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卷

第一章西牙現世

在趙寬提醒下,眾人目光注視的同時,戰團中樂方東平一聲吆喝,防守氣圈勁力突然一散,一直被逼迫的“碧毛古猿”束縛突去,當下四面亂奔。

就在“碧毛古猿”毫無章法亂跑之際,突然三、四人分成一組,各自相准了一只攻去,另外約莫七、八人則飛射回受傷眾人的外圍,另行組成氣牆防禦。

這麼一陣亂,“碧毛古猿”霎時又躺下了七、八只,剩下的亂吼亂叫,一面見人就抓,難免有人在這陣亂中負傷。

而此時,洞口的那片白牆竟又緩緩移動,似乎又將送入新的“碧毛古猿”。

看來剛剛恰逢眾人闖入洞中,逼退了打算出洞驅猿的巨魔,里面的戰況才稍有停歇,而除了剛剛那段時間外,可能自他們入洞以後,就沒日沒夜地不斷與“碧毛古猿”搏斗,難怪到今日已躺下了這麼多人。

果然這時又鑽入一只只的巨猿,嘶吼著向人群攻擊,此時謝棲冷哼一聲,孤身迎向洞口,三、五根觸手迅疾的揮動,進來一只便殺一只,單憑一人便阻住了巨猿數量的增加,沒過多久,洞口就疊滿了“碧毛古猿”的尸體。

李鴻見狀忍不住回頭又望了趙寬一眼,見趙寬點了點頭,仿佛穿著一身發光鎧甲的李鴻也不與眾人配合,孤身便向著“碧毛古猿”最多的地方沖去。

這時南極洲諸衛統以及馮孟升也都舞出劍網,協助防守傷者,趙寬則皺著眉頭上下看著,不時又拿出“生物能源感受器”打量,似乎頗有幾分疑惑。

謝棲與李鴻一動,“碧毛古猿”的數量立即大幅減少,眾人攻防的壓力降低之余,戴池注意到兩人的動作,百忙中拋下一句:“謝族長、李先生小心。”

小心什麼?謝棲一面攔截巨猿,一面四面打量,他自己也心里有數,這般攔在洞口狙殺,並非只有自己能辦到,沒人這樣做必有原因,只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狀況產生?

就在此時,不斷放入“碧毛古猿”的白色大洞突然仿佛巨口般地一張,驀然對著謝棲上下直包;謝棲微微一驚,若被這麼包住,豈不是得跟一堆“碧毛古猿”擠在一團打架?他倏忽間飛退數尺,以防巨魔更有變化。

而巨口沒包住謝棲,也未繼續追擊,只將巨口往旁張開,拉開大洞,讓“碧毛古猿”能更迅速往內,從洞中看出去,洞外的巨猿似乎層層疊疊沒完沒了,真不知道這次巨魔到底驅趕了多少“碧毛古猿”進洞。

謝棲這麼一退,加上同時進洞的“碧毛古猿”數量又增,便再也攔不住巨猿進洞的勢子,若仍待在原地,轉眼就會被數十只巨猿所圍攻,謝棲雖仍不懼,但既然攔不住,就沒必要單憑自己一人之力與這大群怪物硬拚,他遂皺眉往後退開,任由巨猿進洞與彙聚。

趙寬望望手中的“生物能源感受器”,跟著又望望在巨猿堆中正迅如電閃、來去飛騰、殺得性起的李鴻,不禁也有點暗暗擔心,他這般招搖會不會也引起巨魔插手?

趙寬思忖片刻,收起手上的東西,身子緩轉,兩手上下旋動,身子轉了一圈後,雙手才回勾後拉,跟著背于身後。只見在他的舞動下,那隨手而出的光勁,在他身前身後上下拉出四、五道不斷流轉變化的七彩光帶,漲縮不定地繞著趙寬全身。

一切准備就緒,趙寬稍稍提起氣,向著李鴻飛去。

柳玉哲注意到趙寬不尋常的行動,有些擔心又有些暗暗皺眉,這臭胖子老是想到了什麼就干,也不與人商量一下,難道不知道有人會擔心嗎--想到這兒,柳玉哲臉紅了紅,卻又另有種舒暢的感覺,實實在在地面對自己的心情,還是比較能讓人心情開朗。

李鴻這時正殺的開心,對戴池的提醒根本充耳不聞。算來他身外運出了六道心劍氣勁,但前三道氣勁已經化合體外,成為護體與禦氣移動的盔甲般氣罩,並在兩手部分格外的堅實,後三道氣勁之中的兩道更是凝化于掌,更增揮舞時的速度與殺傷力。

至于多余的一柄心劍,之前大多拿來飛襲遠攻,但這本不合李鴻性子,加上此時他闖入亂蹦亂跳的巨猿堆中,雖砍殺得十分暢快,難免也會被巨猿口爪所擊,幾次護體氣甲劇烈震蕩之後,李鴻索性將多余那柄心劍貼身護體,只要護身氣勁感到有物接近,那柄心劍瞬息間順著身軀滑移,抵擋外力的攻擊,倒也是十分穩妥。

殺的正開心,李鴻眼角瞥見彩光接近,他手腳不停,心中卻頗有三分意外,趙寬主動闖入怪物堆中的狀況可不多,卻不知跑來做什麼?

此時李鴻殺著殺著已經門到了洞口附近,原因很簡單--那兒的“碧毛古猿”最多。

趙寬也正往那兒靠近,他一離開防守圈,“碧毛古猿”便開始接近,就在巨爪即將掃到趙寬身上時,環繞趙寬周身的七彩光帶突然大放光華,上下連成一片,仿佛一個彩色的球形光罩。在巨爪觸及的刹那,彩色光罩被擾動的氣勁立即炸起猛烈氣爆,巨猿的手爪倏然爆散,血肉橫飛,失去手爪的長臂更被那股力道震得往後飛甩。

怪叫聲中,巨猿連身子都跟著手臂的勢子後退,而背著手的趙寬卻已走得老遠,而那橢圓光罩又再度收斂成彩帶,圍繞在趙寬身側。

越是接近巨猿聚集處,光帶聯成光罩的機會跟著越來越大,“壁毛古猿”稟性悍不畏死,縱斷兩爪仍會撲上以口撕咬,不過這麼一咬往往接下來便是頭顱炸裂倒地,倒也不用再煩惱沒了手爪日後如何覓食。

看似緩步,其實速度不慢,趙寬很快與李鴻會合一處,李鴻慢下身法,訝異地低聲說:“你跑來做什麼?”

“你頭上有個巨魔跟著。”趙寬背著手,傳音說:“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突然撲下來。”

李鴻一怔,抬頭望了望,卻沒看出頭頂上有何不同之處,他一面旋身順手砍掉兩只“碧毛古猿”的腦袋,一面低聲說:“我倒想看看巨魔有什麼能耐。”

李鴻這麼說並不讓趙寬意外。他只能苦笑說:“那……你繼續殺,我先看戲一陣子。”

趙寬人先到場才傳音,就是估計喚不回李鴻,但他左思右想,謝棲想鑽個洞進來都這麼吃力,現在的李鴻絕對打不過巨魔,但不讓他打他又不甘心,只好自己也過來准備挨揍,增加一點逃命成功的機率。

趙寬雖功力大進、招式威猛,但他的功夫與李鴻運行方式大異,補充的速度遠不如李鴻,現在讓李鴻發揮才是正途。

而李鴻本就不會計較打架時誰出的力氣較多,趙寬都留給他正合他意,只見他繞著趙寬飛來轉去,一時間,沒有任何巨猿能接近趙寬,是以他的“立地金剛”氣勁幾乎完全不用鼓起,只留著基本氣勁在周身繞旋。

此時,剛退離洞口的謝棲將目光轉到場中兩人,不禁暗暗皺眉。他雖早知趙寬能運用數百年前威震天下的“狂霸七式”,但一直也沒怎麼放在心上,也沒時間細細觀察,此時才突然發現,趙寬運使“狂霸七式”的內息,竟似是傳說中霸道第一的路南“氣道內息”,茲克多也不過悟通幾成,就足以成為西牙外的字內四大高手之一,這胖小子雖然功力未至,但說到體內氣道的狀態,竟似乎比茲克多還要完整,他是怎麼練的?

而且不到兩小時前,他運使“立地金剛”還有些勉強,現在居然已經收發由心、頗有余裕,這又是怎麼一回事?

另一個俊小子也是古怪,居然也練了一套有名難練的功夫--“氣劍心訣”,練這套功夫也就罷了,把劍氣穿到身上打架又算是什麼怪招?怎麼看起來竟似比遙攻型的心劍還要威猛?

若能把這兩人吸納入體,功力大進不用說,兩人的腦袋更附贈了“狂霸七式”施用之法以及“氣劍心訣”的奧秘,這兩套絕學配合上自己的功力,相信更有機會與世上任何高手一爭短長,也免得日後行事縛手縛腳。

謝棲心中盤算的同時,新一波湧入的“碧毛古猿”們也正嘶吼著前撲,攻擊方式與不久前那群並無不同,它們一波波雜亂無章地向著人群湧去,自然又被眾人以防禦氣牆趁隙反擊的方式殺得大敗。巨猿們左看看右看看,似乎李鴻與趙寬這兒比較好欺侮,突然大多數巨猿都暫棄了攻擊人群,反而回頭追迫孤身于外的趙寬與李鴻。

怪物一多,李鴻自然不能護得趙寬周全,趙寬的“立地金剛”護身氣勁當即一波波爆出,轟得“碧毛古猿”頭破血流四面亂飛,不過這方式與李鴻不好配合,趙寬索性一收氣勁拔出身後的大刀,將舒家的“滾浪刀法”施展出來,縱然殺敵不易,編織起刀網來抵禦巨猿攻勢卻不是難事。

兩人這麼吸引了“碧毛古猿”的注意力,另一邊人群就輕松多了,本屬于攻擊小組的人們,彼此互打了一個眼色,躍出人堆繞著碧毛古猿外圍狙擊,當“碧毛古猿”注意力轉移,重圍上來之際,他們又縱身回人堆之中,讓“碧毛古猿”疲于奔命,相對地,也減輕了李、趙兩人的壓力。

兩人對眼前殺之不盡的“碧毛古猿”,其實已經有些煩悶,現在留在這兒,反而是為了體會一下巨魔突襲的方式。雖不久前在“第一空間”曾稍有見識,但那時兩人都只與巨魔虛幌一招,不算正面沖突,而巨魔雖稱“巨”,但前兩次接觸似乎都不覺得有多巨大,這兒空間較大,也許會看到不同形象的巨魔。

兩人一面攻擊,一面不斷注意著空中的狀況,就在此時,一道紫色劍團突然破空飛來,技巧之極地穿過眾“碧毛古猿”間的縫隙,落到了兩人身旁,兩人不用回頭就知道來者是誰,趙寬當即呵呵一笑說:“孟升也來湊熱鬧?”

李鴻雖沒說話,嘴角微微一揚,卻也是頗為高興。

“等會兒巨魔會出現嗎?”馮孟升織起劍網擋住一面的攻擊,開口就問到重點。

馮孟升了解李鴻個性,見他一個人殺出也只能苦笑搖頭,隔了片刻見趙寬跟了出去,本以為他是去接應李鴻回來,沒想到也待在那兒打起來了。以他對趙寬的了解,知道必有事故,思忖片刻後,他跟身旁的喬夢娟交代了一聲,縱身就飄了過來;他已經想通,這兒除了“碧毛古猿”外便是巨魔,他們八成想見識一下巨魔的能耐,這種事怎麼能少了自己?

“不知道。”趙寬頓了頓說:“真的沒出現就不玩了,再等等就回去休息如何?”

“好。”李鴻應了一聲。反正他也等的有些不耐煩……而只為了自己想見識巨魔,卻拖著兩個好友一起站在人堆外挨揍,似乎也不大夠朋友。

三人成品字形分立,一人占上一面,李鴻也不飛來穿去了,兩手心劍揮灑如意,來一只宰一只,趙寬與馮孟升則是以守為主,不想虛耗太多勁力在這些巨猿身上。又過了數分鍾,“碧毛古猿”見始終攻不入三人的防禦圈,似乎也有些挫折感,奔回去攻擊人群的巨猿數量又逐漸增多起來。

趙寬眼看沒戲唱,巨魔又不出現,他搖頭問了聲:“回去吧?”

馮孟升與李鴻各應了一聲,三人同時提勁,飛身殺回人群。

三人一入人堆,戴池就迎了過來,一面對李鴻說:“還好趙先生、馮先生後來都趕了過去,若是一人在外落單,或是在洞口攔截,巨魔很可能突變。”

原來是因為人多才不理會自己?李鴻不禁哭笑不得,但他倒也不至于轉頭又沖出去,只望著趙寬,看他怎麼說。

趙寬還沒開口,戴池已經接著把謝棲的計劃說了一次,他這時也隱隱發現,趙寬似乎對事情頗有獨特看法,拿來問他一下總沒什麼壞處,何況這兒還要靠他們協力防守。

馮孟升在一旁傾聽,心中一面思索著謝棲的心態,正覺得並無不妥之處,眼睛卻瞄見趙寬似乎皺了皺眉頭,馮孟升一怔,心念再轉,思緒往前後事故拉開分支整理,突然一驚說:“部隊們……”

趙寬楞了楞,似乎沒想到馮孟升能想到此處,他立即輕搖了搖頭施了個眼色,馮孟升馬上住嘴,但他心中卻是欣喜。從趙寬表情中,他確信自己明白了趙寬擔心的事情,總算“神算無遺”不是完全沒用。

戴池也發覺兩人古古怪怪,正疑惑地望著趙寬與馮孟升時,趙寬已經開口說:“我倒有點小建議,等諸位出發,我們剩下的人就開始往外殺,沒必要留在這兒。”

戴池一怔說:“巨魔阻路,逃出不易,當初我能離開,還是眾人合力才打出一個小孔……況且又有受傷的人……”

“打洞容易,維持住洞穴難。”趙寬望著正向這兒打量的謝棲,微微一笑說:“若不是謝族長功力蓋世,我們也未必容易進洞,不過諸位忘了一件事,如今我們有六個擅于使用“破魂劍法”的高手,六人合力,氣勁又可相容……說不定能抵擋住巨魔收攏的力道,我當然也沒把握,但總要試過才知道。”

趙寬這話沒有傳音,雖聲音不大,眾高手自然是聽的輕輕楚楚,“破魂劍法”以弱抗強的韌性天下無雙,逼住巨魔收束的力道制造出一個孔穴確實頗有希望,眾人一想覺得可行,眼睛都亮了起來。

事實上,要挖洞逃生,謝棲遠比“破魂劍法”穩當,不過眾人一出,往內攻的謝棲等人,肯定得遭遇為數眾多的“碧毛古猿”騷擾,為了達到殺入“第五空間”的目的,自然不能讓眾人先離開,此法讓謝棲等人先殺入,其余眾人仍有機會逃出,眾人自然大喜過望。

不過這個時候,趙寬卻又隱隱感到謝棲瞪過來的目光,他不禁在肚里偷笑,被瞪沒什麼不好,這代表又壞了謝棲一個計劃,就是說自己並非白擔心一場。

趙寬正高興的時候,柳玉哲柔柔的聲音在耳中出現:“胖寬,你擔心部隊被謝棲侵犯?但‘單向跳躍壁’一解除,縱然我們還不能脫困,新後絕對會趕來,有必要這樣嗎?”

趙寬嘻嘻一笑,回何說:“若我是謝棲,先把那個石頭山頂的對外設施毀了,人都打昏,然後把上面的房間整個拔了就跑,再找個地方躲起來,說不定能慢慢吃個半年。”

這也不可不防,何況那些都是南極精銳?柳玉哲點點頭說:“這麼說來……真得立即沖出去。”

既然計議妥當,就沒什麼好再拖延的了,眾人分配著任務,一部分守護傷者,一部分攔截巨猿,准備幫助謝棲等人在無阻礙的情況下沖入“第三空間”。眾人正一個個鼓起氣勁、將要行動之際,突然一個溫醇和平的聲音,莫名奇妙地在他們身邊響起:“藉位莫非打算往內進攻?尚請先緩緩。”

這是誰的聲音?每個人都嚇了一跳,“第二空間”中難道還有人?還是巨魔會說話?巨魔又怎會這麼客氣?每個人都左顧右盼,臉上都是駭然。

“現在正在商議適當的處理方式,短時間內既然諸位尚能應對,還請稍安勿躁。”那聲音又說:“戴池、菲絲、科乙、資達、曼卓、史揣、藍得、妮佛……還好你們都無恙……這些年辛苦你們了。”

前一段話眾人都聽不懂,後半段話可讓大伙兒都吃了一驚,怎地此人突然把大云湖八大高手念了一遍?

眾人呆楞之中,菲絲突然驚呼說:“西牙?”

當真是西牙?每個人腦海里都冒出了一個疑問--他是如何將聲音送入被“單向跳躍壁”封住的空間之中?莫非他本隱身在“康勾森林”內?

這也不對,那時明明感應到他在外空……不過人在外空閉關也一樣匪夷所思,無論答案是哪個,都矛盾且難以讓人置信。

“西牙……”謝棲臉色一變再變,驀然咬牙說:“老夫可用不著聽你的……願意與我沖下去的就一起來。”估計大云湖高手一定不肯違反西牙之命,但樂方東平與大長老舒無念就未必了,西牙畢竟不在此處,怕他什的?

謝棲身子一動,西牙的聲音卻又跟著傳出說:“多年不見謝兄,果然豪氣未減……巨魔實力非您所能想象,還請稍候,至于解除‘單向跳躍壁’之事,就由本人負責處理,諸位可以就此放心。”

大云湖出身的眾人忍不住同時一個歡呼,西牙果然不負眾望,一出關就敢說出解除“單向跳躍壁”的豪語,今天以前,天下還沒有一個人能說出這句話,想到日後楞品家族在西牙領導下,不再需要隱跡于世,許多人臉上都露出了光彩。

謝淒臉色陰沉,隔了片刻才說:“老夫不慣依人成事,不敢有勞大駕。”

這話卻是說得人人皺眉,謝棲莫非太有自信,否則多等一會兒又如何?

而西牙聽到此言,似乎是歎息了一聲,跟著才說:“謝兄,您想先一步離開,只是白費心思,西牙絕不會任你再同化任何一人,畢竟天理不容。”

他怎麼知道此事的?且不管這些,把話說開了也爽快些。謝棲臉色一冷說:“你何不試試阻止謝某?”

“謝兄當真要一意孤行?”西牙話語中聽不出情緒,只是平平和和的似乎沒有一絲動氣的感覺。

謝棲不再答複,全身氣勁鼓起,黑氣彌漫,觸須張牙舞爪地四面騰動,跟著轉向陳山恩說:“陳先生可願與謝棲同行?”

陳山恩點點頭說:“這本是我來此的目的。”

“很好。”謝棲傲然一笑說:“請緊隨謝某身後,我當全力護你周全。”

陳山恩剛踏出人群,空中突然傳來西牙的一聲長歎,緊接著空間中似乎出現了一個奇怪的點,雖然看不出來,卻能感受到有股能量正迅疾地由那一點平空湧出,恰好阻在謝棲與“第二空間”出口之間。

那股能量的湧出只在短短數秒間,隨即擬定在空間中,說是能量卻又不然,不似人體發出的內息,也與太陽草木等宇宙間的能量不同;雖說是能量,其中又似乎隱藏著無數的微小物質,被一股凝結如實的能量攜帶著盤旋,在空間中舞動。

看來是西牙玩的花樣。謝棲心中又驚又怒,他並沒自大到認為能與西牙一搏,但也沒想到西牙當真有能力阻止自己,眼前發生的事情讓人難以索解,他只能先緩下自己的動作,弄清楚會發生什麼變故再做打算。

那股能量在空中只舞動了短短一瞬,隨即規則地組合凝聚,每個小單位似乎亂中有序、各有方位,突然間,所有的單位能量同時產生了變化,轉換成另一種形式,轉換之間,一股龐大的能量潮往四面柔和推出,看似沒什麼傷害力與威力,卻是滔滔滾滾無邊無際,不斷旋繞著每個人的身軀外散,絲毫沒有傷人的意圖。

場中所有人,連那些活蹦亂跳的“碧毛古猿”都停了下來,眾人總感覺若在這股浪潮中移動,說不定就此扯入那般龐然氣勁之中,不知會有什麼後果;至于“碧毛古猿”想法不該與人相同,為什麼呆立不動,卻是沒人知道。

謝棲凝立其中,心里卻是驚疑不定,他活了百多年,從沒看過這種事情,剛剛他曾試著鼓出氣勁排拒這股氣潮,但兩邊一觸,他的黑色氣勁立刻被化入那股能量中消散無跡,連一點作用也沒有,這下逼得他也不敢擅動,只能眼睜睜看著能量集中處不斷改變。

不用多久時間,那股特殊的能量聚合成形,眾人眼一花,卻見那兒站定一個中年人,看他神定氣閑地站在那兒,眾人不禁都有種感覺,這人好似已經站在那兒不知多久,只是剛剛自己沒注意到。

此人身著黑色里衣,外披樸素簡單的灰帶藍袍,長長黑色頭發垂至後腰,頸後與尾端分別用條草繩之類的東西收束;寬松舒適的衣袍襯出他的頎長,但又不顯清瘦,清俊臉上三、五道不大明顯的皺紋、垂至喉間的幾綹疏落短須,若有若無地顯示著一些歲月的痕跡。

中年人緩緩望過眾人,只見他目光真誠清澈又充滿智慧,似乎直能望入人心,他微微一笑,眾人皆感覺他正對著自己笑,自然而然地微笑相應,但又不知為什麼,沒有一個人說得出話來。

眾人發楞的同時,那股能量浪潮不知何時已消散無蹤,第一個有反應的自然是“碧毛古猿”,它們見眼前突然出現一人,不由得凶性大發,張牙舞爪地撲了上來。

那人臉上露出一抹悲憫的神色,手輕輕一揮,也不見什麼內息發出,整群碧毛古猿無論活的死的或是散落的尸塊,同時飄浮起來緩緩集中,此人手掌微微一擺,整群巨猿便這麼向著出口緩送,而攔道巨魔居然張開了一個大洞,任他將整群碧毛古猿往外直送,也不知送到哪兒去了。

望著眼前似幻似真的景象,居然沒人想到可以就此出洞,只目瞪口呆地呆立著,不知應如何反應。

“西……牙,你……你終于來了。”菲絲終于說出話來,她一向堅定而有自信的眸子泛著淚光,緊咬著唇,似乎不這麼做就會忍不住掉下淚來。

此人果然是西牙。眾人雖然心里有數,但當真聽到,還是不免震驚,這時沒人注意菲絲的表情,人人都望著西牙,眼神中充滿期待。

送完“碧毛古猿”,西牙向著菲絲等人一笑,跟著帶著一絲惋惜望望謝棲,不過他依然沒開口,直到最後將目光停在陳山恩身上,這才微笑說:“陳山恩先生,不久前地球上眾人已經達成共識,決定稍延後破毀‘單向跳躍壁’……會議中,也有您的同伴參與。”

陳山恩進入地底之後,就斷絕了與合**同伴的聯系,聽到此言,他微微一怔說:“會議?”

