無力地坐到地板上;剛剛仿佛連打了三場大戰,沒想到平靜了數日,今日居然是這麼峰回路轉、多采多姿?想到輪番出現在石洞中的三個女子,無論是外貌、個性、行為都大不相同,雖然與每一位相處都是一種享受,但連續聚精會神地應對可真不是件輕松的事情。

還好自己沒招惹到滿鳳芝……雖然她也是個大美人,但她那冷若冰霜的模樣,一定比這三個更難伺候;不過話說回來,若能與她在近距離好好說話,欣寬她那仿佛冰雕成的完美臉孔,那其實也是一種享受啊。

馮孟升胡思亂想片刻,再度擔心起喬夢娟的安危,可是她又囑咐了自己別出去,馮孟升無奈之下,只好努力定下心神打坐運功,無論如何,自己也該快些成為一個“配得上”喬夢娟的男人。

※※※

無元五三○年十二月十四日又過了四日,李鴻再度慢慢恢複了神識,不過與上次有些不同,這是全身的感覺都同時在逐漸恢複,李鴻首先有所動作的,自然還是眼睛。

他剛一睜眼,立即看到趙寬熱切的望著自己,李鴻一楞,已經聽到趙寬的慘叫:“哇啊……你終于醒了。”只不過聲音透過口罩、液體、玻璃罩傳出來,已經變得十分小聲。

自己睡了很久嗎?李鴻這時還沒什麼力氣說話,而且身上雖然沒什麼異狀,眼睛卻有些不大舒服,脹脹擠擠的有些難過,李鴻用力閉上眼,轉了轉眼珠子,突然眼珠子微微一個小震動,嚇得李鴻立即睜開了眼。

但他眼睛一睜,更是嚇了一跳,眼前突然整個暗了下來,只有對面的趙寬身上放出不同顏色的光芒,紅紅綠綠的煞是奇怪,反而他軀體的輪廓看不大清楚。李鴻莫名其妙之余,又擠了擠眼,但再度睜開的時候,眼前依然是那副怪樣子。

“你沒事吧?”聲音又傳了過來。

這是趙寬的聲音,李鴻正迷惑的時候,那個把自己抓來的聲音突然出現,緩緩地說:“要恢複正常,把眼睛周圍的肌肉略略放松就可以了。”

放松?李鴻楞了楞,依著指示努力放松眼睛肌肉,只覺眼睛連震兩下,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

“過頭了。”那個聲音說:“調到高能量區去了,再稍微緊一點。”

李鴻想起來他曾說要改造自己眼睛,沒想到居然這麼麻煩,心里不禁有些後悔,但地無奈地依指示動作,想把眼睛恢複正常。

松松緊緊搞了半天,李鴻終于弄成了正常狀態,他這時已經可以說話了,同時發覺自己周身的水正緩緩退去,他立即忍不住說:“那是什麼東西?”

“就是我們上次說過的。”聲音回答:“可以看到原本看不見的東西。”

“什麼都看不到嘛。”李鴻哼聲說。

“你以後慢慢就會知道了,低能量波用途比較大。”聲音不慍不火地說。

這時李鴻周身的水已經完全退去,罩子也慢慢打開,可是他隔了片刻,才有力氣拉下面罩,緩步踏出玻璃盒,卻見趙寬仍被裹在水中,正向著自己眨眼。

“你怎麼還在里面?”李鴻訝異地問:“不是比我早醒?”

“我哪知道?”趙寬沒好氣地說:“我已經醒了四天了……多無聊啊!”後面的四個字,幾乎是用喊出來的。

“醒了四天?”李鴻莫名其妙地說:“這是怎麼回事?”

“他說我昏不了,還好幾天不理我。”趙寬突然大聲說:“喂喂!到底還要多久?”

那個聲音這次倒沒有不理趙寬,回答說:“其實已經好了,我正在幫你接回神經的聯系。”

夠,萬一接錯了還得了?


李鴻四肢的力道漸漸恢複,伸展了一下躺了十天的身體,微微運行了一下內息,果然發覺內息活潑潑地健旺不少,經脈的暢通度也比之前進步了些,但絕不是如同那聲音所說的——“內息無虞匱乏,經脈擴張到最大限度”的狀態。

李鴻正想發問,趙寬已經知道他要問什麼,先一步說:“內息不對是不是?他上次沒跟你說完,我來解釋給你聽。”趙寬跟著把內息必須經過幾次重整激發的過程才能完全的釋放之類的事情,轉述了一次。

經過趙寬的轉述,其實比直接聽那聲音說明還要好懂,李鴻很快就明白狀況,他點頭說:“不過看來第一步已經增加了不少功力。”

“現在的狀況,可能是我們暫時比較能接受的調整狀態。”趙寬笑呵呵地說:“聽說我也好了,一會兒就能……哇哇哇……”說到一半,趙寬突然怪叫起來。

“怎麼?怎麼了?”李鴻也慌張起來,連忙祭起了心劍。果然經脈十分順暢,只一瞬間,一個閃耀著炫目光華的劍形氣團,倏忽間浮現在李鴻的上方躍躍然動,似乎隨時會騰空飛去。

“忍一忍。”哪聲音又說話了:“你無法麻醉,接上的一瞬間一定會難過的,我已經盡量快了。”

趙寬聽了也知道有道理,但實在很難忍,他手腳一陣一陣抽搐,臉上一陣青一陣紅,身軀還突然漲大又縮小,眼看他就要忍受不住,突然他全身一松,整個人又軟了下來。

而這時,趙寬身旁的液體也開始退去,那聲音終于說:“好了,真是危險。”

李鴻看沒有什麼異狀,這才把心劍收了回去,而看起來有些狼狽的趙寬,水退到一半便舉手掀開了面罩,一面大口喘氣一面說:“特……特拉娘的……真是特拉的無已複加。”

看來他還真的吃了不少苦頭,李鴻干笑兩聲說:“還好吧?”

“還好沒被整死。”玻璃罩剛好打開,趙寬不似李鴻需要等回複,他猛一個跳了出來,確定全身沒事,轉身就罵:“這算什麼東西啊,你沒把握就不該把人抓來亂搞啊?”

“你是特例。”那聲音依然十分冷靜。

“真是……”趙寬也沒力氣念了,轉頭對李鴻訴苦:“你真的不知道我有多慘。”

李鴻不擅于安慰別人,只能同情地望了趙寬兩眼,這才說:“已經過了十天嗎?”

