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五卷

第一章引為人質

安置南極洲部隊的石山中,當馮孟升等人離開討論人群後,菲絲目光一轉望向瑪莉安說:“一會兒再請馮先生指點……卻不知南極洲這方面的看法如何?”

見瑪莉安微微皺眉,似乎一時不知如何應答,柳玉哲適時微笑接口說:“南極洲乃議事制度,我們只是軍人,服從命令是軍人的天職,我們怎會有什麼意見?”

菲絲臉上仍掛著笑容,口氣柔和地說:“柳衛統這就太見外了,南極洲與新大陛兩方武力對峙百余年,軍權高漲不是秘密,雖說是議事制度,諸位的意見依然足以左右議會的看法,不是嗎?”

說的這麼明,就不好轉圜了,卻不知菲絲跑來說這串話的目的是什麼?柳玉哲臉色不變,笑答:“菲絲小姐說的很有道理,也許議會會尊重我們的看法;但畢竟我們不是議事,沒有想法也稱不上怠忽職守。”

倒是應付的四平八穩。菲絲搖搖頭笑了笑,目光一轉說:“難得新大陸皇儲與南極洲幾位衛統能在這種情況下和平相處,不知道對兩方的局勢有沒有討論出什麼新的看法?”

說到這兒,見眾人微微皺眉,菲絲輕“啊”了一聲,歉然地說:“諸位別誤會,我只是好奇而已,畢竟這是個難得的機會呢……如果有所不便,當菲絲沒間就是了。”

“菲絲小姐言重了。”瑪莉安愁眉未舒,遠遠看了吳耀久一眼,緩緩搖了搖頭說:“只不過眼前困境未脫,實在沒想這麼遠。”

菲絲與戴池對望一眼,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不再在這件事情上打轉,眾人聊起武學知識與觀念,場面又漸漸熱絡起來。

事實上,西牙在後方挺,吳耀久若即位後放手施為,新大陸改變的機會不小,但南極洲卻少了一個適當的催化人物,就算西牙一力促成,總不能以武力硬逼南極洲改變,也怪不得菲絲這麼在意南極洲的看法。

※※※

里面聊的開心,外面喬夢娟與華若絲兩人卻已劍拔弩張、兩相對峙,兩女彼此對視,誰也不讓誰。

“妹妹!”華若風生氣地說:“你越來越不懂規矩了。”

華若絲目光仍望著喬夢娟,口中不在意地說:“喬姊姊又沒真打算動手,哥哥你急什麼?”

這兩人怎麼沒兩句話就針鋒相對?在場三個男的都十分意外。這兩人若是不知輕重的打了起來,不用謝棲來,石山說不定就得坍了,托坦向華若風施了一個眼色,華若風會意,連忙轉身往洞內飛去。

馮孟升知道,喬夢娟是那種越生氣就越說不出話來的人,現在必定是火冒三丈,隨時會爆發,但他可不敢這時湊上去開解,自己現在上去開口,喬夢娟那一團火包准會燒到自己頭上。

而兩人真打起來倒是沒什麼好擔心的,雙方功力都到了一個程度,不會在短時間分出勝負,反正到頭來一定會被勸阻下來,轟往石山的勁力自己短時間應該也擋得住,至于怕傷和氣……也不會比現在嚴重多少……重點不在于如何阻止這場無意義的打斗,而是日後該如何化解……

這就牽涉到怎麼會吵起來……仔細想想,馮孟升更覺得莫名奇妙,兩人似乎就是互相看不對眼?一開口就彼此冷嘲熱諷,還真是邪門。

就在此時,喬夢娟突然冷哼一聲,飄到馮孟升身旁,扯著他說:“我們還有工作要做,走,四面搜尋一下。”

馮孟升身不由己地被她拉著就跑,兩人遠遠地在空中兜著圈子,離石山旁的兩人遠遠的。

見喬夢娟讓開,華若絲似乎有幾分失望,目光凝視著空中的兩人,神色有些複雜。

“若絲……”托坦飛近說:“你今天是怎麼了?”

“怎麼?”華若絲回頭,臉色不豫地說:“我一向這樣。”

托坦搖搖頭沒接話,臉上的神色卻是更凝重了。

此時華若風急急忙性地飛出,身後跟著的是菲絲與瑪莉安,三人見沖突已經化解,瑪莉安皺皺眉往上飛,菲絲則把華若絲拉到一旁細聲詢問,看來兩邊都覺得十分意外。

就在此時,南方一陣剛猛的氣爆陡然傳出,遙遠的天邊殘云似乎被極大的力道所迫,倏忽間飛散一空。眾人目光轉過、心神隨之,同時大地傳來強烈的震蕩,隱隱似乎也有沉沉的聲響從遠處傳來。

緊接著數十股力源跟著激發,與先一股能量纏斗,兩方斗得激烈,震波影響逐漸擴大,強烈的散溢能量一波波洶湧逼來,毫不停歇。

“那老家伙瘋了?”菲絲望著南方,訝異地說:“居然找上我們那兒?”

瑪莉安等三人已落回洞口,洞中人則鑽了出來,瑪莉安仔細分析了一下心神感應到的氣息,回過頭驚訝地說:“你們沒派人在洞外輪值嗎?”

“沒有。”菲絲怔了怔說:“謝棲怎敢攻去我們那兒,那兒還有二十多個高手在,他難道是找死?”

“是不是找死是一回事。”晚一步出來的柳玉哲沉吟說:“但若並未派人在洞外守護,謝棲單想搶到人,可能遠比這兒容易……”

那兒確實還有十個尚未康複的傷者,若謝棲在眾人猝不及防下直沖入觀測站,確實十分有機會抓到倒楣的受害者。菲絲想通這一點,臉色大變,說:“真是失策。”

瑪莉安與柳玉哲對望一眼,都有些歎息。當初特別告知他們自己將派人輪值,目的本非求助,而是提醒對方應有相對的動作,但又不好說的太明,以免有輕視他們的嫌疑,沒想到他們過于托大……只不知如今有沒有人受害。

這一次,連趙寬也出了洞口,他有些擔心地望著南方,兩道眉緊皺在一起,神色頗為凝重。

馮孟升看了不禁有些意外,他傳音給趙寬說:“怎麼了?謝棲除了能抓到幾個犧牲者,難道還能討得了好?”

趙寬回過頭,眼睛凝視著馮孟升,目光中帶著幾分譴責,又有些失望,直看得馮孟升心慌,知道自己的想法又出了問題。他低頭又想了半天,這才繼續傳音說:“謝棲明知此事,居然還動手,若不是被那股欲念沖昏了頭,就是有相應之道了?”

趙寬點點頭回傳說:“若真被沖昏了頭,就不會這幾天離我們越來越近,發作的一刻卻跑到另一個觀測站去,當然是早有預謀。”

他會有什麼自保的計畫呢?馮孟升百思不解,又不敢繼續多問,剛剛趙寬那一瞪足以讓他慚愧好幾日,他自己心里有數,論思慮細密,未必不如趙寬,但有時以為已找到答案便停下思索,沒繼續再多考量,所以往往想的不夠深入……不過趙寬對自己的糊塗一向嘻笑視之,這一次居然瞪了過來,還真是少有的事。

也許這件事情牽涉到那兒的人命吧?馮孟升十分清楚,三個好友雖然都不好殺人,但個性也有不同。搏斗時的李鴻不會顧忌原來有沒有仇怨,如果要將對方殺光才能打贏一場仗,他絕對稱得上殺人不眨眼;而自己殺與不殺,主要是斟酌相關利弊,當有需要也決不手軟,能斬草除根決不枉留後患。

只有趙寬老是能免則免,雖說非殺不可的他也會動手,但大多時候,他老是有些婆婆媽媽,就連看到與己無關的人死亡,也往往有些不忍……過去在買弭城與董龍的斗爭中,就曾因趙寬而饒了不少人,雖因此意外增加了些許助力,但也增添了不少麻煩,是利是弊實在難說。

此時滿鳳芝忽說:“你們兩個在擔心什麼?直接說吧。”