“是的。”西牙溫和的點頭說:“除合**外,王首席、新後也在座,這是我們最後的共識,適才便因在會議中討論,所以沒立即過來此處,多虧諸位能齊心合力,才不致造成無法彌補的損失。”最後幾句話,自然是對著眾人所言,聽到的人,不禁都覺得心里暖洋洋的。

與自己母親開會?瑪莉安從恍惚中清醒,站出施禮說:“西牙前輩,晚輩瑪莉安,南極洲衛統之一,不知新後對我等可有指示?”

西牙目光望向南極眾女,欣賞地點點頭說:“南極‘雪舞心法’、‘破魂劍法’天下聞名,諸位真是不讓須眉……”說到此處,他目光望見馮孟升,露出幾許訝異說:“沒想到聖殿心法也傳至南極洲?”

他畢竟不是神仙,縱能明察秋毫,也不能上知五百年。馮孟升不知為何松了一口氣,微微搖頭說:“晚輩另有途徑。”

西牙並沒打算追究,點點頭又歎息說:“可惜你化日過程充盈過度,可得好生想想辦法。”

馮孟升內息被轉轉壺充得過度滿溢,這事知道的人不多,聽得懂的當然也沒幾個,馮孟升自己當然是一聽即明,他福至心靈地說:“還請前輩相助。”

“理當盡力。”西牙微笑說:“還好不急于一時三刻,且等這兒事情忙完再作處理。”

“多謝前輩。”馮孟升沒想到對方一口應承,又驚又喜下,當即拱手稱謝。

“原來不只你……”西牙目光轉到趙寬、李鴻身上,他目光放出異彩說:“你們兩人體內……很特殊。”

李鴻心劍、趙寬氣道武技固然是當世絕學,但也不該讓西牙驚訝,眾人不禁有些狐疑;而趙寬與李鴻兩個當事人對視一眼,同時想起體內儲存宇宙能量的怪點,西牙不會連那個也看得出來吧?

其中趙寬更是心虛,西牙一出關就與合**開會,自己撒的漫天大謊卻不知道被揭穿了沒有?他偷瞄一眼陳山恩,心中又想,這些合**一個個跟木頭一樣,八成直接詢問西牙,這下子自己倒了大楣,不知道這一副神仙模樣的西牙會不會找自己算帳。

趙寬忐忑地東想西想,西牙目光卻先轉到他身上,微笑說:“這位該是趙寬吧?你該稱我師伯。”

啊呃?自己真被當成是茲克多的徒弟了?趙寬支吾片刻,才張口說:“這事兒……可以慢慢商議。”

西牙先是微微一怔,跟著微笑說:“我們兄弟間縱有些許誤會,但如今兩方既然都有了突破,相信短時間內便能化解……便算未能化解,兄弟情份仍在,你仍該以師伯視我,不是嗎?”

趙實不這麼叫,當然不是因為西牙與茲克多的誤會,自己師父明明白白是班桐,茲克多只是個老糊塗蛋而已,雖然因他而使自己練成“氣道武學”確實值得感激,但他只差沒把自己餓死,這可是深仇大限……自己寬懷大量些,兩者相抵就罷了,師父是絕對不認的……是以趙寬依然悶不吭聲,就是不叫這聲師伯。

這胖子當真是不知好歹兼不識抬舉。場中人十之八九都這樣想,眼看西牙出關後功力已達神化之境,能跟他稍稍沾親帶故都是求之不得,叫他師伯難道還辱沒了你這個胖子?

趙寬自然知道別人想些什麼,他倒是老神在在地讓人瞪眼;自己可不希罕當這老神仙的師侄……而且真要找關系的話,茲克多哪教了自己什麼?自己頂多算是《路南日記》的徒弟,說到路南可是西牙的老祖宗,他應該叫胖子老前輩才是,不知他肯不肯?想到這兒,趙寬直想哈哈大笑,但終究不敢笑在臉上,可憋得有點難過。

柳玉哲見趙寬表情古古怪怪的,心知趙寬雖看來沒李鴻膽大,事實上卻從沒對誰尊敬說話過,頗擔心他一個不小心觸怒了西牙。她心念一轉翩然而出,柔媚地一笑說:“前輩尚未指示新後怎麼說呢,小女子們等的可心焦。”

西牙“啊”地一聲歉然說:“見到幾位少年英才,我倒是忘了此事。”他接著說:“經諸位的下屬聯系,新後已大略知道這兒的狀況,當我稍作說明後,只表示務須救出諸位,這一點我也已經應承,諸位可以放心。”

至于一旁的孫飛霜,望著西牙的藍色眼瞳不禁泛出光彩,只差沒淌下口水。好一個老帥哥!若能追到此人才是自己羅曼史的顛峰之作,什麼李鴻、吳耀久都只能當點心,這個才是大宴主菜,想必能享受許久,只不知道練到這種程度的人,心中可還有一絲情欲?若真練到心如止水,那可就無趣得緊了。

瑪莉安自然不知道孫飛霜色膽包天,腦袋里居然在打西牙的主意,她聽完西牙的敘述,恭謹地一禮說:“多謝前輩大義,晚輩衷心感激。”

“這是應該的。”西牙含笑說:“天生萬物都有其靈,毀之可惜,何況人命無價?我如今體悟天心,不敢說中止殺戮,但望能盡量減少……”

“夠了。”

一聲怒吼打斷了西牙的話……忍不住出口叱喝的正是謝棲。從西牙出現起他一直冷眼旁觀,見西牙惋惜地看了自己一眼之後,就仿佛沒注意到自己的存在,與他人一一敘話起來,後來更開始講經說法,沒完沒了,自己就算不如西牙表現出的神通,但估計也勉能與天下頂尖高手比肩,西牙這般輕視于己,是可忍孰不可忍。謝棲終于忍不住爆發。

西牙目光轉回,搖頭歎息說:“謝兄一生謹慎豪氣,可惜不慎受異物所困,如今居然走入魔道,真是可惜。”

“廢話少說。”謝接額上暴出青筋,渾身觸須舞動、黑氣彌漫,他嘶啞地說:“想說道理,別只會用口舌。”

當真要打架?雖然沒人看好謝棲,但他的功力也不同凡響,兩方這麼一打想必驚天動地,眾人都被關在同一個空間中,豈不是有點危險?

第二章跳躍之孔

沒想到,面對謝棲這般言語上的挑戰,西牙卻只搖搖頭說:“我已不願與人爭勝,謝兄一意孤行也罷,除非您真能闖入‘第五空間’,否則我不願出手攔阻。”

謝接面色微變,西牙這話似乎是說自己闖不進去?這豈非笑話?剛剛闖入“第二空間”,攔路的不也是巨魔?除了堅韌難傷之外,也沒什麼特殊的攻擊能力,要殺巨魔算不上有把握,但閃過攔阻有什麼困難?想到這兒,謝棲冷冷哼聲說:“好,謝某就在‘第五空間’等你。”

謝棲正要往前門,沒想到西牙卻一笑說:“無須如此。”

“你又想如何?”謝棲一怒回頭。

“這上面的十余只巨魔,早已躍躍欲試。”西牙往空中一指說:“謝兄可有意在此一搏?至少西牙在此,多少有個照應。”

除了趙寬身藏“生物能源感受器”之外,眾人雖知頭上有巨魔,可也不知共有幾只,西牙知道也罷,但怎知巨魔正躍躍欲試?難道他在眾人不知不覺之間,已經出手暗暗制住巨魔?

謝棲腦海中自然也有類似的疑惑,只見他目光閃動片刻,終于悍然說:“好,就讓謝某見識一下巨魔聯手的實力。”

“先試試一只。”謝棲話聲一落,上方那片白色牆頂一角,突然猛漲起一個龐大的身形,仿佛一瞬間被吹鼓的汽球,輕飄飄落下。

那個巨物一面下落,一面鼓漲,倏忽間漲成一個龐大的手掌,向著謝棲一把抓了過來。

這副模樣在“第一空間”就見識過了,也沒什麼了不起的。謝棲不慌不忙地運勁一推,黑氣彌漫下,縱然傷不了巨魔,巨魔卻也被勁力推得無法往前推進。

巨魔與謝棲僵持片刻,突然巨掌往後收回,跟著變形成一徑有兩公尺寬的大圓球,跟著迅疾射出六根寬逾半公尺的巨柱,橫越寬廣的空間,啪啪啪地分別撞擊上下與四壁,穩穩粘附在上面。

剛一穩定下來,巨魔中央那個圓球突然再度迸出兩只巨爪,向著謝棲抓來。

管它用什麼方式進攻,諒它也攻不入自己的護身氣勁。謝棲以不變應萬變,全身黑氣彌漫,一股剛烈氣罩守護住周身兩公尺內,那兩只巨爪無論怎麼揮舞,都無法侵入其中。

只在三、五秒鍾間,那只巨爪就不知與謝棲的氣勁碰撞了多少下,刮起的勁風中雖不含迫人氣勁,但也是呼嘯聲大作,整個“第二空間”中亂流激蕩,散落的雜物四面亂滾。

約莫過了半分鍾,巨魔似乎發現這樣沒有作用,又把兩只巨爪收回體內,只余下一顆長著六根大柱的白色圓球與謝棲對峙。

現在又要搞什麼花樣?謝棲望著不斷變形的巨魔,心中毫無懼意,冷嗤一聲說:“這就是你口中不好對付的東西?”

西牙微微一笑說:“我雖不知巨魔有何能耐,但我看得出王首席的功力,他都不敢掉以輕心的東西,相信不至只有這種程度。”

“是嗎?”謝棲哼聲說:“你索性把五只都放下來,讓我一起見識見識。”雖然沒感覺到氣勁,但謝棲隱隱知道其他四只是被西牙限制,對謝棲來說,恐怖的不是巨魔,深不可測的西牙才讓他心中有疙瘩。

而在此時,巨魔球面上似乎隱隱有些不同,遠遠看去卻又看不大分明,只覺得原來看似光滑的表面似乎產生了些變化,不似之前這麼平整;眾人正打量時,一根尖銳長刺突然向著謝棲射出,直鑽他的護體氣罩。

這根不斷延長的尖刺一面飛射一面急旋,體表似乎還有纖細的螺旋,看來足能鑽入氣罩之中,謝棲微微一皺眉,長須隨手一揮,對著長刺中腰發出一股向下氣勁,長刺隨氣而偏,噗地一聲深深刺入地面。

也沒什麼了不起。謝棲的耐性逐漸消失,正想再奚落西牙幾句,突然白球上暴出千萬根長刺,分四面八方向著他身上直射。

這樣如何應付?謝棲一驚,騰身往後直飛,巨魔似乎也發覺有效,圓球在六柱的控制下一點不顯遲緩,急追騰空的謝棲,成千上萬的長刺依然追撲他的身軀。

謝接閃避片刻,眼角一轉,卻見那六根巨柱上面似乎也產生了變化,正與射出長刺之前的圓球相似;莫非這些柱子也要跟著變成刺猬?這下豈不是無處可躲?謝棲沉喝一聲,身子驀然急旋,護身氣勁成渦漩一般地往外湧,不斷激偏接近的長刺,沒有一根能鑽入他的黑氣之中。

巨魔隨謝棲旋動間,那千萬長刺糾成一團,但巨魔本能似乎可以自行融合,只見那千萬射偏的長刺毫無阻礙地融合成一片,而向著謝接的一面,卻又跟著激飛出長刺。

這些長刺尖端堅硬、軀干柔軟,飛旋間又快又猛,被射中絕不會有好事。謝棲一面閃避一面思忖著應該如何應付,還沒想出什麼頭緒的時候,猛然發覺四面八方都是一片雪白,巨魔不知何時已經把自己所有退路封住,而自己能閃避的空間也跟著越來越小,更可怕的是那些長刺仍不斷往自己撲來,這下該如何躲起?

這難道就把自己難倒了……當時還不是鑽了一個洞進來?謝棲全身飛旋下氣勁往外直迫而出,硬是把身外的那一片白推在黑氣之外,漲開了七、八公尺的空間,他接著力聚一點往前直鑽,仿照當時鑽入“第二空間”的辦法,想先鑽出巨魔軀體中再說。

但這次卻沒有上次這麼容易,巨魔的軀體雖阻不住謝棲的沖擊,但那四面八方飛來的尖刺,卻是不停地破壞謝棲氣勁,雖然在謝棲氣勁飛旋之下無法深入,但每一次的探入甩出,卻不斷磨耗與破壞謝棲體外的氣罩結構。何況現在謝棲主要的力量放在前方,護身罡氣難免不足,只不知是它能夠先鑽出巨魔軀體,還是先被巨魔耗去他的護體氣勁?

謝棲、巨魔正在相持不下,但對局外的眾人來說,只見兩方爭斗片刻,不斷變化身軀的巨魔,就逐漸團團裹住謝棲,眾人都能感受到謝棲的能量並未衰竭,依然強橫凶猛地運作當中,但這麼被包著畢竟不像有勝算,對巨魔的能耐,大伙兒不由得重新估算了一次。

而最奇怪的,是巨魔無論怎麼飛躍攻擊,就是不會接近眾人據守的區域,就連那六根巨柱也都離得遠遠的,莫非這是西牙所控制?他到底怎麼辦到的?

西牙一直望著謝棲與巨魔的戰斗,眼看暫時陷入膠著,他轉回頭來,望著眾人說:“趁這個時間,我向諸位解釋一下剛剛會議討論的想法。”

他目光四面一掃,見眾人注意力都已經重新聚集到自己身上,滿意地點點頭說:“當初合**與自然人的恩怨,已經是數百年前的往事,早成過眼云煙,但百多年來,一般生物幾乎無法在舊大陸生存,就是因為這些違逆了天理的異獸……這次不斷縮緊的‘單向跳躍壁’,反而是個撥亂反正的契機。”

這話意思是要借著“單向跳躍壁”,將怪物們集中消滅?那這一大伙人怎麼辦?

謝棲明白眾人心中的疑慮,他微微一笑接著解釋說:“當縮小到‘康勾森林’之內的時候,我們再想辦法處理,至少,在巨魔與碧毛古猿的鎮守下,相信能消除大部分的異獸……只歎這些也是生命,卻因違逆天理不得不加以處理,令人十分的婉惜。”

沒想到進入康勾森林拚死拚活最後的結果是這樣?這段日子的辛苦似乎部變成一場笑話,雖然結果並不是不好,但對在“第二空間”中拚斗許久的人們,難免有一絲惘然。

戴池見菲絲沒打算開口,想想踏出一步說:“西牙,不知在這段時間中,我們應該留在何處?”大云湖對相熟的人慣以名字相稱,他直呼西牙倒沒有不敬的意味。

西牙目光轉過說:“如今新大陸皇儲與南極洲部隊暫駐的地方頗佳,據合**說,這附近還有幾個相似的據點,可以煩請陳山恩先生領路,諸位分配一下暫做居留;如今‘單向跳躍壁’雖然越來越快,但速度卻是不斷變化,十分難以估計,也許兩、三個月之內就會逼到康勾森林外圍,也許更快。”

“別忘了最重要的一點。”從西牙出現之後,一直沒說話的樂方東平突然在旁冷冷地說:“當數量上億的異獸齊聚‘康勾森林’時,石山、樹林只怕皆不複存,而我們與天上、天下無數的怪物們混在一起,又該如何保命求存?你想消滅異獸,可有辦法區分人獸?而且就算到了那個時候,誰知道你是不是真能毀除‘單向跳躍壁’的控制器?萬一不能,我們豈不是白白送死?還不如現在你與謝族長合作,全力往前沖出一條生路。”

樂方東平雖然不大客氣,內容卻也有理,而西牙聽完卻是沉吟未答,除了戴池等對西牙十分具有信心之外,其他人也不禁都有些許遲疑,若真如樂方東平所言,自己這群人倒像是被犧牲的卒子,那可不是件好事。

西牙思索已定,清澈的眼神再度望向眾人,自然而然又讓眾人的心情恢複平靜,只聽他緩緩地說:“樂方兄提出的問題,西牙自忖都能應付,也能處理……”

這話說得樂方東平大皺眉頭,滿臉的不信任,西牙無奈一笑說:“剛剛思忖片刻,卻不知該如何取信于樂方兄……現在謝兄已經有些乏力,且容西牙先助他一臂之力。”

這時眾人才跟著轉頭,卻見四面纏繞著謝棲的巨魔軀體,已經再度轉化為一個不斷蠕動變形的巨物,謝樓則被包容在其中,也不知道他的狀況如何,而巨魔體積越脹越大,幾乎擠滿了大半的“第二空間”,那幾根支撐用的大柱,這時也沒有存在的必要,早已化回體內。

不過巨魔整大團軀體在接近眾人之處,卻成一個弧形內凹,似乎被什麼東西擋住了,眾人雖然懷疑是西牙出手,但一無氣勁二無能量,實在看不出所以然來,此時西牙說要幫助謝棲,倒要看看他如何幫起。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連樂方東平都住了嘴,等著看西牙表演,只見西牙緩緩向巨魔走近,約三、五步便停了下來,他輕舉雙手往前一分,依然是不見氣勁、不覺能量,但巨魔卻在“啪”的長聲響谷中,便生生從中裂成兩半,渾身黑氣的謝棲則倏然從中間冒了出來。

謝棲突然發覺有空隙可出,一鑽出來沒想到迎面卻見到西牙,他一看西牙的動作,就知道是西牙拉開了巨魔讓自己逃出,他有如此能耐確實可怖,但問題是……自己明明就從他撕開的地方奔出,怎麼一點也沒感覺到他施用了什麼力量?

西牙也沒與謝棲說話,只含笑點了點頭,望外分開的兩手突然張開一繞,兩掌虛抓凝聚成拳,跟著拳頭張開輕拍合起,手一側,左掌放下,朝上的右掌往上送個十來公分停下……這才兩手收到身後,微笑著對謝棲說:“謝兄一切可好?”

謝棲這時已經說不出話來,他剛剛雖然望著西牙的一舉一動,並未回頭,但他心隨氣念,自然知道身後發生了什麼事……那被撕開的巨魔先拉成兩團,接著各被擠迫成兩個約一公尺寬左右的球狀物,隨著謝棲的雙掌一合,兩團球體啪地一下撞在一起,變成扁扁一片,而當西牙右手上送的時候,那變成扁型的巨魔就這麼被貼附到頂壁,緩緩的化失了蹤影。

整個過程中,就如西牙一直表現出來的,毫無任何自他體內散出的能量感受,就連巨魔身上也感受不到……這算什麼?變魔術嗎?

至于西牙本人,雖能讓人感受到他體內充滿生機,但說是能量充盈也不大像,他體表完全沒有任何內息散溢的表現,但想用心念探觸,卻又無法深入……謝棲這時才真的感覺兩人之間的差異有如云泥之別,他楞了半晌才說:“你……你到底練通了什麼功夫?”

“功夫?”西牙搖頭說:“這不是你所想的功夫。”

謝棲艱澀地搖搖頭說:“我……我不懂。”

西牙含笑說:“當能體悟天道、悟徹天心、與天地同化,天地間所有事物、萬般力源皆能隨心轉移為我所用,只要順天而行,何須功夫?聚能入體只是大道初步,莫要見樹忘林,視路徑為目的。”

“那……”謝棲干啞著喉嚨說:“你百多年修練的功夫呢?”

“已然化入天地正氣。”謝棲微笑說:“宇宙演化皆有其理可循,逆天而行、濫行殺戮看似無傷,實則怨氣化邪影響深遠……正氣順天、邪氣逆天,順天有道、逆天亦有道,順天之道則天體有常、萬物生生不息,逆天之道則生靈滅絕、宇宙終至崩解……可歎我初窺大道,尚不能通透天理,暫且只能揚善抑惡,勉力為之。”

聽這一長串的道來道去,在場數十人,沒幾個人聽得懂,也不知道謝棲懂了沒有,他沉默了半晌才說:“我將人同化就是逆天?”

“正是。”西牙歎了一聲說:“橫死之念,怨氣沖霄,助邪抑正,禍莫大焉,如非必要,能免則免。”

“難道我就該承受這種痛苦?”謝棲怒說:“難道我受苦的時候就沒有怨氣?”

西牙憐憫地望著謝棲說:“合**所創異物,本是逆天而造,自有逆天之欲,謝兄靈智尚存,何不勉力以正化逆?只要你心存正,縱有苦難,也不至于滋生邪怨,終有一日能脫胎換骨。”

“那麼……”謝棲頓了頓咬牙說:“狐貓吞鼠、狼犬逐兔,莫非也是逆天而行?”

“非也。”西牙搖頭說:“此乃天理運行之道,未逢爪災之鼠亦知見貓需避,是謂天道,能逃謂之吉、受殃謂之劫,吉劫之間,不應有怨……論及天生萬物,最擅逆天的,其實還是人……”

“說的好。”謝棲哈哈一笑說:“人練功夫不就是為了打打殺殺?照你這麼說豈不是都不用練了?不練的話,你也不可能體悟什麼狗屁天心,總之是一團矛盾。”

西牙搖搖頭說:“體悟天心,非僅修武一途,玄想得入深妙、觀景可悟天理,法門處處、端在人尋,修武之路僅有循序漸進之優,與他途相比不但未必較為順遂,也是最易入魔轉邪的一條路,當年吳定岳好為人師,武技濫傳,視好勇斗狠為尚、以拳頭大小評理,導致天下大亂至今,他……難辭其咎。”他說到無祖,理所當然不需客氣。

來自大云湖的眾人不由得目光一亮,這豈不正是最近眾人常討論的問題嗎?史揣與馮孟升較為交好,當即說:“西牙,這位馮先生也主張類似的看法,正朝著這方面努力推行,趙先生也曾替馮先生對大云湖眾人發表過相關看法。”

西牙露出意外參雜著欣實的神色,對馮孟升與趙寬頷首說:“原來幾位不只功夫高強,連想法也與芸芸眾生頗有不同,日後有機,西牙再與諸位多商討、請益。”

“不敢當。”馮孟升連忙說:“一得之愚豈敢貽笑大方,此事有西牙前輩主導,相信成功之日不遠,那才真是世人之幸。”

馮孟升這話雖然說的客氣,但卻是老實話,他以往不管怎麼思慮,總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兒空中樓閣的感覺,固然描畫的很漂亮,卻找不到攀上去的樓梯,但若西牙大力相助,以他表現的神通,康莊大道豈非就在眼前?只不過成功未必在己,頗有三分可惜就是了。

趙寬剛剛聽西牙說了一堆大道理,早已經頭疼得猛眨眼睛,沒想到突然說到自己頭上,更沒想到當時為救馮孟升臨時編的謊言,今日卻大有實現的可能?不過說來也不錯,有西牙幫忙,天下還有誰會反對?這下子自己不用忙著練功,也不怕無法完成那個外空聲音交代的任務……那個外空聲音若肯,有機會真得介紹西牙跟他認識,他們一定會成為莫逆之交,然後從此不再理會自己,那才是胖子的大大幸福。

但趙寬卻又隱隱有些擔心,這麼一來,吳耀久的重要性大幅降低,本來這也還好,吳耀久又不是那種好名好權的人物,只不過若他並非運行主體,日後隨時勢轉移,恐怕對他會有不利之處,到時可得記得好好替他謀畫一下,也不枉相交一場。

西牙按著轉回,望著謝棲說:“如今我只要有心,縱相隔萬里,你的一舉一動都能看在眼里……雖說釜底抽薪之道是立取你命,滅一惡而救百善;但上體天心,仍期望謝兄能幡然而悟,抑制住異物的欲望,他日仍有解脫的機會。”

見謝棲沉吟著再沒說話,西牙回頭說:“那我們便即出洞吧,還要請諸位在‘康勾森林’多忍耐一些時日。”

眾人正要隨著西牙前往通道,呆立一旁的謝棲突然冒了一句:“且慢。”

眾人一怔轉回頭,只聽謝棲緩緩地說:“謝某不自量力,要體會一下天地之力皆為你所用……倒底是什麼境界。”

西牙緩緩穿過人群,目光凝在謝棲身上,點點頭說:“謝兄盡量施為。”

“好!”謝棲大吼一聲,全身黑氣彌漫而出,盤旋狂卷下,向著西牙激射。

西牙兩手仍背身後,臉上掛著一抹淡然的微笑,任黑氣直撲身前,只見那股氣勁射到西牙軀體前方數公尺處,就仿佛撞上了牆壁,硬生生阻在那片虛空之前,僵持了漫長的一分鍾,謝棲氣勁突然一散,黑氣彌天蓋地地從四面向著西牙圍去,似乎打算換個方式。

但效果依然相同,任何氣勁都無法侵入西牙周身,謝棲見氣勁無功,索性直接往前以觸手轟擊,但無論他怎麼變換攻勢,無論是鞭打敲撞,西牙就這麼穩穩的站在場中,憐憫地看著謝棲,連發絲都不動上一動。

足足過了半個小時,謝棲終于停下動作呆立在場中,他臉上不再有驚怒,留下的只有失落與茫然,仿佛陷入了什麼無邊的噩夢之中掙脫不開,又仿佛喪失了神志,失去對外界的反應。

西牙隔了片刻才歎息說:“謝兄……”

仿佛被根針刺到了一般,謝棲突然跳起來怒罵:“你為什麼不還手?”