“聽起來好象是。”趙寬吐了兩口氣,臉上突然露出微笑說:“不過有個好消息喔。”

“什麼?”李鴻訝異地問。

“他不是要用同樣的辦法把我們送回去嗎?”趙寬嘻嘻笑說。

“是啊。”李鴻點頭說。

“可以直接送到孟升身邊啊。”趙寬呵呵笑說:“這樣說不定比我們萬里跋涉還快呢。”這是李鴻清醒前,他與那聲音對話後想出來的辦法。

“啊……”李鴻大感意外:“可以這樣啊?”

“當然可以。”那聲音說:“不過隨著你們的功夫進步,希望不要忘了我們的協議,我會定期與你們聯系,有問題就告訴我一聲。”

這下趙寬可有些煩惱了,本來還打算隨馮孟升去胡搞,自己若是能閃,就找個地方躲起來不管事,但現在這樣,豈不是有只眼睛老是瞪著自己?趙寬一下子可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李鴻倒是沒想這麼多,他很直覺地說:“若是能打遍天下無敵手,自然能辦得到,若是不行……”

“如果你們改造後的潛在能力都已經發揮,依然有打不過的對手,那時再想想看有沒有辦法再改造。”聲音頓了頓說:“或者把所有可改造功能都加上去,當然會更強一些。”

比如眼睛這一種?李鴻可不敢再試了,他連忙搖頭說:“這個不要,我不要再改了。”

“總之,先把我們送下去再說吧。”趙寬整整衣服,拿起了本來就放在玻璃盒旁的大刀說:“走吧、走吧,去看看孟升現在有多慘。”

“必須先到上一個房間去,那兒是限定的傳送區。”聲音說:“你要直接傳送到石洞中嗎?”

“當然不行,這樣就是進入賊窩啦……”趙寬哈哈笑說:“附近就好了。”

“那就石山頂端吧。”聲音的主人與趙寬一樣,不知道那兒怪物的可怖程度,見趙寬這麼建議,也輕描淡寫地選了位置。

“走吧、走吧。”趙寬拉著李鴻說:“我們快去嚇孟升。”

李鴻也高興起來,點點頭,隨著趙寬,往進來的門戶奔了過去,一面聽那個聲音說:“我還有幾件事情要請兩位注意,等我說完,立即送兩位下去,首先……”

※※※

這幾日,喬夢娟盡量少接任防守的任務,柳玉哲、孫飛霜也幾乎沒有來打擾,馮孟升與喬夢娟你濃我浪,幾乎整天膩在一起,感情與日俱增,不過喬夢娟本是具有深厚修為的人物,馮孟升雖然還遠遠不如,但內功修為也是頗有成就,兩人的情念本就大于欲念,除了稍享溫柔之外,倒是都還能克制得住。

且不說尚未經過正式的儀式成婚,這種半開放式的環境,衣衫不整都必須極力避免,何況是顛鸞倒鳳?

這時,兩人正在石洞的一角依偎著,你一句我一句地說些沒有內容的甜言蜜語,突然間喬夢娟稍稍挪開了身子,臉上的神色嚴肅了幾分。

馮孟升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她這樣的表情,依經驗來說,應該是有其他的衛統探入心神尋找喬夢娟,而看喬夢娟這麼慎重,若不是滿鳳芝,恐怕就是新後之女——瑪莉安。

提到瑪莉安,馮孟升就有些無奈,三天前喬夢娟突然說有事暫離,回來臉色就不大好看,逗了半天她才說出原因,原來是被瑪莉安叫去訓斥了一頓;喬夢娟雖然語焉不詳,但心虛的馮孟升心中有數,八成與兩人這幾日膩在一起有關。

瑪莉安不只是六大衛統之首,還是新皇與新後的女兒,自己得罪過她老爸,她想必不會輕易忘記,說不定不等新後回來,她就決定宰了自己也大有可能。

馮孟升倒不是個貪生怕死的人物,但這時與喬夢娟正甜蜜,就是生離也萬萬舍不得,何況死別?而自己滿懷的抱負也還沒能實現,這時這麼死了,豈不是太過可惜?

問題是馮孟升想起此事,往往覺得是一個解不開的死結,最令他擔心的,反而是自己若真的被判處死刑,喬夢娟無法承受之下,會不會出什麼問題。

這時,喬夢娟似乎已經與那個不知名的心神溝通完畢,臉上也帶起了微笑,回過頭對馮孟升說:“我得出去了。”

看來不像是挨罵,但馮孟升仍關心地問:“沒什麼問題吧?”

“食物不夠了,容易抓的又抓的差不多了,而且蜻蜓也越來越多。”喬夢娟一笑說:“這次要抓不同的,所以鳳芝姐說要陪我一起去。”

“要抓什麼?”馮孟升雖然知道以這兩人的功夫來說,自保絕對沒有問題,仍忍不住掛懷。

“看看吧。”喬夢娟神色倒是頗為輕松,微笑說:“要找肉多血多動作慢的,抓一只可以吃幾天。”

馮孟升點點頭,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沒想到喬夢娟突然一笑說:“要不要一起去?”

馮孟升又驚又喜的跳了起來說:“我可以去?”

“反正需要幾個衛官幫忙……”喬夢娟還是有些臉紅,頓了頓才說:“而且又是在外面,人不多。”

“我去、我去。”馮孟升點頭如搗蒜地說。

“我去幫你討一把劍。”喬夢娟點頭說:“過了這幾天,應該做出幾把新的了。”

過了沒幾分鍾,喬夢娟取過長劍,帶著馮孟升到了洞口,這時滿鳳芝與四個女性衛官則已在洞前等候。馮孟升腰上掛著剛剛拿到的長劍,一路走來,被人指指點點自然不在話下,馮孟升這才知道為什麼這段時間喬夢娟不大願意地出洞,看來自己與她的事情,早已在這群女多男少的南極洲部隊中傳得沸沸揚揚,也難怪她會不好意思。

這時見到數日未見的滿鳳芝,她的目光卻還是一樣的冷冽,掃了兩人一眼說:“走吧。”

喬夢娟這時自然不好意思再與馮孟升膩在一起,快趕兩步奔到滿鳳芝身旁,隨著她一起往前走。

這下子,馮孟升只好隨著那四個女性衛官,可是彼此都不熟識,馮孟升也不好攀談,只好將手握緊那個毫無裝飾的劍把,一言不發地跟在最後面。

轉過彎道,走到外洞洞口,馮孟升猛然一驚,一個柔柔的笑容突然出現在眼前,正對著滿鳳芝與喬夢娟說:“鳳芝姐,夢娟妹妹,准備好了?”