高手能感知他人內息施用,所以兩人彼此傳音不是秘密,只不知對話內容而已;但滿鳳芝會因此開口,又直問內容卻是少見,所以眾人的目光都望了過來。

馮孟升見趙寬沒反應,便解釋說:“我們討論了一下,趙胖子提醒我,謝棲這一次該是有計畫的行動,不過還沒想出來他會有什麼計畫……”跟著把兩人的推論說明了一遍。

這麼一說,眾人不免擔心,尤其菲絲與戴池,畢竟那兒大多是大云湖的人。兩人對視一眼,菲絲說:“我們兩人回去看看好了,其他人先留在這兒。”

“恐怕不用了。”柳玉哲接口說:“那兒的戰斗似已結束。”

果然就在菲絲說話的時候,那兒的能量震爆感已大幅降低,似乎戰斗已完全停止,不過眾人心神探去,那兒除了謝棲的能量之外,其他高手的能量幾乎也一個不缺,只不過沒有激引沖突而已,竟仿佛兩邊談妥,已處于和平的狀態。

難道謝棲沒有成功?否則他只要吞了任何一人,那兒的人怎麼可能放過他?眾人百思不解,不由得一個個目光又望向趙寬。

趙寬搖搖頭說:“先看看西牙會不會處理吧。”

這次西牙會來嗎?眾人心中泛出同樣的疑問,菲絲突然想起一事,皺眉說:“就算西牙來了,我們也沒法感覺,我還是跑一趟。”

她這一說,眾人才想起,西牙的力量與天地化合,施用時來無影去無蹤,分不出聚散之處,更沒有能量外溢之感,遠遠以心神觀望,還真的是看不出來。

華若風橫肉滿臉的丑臉冒出笑容說:“那一定是西牙已經到了,戰斗才會這麼快結束。”

這也不失一種可能。戴池點頭說:“希望如此……不過我和菲絲還是走一趟。”兩人也不需多做什麼交代,同時提起氣勁,往南方的觀測站飛去。

留在現場的眾人,再怎麼遙望也看不出所以然來,眾人紛紛入洞,而柳玉哲臨走前,卻望著趙寬輕吐玉舌,俏媚地扮鬼臉哼了一聲,這才轉身回到洞內。

趙寬見狀,也只能苦笑一下,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抓抓頭跟著飄進洞中。

馮孟升在一旁看了卻不禁歎息,柳玉哲當時放下話來,要趙寬獻獻殷勤,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不過是男女調情時半開玩笑的說法,趙寬只要稍稍放下身段,還不是易如反掌,沒想到平素聰明的趙寬這幾天突然變成木頭,竟仿佛忘了此事,就這麼照樣過日子,也不特意去與柳玉哲親近,柳玉哲只扮個鬼臉還是客氣了,若是喬夢娟,說不定早已翻臉。

想到喬夢娟,馮孟升跟著頭疼起來,她剛剛是怎麼回事?此時華若絲早被她哥哥拉入洞中,洞外只剩下兩人,倒是個詢問的好時機。

馮孟升轉著念頭,目光自然也偷瞧著喬夢娟,見她臉上不喜不怒的,看不出來心意,想了想,馮孟升輕輕握了捏她的小手,輕聲說:“不高興嗎?”

喬夢娟回過頭,目光望定著馮孟升,片刻後才說:“沒有。”

老是不肯直說……馮孟升歎一口氣說:“有就說吧。”

“沒有。”喬夢娟別過頭,不打算談這件事。

不談也罷。馮孟升只好聊別的,他想了想才說:“這幾天我常與吳兄談話,陪你的時間少了些……”

喬夢娟微翹著嘴,似乎有點負氣,說:“你喜歡跟誰說話,我管得著嗎?”

“還說沒生氣?”馮孟升干笑說:“當然管得著,你管不著誰管得著?”

“多了。”喬夢娟說:“剛剛那個若絲小妹子啊,她就愛管得緊,讓她管好了……還有希綠啊,你們不是也很談得來?盡粘著我做什麼?”

這算是哪門子干醋啊?連希綠都扯了出來更是離譜,自己多久沒跟她說過半句話了……還不是為了怕喬夢娟不快?怎麼地似乎是永遠不會忘記,遇到事就拿出來念個一次。

每次都小心翼翼賠不是的馮孟升,這次終于有些厭倦了,他搖搖頭歎口氣坐下說:“我真不知道怎樣才能讓你放心。”

馮孟升沒接著討饒,讓喬夢娟有些兒不習慣,她回頭瞪了馮孟升一眼說:“不知道就不用費心思了。”轉身就走進洞中。

馮孟升剛剛說了後馬上後悔,果然喬夢娟一聽立刻發作,連洞外守護的事情都不顧,轉頭就往內跑,馮孟升又不能跟著拋下責任進去,只好坐在外面發呆。

不過他也知道,喬夢娟雖然使小脾氣,但也不會誤了大事,她這麼跑進去,自然會請其他人出來協防,前一班是滿鳳芝與孫飛霜,想來應該不會找她們,瑪莉安又是領導者,最可能就是找柳玉哲了,若是她也好,說不定可以試著拜托她幫忙化解化解。

沒想到洞門一開,出洞的卻是趙寬。馮孟升不禁一楞說:“怎會是你?”

這些日子排班,除入定的李鴻外,稱得上高手的只剩七人,而討論排班防守的過程中,趙寬卻躲到一旁咕嚕嚕地打呼,柳玉哲不肯出面詢問,馮孟升也不想去碰釘子,只好讓趙寬涼在一旁,躲過了這趟差事,沒想到這會兒他卻自己跑了出來。

趙寬才出洞,沒回答馮孟升的問話,卻望著他哈哈笑說:“又吵架了?”

馮孟升歎了一口氣,搖頭說:“我動輒得咎,真是越來越不知道怎麼做。”

“等你們恢複正常後,我下次要開賭作莊。”趙寬點點頭,一臉正經地說:“讓南極洲部隊來下注,看你們能甜蜜幾天才吵架。”

“不夠朋友的死胖子。”馮孟升瞪了趙寬一眼說:“已經很慘了還奚落我?”

“不然就分手算了。”趙寬聳聳肩說:“你不累我們看了都累。”

哪能說分就分?馮孟升搖搖頭沒回答,只又歎了一口氣。

趙寬接著說:“剛剛她本是找玉哲,我主動說要出來,順便跟你聊聊。”

“嗯。”馮孟升點點頭說:“我也想找你聊,最近幾次與吳兄討論頗有些問題,你都懶得參與。”

“我就是想說這個。”趙寬說:“你可得小心點,南極洲那些女人,凶起來可是很狠的。”

馮孟升訝異地說:“怎麼回事?”

“現在被困在這里面,很多沖突都不致于表面化。”趙寬回頭望望洞口,見確實密封住,他接著低聲說:“脫困之後,你倒底算是那邊的人?”這樣的音量,不至于被合**的儀器收納進去。

馮孟升一怔,一時答不出來,但他也明白了趙寬話中之意。若說是南極洲的人,就不該與吳耀久討論新大陸的未來;若說是新大陸的人,自己一身南極洲功夫,又該如何自處?更別提還有喬夢娟這層牽系。而且南極洲行事向來手段激烈,自己若真的投入新大陸政權,會發生什麼事情十分難說。

那怎麼一直沒人來勸阻自己呢?馮孟升一轉念也已想通,畢竟現在討論的是如何將新大陛的武技水准降低,對南極洲來說有利無害,自然樂見其成,其他事情可就難說了。

想通這一點,馮孟升不禁大汗淋漓,自己竟不知不覺陷入了這樣的處境中,若不是趙寬提醒,自己還懵然不知,現在又該如何是好?

只聽趙寬接著說:“如果西牙挺你當然沒問題,但這事兒難說……至于我們,我是沒希望了,看李鴻能練到什麼程度吧,若他短期內沖到能與新後抗衡,也許你的發揮空間會大些。”

為什麼趙寬沒希望了?馮孟升迷惑地說:“什麼意思?”

“我的功夫無法躁進。”外空聲音的事情趙寬不好解釋,只含糊地說:“總之是這樣了。”

“按道理說,去新大陸你比較有發揮的空間。”趙寬接著說:“雖說長遠看也難說……不過先不管這麼多,從眼前事來看,你若想回新大陸,喬夢娟就是個大問題,要是兩情相悅也就罷了,若天天頭疼……還真不如處理掉算了。”

這可就說到難處了,馮孟升心念一動說:“難道……你是因此才沒與玉哲繼續接觸?”