西牙愕然:“還手?”

“你不是說能殺了我嗎?”謝棲怨聲說:“我雖然打不傷你,但這不代表你打得死我。”

原來是這麼回事。西牙搖搖頭說:“既然如此,西牙便稍作演練,若有得罪還望謝兄恕罪。”

“來吧。”謝棲再度揚起戰意,黑氣亂滾間狂亂大笑說:“說這麼多都沒用的。”

西牙無言地點點頭,他晶瑩如玉的右掌緩緩舉起,才這麼由上往下一招手,倏忽間謝棲整個人便被壓攤到地面上,不只下巴緊抵著地面,連本來活蹦亂跳的觸手也散成一大片圓形平貼在地,周身的黑氣不斷往四面激散飛射,就是無法往上寸進,仿佛身上壓了一座巨山,讓他無法移動。

事實上,就算當真壓上一座山,謝棲八成也能將山翻上一翻,但此時卻真是動彈不得,謝棲臉上露出驚怖難信的神情,渾身觸手不斷顫動著,但就是無法掙脫,這般過了數分鍾,才聽到西牙緩緩說:“到如今,你可心服?”

本來還一直掙動著的謝棲,聽到了西牙這句話,似乎突然泄了氣,長歎一聲收回了氣勁,低下頭沉默不語,西牙也不進迫,收回手說:“只要謝兄答應不再同化任一人,以後大伙兒還是好兄弟。”

看來壓迫住謝棲的力道已經消失了,不過謝棲的雄心壯志似乎已經完全被摧毀,他依然不言不動地趴著,臉上失落的表情,連與他有深仇的南極洲諸女看了都有些不忍。

西牙往前走上兩步伸出手,似乎想略作攙扶,但謝棲如今除頭之外已無人形,想扶也不知道從何扶起,西牙想想又收回手,似乎也有一些困擾。

還好謝棲似乎已經想開了,他仰起頭來苦笑兩聲,自行浮起說:“我服了你就是了。”

西牙臉上露出笑容說:“一起走吧。”說完,領著眾人向洞外去去。

※※※

無元五三一年一月二十二日只要西牙稍微動作一下,巨魔退避、巨猿難近,眾人分別背負著傷者,輕而易舉地退出地道。出洞之際,只見明月當空,星辰閃爍,已是深夜,不過眾人都有夜視之能,這也不是太大的問題。

當下眾人另找了個合**建築的隱蔽觀察據點休息,南極諸女與趙寬等人,則回原來的那個小石山頂,畢竟南極洲部隊與吳耀久都留在那兒,而大云湖眾人本就頗有幾分仇視陳山恩,是以在馮孟升邀請下,他也隨著眾人同行。

至于謝棲,他自知眾人避他唯恐不及,除巨魔外,一般異獸他也不放在眼里,是以他自行留在“康勾森林”外圍,沒隨眾人躲避。

西牙護送著馮孟升等人進入石山,首先自然是與皇儲身分的吳耀久見禮寒暄,而見到活蹦亂跳的轉轉壺時他也頗意外,但對此倒沒多說什麼。

吳耀久雖驚訝于眼前突然冒出個超級高手,震撼卻不如一般的練武人,與西牙還沒對話幾句,話題便馬上轉到西牙如何進入“單向跳躍壁”的問題。

這件事也是眾人心頭之惑,見吳耀久提及,每個人的注意力都集中了過來。

遇到這個問題,西牙並不訝異,他思忖著適當的說法,停了片刻才說:“這與空間中無數的聯系有關……“單向跳躍壁”是人工產物,特性其實不是攔阻,而是將人或能量往回傳送,這點相信皇儲已經清楚。”

“是。”聽這些與科技有關的長篇大論,吳耀久比起趙寬有耐性多了,做點點頭說:“這與前輩提的空間聯系有關?”

“正是。”西牙知道想了解的不只吳耀久,索性聲音放大了些說:“傳送人物至另一個空間,是這種空間縫隙的特性,合**藉由科技技術,制造出這整片密封的完整連結,雖說是單向,實在是令人佩服。”

孫飛霜見有機可趁,微笑插嘴說:“但前輩運用的並非單向……所以可進可出?前輩是如何使用的?而且其中一個出口……難道恰好在合**的‘第二空間’中?”

西牙含笑搖頭說:“空間中本就存在著無數的‘空間跳躍孔’,這些跳躍孔,在空間中疏密而沒有規則地散布著,有的傳送入無垠的宇宙,有的傳送處近在咫尺,當這樣不斷的交錯之下,運用這些微小、四通八達的窗口,可以在一瞬間到達任何想去的地方。”

馮孟升訝然間:“這樣怎麼分辨想去的地方呢?而……人又如何經由那些孔洞傳送?”

“這是兩個問題。”西牙似乎突然想起什麼。頓了頓說:“解釋起來,不是三言兩語說得完的……這樣吧,我先與王首席、新後說明一下如今的狀況,再慢慢解釋……”

當西牙與眾人解說完畢,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之後,據他說,功力到達一個程度自然會逐漸開始感受到空間中的無數微小孔洞,但並不知其所以然,運用之道,還是他這些年來閉關坐悟中體驗而得。

西牙離去時,再度表演了一次平地消失,眾人剛聽到、見到這聞所未聞的事情,討論的范圍當然仍不脫跳躍孔之類的問題,此時吳耀久正詢問馮孟升:“剛剛西牙說能去的范圍仍有限制,是什麼意思?”

馮孟升消化整理的速度高于吳耀久,他想了想說:“似乎與他結合的范圍有關。”

柳玉哲對這也很有興致,加入討論說:“他說自己結合了天地正氣,可能還是有其范疇。”

“應該便是此意。”馮孟升點頭說:“因為他是藉能量穿梭于跳躍孔中,體悟到另一端有本身的氣息,這才能藉此找出相關的聯系通道。”

“喔。”吳耀久恍然說:“所以在他結合的范圍之內,他能尋覓出適當的通道自由出現,比如說要一下子跑去……銀河中央就辦不到了。”


柳玉哲噗哧一笑說:“去銀河中央做什麼?”

吳耀久呵呵一笑說:“只是舉個例子。”

柳玉哲抬起頭來,望著吳耀久身後一笑說:“新後有交代嗎?”

吳耀久自然回過頭,卻見瑪莉安正好走來,她正搖搖頭說:“沒什麼,新後有些沒精神,只囑咐我們在這兒等待結果。”

見過西牙的能耐,誰都會沒精神吧?何況本是天下翹楚的新後?柳玉哲攤開手說:“那就坐下聊聊吧,看來以後有清閑的日子過了。”

瑪莉安臉上帶著些憂愁,歎口氣說:“西牙這一出關,天下局勢大變,真不知道日後會怎麼發展。”

“他看來像是個好人,與傳言不大相同。”柳玉哲想了想,笑推了身旁的趙寬一把說:“胖寬你覺得呢?他可是你師伯呢。”

“別說笑了。”趙寬苦笑搖搖頭,頓了頓才說:“我清閑還差不多,你們啊……是不用想了。”

“怎麼說?”瑪莉安頗和善地問,一面望了吳耀久一眼;除了大云湖那一晚曾討論到忘了時間之外,這家伙還真的看到自己話就變少了。

“如果世界當真有所改變,你們本是掌權的人物,自然會牽涉到其中。”趙寬嘻嘻一笑說:“神仙降世管理俗事,這似乎與傳說中的神仙風范不大一樣。”

“你這個胖子就是會挑毛病。”孫飛霜這時也在一旁,她哈哈笑說:“當初無祖跟神仙一樣,不也是統治天下?傳說中的神仙又有誰見過,說不定這才是神仙,只可惜一下就跑了,不能多問幾句。”

聽孫飛霜這麼說,瑪莉安與柳玉哲不禁同時皺眉;孫飛霜莫非把歪腦筋動到了西牙身上?出了毛病的話,誰知道影響的程度會有多少?但馮孟升、趙寬等人在旁又不好規勸,只好先放下此事,有機會再討論。

南極五衛統中,剛剛只有瑪莉安與滿鳳芝透過通訊器與新後報告,余人皆在此處,現在瑪莉安過來加入討論,滿鳳芝卻似乎沒有興趣,徑行在南極部隊中漫步巡視。

而趙寬等人之中,也有一個沒興趣討論的,就是一直悶在一角的李鴻。看了西牙展現出來的神通,一心修武的李鴻不禁有些垂頭喪氣,當初自己與王崇獻相比固然也是天地之別,但他展現出來的功夫畢竟還有跡可循,算是個努力的目標,也沒什麼可怕的,而今日的西牙卻全然不是那麼一回事,舉手投足間毫無威勢卻莫可與抗,謝棲與他相爭,連打斗的機會都沒有,徒然自取其辱,這教人如何不喪氣?

不過總算西牙與馮孟升抱持的立場相同,若相反的話,馮孟升根本就不用想改變世界了,外空那個聲音也不用白費心思了。功夫追上王崇獻等人又如何?還不是打不過西牙?

想來想去,李鴻突然站起說:“趙胖子!”

眾人吃了一驚,紛紛轉頭,趙寬眨眨眼還沒說話,孫飛霜卻先一步笑笑招手說:“俊小子別怕姊姊吃了你,過來一起聊。”

李鴻看到孫飛霜就面紅耳赤,他目光不敢與她相對,只盯著趙寬說:“來。”

“去哪兒?”趙寬放開柳玉哲的腰肢,起身走向李鴻,卻見李鴻往洞口就走,似乎打算出洞,趙寬忙說:“要出去?我們兩個?”

“反正沒用了。”李鴻頓了頓,沉著臉說:“去還人功夫。”

這是什麼話?眾人一聽都楞了,一個個疑惑地望著李鴻與趙寬;趙寬卻也是大皺眉頭,他不是不能體會李鴻的心境,但如此反應,似乎鑽到牛角尖里了。

趙寬想了想,傳音說:“不但未必能找到他,就算找到了,他上次也說暫時不想把我們弄出去,怎麼還起?更別提不知道能不能還呢。”

這話說的也是,李鴻其實也只是氣悶想找件事情做,聽趙寬說的有理,他一口悶氣沒地方消,索性回傳:“我們兩個出去打架好了。”

“去你的,誰要跟你打架。”趙寬這句話不傳音了,他瞪眼說:“我哪這麼無聊?”

李鴻找趙寬打架倒不是隨便說說,一方面自己兄弟打打不傷和氣,最重要的,趙寬與李鴻確實在同一個層次,打起來想必比較過癮,見趙寬不肯,總不能強逼,李鴻歎了一口氣,又悶悶地坐了下來。

原來李鴻口中的“還人功夫”是打架?在一旁只聽到部分言語的眾人,除馮孟升之外,大多糊里糊塗地產生了這個結論,只覺得這兩人的暗語還真有點匪夷所思。

眾人見趙寬坐回,正要重提話頭的時候,卻見滿鳳芝不知為何突然走到李鴻身前,望著李鴻的神色中,冷淡卻又透著一絲興趣。

李鴻也覺得莫名奇妙,這位看不出年紀的冷臉大姊沒事盯著自己做啥?李鴻雖然對滿鳳芝頗有三分敬意,卻也不是怕了她,當下微微皺眉,毫不閃躲地回望著滿鳳芝,且看她有什麼話想說?

眾人發覺那兒情況不大對勁,正訝然注視的時候,卻見滿鳳芝輕啟朱唇,淡淡說:“想找人過招嗎?我陪你。”

什麼?除了趙寬之外,每個人都張大了嘴,只差沒跳起來,而趙寬卻是一個頭兩個大。早覺得李鴻與滿鳳芝有些古怪的氣質頗為相近,沒想到今天終于給他們找到溝通的方式了……

而李鴻卻是目光一亮,連點頭都省了,心劍兩度分心送出,彈身就往洞外飛……有人自己找上門來,這可當真是求之不得。

沒想到滿鳳芝一閃身,已經先一步移到洞口,打開洞門就往外飛,李鴻一楞,連忙銜尾直追,可別把這個難得的對手搞去了。

第三章以武會友

李鴻與滿鳳芝先後出洞,洞中人面面相覷片刻,吳耀久才咋舌說:“他們……出去打架?”

對望著的柳玉哲與瑪莉安,臉上都有些說不出的荒謬感,滿鳳芝一直以來,並不像李鴻這麼喜歡與人比斗啊……怎麼突然有興趣與他過招?

孫飛霜卻是另有想法;李鴻這俊小子看到自己就跑,這會兒倒是直追鳳芝大姐不放……太過分了吧?雖然說自己姐妹不用計較,但這小子這樣也未免太不給自己面子……想著想著,孫飛霜突然哈哈一笑說:“我也去,他想跟鳳芝姊過招,先贏了我再說。”話沒說完,人早已飛出洞外。

“飛霜姊?”早已瞪大雙眼的喬夢娟忍不住訝然驚呼,卻見孫飛霜已經不見蹤影,她轉回頭望著瑪莉安與柳玉哲說:“這……怎麼回事?”見兩人臉上都是啼笑皆非的表情,似乎也不知如何解釋,她的目光自然而然地望向馮孟升。

馮孟升當然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李鴻的性子他很清楚,滿鳳芝的個性他可是一點也不明白,望著喬夢娟,馮孟升想了想只能說:“希望他們別打壞了這兒。”

“嘖!”柳玉哲被馮孟升這一句話提醒,苦笑說:“我還是出去看看好了,順便護著這個小石山……胖寬,陪不陪人家?”說到後面她媚目轉向趙寬,半撒嬌地問了一句;但她心里有數,趙寬清楚這種打斗不傷和氣,又懶得要命,八成不會出門,此時順口撒個嬌也只是增加兩人間的情趣而已。

沒想到趙寬臉上突然露出古古怪怪的微笑,點頭說:“當然得去看看,否則你們這群姐妹說不定聯合起來欺負我兄弟李鴻。”

柳玉哲沒想到趙寬肯動,她頗為高興,一笑拉著趙寬飛起說:“誰會欺負你兄弟了?”

“這可難說。”趙寬嘻嘻笑著,兩人一面攜手往外飛,趙寬還在說:“胖子我可不是有了老婆就忘了朋友的人……”

雖然知道是開玩笑,這話還是有點刺耳。馮孟升臉熱熱的,尷尬地對喬夢娟說:“我們也出去看看吧?”

喬夢娟當然地想出去看看這難得一見的比斗,當即期望地望著瑪莉安,希望她同意;畢竟若自己也離開,這兒可就只剩下瑪莉安一人了。

瑪莉安忍不住好笑地點點頭說:“去吧。這兒我留著就好了。”

“謝謝瑪莉安。”喬夢娟喜孜孜地往洞口飛,回過頭見馮孟升還楞著,她微嗔說:“怎麼了?”一面先一步出洞。

啊唷……可以走了。馮孟升連忙回頭對吳耀久說:“這樣的比試有些危險,吳兄還是留在這兒。”他可不敢讓喬夢娟久候,匆匆交代完,連忙尾隨而去。

吳耀久呆呆地看著眾人一個個飛出洞外,轉眼眼前一空,他轉過頭,卻見瑪莉安正似頗覺趣味地望著自己,吳耀久一楞,有些手足無措地說:“怎麼……怎麼都跑光了。”最重要的,怎麼只剩下自己和瑪莉安?那些南極洲部隊怎麼都跑的老遠?還有那個愛湊熱鬧的轉轉壺呢?這時怎麼也跟著不見了?

吳耀久想想覺得不對,眼珠子一轉說:“我還是去看看好了。”

“別去。”瑪莉安忍笑擋住吳耀久,跟著正經地說:“孟升說的沒錯,有點危險。”

“呃……”總不能推開她出門吧?吳耀久楞了楞才說:“那……那我不去就是了。”

“嗯。”瑪莉安終于忍不住抿嘴一笑說:“你還真的變老實了,比以前的你有趣多了。”不知道為什麼,看這草包發急又不敢發火的模樣還真是有趣。

老實?有趣?直想破口大罵的吳耀久目瞪口呆楞了半晌,最後才泄氣地說:“反正我終究是欠了你的情,不跟你爭。”說完他翻翻白眼一屁股坐了下去。

“等等。”瑪莉安故意臉一沉說:“我可沒要你掛在心上。”

“是我欠又不是妳欠。”吳耀久忍不住瞪眼說:“你說不用掛在心上就不用啊?”

這話倒也有理,不過他現在的嘴臉可不就是當初那個混蛋模樣嗎?瑪莉安不知為何今日就是沒氣,倒是忍不住噗嗤一笑,說:“現在不是又凶起來了?”

這下吳耀久可尷尬了,抓頭抓半天才冒出一句:“對不起。”

瑪莉安笑著搖頭說:“你不凶不會說話嗎?”

這是什麼話?吳耀久當即挺胸說:“當然不是。”

“那為什麼怕跟我說話?”瑪莉安接著說。

“這……”吳耀久停了幾秒,才悻悻然說:“聽到不順耳的又不好意思罵回去,怎麼說?”

轉到這話,一直覺得有幾分好玩的瑪莉安不禁也有些火大,她沉著臉說:“我的話你就是會聽不順耳?”

見瑪莉安當真生氣,吳耀久為難片刻,終于說:“也不是,上次在大云湖不就談的很愉快。”

提到大云湖宴會那晚,確實還蠻開心的,瑪莉安氣消了八成,白了吳耀久一眼說:“你說話怎麼前後矛盾起來?”

吳耀久本就是直肚直腸的人,被瑪莉安這般逼迫,終于豁出來說:“妳真要知道我就老實跟你說。”

“你說。”瑪莉安還真想知道。

“聽到不順耳的,不好意思跟你吵,這就不用說了。”吳耀久接著說:“但萬一都不吵,好象越談越投機……這似乎也不大對勁。”

“怎麼?”瑪莉安越聽越迷糊。

“這個……那個……”吳耀久支吾了半天,斷斷續續地說:“這個投機嘛……就會想聊下去;聊下去嘛……就會更投機……這個……那個……”

吳耀久還在這個那個之際,瑪莉安突然懂了;她白淨的臉上突然透出一抹薄紅,啐了一聲說:“胡說什麼!”一轉身,跑到部隊里去了。

本來就不該說的,又是誰硬逼我說的?吳耀久氣悶不已,卻見剛剛老是找不到的轉轉壺,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眼前,還非常不識趣地問:“更投機之後會怎樣?”

“你……你這個死壺。”吳耀久憤憤揮掌趕開了轉轉壺,只不過轉轉壺移動迅速,自然是打之不著,出不了這口氣。

※※※

至于洞外,此時卻又是另一番光景,滿鳳芝與李鴻出洞之後往空中直飛,本想拔上高空中再選怪物較少的方位移動,沒想到還沒找到適合的地點,洞中卻又鑽出了孫飛霜。

她來做什麼?李鴻皺著眉頭看孫飛霜逐漸接近,卻又無力阻止,眼前有個滿鳳芝等著與自己打架,這時李鴻可是不大願意開溜。

孫飛霜飛到兩人面前,朗聲笑說:“想跟鳳芝姊過招,也得先打得贏我再說。”

滿鳳芝微皺眉頭,淡淡地說:“飛霜?”

“鳳芝姊別生氣。”孫飛霜嘻嘻笑說:“打架當然是笨鳥先飛,你先上,後面就沒好看的了。”

真是來打架就沒什麼好怕的。李鴻早已准備妥當,只見他全身白光閃耀,不管頭一個是孫飛霜還是滿鳳芝,總之是來者不拒。

此時趙寬與柳玉哲攜手飛出,柳玉哲銀鈴般的笑聲遠遠傳來,正輕笑說:“換個位置吧,別轟到石山呢。”

趙胖子也出來了?李鴻看人越來越多,正頗有幾分意外,卻見喬夢娟與馮孟升又先後飛出;這是怎麼回事……怎麼突然熱鬧起來?

滿鳳芝對情勢的發展似乎也頗意外,眼見人越來越多,她退到一旁沒開口,反而是孫飛霜望著後來的人,訝然說:“你們幾個也要上?好啊……孟升先跟夢娟打一場好了。”

馮孟升哪敢與喬夢娟動手?他連忙搖手說:“我們只是旁觀。”

“那不然玉哲和胖子?”孫飛霜目光轉了過去。

柳玉哲媚目瞟著趙寬,輕笑說:“你舍得打我嗎?”

“有需要就照打不誤。”趙寬哈哈笑說:“不過大概打不過,所以還是不打也罷。”

客氣起來了?柳玉哲白了趙寬一眼,皺皺瓊鼻哼了一聲,沒接著說下去。她心里有數,趙寬雖然尚未氣通天地,與自己差了一個境界,但他身負絕學,真拚起來勝負還十分難說,正如現在的李鴻……若是同樣修練南極心法的馮孟升,那可就有把握多了。

若趙寬拼命的話呢?柳玉哲腦海中閃過這個問題,南極心法陰柔綿韌,按理說正適合應付剛強猛烈的氣勁,不過趙寬的功夫可不只是剛猛兩字可以形容,那可是剛猛類心法中的頂尖絕學,南極心法在陰柔一類中已可稱翹楚,但是不是他的對手還真是難說……想到這兒,柳玉哲心一驚,自己不知不覺間,居然已經暗暗認定趙寬超越了自己?滿鳳芝要與李鴻過招,莫非也是來自于同樣的心情?