是柳玉哲……說意外其實也不對,洞口本來就只有六大衛統守得了,論起功力與份位,似乎是以瑪莉安為首,滿鳳芝、葛莉嵐兩人為次,另外三人就又差了一些,所以守洞、覓食,似乎都是由後面三人在負責,喬夢娟與自己在一起,守洞的當然除了孫飛霜之外,只有柳玉哲。

可是馮孟升一點都沒有遇到柳玉哲的心理准備,還好這時柳玉哲不是對他說話,否則他真會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滿鳳芝向著柳玉哲點點頭說:“附近的蜻蜓有變更多嗎?”

“好象全都圍過來了。”柳玉哲秀眉微顰說:“所以一般動物也越來越少。”

“蟻蚊還是圍繞在外側嗎?”喬夢娟也跟著問。

柳玉哲點點頭說:“沒錯,所以內圈的生物越來越少。”

“看來那人說的不是假話,蟻蚊圈確實許入不許出。”滿鳳芝沉聲說:“這樣下去,可能真的得考慮他的建議,一次帶著一、兩人回南極洲。”

這話一說,喬夢娟與柳玉哲都沒接話,而三個衛統說話,自然不會有人插嘴,沉默了一陣子之後,滿鳳芝微一揚首說:“走吧。”話聲一落,她的身軀已經飄浮起來。

其他人立即跟著飛起,隨著滿鳳芝,往洞外飛去。

七、八天沒離開洞穴了。跟在最後面的馮孟升,望著外面的天光,不禁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正四面觀賞風景的時候,突然發覺前方所有人同時加速,耳中也傳來喬夢娟的傳音:“孟升,跟緊喔。”

馮孟升連忙回神,跟著提高速度急飛,卻見前面滿鳳芝領頭加速,往前方迅速的飛射,所有人的速度跟著提升起來,只飛出了半公里,眾人的速度已經越來越快,南極洲身法的妙處逐漸表現出來,何況出來的人又都是佼佼者?

馮孟升幾乎是竭盡全力才能跟得上眾人,心中不禁暗暗吃驚,雖然在喬夢娟等人的言語中,自己已經逐漸追上衛官的能力,但這四個只怕是衛官中的高手,也許功夫比之喬夢娟等人,差異已經縮小許多,這次出洞,自己八成是功夫最差的一個。

隨著距離拉遠,馮孟升漸漸發現,領頭的滿鳳芝是繞著一個極大的弧度,在數公里的范圍內旋繞,而飛行的速度,則是差不多固定在接近音速的狀況。

畢竟不全然是直線,若飛得更快,功夫較低的數人只怕不容易轉彎,這麼旋了片刻,馮孟升耳中突然接到傳音:“減速。”

這是滿鳳芝的聲音,馮孟升一楞間,卻見前方的滿鳳芝已經突然緩了下來,所有人跟著相應變慢,滿鳳芝方向一轉,往下方一處密林射了過去。

眾人穿入密林,眼前光芒自然暗了下來,卻見前方滿鳳芝突然緩緩停下身形,指著下方說:“居然有這東西,應該不難抓。”

馮孟升目光轉過,卻見下方有個龐然大物,正低著頭啃食草木,那東西全身呈灰色,腦袋中央有一長一短兩根尖角突起,厚實而折疊的皮膚,看起來好象穿著一層厚重的盔甲,感覺十分的強悍。

不過聽滿鳳芝的口氣,這東西似乎頗好對付,馮孟升正疑惑的時候,喬夢娟嬌笑一聲說:“鳳芝姐姐,這犀牛除了大一些,好象沒被改造呢,怎麼能在這兒活著?”

“誰知道?”滿鳳芝目光一轉說:“來了……犀牛交給你們。”

這東西叫犀牛?生長在新大陸的馮孟升正愕然,卻見滿鳳芝與喬夢娟的身形陡然閃了起來,而同時耳邊嗡嗡聲大作,卻是蜻蜓沖了過來。

那四個衛官卻毫不理會,同時往下緩降,同著渾然不知有敵侵犯的犀牛飄去。

自己應該是去打犀牛吧?馮孟升望了望,根本看不清滿鳳芝與喬夢娟的身影,這才知道她們出來是做什麼,而那漫天亂飛的巨大蜻蜓,也沒有一只能夠接近。

她們這樣施為,必然極耗功力,馮孟升不敢遲疑,連忙隨著下降,看看自己能幫得上什麼忙。

也許因為要保留最大的用途,那四人都沒拔出長劍,他們彼此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頭發削得極短的中年女子點了點頭,率先接近犀牛,兩掌對著犀牛的腦袋同時轟了下去。

南極洲雪舞心法的勁力偏于陰柔一路,不只身法寂靜,若是刻意隱藏,出手無聲也極為容易,犀牛渾然不知的情況下,那兩掌已經貼到了犀牛的腦袋,淡淡的藍光突然一閃,掌力驀爆發,犀牛的整個腦袋霎時往下一沉,砸入了草叢之中。

昏了嗎?每個人都在注意,若這只是一只普通的犀牛,不只是昏,八成連腦袋都已變成一團漿糊,但若是普通的犀牛又如何能在這種環境生存?

每個人都提高警覺的同時,果然犀牛怪吼一聲,腦袋一翻,旋身就向著揮掌的衛官撞了過去。

也是怪物一只。那名衛官閃身的同時,其他三人立即擁了上去,六只手掌同時打向犀牛,這時不是偷制,不用旁分勁力降低外爆氣勁,每一掌的威力,只怕都比剛剛那兩掌還要強悍。

但犀牛完全沒有閃躲的意圖,四只巨足一彈,低著腦袋就向著最近一個衛官胸口急撞。

這人的兩掌自然只好收了回來,身子急急地往上飛閃,但另外兩人的四只手掌可就毫不客氣地打了上去,又把犀牛打得翻了個斤斗。

自己需不需要幫忙啊?馮孟升頗有點遲疑,她們四人似乎默契十足,自己隨便插進去,說不定反而礙手礙腳,但既然出來了,就這麼旁觀似乎也不對,這可真有點讓人困擾。

這時犀牛已經站了起來,仿佛剛剛那幾掌只是幫它撣撣灰塵,但這卻並不減低它的怒火,犀牛辨識清楚敵人的方位,又是一頭撞了過去,而且速度比起前兩次更快。

那個衛官年紀較輕,差點來不及縱身,緊急間又是兩掌拍出,這才借力一挪,而另一人跟著幫忙一提,兩人同時閃到了空中。

這下子四個人都飛到了空中,他們都有些意外,他們的功力雖然沒有衛統這麼高強,但想殺只犀牛不會比捏死一只螞蟻還困難,這只犀牛是哪兒不對勁,怎麼打都沒感覺?