“我又不是你。”趙寬白了馮孟升一眼說:“不會有這麼大牽連……我是懶,談情說愛有點麻煩。”

這……馮孟升不禁氣結,多少人羨慕趙寬有這樣的機會,他居然一句懶就打發了?

“很抱歉。”空中突然傳來話聲:“我非有意偷聽,但適才來此,不慎聽到了兩位的對話。”

兩人嚇了一跳,同時蹦了起來,這聲音……趙寬一怔說:“西牙?”

果然是西牙,空間中一陣變化,仿佛當初在地底“第二空間”中的情形,正有無數的能量無端端地出現、化合,很快地,兩人身旁出現了西牙的身形。

跟個鬼一樣……趙寬剛剛說的不是很願意讓別人聽到,不禁瞪了西牙一眼。

西牙臉上露出歉然的笑意,對兩人說:“我本欲來此與諸位一會,覓路之際恰好聽到兩位對話,不禁多聽了幾句,實在抱歉。”

“西牙前輩無須在意。”反正聽都聽了,索性大方些,馮孟升施禮說:“前輩來此,不知有何見教?”

“我本是而來向諸位說明謝棲的狀況。”西牙頓了頓說:“但聽了兩位的對話,想先與兩位談談。”

“請前輩指點。”馮孟升說。

“一個想法的推行,不是武功高強、天下無敵就能辦到。”西牙微笑說:“細節推行上,需要無數的相關人才,聽說兩位恰好與我觀念相同,我自然希望能得到兩位的協助。”

趙寬馬上推了馮孟升一把說:“這家伙很好用,讓他幫你推行。”

西牙向著馮孟升點點頭,回頭望向趙寬微笑說:“你呢?還是不願稱我師伯?”

趙寬咧嘴一笑,沒回答前一個問題,只說:“老實說,茲克多老人家不算我的師父。”

“哦?”西牙訝然說:“那為何你能學會路南的氣道武學?”

“被他逼著會的。”趙寬無辜地說:“他以為我學不會,還扔下我跑掉呢,差點沒把我餓死。”

西牙迷惑地說:“有這等事?”

“當然。”趙寬大點其頭說:“他抓了一堆人去亂練,練一個死一個,我是運氣好才過關的。”

“可能跟你體內狀態有關。”西牙不再追究此事,目光一轉說:“謝棲近了,幾位請同出一觀。”

他在跟誰說話?趙寬與馮孟升一楞,卻見洞門倏然而開,里面的人紛紛飛出,臉上都是訝異之色。趙寬與馮孟升這才知道,西牙不知用什麼辦法把聲音傳到里面去了,剛剛卻不是對兩人說話。

瑪莉安往前一步說:“西牙前輩?”

“謝棲擄人為質,脅迫我提早關閉‘單向跳躍壁’。”謝棲指著東方說:“他繞了一大圈,以為能躲過我,這也未免太瞧不起西牙了。”

眾人目光望向東方,果然見到東方漸漸浮起一個龐大的紅色物體,與前幾次出現的謝棲大為不同,而那團物體速度緩慢、凝勁不明,也難怪眾人無法發覺。

此時那團物體,似乎也發現聚集在外的眾人,只聽遠遠傳來一聲朗笑,那物體氣勁一展,迅疾地往這兒飛了過來。

果然是謝棲的氣息。眾人同時提高勁力,准備應戰,卻見西牙手一揮說:“有我在此,諸位不用出手。”

眾人這時已經看的清楚,謝棲這時全身觸手再度伸長蔓延,在腦袋四面團團裹起,上下左右包裹了近十個橢圓形的球體,仿佛當初他們化合之前的大繭,而謝棲的腦袋則藏在其中。眾人由紅繭與紅色血脈之間的縫隙看進去,還能看到他的臉。

巨繭之外,無數的觸手仍在不斷屈伸,若巨繭內都是空心的,他的體積其實沒有增加多少,主要是造型變了。

謝棲一加速,轉眼已到近前,他停在約莫百公尺外,望著這兒朗聲笑說:“西牙,你還是跑來了,這麼說我是白繞了。”

“快將他們放出。”西牙說:“你已鑄下大錯,還不覺悟?”

“我已經吸化了一人,”謝棲眯著眼說:“難道將剩下的人放了,你就會放過我?”

西牙一窒說不話來,不過他一向輕松瀟灑的臉,卻終于露出了些怒意,目光直盯著謝棲沒說話。

這麼說來,那些巨繭里面包的就是被俘虜的人?原來謝棲把被抓的人當成盾牌,不管西牙再怎麼神通廣大,如今也不敢下手。

西牙停了半天,深吸一口氣說:“就算你狡計得逞,但他們既然必死無疑,你難道不怕我犧牲他們,一舉將你除掉?”

謝棲冷哼一聲說:“你若決定犧牲他們,就不用說這串話了……西牙啊西牙,過了這麼多年,你矯揉造作、沽名釣譽的性子還是沒變嘛。”

西牙臉色轉為凝重,搖搖頭說:“我不與你辯解這種莫須有的誣蔑,總之……就算我姑且想不出救出他們的辦法,也絕不會任你噬人。”

“你在這兒,我確實沒有辦法。”謝棲也不浪費時間,他身子一轉,一面飄離一面哈哈笑說:“難道你永遠守在這兒?就算當真如此,只要咬咬牙忍一忍,這些人夠我支持一、兩個月,莫非那時你還不解決‘單向跳躍壁’?”

西牙怎麼能一直守在這兒?眾人的目光都望向西牙。西牙歎了一口氣,回過頭說:“諸位暫且安心,我正打算與諸位說明解決之道。”

※※※

當日夕陽西沉之際,眾人已安排妥當,西牙交代一番後也已離開,之後可以預期謝棲必會來襲,拚搏之後是不是會有損失,自然也沒人能保證。

此時輪值于外的,依然是馮孟升與趙寬,其他人都躲在石山中。兩人當然是提高警覺四面張望,畢竟此時不同以往,謝棲肯定會再度來變,只是遲早的問題。

兩人就這麼白擔心幾個小時,直到午夜時分,謝棲畢竟沒有再來,瑪莉安與柳玉哲飄出洞來,准備接替兩人,趙寬回過頭說:“我看不用輪班防守啦。”

兩人一楞,柳玉哲開口說:“這樣好嗎?”

“不一定好。”趙寬聳聳肩說:“不過比較輕松……反正沒差。”

柳玉哲與瑪莉安對望一眼,柳玉哲笑笑說:“也是,給他一個莫測高深。”

“總之終究會來的。”馮孟升歎口氣說。

“待在里面氣悶了,再出來晃晃吧。”趙寬呵呵一笑,率先入洞。

一入洞中,與之前又有不同,整批南極洲部隊已經消失,反而多了不少本在另一個觀測站的高手,眾人互相打打招呼,各自休息。

下午時,西牙決定先把南極洲部隊移到另一個地點未曝光的觀測站,而移動的同時,他則去牽制住謝棲,使他無法以心神遙測,而另一個觀測站的部分高手也分成兩邊駐守,主力則放置于此,希望能藉此機會制住謝棲。

這個觀測站原有的高手,當然全部留于此間,此外,轉轉壺也留了下來,反正謝棲不會吃了他,倒也沒差。

至于本來全神內守的李鴻,還好西牙有這份能耐潛入他的心念中觸發警訊,將他喚醒過來。李鴻得知情況如此,知道此時不適合修練,只好讓內息不斷在體內運行,雖少了溫養培育的階段,總也能不斷提高經脈的適應性。

戴池等人自然也到了此處,除他們之外,連大長老、樂方東平等高手也都抵達,最尷尬的是原來三、四個屬于謝家的高手,他們的家族如今幾乎等于全滅,領導者謝棲又變得如此,真讓人不知該如何自處。

除了他們之外,更多人擔心著被西牙擒去的人,算來算去幾乎都是死走了,所以石山中籠罩著一股低氣壓,幾乎沒什麼人願意開口。

就在這股沉悶之中,突然所有人感受到自東方發出一股猛烈的氣爆,目標正相准了石出,同時後方還有一個強大的能源體直撲而來。

終于來了!