“所以還是我和俊小子先拚一場。”孫飛霜這時已經拔出長劍,藍紫光華騰動間,向著李鴻輕笑招手說:“上吧。”

李鴻是個不懂得客氣的人,他點點頭,倏忽間往前直撲,一閃直逼到孫飛霜眼前;孫飛霜看似輕佻,但不是沒腦筋的人,對李鴻的心劍絕技早有戒心,李鴻閃到眼前之際,整片的紫色劍網已然炸出,總之先擋下對方的銳勢再說。

“破魂劍法”施用之法,李鴻可不是第一次見到;他右手向著劍網直穿,銳利無匹地破開劍網,往內直沖了進去。

沒想到劍網退而不散,氣勁雖往內凹縮,但仍織成一片,而在孫飛霜持續地鼓動劍氣編織下,李鴻右手劍掌只穿入近一公尺,往前沖擊的力道便被消磨殆盡,似乎將會僵持于此。但在李鴻右手完全停止之前,他左掌已經再度往那一點沖入,同時借著反彈的力道拔出右掌,一眨眼又穿入了一公尺,如此一來他整個人已經陷入凹陷的劍網之中,看來只要右掌再一次穿入,就會直逼孫飛霜的軀體,而且他無須扭動身子以增加撞人的速度或力道,心劍禦行就已經擁有極高的速度與破壞力。

但在李鴻首次揮出右臂的同一瞬間,藏在劍網後的孫飛霜周身爆出了五道劍芒,化成五道弧線分批勾回轟向李鴻,在四周劍網包裹下,李鴻無法閃躲,除了翻身擋住這五道劍芒之外,沒有別的選擇。

察覺身後數道劍勁來變,李鴻護體心劍當即脫體而出,迅如電閃般的連地擊散三道劍氣。但劍氣的速度畢竟不慢,依然有兩道劍氣突破心劍的防守射向他的身軀,他右手這時不及回攻孫飛霜的防守劍網,左右一揮,先後擊散了這殘余的兩道氣勁。

五道劍氣分別爆散,四面跟著一陣氣流爆散狂卷,兩人都覺得自己的處境不大理想,不約而同的在狂風卷動中,同時往後撤身,分開數十公尺遠。

孫飛霜正想說話,卻見李鴻才一穩住身子,適才脫體的心劍已經先一步沖了過來,而他本身卻迅疾地兜著大弧飛行,兩掌高舉過頭合起,仿佛一個銳利的尖端向著自己飛射而來。

孫飛霜暗暗著惱,這小子打起架來還真凶。心念才這麼一閃,比軀體快一步的心劍已經射到,孫飛霜左掌一推,一股紫光柔勁沛然而出,在空中阻住了心劍的沖擊,同時周身劍網迅捷的連爆劍氣,一連串上下看似雜亂的劍光,迎著李鴻的來勢飛射。

氣勁阻止心劍?可沒有這麼容易,李鴻在心劍中的心念感受到氣勁的壓迫,突然一個上鉤回旋,順著氣勁的威力范圍,繞過一個大圈飛射孫飛霜。他對眼前射來的劍光毫不畏懼,反正雙手上有四道心劍的力道,足可來一個破一個。

這麼一來孫飛霜若是收回掌勁,心劍將會隨勁而入,若擴大內息范圍,又未必有足夠的功力應付另一邊來勢洶洶的本體。孫飛霜微微一皺眉,長劍陡然加速,只見紫氣大盛,突然一道劍網飛射而出,向著心劍包去,跟著又連續兩道劍網氣勁飛出,目標則是李鴻本體。

這氣勁編織成的劍網也能離體發出?這招似乎沒見識過,李鴻微微一楞,心劍與軀能同時往側面閃避,在另一個位置會合,同時孫飛霜臉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蒼白,輕叱一聲說:“還躲!”又是三道劍網破空,向著李鴻包來。

這些劍網如果與護身劍網性質相同,那應該容易攻破,相對的傷殺力也不會多大,問題是性質一時還弄不清楚--換個人可能暫時不敢冒險,但李鴻畢竟是李鴻,他突然往其中一道劍網直沖,兩道掌劍深陷劍網的同時,那道脫體心劍跟著往同一點射去。

這等于是全力破網,但劍網雖然抵之不住,卻不斷地往後凹入,同時另兩道劍網已經包了過來,眼看李鴻就要被劍網所困。

孫飛霜見狀大喜,她用了這極耗功力的招數,就是不想與李鴻持久戰。李鴻雖然未通天地,但心劍補充內息的速度天下第一,累死李鴻是不用想了,這六道脫體劍網不隨體內真氣循環吐納,已經耗去她六成功力,若還包不住李鴻,就算還不至于認輸,也不大可能打扁。

而若李鴻被劍網包住,心劍最大的加速功能喪失,威力自然大幅減弱,劍網發散勁力足可耗去他心劍大部分的能量,只要自己再適時與發出的劍網氣勁連結,堅固其組織,李鴻就會像是陷入羅網中的魚兒,沒有翻本的機會。

孫飛霜怕的就是速度不慢的李鴻看到就閃,若再多發幾次,就算自己已達“天人之道”,短時間內依然是無以為繼,所以剛剛還特意激了一句……還好這小子單純,一頭往劍網沖去,不由他不中計。

沒想到就在李鴻陷入一網,兩網未至的那一瞬間,三道心劍突然分成三個方向飛射,而李鴻的本體則繼續往前直突。這麼一來,三面拉至緊繃的氣網已經無法再伸縮,身劍合一的李鴻由當中直破一個大孔,而劍網一破,整體組織用解,整片劍網化成片片凌亂勁力四面散出,另外兩道劍網包了一個空,交纏一起,凝在空中,柔勁本身雖然沒有什麼劇烈的破壞力,但也蘊含了極大的能量,此時維系組織的能量緩緩消散,而本體的柔勁則不受束縛地往外直漲,整片往外推出虛空,不斷發散。

適才李鴻察覺到這些劍網力道純柔,並沒有什麼傷害力,是以護體氣勁不用太高,但當務之急卻是破開這羅網般的氣勁,于是他三柄心劍分三方向飛射,自己則在當中往前直穿,算是以全身功力試固突破。

他這麼一冒險,風險極大,卻也是找到了突破破魂劍網的方法。畢竟再有彈性的東西,拉到極限也會崩斷,李鴻在一個小點中分成四個方向突破,劍網的彈性受到挑戰,終于無法負荷。

李鴻一沖出劍網,在狂風中飛身向孫飛霜就沖,空中劍網能破,護身劍網也該同理可證,且先試試再說。

孫飛霜這時可不敢再外發劍網,單編一片又似乎擋不住李鴻,眼見李鴻像一溜光球般地沖來,孫飛霜不及細思,“雪舞身法”迅速展開,閃過了李鴻這一擊。

李鴻撲了個空,正要回頭,卻聽到身旁傳來滿鳳芝的聲音:“夠了。”

李鴻一楞止住身形,只見滿鳳芝帶著一絲微笑,正向著自己微微點頭說:“該我了。”

都無所謂。李鴻正要動作,突然眉頭一皺,望向西方的樹林。在此同時,每個人的目光也都望了過去,原來是眾人離洞已有一段時間,加上幾番拚搏,雖在夜間,仍引起了一些異獸的注意,這時下方樹林中正有一群十分古怪的鳥類,逆著孫飛霜激起的勁風,一面怪叫一面住眾人沖來。

“我們來攔阻好了,你們盡興玩。”柳玉哲一笑,長劍拔出一揮,剎時整片的紫藍氣勁往外直湧,張開一大片飽含彈性的巨網,攔住了一大片怪鳥,她還一面回頭笑說:“夢娟和飛霜也別閑著啊。”

“好啊。”喬夢娟輕笑一聲,氣勁吐出劍端直望外放,一面對著馮孟升說:“布出大片劍網,劍氣要遠,速度須放慢,最前端劍氣的破空余勁才能恰好組織成網……你試試。”

“馮小子若是能守住一面,我們四個就包起一個空間吧。”長劍還在手中的孫飛霜也揮出一大片劍網,一面說:“讓他們兩個打個過癮。”她雖然功力仍未全複,但織出一片持續性的劍網還是小事一樁。

“那就要盡量放大啰。”柳玉哲相應提勁外送,但揮劍的速度反而又更慢了下來,果然劍氣揮灑間,遠端的劍網正逐漸擴充,與孫飛霜和喬夢娟的結合。


馮孟升這方面的默契不足,看了半天才知道自己該站在什麼位置,他有點手忙腳亂地揮劍,一面體會著喬夢娟的指示,越堅強的防衛,是越凝縮的劍網,凝縮劍網的施展方式喬夢娟早已提過,就是減短劍氣,加速揮動,原來放寬了的劍網是反其道而行,這也十分合理,不過想要有相對的效果,卻也省不了力。

四人這麼一組織,成了一個高有數百公尺,由半圓形的光罩組成的紫藍色巨大三角錐形光罩,此時天色未亮,紫藍光華遍灑莽林,與空中明月相互輝映,煞是好看。

光罩將李鴻、滿鳳芝與趙寬圍在其中,李鴻與滿鳳芝兩人既然准備打架,這麼一來就只剩趙寬閑著發呆,趙寬發覺此事,呵呵笑說:“好個表演的舞台。”

柳玉哲輕啐一聲說:“若不是你的內功不合適,就讓你來頂。”

原來是不合適?趙寬不明玄妙,他只知道自己不會放出這種大片的氣罩,要不然就只能整片掌力轟壓出去,本以為他們這麼做有什麼施用訣竅,聽柳玉哲這麼說,那仿佛與內息性質有關?

趙寬想了想,有幾分好奇地說:“我看過雪梅、蘇膽兩人合力抵擋千里巨浪,那可比這誇張許多!”

柳玉哲笑說:“我們南極心法柔中蘊剛、陰中藏陽,當施出如此范圍的柔勁時,仍可藉其隱藏的剛勁緊密牽系,但剛勁延伸范圍有限,數百公尺還好,再大就不容易了。”

“那雪梅他們呢?”趙寬自知武學知識淺薄,一點也不會不好意思地接著問。

“幾個大武士的功夫並不都一樣,他們兩人恰好都是無皇皇室一脈心法。”柳玉哲回答說:“與南極心法恰好反其道而行,剛中蘊柔、陽中有陰,剛勁于外,以柔牽系,也就因為由柔勁所系,所以可以展開這麼一大片;但放到那麼大,除了擋擋海浪,其實也沒什麼別的作用,所以皇室武學不以防守為能。”

“喔……那我的呢?”趙寬接著問。

“你呀。”柳玉哲白了趙寬一眼:“你的內勁走的是純剛一路,揮到哪兒就爆到哪兒,若是展開這麼大片,阿佛陸塊都會有點危險。”

“所以不是我不幫忙,實在是幫不上忙……哈哈……”趙寬笑到一半,突然對著中央的兩人瞪眼說:“欸!表演的怎麼還在發呆?”

李鴻不是不想動手,只不過剛剛柳玉哲說的清楚明白,他忍不住多聽了一陣子,沒想到卻被趙寬訓了一句,他抬頭望向滿鳳芝,見她正婢婷凝空望著自己,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李鴻當即有些尷尬地說:“失禮了。”

“無妨。”滿鳳芝微撫小裷波浪般的褐發,豐潤的雙唇綻出了微微一笑,仿佛冰山溶解般地放出滿臉春光,看得李鴻不禁一楞。

但滿鳳芝的笑顏只出現了短短一瞬,隨即又恢複成那片冷漠的表情,說:“你隨時可以開始。”

“得罪。”李鴻點點頭,三柄旋繞體外的心劍倏忽間隱回他護體氣罩之內,李鴻團身飛射,身劍合一地往滿鳳芝沖去……剛剛的辦法能沖破孫飛霜的劍網,卻不知沖不沖得破滿鳳芝的劍網?

滿鳳芝見李鴻整個人一頭撞向自己,她嘴角又露出一抹微笑,倏然間展開了“雪舞身法”。她可不只是閃避這一下,只見她將整套身法施展開來,霎時空中似乎出現了無數個滿鳳芝,忽隱忽現地在這數百公尺寬的范圍中閃動。

她不正面搏斗?李鴻怔了怔,這下可有點麻煩,眼底殘影其實沒什麼,從心念感覺隨時可以找出滿鳳芝真身的位置,問題是“雪舞身法”變化多端,根本不知道下一刻會閃到哪兒去,這樣豈不是得一直撲空?

單是比快,李鴻心劍禦體未必比不過,但比起騰挪變化,想趕上“雪舞身法”可不是簡單的事情,李鴻呆了兩秒,還是不知道應該怎麼出手,突然一道紫電破空,卻是滿鳳芝發出了一道劍氣,劃破空間沖來。

李鴻雙眉一凝,轉身間左掌一揮,“噗”地一聲擊散了這道劍氣,但隨即身後又是一道,左邊、右邊、上面、下面接踵而來,滿鳳芝似乎開始了一連串的攻勢,隨著身法的轉移,一面不斷揮出曲折的劍氣射向李鴻。

“破魂劍法”本以防禦堅實、轉折多變聞名,防禦堅實的長處已經看過多次,這次可真是讓李鴻見識到了什麼叫轉折多變,只見每道劍氣速度不一,角度各異,破空騰挪的方式當然也有所不同,更別提都是由不同位置發出,整個空間似乎都被一道道飛舞的劍氣充塞,還好四面防禦的劍網除防止異獸侵入,也能抵禦散出的劍氣勁力,不至于毀損到外界草木,滿鳳芝當可盡力施為。

趙寬早已找個角落穩穩躲好,一面還嘖嘖有聲地說:“漂亮的冰山大姐可真是惹不得。”

李鴻連破數劍之後,不禁有些手忙腳亂,滿鳳芝隨手發劍十分輕松,他卻得注意每道劍氣抵達的先後順序,稍有一個閃失就得捱上一劍,而且偶爾三、五道速度各異的劍氣,在抵達前恰好組成一小片簡單的劍網,更不易擊破,這樣下去豈不是有輸無贏?但他一時又想不出解決之道,只能咬牙硬拚,總算他韌性十足,一時還沒有出什麼問題。

馮孟升一面緩揮劍網一面旁觀,當真是感佩萬分。比起李、趙兩人,他對“破魂劍法”更是別有體悟,見滿鳳芝一道道劍氣居然逐漸彼此配合組織起來,在體外達成聯結氣勁的妙用,比起孫飛霜硬將劍網逼出體外的方式大有高下之別,不但省力而且更為有效,但這說來簡單,想辦到不知道得經過多少的練習?南極心法果然博大精深,不管是練招還是練勁,都一樣學無止盡。

直接面對劍網攻勢的李鴻雖然一直尚能抵擋,但隨時間過去,越來越難抵擋對方的劍勁,這樣下去自己絕對沒有勝算,無論怎麼樣一定得改變這個情勢……對方的攻擊雖然變化多端、極難應付,但單論劍勁強度,比之前孫飛霜的劍網還頗有不足,也許不用全力防禦……

想到這兒,李鴻無所事事的那道心劍突然脫體,向著滿鳳芝的身影追攝而去。

滿鳳芝根本不予理會,心劍雖快,但心念的判斷未必能比得上“雪舞身法”變化的速度,當心念察覺她的位置,決定了心劍的方位時,滿鳳芝早已換了個位置,心劍縱然神速無比,仍只能在空中大兜圈子,找不到對象。

不過心劍這麼一兜,卻另有一個好處,如今空中處處是劍氣,心劍這麼四面亂轉,倒是轟破了不少劍勁,如此一來,讓滿鳳芝組成劍網的機率大幅降低,中央的李鴻總算稍微輕松了些。

既然有效,那就繼續。李鴻估忖自己本體劍氣足以抵禦這些零散劍網,他一咬牙,再發兩柄心劍,也在空中流轉起來。

三道心劍各自高低不定地隨意穿梭,掃到的劍氣未必多,但卻逼得滿鳳芝身法遲鈍下來,畢竟心劍雖然抓不住滿鳳芝的“雪舞身法”,滿鳳芝卻也看不透心劍的飛行軌跡,兩方速度都快,難免有相逢的機會,只要碰上了一道心劍,難免身法一頓,另兩柄一瞬間就會欺近。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三柄心劍固然不易防禦,但只要擋過一擊,想閃開卻又不難,畢竟在那一瞬間三劍已經集中一處,而在它們分開之前,滿鳳芝又可以隨意騰挪,揮劍攻擊;雖說如此,仍讓李鴻感覺輕松不少。

不過這也是短短的一剎那,滿鳳芝功力再提三分,舞出護身劍網,如此一來若與心劍狹路相逢,也不大會因此延遲,畢竟滿鳳芝沒打算與心劍硬拼,借著劍網擋那一下不難辦到。

所以轉眼間,滿鳳芝的攻勢又逐漸凌厲起來,李鴻應付起來漸漸有些吃力,頗想收回兩道心劍協防,但他心里有數,若再把心劍收回,豈不是更無勝算?所以硬是咬著牙應付,但心中卻是暗暗發急,苦思突破之道。

兩人打的正熱鬧,柳玉哲望著看戲的趙寬,有些意外地顰眉說:“不提示一下李鴻?”

“又不是真打架,只是過招嘛。”趙寬笑呵呵地說:“讓冰山美人教訓一下笨木頭李鴻也不錯。”

臭胖子。李鴻聽在耳里不由暗罵了一聲,若不是這時沒法抽手,非得拿心劍射他幾下才行……不過從他們兩個話中聽來,似乎有辦法應付這種狀況?

李鴻這麼一分心,百忙中漏了一道劍氣,咻地一下直轟入李鴻側身的護身光勁,一下子將他轟飛了十余公尺,只差沒把氣勁打散,但這麼一震,李鴻內俯已經受創,再擋過兩道劍氣已經頗感乏力,而且現在身形不穩,之後接二連三的劍氣該如何應付?

但奇怪的,接下來卻沒有新的劍氣攻來,李鴻抬頭一望,卻見滿鳳芝已經停手,正上下飄身閃避著追擊的心劍,目光一面瞅著自己,卻沒再出手。

李鴻臉一紅,連忙收回心劍,滿鳳芝也才停了下來,兩人相對無言片刻,李鴻才緩緩地說:“我輸了。”

滿鳳芝倒是老實不客氣地嗯了一聲,李鴻倒也不氣餒,想了想又加了句:“多謝指點。”

滿鳳芝望著李鴻,淡然的臉上有一抹遲疑,似乎想說什麼又不知該不該說;李鴻卻也不遲鈍,他感覺到滿鳳芝的異樣,當下直望著滿鳳芝,等她把話說完。

隔了片刻,滿鳳芝終于輕籲了一口氣,緩緩說:“等你想通怎麼應付這種打法,再來找我。”說完,轉身飄回石山。

這時眾人的劍網也已收起,正要返回石山之際,另一邊的山頭之後,卻緩緩浮起一道身影,對著這兒的人微笑說:“原來是在比武取樂,諸位還真有閑情逸致。”

眾人目光轉過,不禁同時運起了氣勁,那兒緩緩浮出的不是別人,正是留在康勾森林外圍徘徊的謝棲,看來是被交戰的氣勁激蕩引來的。

他這時出現想做什麼?莫非又想找人同化?不過若如他所言一日一人,現在應該還不到食指大動的時機,而且他在西牙面前已然低頭,難道又改了心意?

若這家伙當真來硬的,以現有的實力,還真不是他的對手,柳玉哲心念轉動,微笑說:“謝族長有何見教?”

謝棲臉上的表情倒是頗為和善,他觸手一揮,激飛一只攻擊他的異獸,跟著說:“謝某只是想與瑪莉安衛統碰上一面,里外均可。”

莫非謝棲們想與南極洲結盟,以達到他每日一人的目的?若真是如此,他也未免太天真了,姑不論養虎貽患的問題,眼前收容謝棲食人,西牙如何容得,豈不是反替南極洲召禍?

人家找上門來自然不能不見,不過不可讓他入洞,否則他一發起橫來,西牙趕到前說不定已經死掉大半的官兵。

柳玉哲思慮已定,當即點頭笑說:“既然如此,還請族長稍候,由我等入內通報。”

“有勞。”謝棲沉著地說。

眾人又驚又疑地人洞,但無須柳玉哲等人轉達,洞內其實一直借著合**的系統觀察著外界環境,自然也看到了兩人的對答,柳玉哲才入洞,就見瑪莉安立在洞口,門才關上,她已經開口說:“這老怪物又想做什麼?”

“我想不出來。”柳玉哲搖搖頭,肩膀推了趙寬手臂一下說:“他想做什麼?”

趙寬一楞訝然說:“什麼?”

“我不猜了。”柳玉哲輕巧地吐吐舌頭笑說:“我沒把握,聽你的就是了。”

柳玉哲這麼說話,吃驚的人可不少,其中一個當然是瑪莉安,她目光注定趙寬,心中卻是波濤洶湧,柳玉哲這麼一說,除了表示在智謀上服輸之外,最重要的是想把趙寬扯入南極洲的事務之中,這倒是一計妙著,問題是趙寬真的能讓人這麼信任嗎?

他的聰明可以確定,但他可會真心效忠南極洲?