犀牛腦袋晃了晃,發覺身邊的人都不見了,它亂沖了幾步,突然一仰頭,見那些破壞自己進食興致的四個生物,正在自己頭上懸空晃著,犀牛粗大的鼻孔猛然噴出一股粗壯的氣息,那仿佛盔甲的皮膚突然從肚腹處裂開,向著兩旁一張,底下又是一層盔甲般的皮膚,而犀牛卻沖天而起,隨便選了個最近的就沖了過去。

犀牛會飛?四個衛官一下子慌了手腳,連忙四散逃命,犀牛撲了個空,還不知道該追哪一個,卻正好看到前方不遠呆住了的馮孟升,它可不挑對手,腦袋微微一個傾斜,身子在半空中一側,那粗大的尖角對准了馮孟升,巨大的身軀直撞了過去。

第六章石洞相聚

馮孟升沒見過犀牛,不過沒關系——也沒人見過會飛的犀牛。眼見犀牛沖了過來,馮孟升身法急閃,倏忽間閃過了這一下,同時覷了個空,兩掌轟向犀牛。

但犀牛到了空中,似乎突然間整個靈動起來,眼前的敵人突然消失,它身體跟著急轉,看來似乎是在尋找敵人,馮孟升的兩掌也因此打了個空。而犀牛這麼一回旋,恰好見到另一個正想接近的衛官,它目光一厲,向著她便沖。

這下全亂了,不過這麼一來,衛官間的默契消失,馮孟升反而比較好插手,眼見犀牛沒注意自己,馮孟升從後方追上,兩掌對著犀牛的背心就敲了下去。

這一掌結結實實地擊中了犀牛,掌力猛一下爆出,轟然一聲巨響,犀牛往下直砸到草堆中。

馮孟升有些高興,自己這些日子總算沒有白過,感覺功力確實又進了一層,只可惜自己練的不是正統的“雪舞心法”,無法掌出無聲。

可是這對于那只飛天犀牛似乎依然沒有作用,它翻個身又穩穩站起,怪吼一聲,第二層盔甲居然又裂了開來,連原先的兩片,變成四面甲翼,而底下又是一層,不過越里面的盔甲,顏色越白,到了第三層,已經是一片雪白。

甲翼剛剛才展開,犀牛猛然往地上一頓足,再度沖了上來,這次的速度比之前還快,它的目標不是馮孟升,卻是另一個離得最近的衛官。

這麼快的速度,已經在空中滯留的衛官一時沒法閃避,忍不住拔出長劍,向著犀牛砍了下去。

長劍的劍光迅速與犀牛頭上的尖角相遇,轟然一下,那名衛官整個人往後翻飛,除了正攔截蜻蜓的喬、滿兩人之外,所有人這時都動了起來,不管是掌是劍,同時往犀牛轟去。

對于眾人的掌力、劍氣,犀牛其實也無力與抗,往往被打得亂飛一場,但問題是怎麼打似乎都傷不了它,而它動作又快,若是一個不慎被撞上一下,恐怕立即是骨碎肉散之禍,每個人都打點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地閃避著犀牛。

而馮孟升自命護花,加上對自己的掌力沒有信心,這時索性專責逗引犀牛,老是在犀牛眼前晃來晃去,犀牛自然經不起逗弄,猛追著馮孟升亂沖。

馮孟升功力雖未必比四女高強,但身法的變化堪稱一絕,就算是衛統追迫他,單論身法,可能還抓他不住,這犀牛再快也沒有衛統快,馮孟升往往有驚無險地閃過攻擊,其他四人自然毫不客氣地趁機偷襲犀牛,而看著馮孟升的目光中,不禁也多了幾許敬意。

但經過數十秒的驚險後,連馮孟升在內,眾人幾乎都不再徒勞無功地攻擊犀牛,全副心神都放在躲避上,畢竟若是不斷出手耗費內勁,一會兒若是飛不動,倒楣的還是自己。

這時空中突然傳來喬夢娟的驚呼聲:“鳳芝姐,他們……”

“知道。”滿鳳芝的聲音依然平靜:“你去幫他們,我來頂。”

“好。”喬夢娟的身影突然再度出現,一瞬間閃到了剛沖過頭的犀牛之前,她身形倏忽閃現的同時,只見她雙目一凝,吐氣開聲輕叱一聲,瞬間藍光一閃,一只纖纖玉掌已經打上了犀牛的腦門。

突然間,一陣沉悶的氣爆聲從犀牛的身軀中傳出,犀牛頭部並無外傷,但眼耳口鼻突然同時噴出鮮血與肉塊,只見它頭一歪,就這麼往下方直摔。

喬夢娟更不停留,揮手間又拔出了長劍,一面清叱:“帶著它,往回飛。”長劍泛出藍光的同時,人影一閃又是不見蹤影。

雖然說看不到,馮孟升現在內力既然進步,感應能力自然也有提升,他知道滿鳳芝與喬夢娟都在二十余公尺外固定范圍內極快速地移動,或劈或擋地把來犯的蜻蜓轟退,自己等五人才能安心打犀牛,只不過沒想到遇到了硬角色,還是得靠喬夢娟出手才能轟斃。

而馮孟升這次才算是實實在在地了解到自己與喬夢娟的功力差異,他不禁有些狐疑……自己當真有追上衛統功力的一天嗎?

那四名衛官這時的動作也快,四人同時掠下,一人提一腳,轉身便往石洞飛射,馮孟升沒地方抓,只好隨著飛;而滿、喬兩人則配合著眾人的速度,在五人外圈不斷閃動,迫退所有來襲的蜻蜓。

這麼相准了方向,速度可就快了。可是才剛接近石洞,一陣陣氣爆聲已經先一步傳來,那兒似乎也正熱鬧,遠遠的一望,只見洞口滿是青影亂飛,原來許多蜻蜓正急急忙忙往洞內沖,里面的紫色曲折劍氣交織成一大片半圓形的罩子,就這麼把洞口整個罩住,直是滴水不漏。

不能一頭往劍氣沖吧?馮孟升正在遲疑,卻見那四個衛官毫不停歇,他只好認命跟著,而到了距劍光尚有十余公尺的時候,整個劍光外的蜻蜓突然一空,卻是被滿鳳芝與喬夢娟兩人合力逼開,產生了一個更人范圍的安全空間。

此刻劍光一收,柳玉哲、孫飛霜的聲音同時傳出:“快進來。”