所有人心中同時浮起這四個字,在這一瞬間,每個人急急運起全身功力,而那股氣勁已經沖抵觀測站外壁,轟然巨響中,整個石山化為齏粉,向四面爆散,而謝棲那龐然巨體也正張牙舞爪同時沖入。

洞中約莫三十余人,在這一瞬間四面一散,旋即回頭包向謝棲,各種掌刀劍風同時逼出,眾人分工合作,部分牽制住謝棲的動作,部分功力格外剛烈鋒銳的,目標則是破開謝棲身旁的巨繭,能救出一個是一個,這也是西牙現在做不到的事情。

提到剛烈鋒銳,趙寬與李鴻兩人自然當仁不讓,趙寬手拿大刀揮出滾浪刀勁,李鴻三把心劍離體破空飛射,各選了一個巨繭直轟過去。

除了兩人之外,舒家大長老為首的幾個高手,用的當然也是滾浪刀法,大云湖那兒亦有數個宗族有相似的心法流傳,在趙寬、李鴻出手的瞬間,眾人依原先計議,同時向謝棲周圍的巨繭出手。

謝棲早知眾人必當有備,卻沒想到一進洞居然沒有半個庸手可抓,他怒吼一聲,只覺得四面彙集了大力拖延著自己的行動,還有十余道凜冽鋒銳的氣勁沖來,他渾身觸手急轉,但一時間也無法突破數十人的力道。只在這一瞬間,千余道突破防禦的鋒銳罡風已然及體,謝棲觸手霎時四面飛斷,血液遍灑石山頂端。

同時,五個脫出巨繭的軀體不由自主地往地面直摔,謝棲的殘余觸手當然立即延伸追擊;但既然將入救出,自不能功敗垂成,眾人紛紛前湧,攔阻的攔阻,搶人的搶人,霎時一片混亂。

一連串轟然氣爆中,謝棲卻是吃了不少虧。謝棲一心活擒,觸手施用的自然是柔勁,還不能用太大的力道,畢竟他也不想把自己的食糧毀了,但攔阻他觸手的可都是充滿破壞力的剛勁,兩方這麼一沖突,謝棲又斷了十七、八根觸手,觸手未梢紛紛摔落地面不斷翻滾。

趙寬剛砍斷四根追襲的觸手,百忙中注意到還有四個巨繭雖已破損卻未完全破裂,被擒之人還受困其中,他隨即一轉身,渾身七彩光華大漲,又是十余道刀勁向著其中一個巨繭的連結處轟去。

李鴻的動作更快一步,他的勁力雖非剛猛一路,但心劍飛騰來去、閃動如電,單是他割斷的觸手數量就幾乎占了一半,眼見已救出五入,李鴻心念一轉,心劍直接向著謝棲的腦袋沖去。

謝棲剛剛只是一時不備,畢竟他的功力並非泛泛,在李鴻心劍襲來的同時,謝棲突然發覺自己已經深陷危境,此時他顧不得所受創傷,更顧不得手中人質數量減少,只見他勁力猛然一爆,整片黑氣倏然炸出二十多公尺,石山頂端一陣巨震,狂風激卷下,霎那間將四面眾人同時逼開,兩根粗大的觸手首先向著李鴻破空而入的心劍轟去。

李鴻也沒想到對方反應這麼快,兩方一撞,心劍立即往後翻飛,李鴻心念同遭重擊,十分難受,他一咬牙,喚回兩柄心劍化合入掌,揉身往前直撲。

滾浪刀法卻是擋不住謝棲的威力,趙寬被那般黑氣逼得往外直翻的同時,眼見李鴻已經沖入黑氣之中,他一皺眉,大刀入鞘,旋身間施出“立地金剛”,只見他全身大漲、彩光繞體,也向著黑氣一頭便撞了進去。

外面眾人當然也不會閑著,紛紛向著黑氣殺入,謝棲功力愈增,黑氣中越是伸手不見五指,不過此時眾人攻防之速,早已無法倚賴視力,看不看得見都無妨,大長老、樂方東平等人紛紛投入黑氣中與謝棲的觸手厮殺。

謝棲在眾人圍攻下已經有些應付不來,但仍牢牢護住殘余的四個巨繭,眼見眾人攻勢不停地一波波湧來,自己若不施展全力,恐怕連逃命都辦不到,尤其李鴻的心劍附體與趙寬的狂霸七式最具威脅,他一面抵擋,一面猛然大叫一聲說:“你們是逼我殺了他們!”

謝棲這麼一吼,眾人的動作不由得都緩了下來,人人心里有數,不管謝棲本身想法如何,只要他使出全力,在勁力內外爆散之際,首先犧牲的就是還在巨繭中的四人,難道就這麼讓他們犧牲了?

每個人的動作都慢下來,只有李鴻沒有,他對謝棲的喊聲充耳不聞,身形破空弧飛避開了謝棲的一次攻擊,騰身又向謝棲腦門直沖。

謝棲怒目凝望李鴻的來勢,他三只觸手同揚,心中暗暗算計,這一次要先把這小子宰了再說。

趙寬自然知道李鴻的個性,除非自己或馮孟升開口,李鴻絕不會因為敵人說了什麼而停下;所以他只微微一頓,“立地金剛”護體氣勁立即往外直爆,一面不斷激飛周身的黑氣,一面住李鴻那兒急追。

馮孟升的反應與趙寬相同,他也是心中一驚,現在四面眾人頗有撤退收手的氣氛,兩個好友卻都沖入黑氣之中,單憑他們兩人合力絕擋不住謝淒一擊。馮孟升一時顧不得自己不具備強大的攻擊力,身法施展間,循著趙寬破開的氣勁縫隙,跟著鑽了進去。

正可謂牽一發而動全身,眼看趙寬與馮孟升鑽了進去,柳玉哲跟喬夢娟雖然正與兩人分別鬧著小意氣,但仍難免關心,兩人不約而同將周身劍網突然由圓形轉為錐狀,兩道紫藍色流光分頭往黑氣破入——

第二章琉璃人形

喬夢娟與柳玉哲這麼一動,其他人當然無法坐視,瑪莉安與滿鳳芝互視一眼,周身劍網陡然一收,劍光凝定間,劍尖前端突然一陣快速的震動,炫亮夢幻的紫色光華在兩人的劍尖彙集閃耀,跟著長劍一揮,一道拳頭大小的小型劍網脫劍飛射,另在一閃之間,如入無人之境般地直穿入謝棲的黑氣,分頭往謝棲腦門轟去。

一旁的孫飛霜卻不禁吃了一驚,這屬于“破魂劍法”不傳之秘,兩人在這種狀況下居然不約而同使出,看來眼前已是出盡全力的時候了。孫飛霜豪氣陡生,驀然長嘯一聲,長劍由藍轉紫,刹那間連揮百道弧形劍氣組成劍網,隨即逆轉經緯,百余道劍氣化為一閃亮光弧,割裂空間般地向著黑氣沖去。

十七招“破魂劍法”,共有十五個秘傳變式,稱“十五劍”而不名,乃由後十五招轉化而成,曆來只以口耳相傳,並未載入破魂劍笈之中,這十五變式都極耗功力,想稍有所成,不只一十七招“破魂劍法”需爛熟于心,功力更各有不同層次要求。瑪莉安、滿鳳芝兩人施出的是第六層次的“魂飛魄散”變式,孫飛霜使用的則是第二層次“魂不附體”變式,均為三人如今功力的頂尖之技。

三人劍氣一出,威勢不下于李鴻的心劍,飛旋直入黑氣之中,同時李鴻、趙寬與謝棲已經遭遇,龐然的氣爆向四面猛然炸出,白光、彩光各以不同的形式在黑氣之中飛騰翻滾,另有三道結實的紫色劍網牢牢護住兩人的後半側,擋住謝棲其他方位的進擊,此乃馮孟升、柳玉哲、喬夢娟三人合力組成。除此之外,還加上瑪莉安、滿鳳芝、孫飛霜的遠攻;中央的謝棲黑氣亂湧之際,一時間頗有些手忙腳亂。

眼看戰端又起,眾人頗有些仿徨不知所措的同時,堅毅的樂方東平首先大喝一聲:“別讓他走了!我們救不出他們。”跟著又是兩掌揮出,一面往前撲了過去。

看來是救不出來了,今日能救出五人實在是因為謝棲中伏,他日想再有這樣的機會並不容易,四面眾人同時呼嘯一聲,通力合作往前進撲,直攻謝棲。

但謝棲雖然狼狽且不斷受創,仍在眾人圍攻下苦苦支持;他不但氣通天地,加上身軀轉化,如非毀及腦部中樞,很難讓他失去反撲的力道,因此眾人的目標自然地都放在他的腦袋,只不過在謝棲堅實的防禦之下,一直難以攻入。