望著瑪莉安的神色,趙寬心中暗叫不妙--這樣下去麻煩事肯定會一件件纏上身來。趙寬眼珠子轉啊轉地,知道辯解無用,索性說:“也許他看上大姊頭,想來表達他心中的愛意。”

瑪莉安沒想到會聽到這種推測,她臉色一沉說:“胡說什麼!”尤其這話使她想到剛剛吳耀久說的話,更是讓她心煩意亂。

趙寬也沒回話,只聳聳肩目光望回柳玉哲,一副不打算繼續開口的模樣。

柳玉哲臉上雖只是無奈她笑笑,心中卻歎了一口氣,她知道想讓趙寬立即替南極洲效力是不可能的,但也沒想到他拒絕得這麼明白,看來這場情愛游戲中,自己真是一敗塗地……也許用情于他真是錯的?如果兩人當真立場相左,除非有一方願意犧牲,否則怎麼會有發展?看來他是不願犧牲……自己呢?難道願意?柳玉哲望著趙寬的目光,又複雜了起來。

瑪莉安見柳玉哲與趙寬相對無言,她也不再追問,回過頭指示:“鳳芝、玉哲和我去一趟。”

柳玉哲和滿鳳芝分別應了一聲,隨著瑪莉安出洞,柳玉哲臨出門前,目光還在趙寬身上停留了好一陣子,她才輕籲一口氣,臉上帶著些許苦澀的微笑,轉身而去。

第四章滅種之禍

當趙寬半開玩笑地胡說八道時,李鴻是毫不關心,馮孟升則絲毫不感意外;把趙寬沒興趣的責任硬往他身上扔,他不如此反應才怪呢,所以當趙寬回答之後,馮孟升忍不住在肚子里偷笑了好片刻。

不過因為趙寬這樣的態度,柳玉哲與趙寬間似乎又產生了些變數,馮孟升不禁再度感歎,這兩人之間為什麼老是有問題?話說回來,自己與喬夢娟也不是風平浪靜,只不過讓自己煩惱的往往不是這種問題……

而此時的趙寬,卻不願在這方面太花心思,談情說愛、有得有失,看得太重只是徒增煩惱,才以為柳玉哲與自己相同,願意用比較輕松的方式面對,若能長久保持下去,未必不能開開心心;而期待附加價值本無不妥,但附加畢竟是附加……她好像漸漸分不清了,這個結還是要她自己解開才行。

趙寬放下此事,又想起另一件事,剛剛跑出去看戲,其實頗期待與外空那聲音產生聯系,但這次卻不能如願,也許是李鴻和南極洲的功夫都太過內斂吧,打起來感覺不是這麼驚天動地,雖然一樣能感受到他們運集了大量的能量……但外空那聲音似乎對于散溢能量的爆震比較有感覺,不是那麼容易能察覺到凝集的能量。如果真是這樣,自己還真得找個機會飛上空中爆上一爆。

至于謝棲……其實也沒什麼好猜的,不外是轉個彎兒吞人,頂多加上一堆保證吧?在西牙的壓迫下,謝棲理當不敢亂來,如果吸收同化人的欲望這麼強烈的話,他可能什麼條件都會答應吧。

問題是就算瑪莉安被說動了,也不可能拿眼前這批人犧牲,那麼謝棲如何能忍受到“單向跳躍壁”解除的一日?除非他打算再闖第五空間……卻不知道瑪莉安會不會同意?而且也不知西牙是否真能如神一般的察覺,若是,謝棲這份苦心可就白費了,而南極洲卻等于是自討苦吃……瑪莉安答應的機會應該不大。

將洞外的事情想了一遍,趙寬目光轉過,卻見吳耀久表情古古怪怪地呆在一旁,趙寬不禁有些好奇,于是笑嘻嘻地走過去,看看草包皇儲發生了什麼新鮮事。

而此時石山之外,趙寬料想的沒有錯,謝棲正向瑪莉安提出此事,而瑪莉安確實也為了西牙的能耐而遲疑。

謝棲見瑪莉安遲遲沒有答覆,他接著說:“謝某有把握請舒家、樂方家協助,加上諸位,將遠遠超過前一批人的戰斗力,有謝某打前鋒,相信有很大的機會。”

瑪莉安心里有數,謝棲這話雖稍稍誇大了些,但也與事實不遠,若把馮、李、趙三人也算進來,自己這一行八人,抵得過十來個由轉轉壺塑造出來的半調子高手,何況謝棲一人能抵一、二十人,再加上舒家、樂方家,確實是很有機會。

不過那兩個家族會不會加入已經是個變數,為了謝棲如此冒險更未必值得;若是在以前,多個謝棲確實情況大有不同,南極洲馬上可以與新大陸分庭抗禮,也不需求助于茲克多……但如今卻又多了個西牙,只要西牙在世,是否多個謝棲助力根本沒有差別--以後的歲月看來要研究的是如何討好西牙吧?想到這,瑪莉安不禁有些郁悶。

雖然必須拒絕,但若沒必要,也不用得罪眼前這個老怪物,瑪莉安勉強擠出微笑說:“謝族長說的很對,晚輩也很心動,但是……”

“如何?”謝棲雖然語調平靜,但瞳孔卻不斷收縮著,透露出他心底的激動。

“新後已經傳下號令,命令我等須配合西牙前輩的指示行動。”瑪莉安索性把事情推到母親頭上,反正也不算撒謊。她接著說:“部隊軍令如山,晚輩不能擅作主張。”

謝棲何嘗不知此來機會渺茫?聽瑪莉安這麼說他並不感意外,只不過,彷佛藉由瑪莉安之口宣判,告訴他必得就此忍耐下去,直到崩潰為止。

當時為了等候轉轉壺傳功,他也曾忍耐過兩天,那時已經飽嘗痛苦,這次卻不知得忍受多久……他雖怨恨西牙的出現,但眼前眾人不願協助,他難免有些遷怒,謝棲沉默半晌,終于沉著臉說:“諸位定要如此決定,謝某無法相強……但望諸位日後不會後悔。”

這老兒是在威脅嗎?瑪莉安一皺眉,身旁的滿鳳芝已冷冷說:“南極洲能獨立百年,靠的並不是委屈求全。”

謝棲恨恨地說:“好,後會有期。”轉身正要離開之際,卻聽身後柳玉哲突然一笑說:“小女子倒是可以給前輩一個建議。”

謝棲霍然轉身,怒目而視,只見柳玉哲臉上帶著粲然甜笑,悠悠地說:“‘碧毛古猿’雖為合**所造,但既稱為猿,與人類差異想必不大,前輩何不……”

“你好大的膽子!”謝棲怒吼一聲打斷了柳玉哲的話,他猛然轉身,龐然黑氣一爆,向著柳玉哲直沖過來。

三人早有防備,三道劍網同時炸出,硬擋謝棲這奮然一擊,謝棲的功力雖然深湛,三人劍網雖沒被擊潰,但卻連人帶劍往後急射,顯見劍網不能將對方的力道完全散化,只好藉著拉長接觸的時間、空間來應付。

既然動上了手,謝棲就不再顧忌,他心知對方雖擋不過自己氣勁,但想擊散她們的劍網卻也不容易,當下飛空往前直撲,准備以蘊含強勁氣勁的觸手直接轟擊。

謝棲的目標,當然是引他發怒的柳玉哲。柳玉哲不敢硬接,當下展開“雪舞身法”,閃避著謝棲的攻勢,同時瑪莉安、滿鳳芝不斷激射出劍氣攻擊謝棲,但謝棲周身都是觸手,隨手一舞動就將來襲劍氣擊潰,完全不理會兩人的攻擊。

兩方都心里有數,真打起來,南極洲這群人不會是謝棲的對手,問題的重點在于西牙會不會適時插手。南極洲諸人要拖時間,謝棲卻想速戰速決,只要趕在西牙來之前殺了柳玉哲,也算是出了一口氣。

柳玉哲何嘗不知自己處境艱難,她此時功力盡展、毫不保留,身子如電光般不斷閃動,帶著藍光的氣勁逐漸轉紫,正是“雪舞心法”運至極致的表現。

謝棲雖然身法略遜,卻是功力超人,他雖不以氣勁攻擊柳玉哲,卻不斷往外釋出黑色的橫空氣勁,阻礙柳玉哲的移位,眼見兩人距離越來越近,滿鳳芝與瑪莉安更是全力攻擊謝棲,但依然沒有明顯的效用。

此時一道炫亮白光閃過,一個發亮的人影,沖過瑪莉安與滿鳳芝,向著謝棲一頭便撞了過去。

心劍!是李鴻那小子。謝棲感覺到來襲的威勢不同,不敢掉以輕心,雖然仍不回頭,一道粗壯的長須卻往後飛旋,向李鴻迎面攻去。

外頭戰斗一起,里面眾人立即湧了出來,而整群人中,動作最快的當然是李鴻,他見謝棲繚繞著黑氣的觸須攻來,自知不能硬碰,身子驀然轉了個方向,閃開了觸須的攔截,但轉向之前,三道心劍卻同時脫體,方向不變往前直沖。

心劍既然脫體,速度立刻陡然加快,觸須還沒揮到前方,三把心劍已經同時穿過,在接近謝棲的同時突然一分,分往三個方向切割,連斷謝棲數根大小觸須,才劃一個弧線歸回李鴻身上,接著又向謝棲沖來。

謝棲沒想到李鴻經剛剛兩次比試,運用心劍的技巧又再一次提升,一個不慎居然被他傷了,可是離柳玉哲已經越來越近,獵捕之際最忌諱不斷更換目標,所以雖然察覺李鴻又再度撲來,他仍決定暫且放過李鴻,只不過這次卻是直接揮出一股強烈的氣勁往後轟出,管他心劍怎麼分散。

這麼一來,李鴻果然有些頭疼,直接與對方勁力碰撞的經驗不是沒有,前一次地底城外大戰就吃過一次虧,這次李鴻不敢再犯,身形隨心轉移,繞出一個大弧閃過這道氣勁。

除這小子之外,其他南極洲別別扭扭的劍氣沒什麼好擔心的,謝棲眼看此時柳玉哲在三道黑氣阻攔下只剩下兩個退路,他一面發散氣勁相阻,一面挪身追蹤,心中卻暗自叨念……那個討厭的胖小子呢?那家伙的霸道功夫也不大好對付。

說來就來,謝棲才剛想到趙寬,眼前彩光一現,側面突然一股七彩光華爆起,一道彩虹般的長河正洶湧向著自己與柳玉哲之間急沖。

“推山移嶺”?這雖然不是直接攻擊自己,但想抓到柳玉哲,非得撞上這股勁力才行,而那個跟瘋牛一樣的心劍小子,居然又不怕死地撞了過來。謝棲忍不住眉頭微皺,擋下這兩人的攻擊不是問題,但說不定就讓那個小女人溜了,但若不往前沖,更是絕對抓不著……這一瞬間謝棲做了決定,他驀然一個轉身側撲,全身觸手急張,黑氣彌漫下兜頭罩向趙寬。

趙寬早已有備,雙手微微一偏,那道彩光般的長河立即轉向謝棲直沖,彩光與黑氣一撞,馬上激起一連串的強勁氣爆,轟然巨響聲中暴風鼓蕩,彩色光勁與黑色氣勁紛紛爆散四溢,而趙寬七彩長河般的勁力雖然源源不絕地湧出,謝棲卻也不斷向他接近,只不過速度卻終于緩了下來。

謝棲剛剛抓向柳玉哲,是氣恨她口中說出的侮辱之言,但這群人中,謝棲最惱的當然是最會壞他事的趙寬,而且趙寬的身法最差,想速戰速決,抓他才是個好選擇;果然面對謝棲的攻擊,趙寬只能以“狂霸七式”抗衡,壓根沒法開溜。

“狂霸七式”果然狂猛非常,無論謝棲施出多大的勁力,依然無法將力道反激,只能隨著趙寬勁力的激爆彼此耗損內勁;但兩方實力差距過速,趙寬雖能阻礙對方攻勢,卻必定無法持久施出這樣龐大的力道,眼看謝棲越來越近,趙寬不斷轉著念頭,卻想不出什麼好辦法。

兩方此時正面沖突,莫說謝棲,就連趙寬如今的功力也不能輕忽,兩人一上一下僵持,往四面爆散的氣勁可說凶猛異常,莫說樹倒石飛天搖地動,就連不遠的石山都承受不了這樣的沖擊,喬夢娟、孫飛霜、瑪莉安三人不得不放棄協助趙寬,三人合力編成一大片劍網,抵擋著這一面的沖擊。

除了三人抵擋的區域之外,從趙寬立足處為中心,四面地表不斷被氣勁刮蝕、越陷越深,范圍還不斷擴張,方圓數公里內幾乎沒有任何生物得以留存,康勾森林最外圍的幾株巨木,受不了這樣力道的沖擊,連根拔起者有之、攔腰折斷者有之--巨木倒下,又是另一場大亂。

除李鴻仍不斷沖入氣勁亂流中攻擊謝棲,滿鳳芝、柳玉哲兩人,也全身籠罩紫氣凝立亂流之中,不斷向謝棲發出劍氣、劍網,但謝棲往往直接以粗大的觸須擊散來襲勁力,看來仍有餘裕。

此時連躲在另一個觀察接點的人們也被引了出來,除了傷患不便移動,幾乎都趕了過來,眾人在風暴之外遙觀,勉可看見黑氣與彩光的劇烈爭斗,另有白芒穿梭、紫電繚繞,詳細情形幾乎已經無法眼觀,只能以心念感知趙寬正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其他人四面不斷攻擊謝棲卻又無功,一時之間還真不知應不應該出手。

首先開口的是舒家大長老舒無念,在暴風呼嘯、氣勁激爆中,他運氣傳音直入戰團說:“這是怎麼回事?謝兄難道克制不了自己?”

“哼。”謝棲冷冷的聲音往外直散:“他們出言不遜,難道我就不能動手教訓他們?”說話間,依然不斷壓迫著趙寬。

若只是私人恩怨糾紛,確實也不好插手,謝棲這麼一說,新來的人不由得有些為難。

“趙寬如何對你出言不遜?你說!”柳玉哲卻說:“這只是你的藉口,你深怕時日過久無法忍受,才跑來挑釁。”

要說趙寬說了什麼,謝棲可還真說不出來,剛剛無禮的明明是柳玉哲,但自己現在逼迫的可是趙寬,而剛剛柳玉哲的無禮言語,若是說出來,又牽出了噬人同化的事情,謝棲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回答,一雙眉毛緊皺在一起。

“說不出來了吧?”柳玉哲焦急地大聲說:“諸位難道要看到犧牲者才肯覺悟嗎?”

大長老畢竟與趙寬有一小段交情,何況舒延孝、舒繼勳口中,對趙寬助舒家撤退一事也多有稱譽;他首先說:“謝族長先停手,咱們再慢慢評理。”

“正是。”戴池也跟著說:“謝族長請住手,否則我等不得不與你為敵。”看來大云湖的那群人已經商議妥當,決定幫助趙寬。

謝棲自知不是眾人合擊下的對手,現在更不是與所有人翻臉的時機,他哼了一聲,全身黑氣猛然一漲,一團數十公尺方圓的龐然黑氣往四面炸出,將四面不斷合攻的眾人逼開,他自己則趁著這個時候,連退出百餘公尺,閃出了包圍圈。

“多謝謝族長給我們一個面子。”大長老朗聲說:“謝族長身分特殊,易起爭端,如無必要,還是自行其事的好,今日之事,若他們真有理虧之處,老夫也負責請他們向族長賠罪如何?”


反正越說越臭,不如不說,謝棲冷冷一笑,正要說幾句場面話離開之際,他突然一怔,那張陰暗的臉青白不定,表情是又驚又怒,他就這麼呆浮在空中,隔了好半晌,謝棲一句話也沒說,突然就這麼轉身遠遠飛去。

這樣的結束方式十分古怪,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怎麼一回事,停了片刻,大長老等來援諸人,才與眾人敘話。

危險一去,飛到趙寬身旁問候的人自然也不少,除馮、李二人之外,喬夢娟、柳玉哲都飛了過來,另外還有舒延孝、托坦、華若絲、戴池等人。

至于大長老、菲絲、樂方東平等領導者,則正尋瑪莉安商議,對于謝棲的突來突去,不免要研究一番。

今日趙寬可說是又一次死里逃生,想到連著兩次在謝棲手里逃出一劫,趙寬不禁暗暗搖頭,這可不能有第三次了,誰知道下次有沒有人幫怕?

“今天是怎麼打起來的?”馮孟升正皺眉發問:“這老兒剛來時不是還好好的?”

眾人出洞前,與謝棲對話的三人中,如今只有柳玉哲在這兒,眾人目光自然而然地望著她,她停了半晌,才歎了一口氣說:“是我的不對……還好胖寬沒事。”

“你激他動手?”馮孟升訝然間:“你怎會這麼糊塗?跟謝棲打起來,第一個倒楣的一定是趙胖子啊。”

“馮先生,為什麼?”華若絲訝異地插口說:“趙胖哥哥功夫很高呢。”她還是第一次見到剛猛絕倫的“狂霸七式”,目瞪口呆自不贅言,而且剛剛的戰斗中,其他人都只能給謝棲搔癢,唯有趙寬面對面硬擋,乍看之下,似乎趙寬的功夫最高;所以她心底雖十分尊敬馮孟升,仍忍不住開口詢問。

馮孟升一出口就後悔了,別說這兒一堆外人在場不適合發問,關于趙寬身法之事,柳玉哲這等智謀之人,怎會未思及此?但若有心如此,難道她想藉謝棲之手除去趙寬?這種想法太匪夷所思,馮孟升絕不相信,何況剛剛大聲疾呼旁觀眾人出手的也正是柳玉哲……只是自己一時想不出其他理由而已。

不過被華若絲這麼一問,馮孟升馬上從沉思中回神,客氣地說:“因為趙寬的身法……”

說到這兒,身旁的喬夢娟突然輕咳了一聲,打斷了馮孟升的話。馮孟升當下吃了一驚,這種事自己怎能見人就說?他連忙硬轉個彎說:“身法雖然不算慢,但與謝棲有些嫌隙。”

說完他偷瞄喬夢娟,卻見她正好白了自己一眼,眼神中帶著一抹譴責的意味。馮孟升心知肚明,喬夢娟氣的不是自己泄漏趙寬的武技,是氣自己見到美女就心神不定,看來又會有幾個小時不好過了。

“原來如此。”華若絲見到喬夢娟與馮孟升的表情,不禁掩嘴輕笑。

她笑之前對兩人這麼望上一望,卻有些惹惱了喬夢娟,她小巧的嘴微微嘟起,也不與其他人招呼,一轉身便向石山飛去。

這下慘了。馮孟升苦著臉對趙寬說:“趙胖子,我先回去,有事隨時叫我。”見趙寬點了點頭,便急急忙忙地飛走。

至于柳玉哲卻是低著頭,似乎沒打算解釋什麼,趙寬也沒追究此事,他向著戴池笑說:“多虧戴老哥等好朋友大力幫忙,否則胖子今日得魂歸西天。”

戴池笑說:“趙先生吉人自有天相,就算今日戴池沒來,相信也不會有事。”

“真感激諸位。”柳玉哲此時抬起頭來,對眾人笑說:“大家要不要進里面坐坐?胖寬也該進去休息一下。”

“兩位先進去吧。”戴池搖搖頭說:“我還要去與瑪莉安衛統討教些事情。”

眾人也跟著稱謝婉拒的時候,華若絲卻拉著柳玉哲手臂笑說:“我想進去看看。玉哲姊姊歡迎嗎?”

“當然。”柳玉哲笑著說:“歡迎之至。”

“若絲?”一直沒說話的托坦,有些意外地問了一聲。

“托坦大哥一起來嘛。”華若絲眨眨眼說:“這兒人很多,熱鬧的緊呢。”

“沒關系的。”柳玉哲點頭微笑說:“雖然狹隘了些,但總有聊天的地方。”

柳玉哲的笑容,能拒絕的男人並不多,托坦怔了怔才說:“那……我們就打擾了。”

“走吧。”趙寬呵呵一笑,領先說:“總算可以放輕松了。”

眾人正要離開,趙寬卻突然輕噫一聲,在半空中頓住了身子;柳玉哲訝異地回頭說:“怎麼了?體脈不順嗎?”

“不。”趙寬皺皺眉說:“我有點事情,你先帶他們回去。”

柳玉哲一愣說:“你的功力還沒複原呢。”

“李鴻會陪我。”趙寬目光向著石山望去,柳玉哲跟著轉頭,卻見事情一了,早已躲回石山里的李鴻,此時竟正由石山中鑽出,向著這兒飛來,臉上的表情也是古古怪怪。

李鴻這麼恰巧跑出來?八成又是不願意讓自己知道的事……柳玉哲暗喟一聲,臉上掛著醉人的微笑,引著其他人去了。

李鴻這時已經飛到趙寬身側,兩人對視一眼,彼此都沒多說什麼,同時往正上方飛掠。卻是在剛剛那一瞬間,兩人耳中同時傳來來自外空的聲音,看來剛剛那一場打斗,終于驚動了那個家伙,回頭看看戰斗後的景象,趙寬苦笑一聲,暗暗搖頭,這樣還沒驚動的話,那可真沒辦法了。

剛剛戰斗之處,除趙寬所立方圓兩公尺內,以及被屏蔽防禦的石山那一面,數公里內整整下凹了一大片圓形的區域,最接近中心之處,下凹直達十餘公尺,露出裸露的岩石塊層,四周所有東西被刮蝕一空,連岩石都看來十分平滑,彷佛被打磨過一般,而中間剩下那根佇立其中的石柱,看來也煞是怪異。

兩人這麼突然往空中直拔,當然會引起他人的注意,但兩人非屬任何一個團體,無須向任何人解釋,就這麼直往高空飛去。

兩人往上飛的階段,本該遇到不少飛空的怪物,但也許因為剛剛那一戰,氣流激蕩過猛,空中一點生物的跡象都沒有,當然更別提云彩之類的東西,而若非兩人勁力乃上下相沖,主要激散的方向是四面,地表凹陷想來還不只那個程度。

剛剛那聲音,分別在兩人耳中說了一句話:“請找個方便說話的地方,有事與兩位商議。”

所謂的方便,就是李鴻與趙寬能放心開口不擔心別人聽見的地點,那當然是四面一覽無遺的空中,兩人約莫飛到兩千公尺高處,趙寬首先停了下來,開口就說:“你不需要我們幫忙了。”

那聲音與兩人招呼之後一直沒開口,這時轉趙寬一說,疑惑地說:“為何?”

“有個跟神一樣的高手出關,他的想法與你類似。”趙寬說:“他自然會努力推動,所以我們兩個沒用了。”

那聲音停了幾秒,才說:“我不懂,這兩者間有沖突嗎?”

李鴻忍不住說:“無功不受祿。我們幫不上忙,你送的功夫可以拿回去。”

雖然有點可惜,不過也是一了百了,趙寬沒開口,等著那聲音的回覆。

“拿回去?拿不回去了。”那聲音似乎覺得訝異,頓了頓說:“拿回來對我來說並沒有好處。”

不拿就算了。趙寬接口說:“總而言之,那人與你想法相同,所以沒問題,但是,萬一他跟你想法不同,我們可無能為力。”

“那人具有這麼強大的能力?”從聲音聽不出來他有沒有喜怒的情緒。

“嗯。”趙寬與李鴻同時點了點頭,趙寬這才想起對方可能看不到,接著說:“當初的天下高手,在他面前可能毫無抵抗的能力。”

“原來如此。”那聲音沉吟了一下才說:“也許對現在的你們來說,是個好消息。”

兩人微微一楞,還是由趙寬發問:“怎麼說。”

“記得我上次提過,有關宇宙高能粒子的事情?”那聲音緩緩說。

趙寬與李鴻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不妙的感覺,趙寬這才說:“記得……你好像是說,嚴重時會通通死光光……”

“大多數的物種滅絕。”那聲音說:“在廣大的宇宙中,每天每天都不斷的產生高能粒子射線,大量且正好撞向地球的機率本是極少,而且一般宇宙射線都會被地球外圍氣層分子與磁場化解;會受磁場牽引的,基本上是帶電粒子,但高能粒子中卻含有些……嗯……這些你們聽得懂嗎?”

趙寬與李鴻毫不猶豫,異口同聲地說:“不懂。”

“那就不解釋了。”那聲音直接說:“總之,本來隔得十分遠,絕對碰不上,但恰好遇上了太陽風暴,再配合上可以預見的磁暴,部分低波亂流的傳遞會使遙遠宇宙外顯現出空間洞的方位,再加上……就能在地球與太陽間產生空間孔洞,彙合太陽風暴一起沖往地球。”

他似乎漏了什麼沒說?但就算有說大概也是不懂……問結論好了。李鴻當即說:“沖來又如何?”

“你可以想像成有一種小到沒有東西擋得住的小顆粒,以極高的速度穿過你的身體。”聲音說:“偶爾幾個無所謂,頂多增加些細胞病變的機率,但這次是千億萬億無法記數的數量,帶著極高的能量穿過地球上所有東西,直透到地球的另一面。”

趙寬大皺眉頭,這聽來就不像自己應該操心的范圍,根本聽不懂嘛……趙寬頓了頓才說:“那……我們應該做些什麼?”