提著犀牛的四人自然率先飛入,馮孟升臨入之前忍不住回頭想看看喬夢娟,驀然手臂一緊,已經被人拉了進來,馮孟升一怔,拉著自己的不是別人,正是喬夢娟,卻是她沖入洞中順手把自己也拉了進來。

而一回頭,洞口又布滿了劍光,仔細一看,揮劍的居然是瑪莉安與孫飛霜兩人,兩人兩道劍氣編成兩片氣網,把洞口封得結結實實。

“滿小姐呢?”馮孟升一驚問。

“那兒。”喬夢娟的臉色有些發白,她指指一旁,馮孟升果然看到滿鳳芝正靠著牆壁凝立,微微閉著眼睛調息,只聽喬夢娟跟著說:“我也先調息一下。”說完,她靠到壁角滿鳳芝身旁,跟著調息。

剛剛那一段短短的時間就這麼費力啊?馮孟升可有些吃驚,回過頭,立即見到柳玉哲那柔情似水的目光,馮孟升一驚,目光剛要避開,卻看到葛莉嵐那不大具有善意的眼神,只聽她哼了一聲說:“你這小子跟出去做什麼?”

柳玉哲妙目一轉還沒說話,先一步調息的滿鳳芝突然一睜眼說:“他幫了一些忙。”一面緩緩站了起來,她只是略做調息,不是當真行功運氣,所以速度極快。

滿鳳芝既然開口,葛莉嵐自然也不再多說,她只又瞪了馮孟升一眼。

“怎麼蜻蜓突然變這麼多?”滿鳳芝目光一轉說:“還好今日我與夢娟一起出去。”

“似乎全部都往這兒擠了”柳玉哲回答:“你們出去不久我就感到不易抵擋,還好後來葛莉嵐出來幫忙。”

滿鳳芝點頭說:“之後就是瑪莉安與飛霜接手?”

“對。”葛莉嵐撇撇嘴說:“瑪莉安怕我們撐得太久,遇到突變不好防范……其實只要玉哲下去休息就好了,我和飛霜應該可以等你們回來。”

這時喬夢娟也調勻了氣息,她睜開眼說:“天啊,外面好可怕啊,至少兩、三百只圍著不放。”

“本來還沒這麼多。”柳玉哲一笑說:“你至少帶回了百多只。”

“有嗎?”喬夢娟圓睜雙目說:“不會吧?”

“應該是餓了吧。”柳玉哲輕側著頭,纖手輕撫著劍把上的流蘇說:“我們都不容易找吃的了,它們應該也餓了好幾天。”

“這麼說來,比較差的動物都差不多死了。”滿鳳芝那頭密密的小鬈發往後稍甩,她沉吟片刻說:“也許那些蟻蚊就要合圍了,我們說不定來不及帶人走。”

“蟻蚊如果真這麼厲害,蜻蜓就會死光啦。”喬夢娟高興地說:“我們只要守好這個洞,然後等蟻蚊一走,就可以撤退了。”

“就怕蟻蚊圍過來的時候,我們守不住。”滿鳳芝哼了一聲說:“夢娟,我們接一下。”

“好。”喬夢娟拔出長劍,與滿鳳芝閃到洞口,而守洞的瑪莉安與孫飛霜同時劍光一漲迫遠蜻蜓群,跟著一收撤身,滿鳳芝與喬夢娟的劍光立即接上去。

既然沒人趕自己,就多看看吧,馮孟升悄悄站到牆腳,避免惹人討厭,不過柳玉哲的目光卻是轉了過來,看著自己似笑非笑,也不知道是不是會走過來,馮孟升不禁有些擔憂。

突然間,洞口紫光繚繞的景象消失,眾人的目光同時轉了過去,卻見滿鳳芝、喬夢娟兩人正凝視著洞外,臉上都頗為凝重與疑惑。

“蜻蜓退了?”孫飛霜笑著問。

“不像退,倒像逃命。”滿鳳芝緩緩地說:“該是蟻蚊開始收束范圍。”

這話一說,眾人都沉默下來,連那強悍無比的蜻蜓都要逃命——蟻蚊會不會侵入這個石洞?

瑪莉安撥了撥她微黃的頭發,往前兩步站在滿鳳芝身旁,往外望了望說:“還看不到吧?”

“看不到。”葛莉嵐也走了過去,洞口足可容下七、八人,站著四人並不嫌擠。

可是既然沒事,喬夢娟就退了下來,走到馮孟升旁邊,向他眨了眨眼,臉上都是甜甜的笑容。

看她這個模樣,實在不能想象她的功夫如此高明,馮孟升真有點泄氣,但這種情緒自然不好顯露,他只點點頭說:“要不要調息一下?”

“還好。”喬夢娟微笑說:“其實撐個一兩天都沒有問題,就只怕突然出現更厲害的怪物,反而出狀況,所以我們稍有感覺內息吸納的速度不足,就會彼此交替一下。”

原來是這樣,她們說不定吃過苦頭,所以現在才會這麼小心,馮孟升正要點頭,一旁的孫飛霜突然說:“好象來啰。”


“往內退一些吧。”柳玉哲提醒說:“若是行有余力,再往外擴。”

瑪莉安等人倒是從善如流,幾個人退回兩步,進入洞中,與馮孟升等人的距離又近了些。

沒有等很久,聞名已久的蟻蚊云團終于出現在眾人眼前,而本來似乎盤據在高處的云團也正緩緩降下,上下的云團似乎在數公里外聯成一片,整個天空立即暗了下來。

這時洞外的巨大蜻蜓群早就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四面的林木有種死亡般的寂靜。

而因為蟻蚊群逐漸縮小范圍,看起來也更為濃黑,可見他們彼此間的距離他越來越接近。

漸漸地,已經可以看到蟻蚊的形貌,其實那東西身長不過手掌大小,身軀墨黑如一只巨大的螞蟻,六只強壯的足上生著一根根倒刺,一節節的觸角不斷地揮動著,身後的翅膀只有兩片,翅膀後面還各有一個小小的鼓槌狀平衡物,以幫助他們在空中施展有如特技般的飛行技術,而腦袋前端卻沒有一般螞蟻常見的大顎,卻是一根細長而尖銳的尖刺,上面還生著濃密的白色短毛,看起來十分醒目。

這就是蟻蚊?孫飛霜看來看去看不過癮,突然說:“抓一只進來瞧瞧?”