在無後顧之憂下,趙寬無需損耗功力施用“立地金剛”,他連續擊發“狂霸七式”的前兩招--“氣湧如山”與“推山移嶺”,除了不斷將謝棲的黑氣擊散之外,也對他造成了不小的損傷,只不過“狂霸七式”威力過大,一與黑氣接觸,狂猛的氣息立即往外爆散,雖然攻擊上十分威猛,但柳玉哲等人想為他護持卻也不大容易,漸漸地趙寬與眾人拉開了一段距離,也逐漸吃力起來。

除了趙寬之外,李鴻的攻勢也不能小覷,謝棲防禦上的內息,其實主要也就放在這兩人身上,不但得散出大量內息與趙寬互消,並彌補被趙寬炸出的空間,另一面還得凝集龐大能量至數條血脈,硬頂李鴻的破壞力。至于其他人的攻擊,他往往只借著血脈離體凝勁勾勒出的破魂劍網,消極防禦。

當然,來自滿鳳芝等人偶爾從圈外炸入的“破魂十五劍”,也讓謝棲頗感吃不消,總算他擁有葛莉嵐的知識,三人劍氣威力雖大,還不至于讓他應付無方,只不過她們三人均遙遙進攻,謝棲除了防守之外,也難有什麼舉動。

樂方東平一連串猛攻無效,他突然撤出圈外,在狂暴激風亂滾、轟然巨響震天之際,驀然仰天大喝一聲:“西牙!你躲到哪去了?”

眾人同時醒悟,這時若是西牙出現,收拾謝棲莫非正是時候?他怎也卻遲遲不出現?

樂方東平四面環顧,見四面林地早已拔蝕一空,四面深深凹陷數十公尺,露出另一種顏色的土壤。至于石山,若非被謝棲黑氣所凝結,恐怕早已坍塌成碎末,四周一片淒涼的景象,這還是因為謝棲現在身處弱勢,主求消散勁力,若兩方實力相捋,怕不連“康勾森林”都卷了進去?

與戰團中的狂暴雜亂相對比,四面更是讓人感到格外的死寂,樂方東平張目四顧,終究是沒見到西牙的蹤影,他暗暗一咬牙,正要撲回黑氣之際,突然空間中一陣鼓蕩之感傳出,一股無窮無盡的博大能量似乎正在場中凝結。

莫非是西牙來了?樂方東平雖然對西牙沒什麼好感,但此情此景仍不禁一喜--不過說來也奇怪,這與前幾次西牙出現的感覺不大相同,雖然兩者都同樣無法測度,但樂方東平仍隱隱感到這是完全不同形式的一股能量,能量所影響的范圍,不似西牙這麼浩然無邊、席卷天地,但出現的方式卻是更加無跡可尋。

也許西牙那家伙想換個新鮮方式出場吧?樂方東平瞪了那股氣息中間一眼,卻見那兒逐漸凝出了一個閃閃發亮的琉璃人形,看似是半透明的身軀,卻又看之不透,身軀之中光采流轉,柔和而不耀眼。

這是什麼東西?樂方東平吃了一驚,正要發問,此時場中黑氣團突然猛烈一炸,強大的威勢往外直迫,竟是浩然難當。樂方東平吃了一驚,正要運掌成勁破開轟來的黑氣,卻見那琉璃人形手一揮,一股巨風由他掌中奔流而出,將襲往這一面的狂猛黑氣完全吹散,威勢更直追石山頂端。只聽轟然一響,這一擊竟然迫得謝棲離開了石山,與此同時,石山轟然一聲爆散開來,隨著那股巨風的去向飛散,所有聯手合攻的人們被迫散開,目光同時轉了過來。

這時眾人也看清了琉璃人形的長相,雖然光彩流轉間看的不大清楚,但可以看的出來那是個俊面青年,輕盈的短發在琉璃質感下增添了厚實,平滑的肌膚看不出原來的膚色,不過那如同朗星一般的一雙大眼,倒是依然清澈靈動。

認得青年的人雖然很少,卻也不是沒有,南極洲諸人不禁咋舌互望。雖然琉璃般的模樣讓人意外,但看形貌,不正是那個年輕聖主嗎?他果然有辦法進來……只沒想到會是用這樣的形式,與螢幕前顯現的完全不同……這又算什麼功夫?

瑪莉安正要行禮,耳邊卻聽到聖主的傳音:“別說出我的身分。”不只瑪莉安,南極洲的每個衛統,連馮孟升在內都聽到了這一句,當時在山洞的人中,只有李鴻例外。

不過李鴻沒聽到卻也沒關系,他那時入定的跟死人一樣,根本不知道聖主長這副模樣。

此時聖主臉上的神色頗為凝重,目光瞪視著場中的怪物謝棲,沉聲說:“放他出來。”

謝棲又抓到人了?眾人一驚目光轉過,柳玉哲突然驚呼一聲說:“胖寬?”

趙寬被抓了?李鴻和馮孟升同時吃了一驚,果然身邊不見趙寬,他們兩人馬上慌了,同時往謝棲撲去。

李鴻與馮孟升兩人飛到中途,眼前光華一閃,一股巨力溫和地擋住了兩人,卻在這一瞬間,遠在百公尺外的聖主居然出現在兩人之前,行動之速較心劍、雪舞身法猶有過之。

兩人一怔停下,聖主才緩緩地說:“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不是對手也要打,李鴻才不管這人長相多麼奇特,出現的方式多麼特別,他橫了聖主一眼,又要往前飛,沒想到身子卻是動彈不得,不知道哪兒來的力道把自己包裹得結結實實,完全無法動彈。

聖主轉頭望向李鴻,搖頭說:“沖殺不是辦法,小心害了趙寬。”

李鴻陡然想起那四個已經消失的巨繭,心中不由得一顫,終于乖了下來。

謝棲此時渾身是傷,數百只觸手完整的不到十分之一,原先的巨繭均已破毀消融,連形狀也不複存,只有腦袋下方包起一個網狀巨袋,里頭隱隱有個人影轉來轉去,猜也知道那正是倒楣的趙寬。

馮孟升不知道應該如何稱呼聖主,呆了呆只能說:“一定要救出趙寬。”

聖主點點頭沒再回答,只望著謝棲說:“你要如何才願意放出他?”

謝棲眯著眼睛望著聖主,眼神中帶著驚疑,遲疑了片刻才說:“你是誰?”

“不用管我是誰。”聖主神色凝重地說:“你為了吸化那四人,隱忍這麼許久,也真不容易。”

謝棲微微一笑說:“你倒是一清二楚,否則單憑這群烏合之眾,難道能困得住我?”

原來剛剛謝棲一路挨打,就是要分神將體內四人吸收?眾人這才恍然大悟,謝棲不慎陷入眾人圍攻,已不易帶著人質逃出圍困,而且他一下子去了五個人,就算逃出生天,剩下四個也支持不了多久,更別提他根本不知南極洲部隊被送到哪兒去了,想再抓人也力有未逮,而眾人此時已把這些人的生死置之度外,只想要他的性命,這樣全力打下去,反正四人會先死,他索性全力讓體,把四人同化吸納了再說。這麼一來,加上前一個犧牲者,謝棲足足又吸納了五個高手的功力,雖然並未經轉轉壺轉化,仍讓他功力大增,最後方能一舉迫開眾人,還將趙寬一把抓了起來。

趙寬說來也是倒楣,在謝棲一直沒有強悍反擊下,眾人難免掉以輕心,而攻擊力最強的趙寬與李鴻,自然是最接近謝棲的兩人,而在趙寬與謝棲間巨大的勁力爆散下,趙寬與護衛的柳玉哲等人越離越遠。當謝棲吸化完畢突然發作,趙寬只覺彌天蓋地的黑氣向著自己包來,他忙運“立地金剛”逃命,卻發現除了與黑氣不斷磨耗、逼得黑氣無法接近之外,身軀已無法掙脫逃出,而此時他內力已耗去大半,更不可能施出“狂霸七式”中更強悍的第四招“翻江倒海”,只能就這麼被紅脈觸手與黑氣團團包裹,抓入謝棲身軀之內。