那聲音說:“我彙集的能量,可能可以擋掉十之五、六,剩下的,就要靠地球人自己努力了,比如你們剛提到的人,加上幾位一流強者,一起到外空中盡力攔阻,可能可以把損失減到最小。”

“那個什麼……特拉粒射線,可以用功夫擋住的呀?”趙寬疑惑地說。

“宇宙高能粒子射線。”那聲音糾正趙寬使用的“專有名詞”,接著說:“內息也是能量的一種,如果你們兩個能及時將體內儲存的能量吸收,也許也能幫上一點小忙。”

小忙……意思是現在完全幫不上忙?李鴻皺眉問:“那是多久以後的事情?”

“不到兩個月,說的確定一點……”那聲音率直地說:“是五十七日另加二十小時左右。”

“那時都不知道離開這鬼壁了沒有。”趙寬搖頭說:“想幫也不知道幫不幫得上忙,而且一個月太趕了……對了,說到這兒,我有問題要問。”

“又有問題?”那聲音說:“無關的就別問了,我找你們,本是有事情要請你們幫忙。”

“不知道算不算重要,但是很討厭。”趙寬瞪眼說:“李鴻第一次發散比我慢,第二次卻比我快,兩次都很奇怪,這是怎麼一回事?”

“原因很簡單。”聲音說:“你原先擴張的程度比他大上些許,第一次就比他快了些,但他修練的經脈比你單純,他會越來越快,你則是越來越慢。”

“呃?”趙寬眨眨眼說:“我這種功夫天生就練得慢啊?”

“你們兩人的功夫,都是這數百年的新產物,我並不完全了解。”聲音說:“不過你的經脈有個特殊的地方。”

“哦?”趙寬訝異地說:“怎麼說?”

“記得我無法麻醉你的事情嗎?”聲音說:“我有留下你部分的細胞化驗,你的肉體除了具有防毒防藥性,還具備特殊的韌性與複原力,我不明白原因何在,但也許可以經曆超過一次的主動催發。”

經過這些日子,趙寬也慢慢體會到,當初能練成“氣道武學”恐怕不只“柱國先修”的功勞,在南大陸時吃的怪果子大概也有點關系,茲克多就不只一次提到那東西的恢複效用,所以不久前才告訴舒鄲果此事……看來就是這聲音說的效果了,若因此能承受比較多次的主動催發,倒是個好消息。想了想,趙寬發問說:“那是多少次呢?上次倒楣到家,逼不得已用掉一次了。”

“我沒把握。”聲音說:“人體適應性不只考量身體的機能,還牽涉到心理的強度,可說人人不同,何況你更有特殊變化,這種事完全無法估計,看運氣吧。”

去你特拉奶奶的,這不等于沒說?本胖子心理脆弱得緊,還是甘願點別主動好了。趙寬暗罵不已,口中叨念叨念的,只是不好意思大聲罵出來。

“那你找我們做什麼?”李鴻見趙寬沒說話,開口發問。

聲音緩緩說:“首先,請你們提醒合**此事,我估計以他們的科技能力,有希望在事前確認空間跳躍孔的異變狀態,可為兩位言論的佐證,其次……”

“等……等等!”趙寬哇哇叫說:“這麼大事你怎麼不直接跟合**說?還佐證呢!干什麼要冒著別人不信任的風險?下面現在就有一個叫陳山恩的合**,我去叫他上來。”

“不可。”聲音緩緩說:“我不可正面涉入地球事務中,側面提點已是從權,這是基本規定。”

“什麼特拉規定?”趙寬哼聲說:“誰規定的?”

“你不用管。”聲音說:“總之告訴一個合**,等于告訴所有合**我的存在,這違反我的設定。”

“你這麼說,意思是……就算我們願意轉達,也不能吐露消息的來源?”趙寬睜大眼說。

“沒錯。”聲音欣慰地說:“接下來,就該去通知……”

“去他的沒錯!”趙寬嚷著說:“想幫忙也要有點誠意,我們兩個去說誰會馬上相信啊?”

李鴻見趙寬哇哇叫個不停,忍不住好笑說:“合**既然有能力測出來,我們只要去說,應該會試試吧?他不是說目的只是用來取信?”

“我知道啊,所以說了他們也不會馬上信。”趙寬說:“但這種事情,越快開始防備越好不是嗎?等合**測出來,不就又得等很久?”

“太早知道沒用的。”聲音說:“尤其還有不能預估的部分……”

“比如會不會從四面八方轟過來?”趙寬也不管自己問的有沒有道理,隨口亂問。

“不,主要是窗口位置的問題。”聲音說:“宇宙射線的速度極快,那群高手必須先一步離開地球准備。”

要飛出去?總之不是現在的自己能幫得上的忙。趙寬搖搖頭苦笑說:“那群高手?加西牙也不過五個,就算把姓謝的特拉血球怪也算進去,六個好了,夠用嗎?”

“還有聖殿中的高手。”聲音沒詢問什麼是“特拉血球怪”,只緩緩說:“這就是第二件事,地球之禍危在旦夕,你們記得請聖主開啟“承恩塔”,將里面封閉數百年未出的數十位高手,都請出來協助;他們並不弱于你們所知的那幾人,甚至尤有過之……加上他們之後,只要不是正面遇上粒子風暴,應該可以抵擋得住。”

什……什麼……趙寬與李鴻同時傻眼,超越王崇獻、新後那種等級的高手,聖殿里面還躲著數十個?數百年?那……那算是什麼恐怖地方……里面關的莫非都是妖怪?

第五章受托重責

趙寬與李鴻兩人作聲不得的時候,聲音正接著說:“開啟‘承恩塔’是件大事,你們與聖主聯系的時候,必須跟他說,勿忘‘定岳承恩、建塔以證’八字,他就應該會相信你們……請你們通知合**,一方面是為了增加可信度,一方面是由合**那兒,聖殿才能知道宇宙射線可能出現的幾個方位,至于其他高手,煩請聖殿通知即可。”

這聲音好像……好像頗有點來曆。趙寬與李鴻兩人這時才真的感覺到,自己似乎是遇到了……不得了的東西?聽起來,他好像還跟無祖有點關系?聽說無祖當年建“承恩塔”,是為了紀念他年輕時幫助他的人,聽這聲音這麼說,好像跟他脫不了關系。

“我不是吳定岳承諾的對象。”聲音似乎看透了兩人的心事,接著說:“我跟你們其實一樣,只是一個轉知者,或者說……擔當者。”

李鴻還沒聽懂,趙寬已經皺眉說:“就算你不是本人,聽起來……你可以直接找聖主啊?”

那聲音似乎有些困擾,頓了頓才說:“你還真會找漏洞。”

趙寬呵呵一笑說:“你是說我說對了?”

“我不願直接與聖主聯系,自有我的苦衷……”聲音停了幾秒,才終于決定說明:“只要我與他聯系,他就能找出我的位置,這是我不願見到發生的事情,希望兩位見諒。”

別人客氣起來,趙寬也就不大好意思了,他搔搔頭乾笑說:“沒什麼啦,剛剛聽你這麼說,其實就算由我們轉告也沒什麼大問題,胖子囉唆了些。”


“有疑問很正常。”聲音似乎和藹起來,和聲說:“當年……吳定岳的問題也很多,想起來也頗有趣的,那時噬能飛霧尚未除去,他覺得太辛苦,本來不肯練武,還好我們早有計劃除掉會吞嗜內息的噬能飛霧。”

趙寬與李鴻兩人眼睛都亮了起來,這部分雖然聽不懂的不少,但聽得懂的東西可真好玩,無祖不喜歡練武?趙寬試探地問:“啥叫‘嗜能飛霧’?”

“是一種會吞噬內息類能量的霧氣,介于物質與生命體之間。當時彌漫地球數千年,所以造成武學衰退,走入機械文明,我花了幾千年,才找出原因……”說到這兒,聲音突然停下說:“這些不該與你們提起……剛剛說的重要事項,你們都記住了嗎?”

“別這樣嘛。”趙寬連忙說:“說一點故事又不會怎麼樣。”幾千年又是什麼意思?這家伙果然不是人,而且什麼叫“會吞嗜內息的霧”?真是無法想像。

“人類的曆史,應交由人類自己紀錄。”那聲音說:“這也是重要原則,我剛剛不慎犯了嚴重的錯誤,希望兩位別將相關事情外傳。”

可以肯定這家伙不是人,只不知道是啥東西,聽來他原則頗多,看來是說不動了,趙寬歎了一口氣說:“我們保證不對外說就是了。”

“也許聖殿會有記載,從那兒得知就沒問題了。”聲音停了幾秒之後說:“趙寬的功力性質非常獨特,已足以喚起我的注意,至于李鴻……我卻一直不易察覺,你的能量似乎太過凝結。”

李鴻點點頭說:“送出心劍一段距離後,心念抽回就好。”

趙寬可見識過,當即點頭說:“那馬上就會一大團內息四處亂卷狂噴,非常可怕。”

“那就好。”聲音接著說:“你們有急事找我,只要喚起我的注意,我自然會嘗試與你們聯系……不過在宇宙射線問題解決之前,我所有能量都得慎用,實際上不能對你們有任何協助,結束之後。我的預備能量可能也見底,所以頗長一段時間內……這……”

“總之你就是幫不上我們就是了。”趙寬哈哈笑說:“沒關系的,別不好意思。”

聲音接著說:“既然如此,就談到這里……一切拜托兩位。”

“走了?”趙寬問了一聲,見一片寂然,看來那聲音已經沒再注意這兒了,他向李鴻揮揮手說:“走吧,下去用通訊器通知該通知的人。”

這種事平常是馮孟升負責,現在馮孟升並未涉入,自然由趙寬負責,總之輪不到李鴻。李鴻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正要隨趙寬下降的時候,突聽趙寬驚叫一聲:“哎呀。”

“怎麼?”李鴻嚇了一跳。

“跑出去外空又跑回來,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趙寬屈指算著:“那是兩個月以後的事情,假設西牙會離開地球三十天,就是四十五到七十五……”

“在算什麼啊?”李鴻不耐地間。

趙寬唉聲歎氣地說:“高手全出的那段時間中,不知道‘單向跳躍壁’縮到哪兒了,萬一突然變快,西牙又不在,大夥兒可都得鑽進洞里去找巨魔玩耍了。”

這確實不是件小事,李鴻的臉色也變了變,他雖然喜歡搏斗,就算跟謝棲硬拚也不皺一皺眉,但巨魔怎麼打也沒半點傷痕,真有點不知道該從哪兒下手。

另聽趙寬接著說:“就算‘單向跳躍壁’沒這麼快,那三十天中,西牙既然不在,謝棲說不定會忍不住食指大動……這下可麻煩了……”

“很好。”李鴻呆了半晌,突然冒出這句話。

“什麼很好?”趙寬忍不住瞪眼。

“就是現在有事情做了……所以很好。”李鴻點頭說:“你去處理通訊的事情,我去練功。”說完他往下直沖,也不等趙寬了。

死變態,只要練功就很好。趙寬一面暗罵,一面追著李鴻,兩人一前一役落回石山,先後鑽入洞中。

※※※

李鴻一入洞,也不管誰跟他打招呼,胡亂地點了點頭,尋個安靜的地方就一屁股坐了下去,自在入定去了;既然自己會越練越快,說不定再練一陣子又釋放一次內息,然後遇到狀況再來個主動釋放,前後讓他釋放四次,總該夠用了吧?

趙寬可沒這麼清閑,眼前除了原有的人之外,沒想到戴池、菲絲、大長老、樂方東平等人都留了下來,正與瑪莉安等人敘話,見到了兩人回歸,自然湧出一連串的問候與疑問,李鴻不理人,自己總不好意思跟著學,趙寬一面走到眾人身邊點頭招呼,一面心中暗暗估計……這件事情該怎麼向合**和聖殿說明?從什麼角度說起比較不會遇到一連串的追問?而且合**既然現在查不到,自己是不是乾脆拖到最後一個月再說?省得這段時間囉嗦?


“趙先生也這樣覺得嗎?”戴池正欣慰的點頭說:“看來西牙果然沒有不顧我等。”

什麼?自己剛剛對什麼話點頭了?趙寬眼珠子轉啊轉的,不知道該怎麼問。

“你真的也這樣覺得?”瑪莉安皺眉說:“雖然有可能,但我不是很放心。”

趙寬目光溜到柳玉哲身上,只見她雖有些疑惑地望著自己,仍柔聲說:“胖寬既然這麼想,那可能……”

夠了……再不道歉就來不及了。趙寬連忙打斷柳玉哲,嘻嘻一笑說:“對不起,剛剛沒聽清楚,我是胡亂點頭的,麻煩重說一次。”

這麼一說自然引來一堆白眼,舒家大長老與樂方東平兩個老頭的臉色格外難看,瑪莉安等人,更是又好氣又好笑地不知該說什麼。還好馮孟升此時也站在人群中,他苦笑一下解釋:“剛剛謝棲退去之前,臉上陰晴不定,停了好一陣子才一聲不吭地退開,這幾位正猜測著可能性。”

這麼說趙寬就懂了,他呵呵一笑說:“戴老哥猜是西牙傳音警告?”

“我是這麼認為的。”戴池點點頭說:“不然謝族長心高氣傲,怎麼樣也會交代兩句場面話才離開。”

“戴老哥說的也有道理。”趙寬點點頭說:“不過這不重要。”

“哦?”戴池意外地說:“趙先生這話怎麼說?”

總不能跟他們說,再過一陣子,西牙就會離開地球至少一、二十天吧?趙寬想了想才說:“謝棲雖受西牙所克制,但他吞人的欲望,不是輕易就能打消的,這段時間中,他一定會不斷嘗試,無論西牙會不會出現,能自保總是比較妥當。”

這話其實跟沒說差不多,但也不能說有什麼錯誤,眾人沉默中,樂方東平開口說:“老夫實在不願相信謝族長變得如此喪心病狂……我也不能對西牙完全放心,無念兄,你覺得呢?”

大長老沉吟著沒立即接口,菲絲已沉著臉說:“當年的誤會,我等亦有耳聞,不論當初誰是誰非,如今的西牙顯然與過去完全不同,東平前輩何苦對多年前的往事如此念念不忘?”

“你懂什麼?”樂方東平冷哼說:“不管他練到是人是仙,領悟了多少大道理,個性終究不會改變,當年吃過的苦頭,我並不想再吃一次。”

舒家大長老歎了一口氣說:“當年離開大云湖,每一族都有自己不同的想法……”

“但我們與西牙都有嫌隙。”樂方東平搶著說:“若非無法立足,何須離開?”

大長老沉默下來,隔了片刻才說:“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見菲絲與戴池臉上露出不快的神情,柳玉哲心知這兩方對這件事情的看法本是南轅北轍,怎麼討論也沒有個交集,遂輕聲笑說:“現在還是擔心謝棲吧,我們若是齊心合力,謝棲也討不了好,但時日一久,他若趁我們偶有數人離洞之際偷襲,卻是很難防范,這一點,不知諸位有什麼看法?”

趙寬心中還記掛著外空聲音交代的事情,並不是很想參與討論,他悄悄往後退開幾步,看著合**的通訊器,卻有些困擾……用那東西說話,豈不是搞得整個洞里的人都知道了?趙寬目光一轉,走到陳山恩身旁說:“陳先生。”

“趙先生好。”陳山恩客氣地點點頭說。

趙寬傳音到陳山恩的耳朵中說:“這樣聽得到嗎?”

陳山恩一愣點頭說:“可以。”

雖然是合**,還好耳朵的功能仍跟人類差不多。趙寬笑了笑,接著傳音說:“有件事情,要請你私下通知你其他的夥伴,做一個查證的動作。”

陳山恩不能回傳,但他明白趙寬既然用這個方式告知,就是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于是只點點頭,沒有開口。

趙寬接著說:“在差不多五十七日二十小時之後,有一股高能宇宙什麼……射線粒子之類的東西,可能會侵犯地球。”

陳山恩一楞,頓了頓才說:“宇宙高能粒子射線?”

只不是順序顛倒而已嘛,這麼計較。趙寬白了他一眼,接著說:“估計你們可以……事先確定這東西來的路線。”

陳山恩雖然知道自己不該開口,仍忍不住疑惑地說:“我們……早就知道宇宙中存在這種射線啊,還有很多不同種類。”

“你別說話。”趙寬見目光轉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忍不住罵了一句,想想歎口氣說:“我們出洞說好了。”

陳山恩無可無不可地隨著趙寬往洞外走,趙寬剛要打開門戶,恰好在一旁的孫飛霜瞧見,忍不住皺眉說:“又要出去?”

“嗯。”趙寬眨眨眼說:“找合成老兄逛街。”

“胖寬?”柳玉哲注意到,有幾分意外地說:“外面不安全。”

“一個人還是別出去的好。”大長老一拈長須也跟著說。

“還是我或玉哲陪你出去?”馮孟升接著說。

真是頭疼。趙寬抓抓頭皮,見李鴻坐在一角閉上眼睛,入定的跟死人一樣。趙寬歎口氣說:“你們說的對,我們還是別出去逛街吧。”說完又拉著陳山恩回頭。

陳山恩就這麼任趙寬抓來拉去,也沒表示什麼意見,兩人到了一個角落,趙寬歎口氣傳音說:“聽就是了,別問。”

“好的。”陳山恩只好點點頭。

趙寬整理一下思緒,接著傳音說:“總之有個很強的什麼射線,會在兩個月之內接近地球,還跟什麼太陽狂風有關系,在地球和太陽間會冒出個洞跑來……總之會把地球上的生物殺得乾淨……嗯?你有問題?”沒想到合**聽幾句話表情也能有這麼多種變化,趙寬無奈下只好停下來發問。

陳山恩連忙點頭,低聲說:“可以說話嗎?”

“說吧,小聲一點。”趙寬也是無奈,自己當時聽還不是一堆問題,逼陳山恩住嘴好像也過分了些。

“你說的是太陽風嗎?”陳山恩低聲問。

“不知道怎麼說才對。”他問的東西與自己問的倒是完全不同,趙寬傳音:“別這麼計較正確的稱呼,我還記得大概已經不容易了,你就自己消化吸收一下。”

陳山恩一笑說:“太陽風與宇宙射線恰好相抗,怎麼可能?”

趙寬只差沒翻臉,氣呼呼地說:“你不信?”

“不是這個意思。”陳山恩笑說:“且不論抗衡的問題,高速的宇宙粒子接近光速,幾乎無法事前偵測,你說我們能事前能測知……這……”

“別管這個。”趙寬沒想到單純的轉達也有這麼多問題,皺眉說:“他說跟路徑有關,什麼異空間穿越過來之類的……”

“這……不能說沒有機會,但如何能事先察知?”陳山恩訝然說。

那聲音不會騙人吧?趙寬搖搖頭揮去了這個想法,歎口氣說:“我這樣問你好了,假如確定會射來,你們可否事先找出可能的方位?”

這時趙寬已經懶得傳音了,畢竟陳山恩的聲音聽到的人也不少,該有的麻煩總是會有的,且擱到以後再說。

陳山恩聽趙寬這麼問,似乎正處理著相關資訊,沒有立即回話,趙寬趁機四面打量,暗暗放心不少,看樣子聽到的人雖多,聽得懂的也沒幾個,每個人望過來的臉上都是一臉迷糊,應該不用花太多心思去解釋……比較麻煩的是吳耀久、馮孟升和柳玉哲三個。這三個人,前一個喜歡窮追猛打,後兩個不好唬弄,都是麻煩……

趙寬正想著的時候,陳山恩已經開口說:“你說的可能是太陽外側的空間跳躍孔,在太陽風暴開始的時候,會受到影響而擴大……是可以從過去經驗配合上密切的觀察來估計,但也很不保險。”

有辦法就好,趙寬連連點頭說:“那就這樣去找吧。”

“這……”陳山恩苦笑說:“沒這麼簡單,放置于外空各觀測站的資源有限,不能這麼隨便挪用。”

說來說去還是不相信自己。趙寬有些垂頭喪氣,抓抓腦袋不知道該怎麼說明。

陳司恩見趙寬為難的神色,他好心地說:“我不是不相信你,這些話,我相信你沒辦法編織出來。”

趙寬高興一半又被潑了一桶冷水,陳山恩雖然好心,畢竟也老實,簡單說,就是認為自己沒這個知識編派這種謊就對了……算了、算了,相信就好了。

趙寬正要說話,卻見陳山恩接著說:“但事實上,就算是真,我們卻也不認為存在著這樣的科技,有辦法早在兩個月之前對你做出警告,所以,告訴你的人,必然是欺騙了你,不過他希望藉著趙先生來騙我們,倒是打錯了主意。”

結果還是完蛋。趙寬長歎一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陳山恩說的合情合理,要怎麼說服他?何況合**又是機器腦袋轉不了彎,他們深信真理如此,自己還真的無法扭轉……

陳山恩見趙寬似乎沒打算繼續這段對話,他微微一笑說:“趙先生如果沒有別的事情詢問,我就先告退了。”

“去吧、去吧,謝謝你了。”趙寬一面揮手一面想,合**這邊說不通,還有一個地方得試,反正合**這兒只是增加可信度,阻擋還得靠聖殿高手,有那八字真言,聖主應該會相信自己……

咦?是哪八個字啊?忘了就完蛋了……趙寬一驚猛跳起來。

好像跟無祖的名字“定岳”有關?還有承恩塔的“承恩”……第一句該是“定岳承恩”沒錯,第二句呢?趙寬抓頭抓半天,終于忍不住傳音到李鴻耳朵里說:“快醒來,有重要事問你。”

李鴻要是當真入定了,說不定出定就忘了,豈不是得往空中發掌亂炸找那聲音?趙寬正發急的時候,李鴻有些不耐煩的聲音傳了回來:“什麼事這麼急?”

“還醒著,太好了。”趙寬連忙說:“‘定岳承恩’的下一句呢?”

“嗯?”李鴻愣了愣才知道趙寬問什麼,他思索片刻後說:“‘定岳承恩,建塔以證’。”

“太好了。”趙寬咧開大嘴說:“還好你記得。”

季鳴不可置信地說:“你……居然忘記了?”

趙寬嘻嘻笑說:“這次不會忘了,你入定去,別管了。”

李鴻瞪了趙寬一眼,這才又閉上眼入定,趙寬正想著應該如何尋找聖主的時候,突然靈機一動奔去陳山恩身旁,抓著他說:“你不信我說的,萬一是聖主說的呢?”

趙寬想到這一點過于興奮,別說沒記得用傳音,說話的聲音還稍大了些,一下子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引了過來。

瑪莉安首先皺眉斥責說:“你又胡說些什麼,‘聖主’兩字豈能拿來開玩笑?”