“別胡鬧。”瑪莉安本來還頗嚴肅的臉稍稍放松了些,帶著微笑搖頭說:“能不惹就別惹。”

問題是不想惹,對方可會撲上門來,蟻蚊群雖然還有一段距離,但已經有一些離群較遠的蟻蚊,似乎發覺了這兒有生物聚集,七、八只方向一轉,同時沖了過來。

總不能坐以待斃吧?滿鳳芝一揚掌,一股紫色光氣漾出,閉住洞穴,把那幾只不開眼的蟻蚊轟了出去。

但那些蟻蚊雖被震出,在空中彈出沒多遠又一轉飛了回來,只不過這次的速度似乎減慢了下來。

滿鳳芝掌勁未消、凝定于空,就這麼等著對方,只見蟻蚊接近氣勁的時候,突然全力往內鑽,六只刺足在空中不斷滑動,緩緩地往滿鳳芝的內息中擠入。

居然有這種事?滿鳳芝臉色一變,勁力由內斂轉為剛強,紫色光華突然一爆,空中一聲沉雷乍響,那幾只蟻蚊再度被掌力震出。

這下幾個人臉色都變了,若是要這樣施展才能應付,可是頗耗功力。問題還不只如此,有些蟻蚊感覺到前方有障礙,卻是繞到邊緣前進,從石縫與滿鳳芝的掌力間擠入,這麼一來,就算趕出蟻蚊,石塊也不得不受損,多幾掌下去,洞越開越大,豈不是更難防范?

而既然已經有了接觸,蟻蚊的數量只會越來越多,沒有多久,前方就是滿滿的數百只蟻蚊同時往內沖,滿鳳芝不斷地激發掌方外打,縱然能擋得了一時,似乎也沒法支持多久。

還好洞中有六位高手,彼此交替之下,應該還不至于力竭,所以眾人雖然吃驚,也還不至于驚慌,孫飛霜更是開起玩笑說:“鳳芝姐干脆用全力打死幾只,說不定也能吃。”

“惡心呢……”柳玉哲顰眉淺笑說:“能不能不吃這種?”

“呵呵……”孫飛霜不禁大笑了起來。

“吃與不吃倒是其次。”滿鳳芝還有余力說話:“我倒要看看多強的功力才能殺了這種怪物。”

說完她手中的紫光突然一亮,仿佛一道巨大的光柱往外激射,率先接觸的數十只蟻蚊倏然爆散,近百只翅膀碎裂,再後面的蟻蚊則被轟得七葷八素、往外亂射,一瞬間洞口居然被清了個乾淨,不過因余威所及,洞口又開得大了一些。

“鳳芝姐用了七、八成勁吧?”孫飛霜嘖嘖有聲地說:“差不多我約九成力。”

“有一團濃濃的正在接近……”葛莉嵐突然說:“鳳芝,要不要換手?”

“還好。”滿鳳芝目光轉過,冰豔豔的眼睛凝視片刻之後說:“那小團多得有些離譜,與其他的蟻團不同。”

眾人這時都注意到兩人說的地方,在濃密的蟻蚊云團中,有一處十分濃黑,似乎有無數的蟻蚊聚集在那兒,而蟻蚊的飛行也都以那兒為中心旋繞,更不斷的有蟻蚊由那團濃密處出入,說有古怪是一定的,倒不知道有多古怪。

不過那團黑云雖然飛近,卻也沒再往這兒靠來,而眾人也沒法再觀察,因為這時洞口的蟻蚊群已經密密麻麻地將洞口整個包住,上上下下地往內直鑽,而在瑪莉安授意下,孫飛霜已經再度出手,協助滿鳳芝守洞,以免出了意外。

洞口一黑,靠的就是洞中火焰透過來的微光,而為了避免虛耗功力,滿、孫兩人也只是把功力調整到對方侵不入洞內,這樣才能長久抵抗。

“大家輪流休息吧。”眼看狀況已經大略清楚,瑪莉安便說:“四個小時後,由我和夢娟接手……”

說到一半,洞外突然傳來轟地一聲巨響,連洞口不斷內侵的蟻蚊們似乎部出現了些紛亂,這下大伙兒可都不敢離開了,一個個運足目力往外看,但現在蟻蚊群實在太多,連天光都透不進來,怎麼看得出去?眾人面面相覷,一個個提足了勁力,准備應變。

突然間,整個石洞都震動了起來,石粉窣窣而落,洞中所有人都嚇了一大跳,一個個由石洞中往外奔,按道理,這時應該趕快離開洞穴,但這時出去豈非送死?幾個先奔到洞口前的南極部隊,看到幾個長官都在洞口前,而洞外黑壓壓的滿是怪物,一個個也只能楞在那兒,不知道應該如何是好。

“退開些。”葛莉嵐目光掃回去,沉聲說:“各衛官整隊,全軍應變。”

“是。”號令一下,所有人依著編制排開,霎時間鴉雀無聲,看來南極洲部隊的管理,並不因為女多男少而顯得松散。

沒過多久,洞口的蟻蚊就開始漸漸減少,天光也漸漸透入,只幾分鍾的時間,蟻蚊全都離開了洞口,只留下了一堆翅膀被毀的蟻蚊正努力往外爬,而這個時候,石洞的搖晃已經更為嚴重,若不是大家功力都有個程度,恐怕有人會立足不定而跌倒。

但蟻蚊會突然撤退實在是怪事,愕然下,眾人好奇地往外走,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走在前面的,自然是剛剛防守洞穴的滿鳳芝與孫飛霜,之後便是瑪莉安等人,馮孟升則與喬夢娟相偕而行,幾個人都走到了洞口的開闊處,至于其他的南極洲部隊,在沒得到吩咐之下,反而不敢隨著移步,雖然他們心中也十分想出來看看。

這時洞口的石塊正滾滾而落,眾人一面運起功力滑開下落的石粉,一面小心地移步,正行間,卻聽前方的孫飛霜驚呼一聲說:“天啊!”

眾人連忙加快腳步,走出洞外,一下子每個人都呆在那兒,作聲不得。

被南極洲眾人挖出的大石塊,本是個光禿禿的石山,這時上方居然有個龐然大物盤據著,而這時所有的蟻蚊將它團團圍住,不斷地進撲,那怪物身上密密麻麻爬滿了蟻蚊,根本看不出來原先的模樣。

而巨物雖大,也不是所有蟻蚊都能附上去撕咬,依然有數以萬計的蟻蚊在空中不斷飛舞,籠罩住這兒整片的天空。

巨物身上雖然爬滿了蟻蚊,但似乎是毫無感覺,身子微微晃動著,突然一條長有十余公尺的紅色大肉條倏然而出,一下子粘滿了幾百只蟻蚊,大肉條又倏然縮了回去,一點都看不出痕跡。

蟻蚊沾上大肉條的時候,自然不會忘記攻擊,但甫一接觸,蟻蚊的身體就開始融化,根本連攻擊也沒有辦法,就這麼被吸入怪物的嘴里。

“那……那是舌頭嗎?”喬夢娟驚訝地說。

“大概吧。”孫飛霜愕然說:“食蟻獸?”