當謝棲與聖主對話之際,趙寬仍在黑氣之中,外面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卻不知來的人是何方神聖。也就在此時,他發現黑氣已經逐漸凝聚在血脈之上,就是說謝棲暫時只准備關住自己,還沒打算同化,趙寬索性只留一點氣勁浮身,讓體內的能量緩緩充盈,等待適當的機會發作。

隨著黑氣外聚,透過血脈間的縫隙,外面的狀態,他倒是看的一清二楚。這時他自然也看出來的人是聖主,他不禁有些迷惑,怎麼西牙沒來聖主倒跑來了?這與吳耀久、柳玉哲等人口中聖殿一向不問外事的作風,似乎頗有不同。

當聖主與謝棲彼此凝視之際,樂方東平卻往前緩飄說:“今日不管得死多少人,非得替世間除了你這個妖物不可。”

呃……趙寬吐了吐舌頭,看樣子下一個遭殃的八成是自己,說不定還會被吸化到謝棲肚子里去,更增他的能耐,自己運足“立地金剛”卻不知能支持多久?不過有聖主在場,若他願意出手,也許自己還有一線機會……

謝棲根本沒理會樂方東平,他只望著聖主冷冷說:“你別打歪主意,不管你速度再快,我只要用出全力,瞬間就能把他那不成氣候的‘立地金剛’擠碎,就算吸化不了,也不會留下他的性命。”

這家伙怕了聖主了。趙寬一聽就知道謝棲外厲內荏,不過他可威脅錯人了,自己與聖主非親非故,他干啥怕自己死?看來還是死定了。

謝棲見聖主不答,接著又說:“剛才的打斗,你早就看在眼里,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出現,別以為我不知道原因……你難道不是為了這胖小子而來?”

聖主出現那一刹那,謝棲其實已布置好了擒捉趙寬的准備,只因他想把李鴻等一群人也一起抓入,所以一時才隱忍未發,但他突然發現有個沒見過的高手,早不出晚不出,恰在趙寬陷入危境時才出現,而出現方式的詭異程度又可比西牙,足見功深莫測,他當機立斷,先把趙寬抓住再說--這也是他現今唯一的籌碼了。

聖主終于歎了一口氣說:“你說的沒錯,我確實是因趙寬陷入危局而不自知,這才忍不住跑到這兒來。”

謝棲見聖主這麼說,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說:“天下高手我雖然未必都曾相見,但彼此氣機多少曾有感應;你的氣息謝某卻全然陌生,除了心念完全無法接近的聖島之外,還有哪兒會突然冒出你這樣一個高手來?閣下年紀輕輕,莫要忘記聖殿的規矩--無聖主之命,不得擅自干預外事。你還是快些兒回去,免得暴露了痕跡。”

這番言語可就鬧了大笑話,若不是情勢緊繃,自己性命難保,趙寬只怕已哈哈大笑,謝棲以聖主之名威脅聖主,這可真是天下趣聞。

聖主臉上卻沒有笑容,他微微皺著眉頭,似乎正思忖著眼前情勢;而謝棲卻也不敢妄動,他望著琉璃般的聖主,心中暗自思量,眼前的年輕人雖然確實因趙寬而來,但這胖子在他心中到底占了多少份量誰也不知道,此人適才隨手一擊,便把自己送出的氣勁全盤擊散,雖不知與西牙哪個高明,總之自己不是對手,若對方真的不顧趙寬,想脫身恐怕是不大容易。

兩人這麼一對峙,沒人理會的樂方東平臉上掛不下來,哼了一聲說:“老夫甘願日後向趙寬先生的親友負荊請罪,今日也絕放不過你。”他話一說完,兩掌一錯往前就沖。

謝棲不屑地斜眼望著樂方東平,直到他掌力打至,一根觸手才倏然挑起,相應而出的氣勁,輕輕松松便擊散了樂方東平的掌力。他冷哼一聲說:“東平兄,念在往日相交一場,我饒你一命,可別不知好歹。”

樂方東平雖知自己絕非敵手,但他本是甯折不屈的人物,只見他用力地往地上啐了一口,全身功力急運,渾身氣勁不斷外散狂卷,似乎提起了什麼獨特的功法,准備孤注一擲。

這豈不是擺明著以卵擊石?戴池忍不住說:“樂方前輩且慢,且看這位仁兄如何處理,我們再作決定……畢竟誰也不願意增加犧牲者。”

樂方東平聽到此言,霍然轉身,不大友善的目光直瞪著聖主。他雖不知聖主身分,但知道是聖殿來的人已經足夠,他根本不想倚靠此人,若不是自己上去也只是單純送死,他實在不願意接受聖殿中人的幫助。

眼看聖主遲疑難斷,焦急的李鴻突然飛落到滿目瘡痍的地面,三柄心劍陡然飛空直射康勾森林上方,眾人察覺的時候,三柄心劍已遠出十數公里。眾人正狐疑他打算干什麼,卻兒心劍突然同時一爆,三股龐大的能量團驀然散開,洶湧地往外直滾,強大的爆散能量與狂猛的氣勁向四面亂卷,整片塵沙往空中揚起,鼓出一個夾雜著草木土壤動物殘骸的灰黑色氣團,看來康勾森林已毀去大半。

過了片刻,巨大的爆震聲與洶湧的氣浪才逼到此處,還好大多數人都還能穩立在這樣的勁流當中,但想到爆團中央的威力,可謂人人色變,這一招內息雖非純剛,但破壞力幾乎比趙寬的“狂霸七式”還要驚人,李鴻居然有這種功夫?


這下連謝棲都微微色變,李鴻剛剛的目標若是自己。雖說未必抵受不住,但這招勁力來自四面八方,雖然混亂而無條理,缺了相輔相成的功能,但威力之大,自己肯定會因此受創,不過想用這個威脅自己似乎還差了些兒……

謝棲思忖時,眾人目光跟著望向李鴻,卻見他體外閃耀的光華已然褪去,倏忽間腦門上又浮現了三柄心劍,就在此時,在紅脈網羅中的趙寬突然大叫一聲:“變態鴻,住手!”

趙寬這一叫大犯李鴻忌諱,他忍不住停下手瞪了過去,怒氣沖沖地說:“你……你這個死胖子。”

“別沖動。”趙寬跟著叫:“別隨便浪費這種機會。”

眾人不知兩人在呼喊著什麼,也不知李鴻剛剛為什麼突然來這一下,只有趙寬心知肚明,李鴻收回心劍上的心念,使凝聚于心劍的能量炸散,這是最快的散功方式,若不是李鴻心念化分的功夫沒練妥當,不能使所有內息附著于心念上,他只要一瞬間就可以把內息散盡。

李鴻想散功,自然是打算提早轉換功力;虧他這幾天練的這麼勤,這樣豈不是浪費了唯一的一次機會?趙寬一察覺,馬上開口勸阻。

李鴻三柄心劍浮在腦門,炸也不是不炸也不是,他憤憤地說:“你自己逃出來,我就不浪費。”

呃?趙寬眼睛轉了轉,苦笑說:“別急,這兒蠻舒服的,我先住兩天。”

“又說謊。”李鴻罵了一聲,心劍正要飛出,怎知心劍卻動彈不得,李鴻一楞,卻聽聖主緩緩地說:“且慢。”

又慢?這家伙一直叫自己慢,卻想不出什麼主意。李鴻瞪了聖主一眼,說:“一直發呆又百什麼用?”

這小子不想活了。瑪莉安等衛統臉上同時變色,馮孟升自然知道不妙,他雖不明李鴻與趙寬在喊些什麼,仍飛落到李鴻身邊低聲說:“先別急,讓這位做主。”

李鴻回頭望了馮孟升一眼,這才悻悻然地將心劍收回體內,再度培運滋生引導內息,畢竟剛剛耗了一大半,既然不轉換,只能快些吸納能量入體,否則一會兒打架不大能得心應手。

此時聖主目光直望著李鴻,似乎直透入他的身軀之中,表情有些意外,又有些茫然。李鴻被看得渾身不自在,指著謝棲的方位說:“你到底要不要幫忙?”