趙寬還沒來得及搭話,一旁的樂方東平倒先冷冷接口說:“聖主又如何?不就是聖島那群人的頭頭而已,有神聖到連說說都不行嗎?”舊大陸遺民幾百年前本與聖殿是死對頭,樂方東平聽到瑪莉安對聖主如此推崇,馬上大起反感。

“你……”瑪莉安臉一沉說:“我尊敬你是前輩,但聖殿有大恩于南極洲,請勿在我等眼前輕出侮辱之言。”

“說便說了。”樂方東平傲然說:“老夫不想惹事,但也並不怕事。”

這刹那間整個石山內的氣氛為之一變,所有南極洲的官兵們都沉著臉望著場中的幾個路南一族的外人,頗有他們再出言不遜,不惜就此一戰的感覺;要知道南極洲百歲以下的人,幾乎都是在聖島出生、成長,直至功夫稍有小成才能回返南極洲生存,也就是說,所有人幼時幾乎都受過聖殿恩澤,自然容不下別人有一點不尊敬。

樂方東平與戴池等人雖有意見不合之處,但仇視望殿的態度倒是相同,雖覺得樂方東平太過率直,也不會覺得哪兒說錯了,戴池、菲絲、樂方東平、大長老、托坦、華若絲等留下的六人,自然而然地站在一起,雙方這麼一對峙,情勢一觸即發。

說錯話了……趙寬沒想到不小心說句“聖主”就引起這麼大的糾紛,兩邊都不是傻瓜,打起來的機會不大,但這時需要攜手合作,不歡而散可不是件好事啊……

人在場中的馮孟升也正急得搓手,他著實不願眼睜睜看著兩方關系破裂,忍不住鼓起勇氣說說:“兩位都太激動了。”

瑪莉安沉著臉緩緩說:“你……說什麼?”她沒想到算是半個南極洲人的馮孟升居然扯自己後腿,這小子憑什麼評判自己?

樂方東平則是橫了馮孟升一眼沒開口,臉上倒是不在乎的神情。

被瑪莉安一瞪,馮孟升就有些手足無措,原因無他,瑪莉安雖稱不上豔麗,也是女子,依習慣應該馬上道歉退開,但此時又不能如此,所以馮孟升大感掙紮。

“加油、加油。”正困擾時,馮孟升耳中突然傳來趙寬的傳音,他不禁暗罵不休,這事兒還不是這臭胖子惹出來的?這時躲到一旁叫加油?只有這家伙干得出這種事。

不過趙寬這麼一傳音,馮孟升可冷靜不少,他深吸一口氣,冷靜地說:“瑪莉安衛統稍安勿躁,平心而論,樂方前輩之言雖稍嫌直率,卻沒有侮辱聖殿或聖主之處。”

見瑪莉安表情難看,樂方東平雖沒什麼表情,心中卻是十分得意,沒想到學南極洲功夫的人也幫自己說話?他兩手一攤說:“所以說……”

“樂方前輩。”馮孟升卻也打斷了樂方東平的話,正色說:“但您之後那一句,無意間卻彷佛自承有辱,如此豈不是容易引起爭端?”

看著兩個當事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馮孟升雖然提心吊膽,但仍努力維持一臉正經說:“雖說都是無心,但若因此而衍生誤會,可是一點也不值得,何況兩位都是統領一方的人物?如今正值多事之秋、處境危艱,正應攜手合作,因言語上誤會而導致的一點小沖突,希望兩位能寬懷大度、彼此各退一步,願示出兩位的胸襟,才是所有人的福氣。”

老實說,馮孟升這段話未必有多動聽,但卻十分長,整段說下來,瑪莉安的氣也消得差不多了,她目光掃過眼前大人,只見戴池踏出一步說:“馮先生此言有理,我們現在應該同舟共濟,一些小誤會,希望兩位都別放在心上。”

瑪莉宏基本上是個講理的人,仔細一想,樂方東平雖然無禮,卻也稱不上侮辱聖殿或聖主;她雖然不怎麼想笑,仍勉強擠出微笑說:“是我想岔一時失言,還望諸位見諒。”

瑪莉安這麼一開口,劍拔弩張的情勢立即緩了下來,戴池等五人自然而然地望著樂方東平,等他開口。

不過樂方東平其實還頗有幾分不願,直到大長老咳了一聲說:“東平老哥兒?”

也罷。樂方東平不甘不願地說:“老兒說話就是這個調調,常得罪人,真聽不順耳當老夫放屁就得了。”

“樂方前輩言重了。”瑪莉安既然氣消了,言語上就得體起來:“前輩言語率真,正是真性情,剛剛其實是我失禮,希望前輩別見怪。”

瑪莉安姿態放得這麼軟,樂方東平也硬不起來了,他乾笑兩聲說:“衛統客氣、衛統客氣……這事兒就別提了,都是誤會。”

“好。”大長老朗聲笑說:“兩位都是有器量的人物,不過也多虧馮賢侄出言提醒。”

馮孟升連忙謙遜說:“瑪莉安衛統與樂方前輩都是大人物,只要稍一冷靜,馬上就會明白只是誤會一場,自然就會化解,其實我還多嘴了。”

算你這多嘴小子說話得體。瑪莉安望了馮孟升一眼,終于有三分欣實。

此時喬夢娟也是欣喜地望著馮孟升,他不但武功越顯高強,連言語行事都逐漸有了份量,她自然深感高興。

但馮孟升與喬夢娟對望、相視而笑的時候,卻感到另有兩道目光凝望著自己,馮孟升眼角掃過,發現其中之一是華若絲,她眼神中頗合著些崇仰,這倒是不難理解,馮孟升感覺全身飄飄然,十分舒服。

另一道呢?目光轉去與對方一碰,原來是菲絲,她眼神中除了欣賞又帶著些複雜的意味,見馮孟升目光轉來,她還微微牽動了一下嘴角,朝馮孟升笑了一笑;這一笑可把非常容易見色心動的馮孟升笑得樂陶陶,不知今夕何夕。

※※※

終于沒事了?趙寬總算有時間回頭找陳山恩,他這次記得傳音,急急地說:“你只要點頭搖頭就好了,若聖主向你們保證我說的是真的,你們放外空的東西,願不願意做設定上的調整?”

沒想到陳山恩眼睛閃動半天,臉上表情古古怪怪,硬是不點頭也不搖頭,趙寬等了半天沒有結果,終于歎氣說:“我知道了……你說話就是了。”

陳山恩這才松了一口氣,低聲說:“若真是如此,還需要討論、研究。”卻是他剛剛怎麼想也不知道如何利用點頭、搖頭來表示這個意思。

不管了,自己盡力了,合**若真的不相信也沒辦法,現在要想想找聖主的方式。趙寬接著傳音說:“你可有通訊器,讓我能直接找到聖主?”

陳山恩一愣說:“我們沒有直接聯系的管道。”

也對,聖殿算是合**的原始仇家,兩方不相聞問並不奇怪,自己又出不了“單向跳躍壁”,看來真的得飛上空中亂炸一通報訊,要那家伙找別人傳話……


趙寬正煩惱時,陳山恩接著說:“不過新大陸或南極洲都與聖殿有聯系,你可利用通訊器連到任一處,再請他們轉連到聖殿,只要聖殿的人願意幫你通稟,自然可以找到你要找的人。”

這一串話,開頭第一句就足以引起他人注意,何況這麼長一串?剛剛才因為趙寬吵起來的人們,十個有八、九個聽清了這段話,瑪莉安這才知道趙寬剛剛不是在胡亂開玩笑,她目光轉向柳玉哲,意思是要她去弄個清楚。

柳玉哲卻向瑪莉安苦笑搖了搖頭,意思是去了也沒用。她心里有數,趙寬願意說的自然會說,不願意說的,自己怎麼挖也挖不出來,只是白費功夫,而且陳山恩言語之中,提到必須找南極洲或新大陸轉傳,還不如等他來找自己時再問。

趙寬聽完陳山恩的言語,望望四面投來的目光,他心念一轉說:“我明白了,謝囉。”


“不客氣。”陳山恩點了點頭,見趙寬轉身離開,他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只把這個事件依慣例記錄歸檔不提。

※※※

無元五三一年一月二十五日這三日間,李鴻就這麼一動不動地運功,也不管分化心念的事情了,至少現在有辦法把所有內息用上,不會太過吃虧,雖說若能將心念以一化五,送出四柄心劍,每一柄心劍的威力與強度,都將比現在的還強,但那只是遠攻有影響,以現在的方式,李鴻整個人都撲往敵人,不管送出幾把心劍都附在手上,累加起來相信也不弱于以一化五。

心念一定,練功的過程就輕松多了,李鴻不斷運轉著內息,沉浸在入定中的愉悅,且不管有沒有成長的空間,總之不斷擴充經脈彈性,准備好讓內息發散就對了。

至于趙寬,自然免不了被眾人詢問,有人追根究柢,有人旁敲側擊,總之趙寬胡扯功力非凡,東扯西扯地倒也沒把不該說地說出來。不過這幾日他倒是常跑到沒人的角落,自己一個人不知在忙些什麼東西,連老是在他身邊打轉的轉轉壺都被他趕開老遠。

縱然是飛行無聲、氣勁內斂的馮孟升、柳玉哲等人接近,趙寬功力既高,自然也能先一步感知,所以總在他人接近前,將自己埋頭苦干的東西一把收到懷里,雖然人人覺得他神神秘秘,但他既然不願說,也不好強問,不過難免更為好奇。

遠遠地,柳玉哲倒是看到過趙寬收入懷里的東西,那似乎是一個大布團,經過詢問,可以確定那是跟南極洲官兵討來的一塊大灰布,聽說還拿了些裁縫衣料時用來劃線的粉石,實在不明白他在弄些什麼,突然想學做衣服嗎?這也未免太離譜了。

就這麼過了三天,眾人慢慢也見怪不怪,見趙寬躲到角落,也多半隨他去,省得遭他白眼。

馮孟升問了幾次不得要領,也只能罷了,眼前還有件大事值得他花心思;眼看西牙對自己與吳耀久的想法恰巧十分認同,這下子,推行上會遇到的阻礙突然間變得微不足道,于是,馮吳兩人這幾天大多都在討論日後應該如何運作,但基本上重點還是放在未來人類社會的規劃,對于已經學了高等功夫的人--比如西大陸的各軍團成員,這部分應該如何處理依然是個頭疼的問題,但也只好先擱在一旁不管了。

此時正討論到未來教育體系的規劃,馮孟升滔滔不絕地說:“每個人受到教育的機會應該均等,然後再選擇適當的考核制度加以評斷分等、分類,才能達到適才適所的目的。”

吳耀久點頭說:“這樣當然最好,不過得有錢才行。”

“資金的來源與累積,牽涉到制度的規劃,還有自動化的程度。”馮孟升想了想說:“如果合**願意幫忙,會有不少幫助……不過整個新大陸要建設起來,可能不是三、五年內的事情--”

“嘿嘿嘿。”身後突然傳來古怪的笑聲,兩人一愣抬頭,卻見趙寬不知道什麼時候跑了過來,正沖著兩人古古怪怪地發笑。

吳耀久這幾日早就覺得趙寬不對勁,這時再看他的表情,吳耀久歎息地說:“趙胖子終于瘋了。”

“誰瘋了?”趙寬收起笑容,瞪了吳耀久一眼說:“草包幫我個忙。”

“你不是什麼都不肯說?”吳耀久一臉不滿地說:“怎麼還要我幫忙?”

“唉唷!”趙寬苦著臉說:“我有苦衷的,別這麼沒人情味嘛。”

吳耀久畢竟狠不下心來,起身說:“怎麼樣?有什麼事?”

“幫我聯系聖殿好不好?”趙寬嘻嘻笑說,一面向馮孟升揮了揮手,拉了吳耀久就走。

吳耀久一怔說:“你要找誰?”

“聖主。”趙寬這次可不敢放聲說,當然改用傳音。

“你是真的瘋了。”吳耀久站定,大驚小怪地傳音說:“聖主怎麼可能會見你?”

這確實是一個問題,趙寬心里有數,聖主不比普通人,想見他一定得經過層層傳報,又不能對他下屬隨便亂說,想一路騙過去,可以想像一定十分辛苦;不過也沒別的辦法了,只能這麼試試。趙寬遂傳音說:“你別管這些,先幫我聯系到聖殿那兒,我再自己來說。”

聖殿可不能隨便開玩笑,吳耀久上下打量趙寬半天才說:“你可別自找麻煩。”

“不會啦。”趙寬連忙裝出一臉誠懇無辜的表情,不過這種嘴臉向少出現在他臉上,看來十分有趣。

吳耀久苦笑搖了搖頭說:“走吧,我先連回皇都,把聖殿的專用通訊頻道儲存到這兒,你就可以直接連過去了,不過要讓皇都那兒先替我們說一聲,比較不會失禮。”

“嗯嗯。”趙寬保持誠懇的表情連連點頭,跟著吳耀久身後往通訊器走。

不久之後,吳耀久把一切處理妥當,也連到了聖島,眼前螢幕很快就出現了一個臉上掛著微笑的白發長者,向著吳耀久施禮說:“參見皇儲。”

“不敢。”吳耀久連忙回禮說:“沐執事您好,好久不見。”

“上次見面是十多年前了吧?”沐執事微笑說:“聽說皇儲頑皮如昔,直到大云湖那兒撤出的人傳出消息,才知道您跑去了舊大陸蠻荒之地,為了此事,聽說無皇六世十分不悅。”

上次已經被雪梅念過一次了。吳耀久尷尬地笑了笑,不想多提此事,連忙一把將趙寬拉到身旁說:“沐執事,我跟你介紹一個朋友。”

沐執事有些意外,望著趙寬片刻後微笑說:“這位想必是皇儲在旅途結交的友人?”

趙寬等人雖然被新大陸下了擒殺令,想來這種事情也不至于傳到聖殿去,吳耀久倒是不擔心沐執事有先入為主的想法,他率直地說:“正是。這位是趙寬先生,他是我的好友,有事情想與沐執事討論……不過他個性比較粗疏無禮,有時候又會異想天開,有些奇怪的想法或要求的話,希望沐執事別太在意,應付應付就好,不理他也沒關系……”

死草包在說些什麼?趙寬又不好意思當著外人開口大罵,只能連瞪吳耀久以示不滿,吳耀久倒是毫不在意,越說越是眉飛色舞,十分開心。

兩人正彼此你瞪眼我揚眉地望來望去,前方螢幕中的沐執事突然臉色大變說:“趙……寬……你不會恰好來自賀如半島買弭城吧?”

這下兩人都靜了下來,趙寬剛愣愣點了點頭,只見沐執事平和的臉上透出了幾分慌張,目光向四面急速一掃,這才回頭說:“兩位稍候,我直接請聖主與……趙寬先生談。”

發生什麼事了?趙寬與吳耀久面面相覷,都說不出話來,吳耀久張口結舌之際,趙寬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老覺得似乎有什麼倒楣事即將降臨,若不是還得告訴聖主那件事情,真想就此開溜……

第六章初會聖主

沐執事說出那句讓趙寬與吳耀久呆愣半天的話之後,不知道做了什麼切換,螢幕上出現了等待中的訊息,也許正與聖主溝通吧?

吳耀久愣愣地轉過頭望著趙寬,呆了半天才說:“趙胖子,你到底干過什麼壞事啊?”

“哪有。”趙寬這時臉上的無辜可不是裝出來的,他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

“胖寬……”柳玉哲的聲音傳來,趙寬轉過頭,見她訝然地說:“你認得聖主?”

她注意到不奇怪,趙寬心里有數,從自己和吳耀久走到通訊器之前開始,注意到他們的人就多了,柳玉哲當然也是其中之一,如今見柳玉哲詢問,趙寬連忙搖頭說:“不認得啊。”

“那是怎麼回事?”柳玉哲皺著秀眉說:“執事大人的口氣,好像聖主等你很久了。”

誰知道?趙寬真是最感迷惑的人,別人還能胡亂猜測,然後自以為正確;趙寬卻是明知都不對,卻又想不出合理的解釋。

還好,隔不了多久,螢幕突然又是一閃,再度顯示了沐執事的臉孔,他望著螢幕前幾個人的影像,目光轉到柳玉哲身上說:“這位……”

“參見沐執事大人。”柳玉哲彎下腰去,深深一躬說:“晚輩南極柳玉哲。”

“啊。”沐執事連連點頭,微笑說:“原來是你,你也好久沒來看看聖島了。”

柳玉哲低頭含笑說:“晚輩俗事纏身,不敢把塵世煩囂帶去聖境。”

“嗯,很好。”沐執事輕咳了一聲說:“你們周圍似乎不少人?”

“是的。”柳玉哲當即簡短地將眾人處境略說一遍,一面簡略說明這兒人員組成的狀況。

“原來這樣……”沐執事似乎有點遲疑地說:“這種狀況,似乎不適合談論要事。”

搞什麼啊……怎麼反客為主了?趙寬心中暗罵,現在是自己找聖主,可不是聖主找自己,他踏出一步說:“執事老先生,我可以與聖主見一面嗎?”

“當然可以。”沐執事點頭說:“聖主也十分期待,但是現在這種狀況,似乎不好說話……”

“我說就好了。”趙寬咧嘴一笑說:“我有事情稟知聖主。”

“喔?”沐執事一愣說:“你知道了什麼?”

趙寬心知肚明,對方說的事情自己壓根不知,不過他故意含糊地說:“反正我知道了一些重要事情,非得跟聖主談談才行……老先生放心,不會傳到別人耳朵里。”

沐執事還要說話,嘴巴張了一半,突然一怔,跟著回身恭謹地說:“邊命。”

他緊接著轉回螢幕說:“聖主即將與你見面,請稍候。”

總算搞定了,且不管聖殿那兒找自己做什麼,先把自己的事情搞定再說。趙寬對吳耀久與柳玉哲揮手笑說:“你們先讓讓,這樣我好說話。”

柳玉哲苦笑著搖搖頭,飄身退開,吳耀久卻是擔憂兼疑惑地望著趙寬片刻,才緩步離開,臨走還忍不住說:“這不是開玩笑的,趙寬你真的別亂說話。”

“知道啦!”趙寬呵呵一笑,似乎一點也不在意。

退開的柳玉哲,除了替趙寬擔心之外,心中還有些期待。南極洲如今百歲以下的人幾乎部在聖島長大,卻沒人見過聖主,聽說現在是第四代聖主,執掌聖殿超過百餘年,當初若不是他慨然應允南極婦女在四季如春的聖島待產,並讓幼兒在那兒長大,南極洲如今恐怕早已滅絕,對南極洲的幫助不只大恩大德可以形容。柳玉哲想到一會兒能遠遠見到聖主,不禁有些緊張又有些期待。

不只柳玉哲如此,每個南極洲的官兵幾乎部是一樣的念頭,沒人敢走近通訊器,但卻每個人拉長了脖子偷瞧著螢幕,期待著聖主的出現。

隔不到幾秒,螢幕前倏忽出現了一個脣紅齒白的短發帥氣青年,正向著趙寬微笑。

哪兒跑出來一個年輕小夥子?漂亮是漂亮,就是有點脂粉氣,趙寬皺著眉沒說話,那人臉上帶著點疑惑,輕笑說:“你就是趙寬?”

“我是趙寬。”趙寬點點頭說:“我在等聖主呢,你哪兒冒出來的。”

年輕人隔著螢幕上下打量趙寬片刻,嘴角雖然還帶著一抹微笑,但掩不住三分感歎地說:“一晃眼就快三十年了,你也長的這麼大了,但是……怎麼……怎麼會胖成這個樣子?”

什麼亂七八糟?趙寬瞪眼說:“小哥兒你胡說什麼?”

年輕人笑容一斂,渾身上下倏然間透露出一股沉穩的氣度,他望著趙寬一言不發,如朗星一般的大眼卻流露出一股不合年紀的深沉智慧,彷佛直看入趙寬的心中。趙寬愣了片刻,這才頭皮發麻地說:“你……你……不會吧。”

年輕人又露出笑容,微微點頭說:“猜的沒錯。”

“呃……”趙寬睜大眼說:“你是聖主?”

“貨真價實。”對方一笑,那股童稚感又冒了出來,他有些頑皮地望著趙寬點點頭含笑說:“第四代聖主就是我,執掌聖殿一百三十餘年來,只出過幾次小紕漏,干的還算可以。”

四面立即傳來騷動,南極洲的那群女人只差沒驚呼出聲,聖主怎會像個可愛小弟弟一樣……一部分人難以置信,死命搖頭,無法接受心目中崇高無比的聖主竟是這副模樣;也有一部分人倒是越看越喜歡,真想把這個小男生抓過來親上一口,順便捏捏他那白里透紅的臉頰--這一類當然以孫飛霜最具代表性。

趙寬望著眼前自稱聖主的年輕人,怎麼看都跟舒鄲果差不多,頂多二十出頭,若猜他十來歲也不算離譜,聖主長這個模樣未免太過份了吧?雖說喬夢娟也是這副模樣,想必與修練功夫的過程有關,但還是不大符合期望。

“你怎麼知道我在找你?”聖主見趙寬說不出話來,微微一笑說:“這件事十分隱密,連聖殿中也沒幾個人知道,沒想到你居然自己找上門來……你怎會跑去舊大陸了呢?聽說你在新大陸鬧了些事情?”

一頭霧水的趙寬,回過頭,見四面人們都像看著怪物地看著自己,他不禁回瞪了眾人幾眼,聖主長這副德性才奇怪吧?干什麼看自己跟看怪物一樣?這時他已經把外空聲音交代的事情拋到腦後,腦中想的都是如今這種狀況的合理解釋。

隔了半晌,他才望著聖主說:“你跟我師父班彤有什麼關系?”

“這說來話長,你如今身處的環境也不適合談。”聖主臉上露出一抹惋惜,說:“班執事是個好人,奈何性子倔強了些,其實當初不是他的錯……”

師父以前是聖殿的執事?這倒不是沒有理路可循,那莫名奇妙的“狂霸七式”、“柱國先修”,這樣還勉強有個解釋,只不過相關的問題還是很多,比如師父為何要離開聖殿、功夫怎麼這麼破、自己與聖殿又有啥關系等等……但是這時候真不適合追問。趙寬眼珠子轉啊轉地說:“看來有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聖主臉上頗有幾分尷尬,著惱地說:“胡說什麼?”

趙寬天生是沒大沒小的人物,何況聖主生成一副娃娃臉,趙寬也起不了多少敬意,一開始的拘謹消褪,趙寬揮揮手說:“大家心知肚明啦……先別提這個,咱們談點正事。”

聖主不禁瞪眼,隔了片刻才說:“你……你這小子……”

“欸!”趙寬板著臉說:“說正經的,胖子可不知道你找我,今天是胖子有事情找你。”

聽趙寬這麼說話,四面的人都急了,十人中有八、九個想抓趙寬來罵上一頓,但聖主在前又不敢僭越,何況趙寬的身分似乎有些古怪,每個人都拉長了耳朵想聽出個所以然來。

而聽趙寬這麼說的聖主卻是一愣,呆了半晌才說:“什麼?”

“看清楚囉。”趙寬從懷中取出一塊大布,攤開對著螢幕,咳了一聲說:“自己慢慢看。”


這就是趙寬終于想出來的辦法,使用的通訊器,卻又不將消息外傳的方式--將必須告知聖主的事情,利用裁縫畫線的粉石寫在一張大布上,攤開來讓聖主看個清楚,其中當然少不了“定岳承恩、建塔以證”那八個字。

不過趙寬不擅為文,一張大布也寫不了多少字,他塗塗抹抹搞了三天才勉強滿意,是以今日才找上吳耀久聯系聖殿。

隔著大布,趙寬也看不清聖主的表情,他估算時間,聖主怎麼樣也該看了兩遍,他才探出腦袋詢問說:“看完了嗎?”

這時聖主的表情已經不複之前的輕松,俊臉上頗為凝重,似乎正思忖著什麼事情,聽趙寬詢問,他才緩緩點頭說:“看完了。”

“很好。”趙寬將布揉成一團,體內氣勁微放,掌中布團刹那間爆成灰未,趙寬哈哈一笑說:“這可不關我的事情,胖子只是轉告而已。”

聖主沒接話,深思片刻才說:“你與他如何認識的?”