誰也不知道孫飛霜猜的對不對,畢竟沒有人看得清怪物的形貌,而隔了片刻,怪物那仿佛是舌頭般的東西再度卷了出來,又吞食了數百只蟻蚊入腹。

“這怪物……”孫飛霜咽了一口口水說:“會把這些蟻蚊吃光嗎?我們要不要順便逃命?”

“不妥。”柳玉哲搖頭說:“四面還有無數的蟻蚊,我們若是大隊移動,說不定會引起蟻蚊的注意。”

“應該吃不光。”瑪莉安皺眉說:“這麼多蟻蚊加起來,比這個怪物體積大了不少。”

也就是說,等這怪物與蟻蚊的決斗結束,蟻蚊豈不是又會開始攻洞?

眾人正傷腦筋時,突然空中一道閃光毫無征兆的閃下,就這麼劈到了石山頂,恰好就在那個怪物腳旁。

這光非雷非電,也沒有殺傷力,只不過這麼突然一亮,卻讓看到的人獸不自禁微微一驚,馮孟升等人還好,部分蟻蚊卻突然散開亂飛了一陣,而那個怪物似乎也吃了一驚,身子突然一收欲縮未縮,但這麼一下,下方的石山整個又跟著晃動起來。

還好那光線沒有實際作用,怪物吃了一驚之後也沒再動作,繼續吸食著蟻蚊,而蟻蚊也恢複了攻擊——可是就在那片混亂中,突然聽到有人怪叫一聲:“這是什麼鬼地方?怪物厲害……哎喲……咬我?你特拉祖娘的……”

只見一道七彩光華突然一爆,一束白色劍氣迅疾異常地繞空急旋,數百只蟻蚊猛然一散,兩條人影已經與無數的蟻蚊纏斗在一起。

那兒怎麼會有人?而且那聲音怎麼這麼熟悉?馮孟升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自己腦海中猜測的是事實,沒想到看到人影,還居然沒錯?馮孟升立即叫了起來:“趙胖子!李鴻!怎麼會是你們?”

搞不清楚狀況的兩人正被仿佛瘋了的蟻蚊追擊著,但卻也聽到了馮孟升的呼喊,趙寬猛喝一聲:“李鴻蹲下!”當李鴻應聲下蹲的同時,趙寬兩手上舉平攤,迅疾地一個揮動回勾,一個龐大的七彩光球倏然激發外爆,數百年前的一代絕學“狂霸七式”,再度從趙寬手中施展出來。

光球這麼一爆,一下子十余公尺內所有蟻蚊散失無蹤,也沒人清楚蟻蚊的死傷狀況;而同一時間,李鴻的心劍迅疾無比地橫掃最底下趙寬無法兼顧的部分,他的心劍凝聚強大內息,速度又快,加上一次只撞上一只,眾人卻是看得清清楚楚,任何蟻蚊遇上心劍立即斷碎而散,毫無抗力。

兩人這麼一合作,身邊立即空了起來,趙寬一拉李鴻,兩人同時往馮孟升的方位沖來,只見彩光護身、心劍開路,兩人就這麼在數萬蟻蚊堆中殺出一個缺口,直往石洞口飛落。

這麼一來當然有不少蟻蚊隨著兩人追擊,洞口的眾人可就亂了,這時顧不得思考對方算不算敵人,南極洲六大衛統同時出手,將隨之而來的數千蟻蚊全部逼在圈外,柳玉哲還一面叫:“快……快進洞。”

柳玉哲叫的是自己人,但趙寬自然老實不客氣地拉著李鴻跟著逃命,只在片刻間,眾人重新逃回洞口,自動留在最後的滿鳳芝與葛莉嵐兩人同時揮動掌勁,再度把洞口結結實實地對了起來。

眾人驚魂未定,大伙兒你望望我,我望望你,沒有人開口說話,不過洞口的蟻蚊卻開始再度逐漸減少,也許又上去與巨獸拚命了。

趙寬說不出話是因為十分尷尬。兩人本來打算無聲無息潛來,再想辦法救出馮孟升,沒想到居然是這麼轟轟烈烈地出場,而且還算是在對方的協助下才獲得喘息的機會。

這下行蹤曝光,硬碰硬自然不是對方的敵手,饒是趙寬心思轉得再快,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態度面對眾人;而最奇怪的是,本來該是階下囚的馮孟升怎麼會大搖大擺地隨著這幾個高手?看他跟那個嬌滴滴的小女生眉來眼去,莫非搞出了什麼奇怪的名堂?

至于李鴻卻沒心思想這些。他見馮孟升無恙,已經松了一口氣,至于怎麼離開,只要趙寬說要動手的時候別遲疑就得了;倒是剛剛禦敵急施心劍,李鴻立即發覺心劍的強度大幅提升、體內的內息存量也更多,但身法速度卻沒能提升多少,所以才由趙寬拉著逃命;這時他滿腦子轉的都是如何突破一化為二的關卡,更沒想到應該開口打個招呼——何況眼前都是女人,就算沒心事,李鴻也不會多話。

馮孟升見到老友雖然高興,更多的卻是吃驚,他們的功夫怎麼陡然間仿佛高了一個層次,不只遠勝于己,似乎隱隱然已能與衛統抗衡,自己就算沒把柱國先修練完,也沒差這麼多吧?

若說到最驚訝的,自然是與趙寬等人對仗過的柳玉哲,她心里有數,若十余日前的趙寬與李鴻有這身功力,自己雖不至于落敗受傷,但想這麼快獲勝,恐怕非得下辣手不可,也未必能活擒馮孟升。

喬夢娟卻頗有三分尷尬,這幾日與馮孟升無話不談,不知從馮孟升的口中聽到這兩人的名字多少次,這兩人既然是自己心上人的好友,當然也必須善待,可是他們這時闖來,只怕幾個姐姐會翻臉,若馮孟升無法袖手旁觀,自己應該怎麼勸阻?