“當然幫。”聖主回過神來,望了望李鴻,又向謝棲包裹著的趙寬看了兩眼,這才對謝棲說:“看來要你放人是不容易了。”

“當然。”謝棲得意地說:“不過你放心,今日我已通體舒暢,至少可忍個三、五日才把他吸化入體。”

“嗯。”聖主點點頭說:“既然如此,只有這個辦法了。”

這家伙想做什麼?謝棲全身氣勁股起,准備應變,口中還一面說:“我依然隨時可以殺了這胖小子。”

聖主微微一笑,倏忽間他的右臂就這麼斷開浮在空中,向著謝棲緩緩飄去。

這景象煞是詭異,不知聖主來曆的眾人,一時間真不知此人是人是妖、是鬼是仙。此人形似琉璃、光彩流轉、形象古怪已十分難解,居然手臂還能說斷就斷,自由飛空,除了造形似人之外,其他根本不同,若非他口吐人言,能自在動作,簡直像個大型會發光的玻璃磚。

謝棲見那條手臂緩緩接近,感覺不出威勢,卻也不敢掉以輕心,只見那倏手臂隨著接近不斷地漲大攤平,這百多公尺的距離,竟不知是距離縮短還是因為體積膨脹,總之只在一瞬間,手臂一面變形一面擴大,仿佛一個巨大平面般緩緩向著謝棲下方滑過。

看來不像是攻擊自己,謝淒小心起見,還是飛高了些,眼看著那已經稱不上手臂的發光平面已經過去了一半,謝棲正要發話,怎知四面突然刮起疾風,那大片平面突然迅疾無比地從四面往上一包,將謝棲整團包裹在其中。

謝棲吃了一驚,連忙運勁外沖,但那片琉璃般的光壁卻十分堅硬,無論謝棲如何轟擊,黑氣就這麼硬生生地被反激回來。謝棲四面尋找出路,卻見天上地下全是一片光華,而這片光華似乎還正緩緩地縮小凝結,越來越是堅實。

從外人的眼光看來,那整大片光壁一包住謝棲,就不斷地往內凝縮,最後凝成一個仿佛無數平面結晶組成的大球,就這麼虛懸在空中。

透過半透明的牆壁,眾人隱約可以看到里面謝棲的模樣,只聽他怒吼連連,不斷轟出黑氣,但就是闖不出來,而光球折射著四面的光華,原先的白光已變成絢麗的七彩,看來十分好看。

“快放我出來。”謝棲怒吼聲中,又轟出一股黑氣,但依然被光壁激了回去,一點效用都沒有。

“你放了趙寬,我就放了你,決不食言,你自有他人制裁。”聖主緩緩地說:“你吸化了他,當然只有一死,也沒什麼好討價還價。”

眾人目光轉回聖主,這下又是一楞,他的手臂不知什麼時候又長了出來,依然是個完整的琉璃人形,那剛剛那條手臂呢?

趙寬聞言,忍不住哈哈大笑,聖主這豈不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天下可不是只有謝棲會抓人……只不知道謝棲要撐多久才會投降?可惜的是別人似乎不怎麼覺得有趣,沒什麼人陪趙寬一起大笑。

謝棲也不理會往自己腦袋下哈哈笑的趙寬,他目光閃動,緊閉著嘴不說話,只惡狠狠地盯著聖主,聖主也不在意,微微一笑說:“這牢籠算是我的一部分,放出趙寬我自會知道。”

謝棲似乎沒想到自己會落到這種處境,他面目扭曲、瞳孔收縮,又惡狠狠地咬牙說:“放人出來絕不可能!你等著我和他同歸于盡吧。”

聖主眉頭微微一皺,歎了一口氣說:“若天意如此,我複何言?”說著他轉向眾人,和氣地說:“諸位可以放心覓地安歇,此人心神現在無法外探,不會察覺諸位的蹤跡。”

話一說完,聖主全身光華陡然大放,柔和而龐大無比的能量四面流轉散發,刹那間人人眼前一片白亮,什麼都看不清楚,而那龐大的能量在眾人周身翻湧,又讓人失去藉心念體察外境的能力,短短幾分鍾內,每個人都不敢稍有移動,完全不知外界發生了什麼事情。

等到白光消失、能量盡散,眾人仔細一看,聖主卻已經消失無蹤,不知跑哪兒去了,只余眾人與空中浮著的那個龐大光球。

此時場中沒有一個人說得出話來,不知聖主來曆的自不待言,明白聖主身分的,也不免張口結舌。

隔了好片刻,卻聽趙寬突然慘叫一聲,眾人吃了一驚連忙轉頭,卻聽趙寬大聲嚷著:“糟了,肚子餓了……”

這家伙……若人的眼光可以殺人,趙寬不知道已經死多少次,只見他嘻皮笑臉地說:“謝老頭,你想吃人我想吃飯,兩邊拉平,放了胖子如何?”

謝棲理都不理,突然提起氣勁不斷往外攻擊,趙寬搖搖頭,居然大膽地在謝棲血網中躺了下來,一面搖頭說:“陪這老頭同歸于盡真不劃算,真是夠變態的……李鴻,以後不叫你變態了,這稱號讓給這老頭。”

該謝謝你嗎?李鴻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只要謝棲想活下去,趙寬短時間內不會有大礙,暫時是不用擔心了;至于飲食問題,趙寬練到這種程度,一、二十天不食只是小事一樁,只是愛叫而已,根本不用替他煩惱。

事情至此,總算暫時有個結果,菲絲歎了一聲正要說話,卻見樂方東平冷冽的目光轉來,怨聲說:“西牙到底是怎麼回事?計畫本是他所擬定,居然失約?”

菲絲哪知道出了什麼事?她有些無奈地說:“西牙一定是遇上了很重要的事情,才會沒法抽身。”

戴池卻轉向瑪莉安說:“瑪莉安衛統,剛剛那人確實來自聖殿?”

正如謝棲所言,這事瞞不住人,瑪莉安只遲疑了一瞬隨即點了點頭,緩緩說:“那位畢竟是友非敵。”

菲絲接口說:“瑪莉安統衛所言甚是;數百年前祖宗的恩怨,如今早已煙消云散、人事全非,我們可以以之警惕,卻不必記掛在心,等到西牙解決了‘單向跳躍壁’,我們正該重新融入社會……”

“且慢。”舒家大長老搖搖頭說:“過去的恩怨如何看待姑且不論,舒家並沒有重入人世的意願,這次雖無可避免地被卷入紛爭當中,待事件結束,只盼日後舊大陸仍予舒家一席棲身之地即可。”

樂方東平嗤笑說:“我也沒差,樂方家早就死的差不多了,幾個老頭也沒什麼好融入人間的……舒兄,你們舒家收不收容我們樂方家?”

大長老微微一笑說:“樂方兄願來,自然是求之不得。”

菲絲聽了微微一笑,既然話不投機,這方面就沒什麼好多言的。她回頭說:“這兒的事情我們似乎已經無法插手,既然謝族長的心神無法透出,我們就回去看看吧,這兒只需留下一組足以自保的人員觀察,估計大概十位左右……”

“我。”李鴻第一個自願。

“我也是。”馮孟升馬上跟著說。

南極洲幾個衛統彼此互望幾眼,瑪莉安一笑說:“部隊還是需要人照料,我們先留兩個人好了。”

柳玉哲咬咬唇,帶著三分嗔怨說:“我留下好了。”那沒良心的死胖子這幾天也不懂得來噓寒問暖幾句,若不是他身陷危境,還真不想理他。

柳玉哲既然留下,眾人目光自然望向喬夢娟,卻見她微微別開頭,仿佛有些負氣,說:“我想回去看看部隊。”

戰斗一結束就開始使小性子……馮孟升暗暗搖頭,但在眾人面前卻不好多言,只能歎口氣罷了。暫時分開來冷靜地想想,對彼此也未嘗不好。

喬夢娟不留?那自己留下來逗李鴻那小伙子好了。孫飛霜正要開口,卻聽滿鳳芝緩緩地說:“我留下。”

“我們三個。”同時大云湖那兒遠遠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馮孟升轉過頭去不禁暗暗叫苦,說話的正是華若絲,她還半示威地望了這兒一眼……那小妮子這時候留下,豈不是害苦了自己?回頭一望,果然喬夢娟臉色大變,也不等眾人商議妥當,轉身就飛離此處。

“舒家也三個,除我之外……”另一面大長老緩聲說:“延孝、繼勳留下。”兩人立即飄到大長老身邊,點點頭侍立一旁。

這麼算起來已經十個人了,菲絲正要說話,身後突有一人說:“我也留下好了,樂方家雖然人丁單薄,也多少能出點力,東平公,您說是嗎?”說話的人正是樂方舟尹。

樂方東平望了他一眼,有些意外地皺皺眉說:“隨你。”一轉身自顧自地去了。

既然安排妥當,眾人紛紛散去,在月光映照下,留下的人望著數公里內一大片因戰斗產生的荒涼凹地,不禁都暗暗皺眉,留下便留下了,但這會兒應該如何安置才好?