“他?”說的大概是那聲音吧,這也說來複雜,趙寬抓抓頭說:“說來有些恰巧,不過細節他說不可以說耶。”

“那位既然這麼說,我就不問了。”聖主目光上下看著趙寬,頗有三分欣喜地說:“你想必有受他栽培?那可真是天大的福分。”

聖主在感動什麼?趙寬想了想,突然想起那聲音最後幾句話,他連忙說:“他說他也不是那個人,只是轉知者……或者什麼……什麼擔當者,不是那個承諾的對象。”

“哦?”聖主點點頭,似乎輕松了些,輕籲了一口氣說:“原來如此。”

該說的都說了,接下來沒自己的事了,趙寬也輕松起來,嘻嘻笑說:“聖主相信吧?”

“相信。”聖主點點頭說:“你若再與他見面,就煩替我回稟說,聖殿將遵囑進行。”

“太好了……啊,對了。”趙寬突然醒起一事,連忙說:“等等。”

聖主一愣間,卻見趙寬轉身跑得沒了個影,他當上聖主一百多年,誰讓他等過?聖主不禁又好氣又好笑,不知應該怎麼反應。

沒多久,趙寬就拉著一個人重返螢幕,一面叫說:“來來來,這位是崇高偉大的聖主,這位是曆史悠久的合**陳山恩,兩位認識一下。”

陳山恩與聖主的表情頓時都有些尷尬。數百年前,聖殿與合**拚斗了足足一百四十九年,史稱“四九戰爭”,最後雖然簽訂了“互不侵犯條約”,以和平收場,兩方還是彼此不相聞問,真有事情,也多藉著新大陸皇室政權轉達,沒想到在這樣的情況下,兩方硬是沒有回避餘地地碰上了面。

聖主身為聖殿之主,身分地位自不待言,合**卻是沒有身分問題,每個人雖有性格的不同,但藉著無遠弗屆的通訊與交換資訊的能力,除非本身故意阻絕聯系,否則任一個都可以代表所有合**。所以兩方這一隔著螢幕碰面,還真是曆史上的大事,可說是自當初簽訂合約以來的第一次。

隔著螢幕約兩端,陳山恩與聖主相對而望,兩方一時都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態度,停了好片刻,聖主才率先說:“陳先生您好。”

陳山恩連忙依樣畫葫蘆地說:“聖主您好。”

兩人各說了一句話,卻都不大知道下一句該怎麼繼續,眼睛不由得都瞄向趙寬。

趙寬這才笑呵呵地說:“合成老兄,剛剛我跟聖主說的事情,就是上次告訴你的事情,聖主已經相信了,你們可得好好研議一番。”

合**微微一愣,望向聖主說:“聖主相信真有此事?真是同一件事?”

聖主也有點疑惑,他目光望向趙寬說:“是同一件事嗎?”聖主畢竟持重,布面上說的東西,一個字也不提。

還怕自己騙人?不過也不算錯,畢竟他們彼此不知自己對另一方說了什麼。趙寬歎了一口氣說:“這兒不好談,你們不會另找一個合成老兄去跟聖主談喔?最主要的重點是,只有合**提早確定方位,聖殿的那群超級高手才能適時反應處理啊,你們可得密切合作,否則大夥兒通通完蛋。”

聖主當即點頭說:“若是同一件事,確實需要合**科技上的支援與說明,此事雖然難以置信,但消息卻是來自絕對可以信賴的地方,所以還請諸位大力協助。”

當下最重要的,是先溝通清楚兩邊談的是不是同一件事。陳山恩馬上說:“不知聖主何時方便,讓我們派人與您做進一步的討論。”

“隨時可以。”聖主當即說:“我馬上會交代下去。”

“多謝聖主。”陳山恩施了一禮說:“我需先與同伴討論片刻,請恕我先行告退。”

聖主等陳出恩離開螢幕,目光轉回趙寬,臉上露出微笑說:“我得去交代事情了。”

“去忙吧。”趙寬把該說的都說完,也感到十分輕松,他笑嘻嘻地說:“總算沒我的事了。”

“你在那兒安全嗎?除非地球整體人類受到影響,聖殿之人不得擅出干涉事務,但若真有必要……”聖主頓了頓,似乎才下了決心說:“我可以私人身分協助你解決問題。”

“你也進得來?”趙寬眨眨眼說:“你穿得過那個鬼壁啊?跟西牙一樣神?”

“他經過了體悟天地大道的過程,境界遠高于我。”聖主口中雖說著泄氣話,臉上卻露出笑容,眨眨眼說:“不過我還是進得去,只是進出一次挺費力,沒必要就不去了。”

這家伙也挺懶的,趙寬呵呵笑說:“那就算了,一時還死不了人。”

聖主想了想又說:“你功夫練的如何?我在這兒,看不出來。”

“我也不知道怎麼說。”趙寬睜大眼說:“我練了一套怪內功,它自己會練,我練不了。”

“叫什麼名字?”聖主皺起眉頭說:“一個配得上‘狂霸七式’的霸道內功,該不會沒沒無聞。”

原來他早知道自己用“狂霸七式”……也對,聖殿高手眾多,怎會察覺不到有人使用這套功夫?不過此事還是別在這兒多談為妙。趙寬揮揮手說:“我也不知道。見了面再讓你慢慢看吧,你不是要去忙了嗎?合**要找你耶。”

聖主哂然一笑說:“也對……那我先走一步,下次再聊。”

“再會嗯。”趙寬呵呵笑說:“地球的未來就托付給你了。”

聽到趙寬最後這一句,聖主不禁啼笑皆非,他搖搖頭苦笑片刻,再探望了趙寬一眼,畫面才倏然消失。

趙寬一轉身,看到四面射來的目光,不禁大惑頭疼,接下來要面對的一籮筐問題,該怎麼應付?

“原來你跟現任聖主交情這麼好?”第一個冒出來的卻是轉轉壺,他高興得哇哇亂叫:“我總算跟對人了,你非幫我不可。”他剛剛看都不敢看,只敢旁聽,這時才冒出來。

“你……”趙寬忍不住笑說:“你剛剛躲在哪兒?”

“人堆里。”轉轉壺早跟南極洲的女人們混熟,這只是小事一樁。

“趙胖子。”吳耀久走了過來,張口結舌地說:“你倒底是什麼來路啊?”

“沒有來路。”趙寬沒好氣地說:“你是皇儲,很偉大嗎?”

“什麼啊?”吳耀久一頭霧水地說:“我又沒有這個意思。”

“對啊。”趙寬說:“我不管你是不是皇儲,你干啥管我什麼來路?”

這話好像頗有道理,吳耀久哈哈一笑說:“說的好。”

“何況我也不知道怎麼一回事。”趙寬加了這句話,算是順便跟走近的柳玉哲和馮孟升解釋。

馮孟升只是皺著眉頭苦笑,他與趙寬自小相識,更知道“柱國先修”和“狂霸七式”的由來,對趙寬的話是信得過的,看來班彤的身分以及趙寬的身世本有複雜的地方,現在雖然還不清楚,總有明白的一天。比較讓他疑惑的是趙寬對合**說的話,以及那張大布上寫的字,這部份涉及的人與事都是他完全不清楚的,他不禁有些心慌,眼前這個老朋友,怎麼彷佛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柳玉哲卻比馮孟升還多了更多的困擾,當初垂青于趙寬,一方面是欣實他的智謀,想增加南極洲的人才,一方面無論在公在私,她多少對趙寬的功夫有幾分覬覦之心;而當初趙寬的功夫根本拍馬也及不上她,沒想到短短的幾日過去,趙寬不只功夫急起直追,還彷佛與南極洲崇仰的聖殿有複雜的關系……

隨著兩人感情日深,柳玉哲心中掙紮日盛,一開始她認為趙寬既其貌不揚,以自己的才貌委身于他,兩人相處之後自己必當能予取予求,就算當真不行,也不怕抽不了身--沒想到事與願違,趙寬不僅對相關的事情毫不松口,就連兩人間情感的維系,也彷佛無可無不可地十分不在意,反倒是自己泥足深陷、無法自拔,越來越倚賴趙寬……這樣下去豈不是越走越錯?是不是應該當機立斷、劍斬情絲?自己……辦得到嗎?

望著趙寬,柳玉哲一向善于魅惑人心的眼神中,不禁透露出無助與疲乏,千錯萬錯,怎麼會遇上了這個冤家?臃腫粗俗的外貌下巧隱著絕頂聰明,痞賴詼諧的言行中卻藏著鐵石心腸,讓人愛得咬牙,卻又割舍不下。

趙寬望著柳玉哲的眼睛,心中也突然明白,她不會再問了;兩人之間的關系,已經走到了另一個瓶頸,就看她看不看得開了。

對柳玉哲的心路曆程,趙寬不能說一清二楚,但也猜得出十之八九,只不過平常未必願意去思索,本想由著她的……奈何于心不忍……

趙寬歎了一口氣,兩手伸出輕捧著柳玉哲的臉頰,和聲說:“機關算盡總成空……智謀是用來應急的,不是拿來過日子的。”

他……畢竟也不全然是鐵石心腸。對趙寬突然而來的溫柔無法適應,柳玉哲眼眶一下子紅了,兩手緊抓住趙寬的雙掌,遮掩著自己淚水泛濫的雙眸,抽咽難以止息。

這兩人怎麼突然之間感性起來了?尤其趙寬剛剛說的那句話是啥意思?吳耀久在一旁看的莫名奇妙,但又不好意思插嘴,只好搔搔頭退了兩步,不敢打擾。

馮孟升自然更不會多話,但他難免有些感觸,趙寬與柳玉哲這樣的情感,似乎才叫感情,自己與喬夢娟從開始到現在,彷佛像在玩家家酒一般……甜蜜幸福都十分足夠,就是少了這種直探到心底的觸動,自己隨口一句甜言蜜語可以讓喬夢娟感動不已,但自己可有辦法讓她在一言間激動流涕?若不是深諳其心,怎麼辦得到?

柳玉哲埋首在趙寬的雙掌中,一顆心翻來轉去,想著趙寬說的話,心中又悔又慚,但又難掩失落,自己的心原來早已赤裸裸攤在趙寬掌心,難怪他會這樣對待自己……不管了,管他南極洲日後如何,管他“柱國心法”從何而來……自己要的不是那些。

柳玉哲緩緩抬起頭,一雙美目望著趙寬說:“我們從頭來,好嗎?”

她想通了?趙寬咧開嘴一笑說:“從哪兒開始?”

死胖子!脾性不改……柳玉哲一把摔掉趙寬的手,咬牙嗔說:“從……從分手開始。這次換你追我。”

“呃……”趙寬一楞,抓了抓頭說:“這胖子不大在行。”

“不管。”柳玉哲揚起甜笑的臉上猶帶淚痕,輕咬著唇瞟著趙寬說:“你不好好追,我跟你沒完沒了。”話一說完,柳玉哲一扭腰,轉身婢婷地去了。

這不是強人所難嗎?趙寬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活了快三十年,還沒追求過人呢,怎麼追法呀?

這對歡喜冤家還真趣味。吳耀久瞪大眼晴看戲,不由得大呼過癮,見柳玉哲離開、趙寬發呆,他忍不住一推趙寬說:“追吧,追吧。”

“追你的草包大頭啦!”趙寬忍不住嚷嚷。

兩人笑鬧之間,只有馮孟升笑不大出來,望著別人,想著自己,一絲從沒有過的情緒,宛如藤蔓種子般緩緩從心底深處萌芽、向上攀爬。

※※※

無元五三一年二月一日一股強烈的能量波動在遙遠處突然炸起,震波不斷往石山湧來,大地震動、風云色變之際,飛浮在石山外的孫飛霜與滿鳳芝兩人同時往西望去,只見那方激起一大片的圓形沙暴,在狂風亂卷下樹石亂飛,正向著四面激滾。

隔了片刻,轟然巨響從遙遠處連續傳來,夾雜著不斷的能量波湖,石山中的瑪莉安待不住,首先鑽了出來,與兩人一起遙望西方。

瑪莉安有些擔憂地說:“又開始了?”

“嗯。”孫飛霜點頭說:“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忍不住?”

“忍不住就過來了。”滿鳳芝淡淡地說。

這時馮孟升也與喬夢娟攜手而出,喬夢娟顰眉嬌聲說:“那怪物真可怕。”

這句話沒人回答,看著西方的威勢,每個人都微微皺眉,似乎部有些擔憂。就這麼過了好一會兒,瑪莉安的目光轉向另一個方位,訝異地說:“他們來了?”

“可能也放心不下吧,畢竟我們這兒一定首當其沖。”柳玉哲正好探出頭來,接著瑪莉安的話微笑說:“這次可真久,有一小時吧?”

瑪莉安歎息了一聲,並沒接著說話,孫飛霜倒是望著另一面念著:“戴池、科乙、資達、菲絲四個高手部來了,大長老和樂方東平倒沒來。”

“另外還有四個。”瑪莉安怔了怔說:“那四人是誰?功夫也還不錯。”

“瑪莉安忘了?其中兩個上次也有進來。”柳玉哲微笑說:“托坦和華若絲,另一個想必是華若絲的哥哥,還有一個我也不知道。”

“一會兒就知道了。”瑪莉安回頭望向西面,這時狂風仍未退盡,但不斷往外激湧的能量卻漸漸緩了下來,看來正逐漸風平浪靜。

來訪的八人速度不慢,很快就抵達了小石山,馮孟升見到剛剛沒人認出的最後一人,不禁微皺起眉頭,那人正是酷似鐵門西云的樂方舟尹。

八人抵達,向眾人分別見禮,彼此打過招呼之後,菲絲開門見山便說:“看情形越來越難控制了,如果謝族長當真控制不住,為避免他鑄成大錯,我們希望能來此出一份力。”

這時也不是逞強的時候,瑪莉安點頭說:“多謝各位,我正感到人手不足,深恐一個防范失當,悔之不及。”一面引領眾人入洞。

從四日前開始,在康勾森林外圍徘徊的謝棲,似乎終于忍受不了那股欲念的折磨,也許因為顧忌著西牙,他強忍住同化人的欲念,但終不免拿土石走獸出氣,他功夫又高,發泄起來驚天動地,搞得人人色變,只不知道有多少“碧毛古猿”成了出氣筒,慘死在他手下。

這麼連續四天下來,不只發作的威勢越來越猛,時間也越來越長,拿不定哪一次就直接撲了過來,若他猝然攻來,石山外無人看守,只怕石山被他一瞬間毀去,洞中高手無虞,普通部隊可就少了屏蔽,逼不得已,幾個高手只好排班防禦,至少擋他一下,讓其他人能來得及出洞防守石出。

勉強能擋住謝棲一擊的,除了五大衛統之外,只剩下趙、馮兩人,至于李鴻,且不提他攻擊有餘防守不足,從五天前開始,他就入定的跟死人一樣,六識全封誰也喚不醒,倒也省得考慮。

菲絲等人前來大概也是為了相同的考量吧,畢竟西牙不管如何神通廣大,也只能在謝棲發作之後趕到,他們也許希望幫西牙彌補不足之處,也就是事情發生那一瞬間的安全。

此時恰逢滿鳳芝與孫飛霜值班,她兩人便續續守在洞外,瑪莉安等人則引領著眾人入洞。

進洞之後,菲絲指著四個晚輩說:“他們幾位,諸位應該都不陌生,托坦、華若風、華若絲三個是大云湖原本中階武群中的佼佼者,我們就多帶他們出來見識見識:這位樂方舟尹先生,是主動提出要來協防,十分的熱心。”

瑪莉安向眾人致謝之後,彼此話匣子一開,場面倒是頗為熱絡,不過除李鴻入定如昔外,趙寬、吳耀久只在一開始打個招呼,之後也沒參予談話,只有馮孟升、瑪莉安、喬夢娟、柳玉哲陪著八人敘話。

聊了一陣子,當對方詢問這兒的狀況時,瑪莉安忍不住微歎說:“困在這兒,雖然說食水無缺,但是部隊整天悶在洞里,又不知道什麼時候整個事件才能結束,久了真的是很難忍受。”

菲絲與戴池對視一眼,都有些尷尬,西牙自稱有能耐解決“單向跳躍壁”,但又希望能畢其功于一役,一次解決定舊大陸改造生物的問題,眾人難免多吃苦頭,說起來畢竟有些無辜。

瑪莉安見兩人有些不自在,也察覺到自己這麼說不是十分恰當,連忙一笑說:“不過有失也有得,這陣子大夥兒潛心練功,進境還真不少。”

這話稍稍化解了尷尬,戴池目光轉向馮孟升說:“馮先生這些日子,可有想過日後如何與西牙配合?”

說到這兒,就搔到馮孟升的癢處,他連忙點頭說:“當然,我近日常與皇儲商議新大陸改革的方向,雖然說細節還需要好好規劃,但大綱慢慢也條列出來了……”

正說的開心,喬夢娟突然拉了拉馮孟升的手,他一怔醒悟,向眾人一禮說:“諸位見諒,我與夢娟輪值下一班,暫且告退。”

眾人回禮送行之際,華若絲突然笑說;“哥哥、托坦大哥,我們一起去外面看看好嗎?”

華若風微微一愣,望著托坦,看他的意見。托坦思忖片刻,臉上露出笑容說:“不知道馮先生、喬衛統會不會感到不便?”

“哪兒的話。”馮孟升連忙說:“諸位同行自然是求之不得,只不過諸位剛到此處,不先多休息一下嗎?”

“不用了。”華若絲飄身浮起,一雙嬌美赤足輕靈懸在空中,一面往外飛一面說:“休息的時間多的是呢。”

見馮孟升等出洞,在洞外守衛的孫飛霜、滿鳳芝知道換班的時間到了,雖見前後跑出了五個人,難免有些意外,但滿鳳芝只是向眾人微微點了點頭便即入洞,沒有多說什麼。

孫飛霜倒是沒立即離開,她望著托坦微笑說:“又見面了。”

“是啊。”托坦露出笑容說:“希望能多向幾位前輩請教。”

孫飛霜啐了一聲說:“什麼前輩,叫聲姊姊就夠了。”

托坦有幾分尷尬地說:“這……”

“怎麼?”孫飛霜眼珠子一轉,靠近兩步說:“本小姐看來很像老前輩嗎?”

“當然不是。”托坦連忙退開兩步說:“孫大姊別誤會。”

“勉強可以接受。”孫飛霜哈哈一笑說:“你比較在行的功夫是什麼?跟姊姊聊聊。”

托坦求救般地望了華若風、華若絲一眼,似乎不知該怎麼應對,而華家兄妹卻也是第一次看到這麼豪爽大方的女子,兩人眼睛都瞪得老大,自然也不知道能給托坦什麼幫助。

馮孟升與喬夢娟無力地對望一眼,心知孫飛霜的毛病又發作了,前陣子她的對象是吳耀久,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麼,尋了他幾次開心之後,她似乎突然對吳耀久沒了興致,今日這個年輕人還真是選對了時機出現,至于華若風長相不佳,倒是少了這層困擾。

望著孫飛霜纏著托坦,華若風猛皺眉頭,華若絲卻似乎覺得十分有趣,一雙大眼直望著兩人。托坦一面應對著孫飛霜,百忙中回顧見到華若絲的神色,他似乎更是發急,又不知道應該怎麼處理。

孫飛霜經驗老到,目光在幾個人臉上轉啊轉地,已經知道其間關鍵,心知此時不容易有什麼發展,她索性一笑說:“說來說去,倒忘了有些疲累,先去休息了。”

怎麼突然要走了?托坦反而有些意外,他還來不及說什麼,孫飛霜已經先一步飄回洞中。

無論如何,托坦總算松了一口氣,他回過頭向喬夢娟與馮孟升苦笑說:“孫大姐十分率直,看來……很好相處。”

喬夢娟小臉露出笑容說:“飛霜姊是這樣的,她沒有惡意,別見怪。”

“當然不會。”托坦又瞥了華若絲一眼,稍稍頓了頓才說:“我相信她只是照顧後進,沒有其他意思。”

這你就不懂孫飛霜了。馮孟升暗歎一口氣,不過他這時也看出托坦似乎十分重視華若絲,這少女確實也十分美貌,托坦傾心自也不足為怪。不過以前在大云湖,托坦似乎是個意氣風發、十分有自信的年輕人,怎麼隔了這一陣子,似乎不像以前那麼放得開了?

華若風一直沒說話,他目光四面搜尋著,突然說:“托坦,你覺得謝棲會從哪兒來?”

“若真的會來……”托坦恢複鎮靜,目光四面打量著說:“應該會先躲在西面那片林中。”

“真的嗎?”華若絲右手撫了撫腰間的絲帶,眨眨眼說:“為什麼呢?”

“不提起氣勁,又要避免我們看到,那兒該是最近的隱蔽之處。”托坦笑說:“以他的功力,能在那兒直接出手,當我們感到他提勁的同時,他的攻擊也將到達。”

“馮先生,是這樣嗎?”華若絲轉過頭來詢問。

“托坦兄說的不錯。”馮孟升點頭接著說:“但林中獸多,想不運勁接近其實也不容易,隱于云端飄近的可能性也不小。”

托坦臉上有些尷尬,咳了兩聲說:“多謝馮先生指點。”

“別這麼說。”馮孟升忙說:“總歸只是猜想,說不定謝棲從地底冒出來呢。”

華若絲噗哧一笑說:“馮先生是開玩笑吧,怎麼會從地底下冒出來?”

馮孟升一笑,正要解釋,喬夢娟卻先一步笑說:“你沒見識過謝棲鑽地的能耐,難怪這麼說了。”

喬夢娟臉上雖帶著笑,但語意卻不怎麼客氣,其他四人都微微一怔,馮孟升暗叫不妙,連忙說:“夢娟說的是當初謝家地底城的經驗,那時整個通道口石壁內布滿觸手,完全沒讓人察覺。”

“喔……”華若絲望望馮孟升,又望望喬夢娟,滿不在乎地說:“這麼說來,當初揭發謝棲計謀的,想必是喬姊姊了。”

喬夢娟笑容收起,說:“我沒這麼大本事。”

馮孟升忙說:“是趙寬首先想到的……”

“原來如此。”華若絲打斷馮孟升的話,笑著說:“也只是見識過而已,小妹還真是誤會了……”

喬夢娟臉色轉為鐵青,正不知該不該發作的時候,華若風叱了一聲說:“妹妹!沒大沒小的胡亂說些什麼。”

華若絲吐吐舌頭,眨眨眼說:“真對不起,我一時口快,忘了喬姊姊年紀、見識都遠勝于我,小妹失言,請姊姊恕罪。”

提到年紀,這可犯了喬夢娟的大忌,她猛然站起,目光冷視華若絲,嬌美的臉上一片慘白,扶著劍柄的右手微微顫動,似拔未拔;華若絲則跟著飄起,左右手輕支著腰間,絲毫不讓地回視著喬夢娟,她這樣的姿勢隨時可以取下腰間絲帶,只不過不知的人,看她姿勢會覺得有幾分潑辣。

馮孟升可傻了,這兩個女人,怎麼說沒兩句突然對峙起來,會不會真打起來?自己又該怎麼勸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