至于滿鳳芝、孫飛霜兩人,見到李鴻與趙寬的功夫,心中的念頭可就沒這麼複雜了,不過對于兩人功力到此程度,確實頗感意外,兩人的目光也有幾分驚疑,上下地打量著這一胖一俊的兩個青年。

瑪莉安、葛莉嵐沒見過兩人,見他們突然闖來,又一副與眾人都認識的模樣,她們也有幾分狐疑,見沒人說話,更覺奇怪,兩人交換一眼,葛莉嵐點點頭說:“這兩位……”

按理應該是由馮孟升介紹,可是馮孟升似囚非囚、身分怪異,似乎沒有說話的份,喬夢娟正拿捏著是不是應該自己來解釋時,卻聽孫飛霜怪叫一聲說:“你們兩個小子功夫怎麼一下子變得這麼好了?”

總算有人說話了,瑪莉安微微一笑說:“你們認識?”

“就是抓這個的時候,本來一起抓來的。”孫飛霜先指指馮孟升,哈哈一笑又指向李鴻與趙寬說:“這個俊小子是鳳芝姐的,結果鳳芝姐把他扔到海里,這個胖子是玉哲的,飛到一半卻被茲克多搶走了。”她雖然說話豪爽,頗有男子氣概,但說的倒是清清楚楚。

“哦?”瑪莉安眼睛一亮說:“與新大陸各軍團都無關?”

“應該是吧。”柳玉哲接口說:“他們三個本來是東岸一個小村的城市管理人,問題是後來的功夫怎麼都突飛猛進了……胖子,上次忘了問你,你怎麼逃出茲克多手里的?”

胖子、胖子叫個不停……這些沒禮貌的女人!趙寬心中暗罵,臉上卻呵呵笑說:

“你們把那個老頭約走,我就趁機逃了啊……對了,我逃出洞的時候,這個漂亮的妹妹正好看到啊。”

說的是自己嗎?喬夢娟又好氣又好笑,只能低聲補充了一句:“我當時救回新皇,他恰好也在一旁,似乎是剛從一個石洞中逃出。”

“所以你的功夫是跟茲克多學的?”瑪莉安說完這句話,似是自問自答地說:“他怎麼會‘狂霸七式’?”

“還有你。”葛莉嵐指著李鴻說:“心劍是誰教你的?”

真受不了每次都得面對同樣的問題,趙寬與李鴻兩人的臉上都有些無奈,但是又不能不答,趙寬只好說:“功夫反正是學來的,現在情況危急,我們應該先想個逃出去的法子。”

一旁的柳玉哲突然噗嗤一聲說:“你不是說這是自創的‘大彩球’?還說有七七四十九招,要一招招演給我看。”

這下趙寬可有些尷尬,這個女人怎麼把自己胡謅的都記住了?不過趙寬的臉皮自然不會因為這種事情而發紅,他呵呵一笑馬上轉過話頭:“怎麼說都好,能對付外面的怪物就好。”

“老實跟人家說嘛……”柳玉哲往前兩步,一雙明眸凝定趙寬的雙目,柔聲說:“是不是只會一招?”她剛剛看到趙寬用的,仍是那一招“氣湧如山”。

“嘿嘿……”趙寬干笑說:“美女問話就是不一樣,讓人聽了渾身上下好舒服。”

就算柳玉哲是故意施展柔媚,被這麼一說仍有點臉紅,她白了趙寬一眼說:“果然是個老奸巨猾的胖子。”

“總之你們與馮孟升是朋友。”瑪莉安懶得追問武功方面的枝節,兩人進步雖快,但她之前沒見過兩人,無從感受,若說兩人功夫不弱,對她來說仍不具威脅,所以她直接轉到她最關心的地方:“你們的朋友已經加入南極洲,你們可願意?”

若是不願,豈不是立刻被趕出洞外?這個眼前虧不可吃,趙寬呵呵一笑說:“南極洲如果都是你們這樣的美女,要我回新大陸也不干了。”

這話說來有些輕浮,但聽起來也頗舒服,趙寬雖然一下子被賞了好幾個白眼,卻也沒有人當真怪他;一旁的馮孟升更是自歎不如,這種話,自己怎麼就是沒法這麼輕松的出口呢?

“加入什麼?”李鴻突然回過神來,訝異地間。

“跟這些美女在一起啊。”趙寬轉頭眨眨眼說:“你可別發作啊。”這話自然說的是李鴻的變態個性。

李鴻臉臭了臭說:“隨便。”

喬夢娟可就松了一口氣,這兩人也算乖覺,沒把事情鬧到不可收拾,她連忙說:“他們兩位也由我安排好了,他們可以在一起……”

“不行。”柳玉哲突然一笑說:“這個狡滑的胖子本來是我的,而且我可還沒完全相信他。”

“對啊。”孫飛霜笑說:“如果這麼說的話,俊小子是鳳芝姐的……等等,我怎麼沒有?”卻是說到一半發覺吃虧了。

若給他們這樣分開了還得了?趙寬忍不住說:“這時不是分男人的時機啊……”

女人家自己這麼開玩笑不打緊,被男人這麼說可難聽了;滿鳳芝臉一沉說:“你這臭胖子胡說什麼?”

“當我沒說那一句。”趙寬能屈能伸,嘻嘻笑說:“現在怪物在打架,怎麼不趕快逃命?”

“趙胖子。”馮孟升終于開口說:“里面還有很多人,功夫都不大一樣,出去若有蟻蚊攻擊,十分危險。”地想到里面還有許多功力較低的女性,當然不能讓她們冒此風險。

“那這麼呆下去就是辦法嗎?”趙寬哼了兩聲說:“剛剛那些怪物若是擁來,就算洞口用氣勁封個滴水不漏,時間一長,里面的人還不是得悶死?”

這一點倒是沒人想到,南極洲眾人不由得一楞,臉上都有些不自然。

“那怎麼辦?”馮孟升這時沒時間考慮自己想不想得出辦法,直接開口詢問比較快。

“還不簡單。”趙寬眨眨眼望著滿鳳芝等人說:“這洞是你們這些高手挖出來的吧?”

“是又如何?”柳玉哲目光一亮,她已經隱隱想到趙寬的辦法,但還沒有很清楚。

“外面雖然滿是怪物,但他們拚斗得凶,最多不過籠罩住百公尺方圓。”趙寬呵呵一笑說:“越過個三百公尺,從另一個方向開個洞逃命不就得了?”

這話一說,眾人面面相覷,都有種“這麼簡單的辦法怎麼會沒人想到”的感覺,此時,南極洲眾女望向趙寬的目光都多了一些不同的東西,看來這個胖子不只是油嘴滑舌、狡猾難纏而已,還真有點過人的智慧。

見到南極洲眾女的表情,馮孟升與李鴻不禁相對而笑,她們一時之間可能還無法接受,不過若是多相處幾天,也許就會漸漸習慣了……說不定日後會與自己一樣,漸漸把要花腦筋的事情通通交給趙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