第三章丹球異點

困在光球中的謝棲,在一陣狂怒的沖擊無效之後,終于冷靜下來開始運行氣脈,借著引入的天地能量,逐漸轉化修補受損的軀體。漸漸地,全身傷痕慢慢收口複元,斷落的血脈也正緩緩往外延伸,體內能量不斷增長,准備等全身恢複到最佳狀態時,再試著突破這片宛如結晶般的光球。

謝棲停了下來,趙寬可也躺得舒服,他心里有數,謝棲今天剛吞了五個人,自己現在安全的緊,不用太過擔心。而且聖主以謝棲的性命相脅,對這老頭來說應該挺有效;不過對謝棲來說,就算放了自己而獲得自由,西牙也不會放過他,而且現在眾人已經有備,只要“單向跳躍壁”不除,他八成沒人可吞,所以他對會不會一個發狠吞下自己,確實也沒什麼把握。

無論如何,謝棲還會掙紮好一陣子的。不管最後結局是什麼,自己該交代的事情也交代的差不多了,就這麼死翹翹也沒什麼不好,而且自己體內還凝結著龐大未散發的怪能量,謝棲隨便這麼一吞,說不定反而遭殃,可惜到時看不到他的表情……

趙寬正胡思亂想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聲音:“真是不小心。”

咦?趙寬一楞,閉著的眼睛睜開,只見光球外眾人正忙碌地翻土推石,也不知在搞些什麼,更不像有誰正對自己說話,正疑惑的時候,聲音又傳來:“你別傳音,會被這怪物發現。”

被謝棲發現也沒什麼可怕的,問題是自己該傳音給誰?趙寬細細思索這聲音的主人是誰,還沒想出的時候,那聲音又說:“你和那位練成‘元嬰劍’的小朋友,體內三十六丹球中分別蘊藏著奇怪的點,這絕非你們自己練成的。”

“元嬰劍”?是說心劍嗎?啊,…這聲音是聖主的。挺起身的趙寬,終于認出聲音的主人;他不是跑了嗎?還是這個大光球也能傳音給自己?趙寬歎了口氣搖搖頭,聖主的功夫與西牙完全不同,但是都屬于自己無法理解的范圍。

“現在懊悔也來不及了。”聖主誤會趙寬搖頭的意思,接著說:“這個怪物若吸化了你,我當然有把握殺了他,但我並不願意看到這樣的事情發生。”

趙寬連連點頭,自己也不大願意啊。最好是自己能逃命,謝棲死翹翹,陪他一起死實在有點可惜……不過若真的沒辦法,也只能這樣。

“我適才仔細思索了一番,也許你們這樣的狀態下,能嘗試著走另外一條道路。”聖主接著說:“我現在問你幾個問題,對的話就點點頭,錯的話就搖搖頭,明白嗎?”

趙寬當即點了點頭,不過心里卻是十分疑惑,什麼另一條道路,是練功嗎?就算再經過兩次發散也未必能打得過謝棲、逃出去,現在還練什麼功?

“你體內的特異點,會在適當的時候發散內息?”聖主說。

這話……應該點頭吧?趙寬遲疑地點了一下。

“是由你自己控制的嗎?”聖主接著問。

趙寬連忙搖頭。

聖主隔了幾秒才說:“發散的狀態,與經脈的適應性有關?”這看來有點像娘們的年輕老頭還頗聰明的。

趙寬咧開嘴,一面笑一面大點其頭。

聖主自然不知道趙寬正在心中不大禮貌地稱贊自己,接著問:“發散過嗎?”

趙寬點頭後,聖主的聲音又停了片刻,這才說:“發散過幾次,我慢慢數,到了你就點頭,一次……二次……”

趙寬連忙點頭,只聽聖主接著又說:“原來是兩次。那麼總共能發散幾次?一樣,我數你點頭,三次……四次……五次……六次……”

聖主這麼一路數,趙寬可暗暗叫苦,誰知道幾次,外空那個聲音好像說五、六次,他也不是多確定,自己該在什麼時候點頭?眼看著聖主念到七次,趙寬連忙搖了搖頭,打斷了正一路數下去的聖主。

聖主似乎也不意外,接著說:“你也不知道實際次數?沒關系,次數不是挺要緊,重要的是這特異點居然能在某種機制的控制下持續發散,看來經過了許多層繁複而精巧的設定,這可真不簡單。”

不要緊還問!趙寬不好開口,只能翻翻白眼以示抗議,至于聖主看不看得到,那不在考慮范圍之內。

“‘柱國先修’有天下玄功反掌易的好處,想成為天下頂尖的高手是綽綽有余。”聖主歎口氣說:“但丹球分布既廣,後期的修練反而有些問題,而我又不能違規傳你後續的……就算傳了,無人護持也不易修練……不過現在你也離那個程度還遠,倒是不急……”

聖主在說些什麼?趙寬不禁直皺眉頭,這些話聽了雖然頗有趣,但與自己的處境有關嗎?不過話說回來,難道還真有“柱國後修”之類的東西?

聖主說到後來就停了下來,也不知道是沒空接著說還是想不出該說什麼。趙寬又躺了回去,反正躺著坐著都能點頭搖頭,也不用太過計較。

隔了好一會兒,聖主的聲音才再度傳來,他緩緩說:“你的內息是當年路南的氣道之學。聽說茲克多也才練了幾成,沒想到憑借著‘柱國先修’,居然能重現路南的絕技……看來這套功法不用變動,只需要有效率地釋放你體內蘊藏的能量……另辟蹊徑,也許有朝一日可以達到另一種境界……”

這家伙好似在自言自語……既然不能說話,趙寬只能沒好氣地哼了一聲,心中卻思索著聖主的語意,怎麼聽著聽著聖主好像也打算拿自己做實驗?這可不算是個好消息,只不過眼前若是沒別的解法,恐怕他說啥也只能試試……自己怎麼這麼倒楣?

聖主又停了片刻,這才說:“你且稍候,我找人討論一番,再告訴你適當的做法。”

慎重點好。趙寬連忙點頭,只聽聖主接著說:“你如今可以潛運心念,探查你內息中特異點的狀況,若能分辨個通透,就算無益亦當無害,我暫且離去,半日之內自會再來。”

聖主說完這串話,就此再無聲息。趙寬爬起身來,朝外望去,只見下方眾人仍東奔西走忙個不停,也不知道在忙些什麼……反正這會兒自己什麼事也不能做,也罷,就依著聖主之言,且看看那些個怪點有何玄妙可言。

趙寬潛運心念內視之際,下方馮孟升等人才剛忙完一個段落,卻是不久前,返回的瑪莉安以心念傳來消息,陳山恩得知眾人激戰後謝棲必有傷損,主動提出了相關的建議,最重要的一點,就是得把散布于外的觸手殘骸收集銷毀,否則難保不會另有後患,眾人自然忙碌了起來。

只不過不久前的戰斗可真是十分激烈,眾人翻石掘土,四面尋覓,估計找到的頂多是十之一二,不過也算是盡了人事,至少在陳山恩提醒那異物的性質之後,相信不容易再有受害的人。

按陳山恩所言,那異物乃是一種類似寄生病毒之類的存在,當初並沒訂定正式的稱呼,是實驗到一半放棄的產物。此物基本造型,正是當初葛莉嵐撿起的圓球形狀,圓球本沒什麼恐怖之處,只不過內含無數遺傳因子,持續以休眠的方式保持原狀,可存活數十年之久,若未經觸動,也不過是一顆不易受損的圓球而已。但若經生物持續碰觸,溫熱與濕氣將會導引圓球體表的血絲活化,穿刺並化入被寄生的生物當中,藉著生物體內的血液繁殖,並將遺傳因子與生物本身因子化合,產生一種保留原有記憶型態的新物種,而此新物種將會具有同化原寄生物種的強烈本能,並斷絕該物種原有的繁殖功能。

所以當此異物附著任何生物之後,很快地,一定生態范圍內的所有相同物種都將被同化,並因為未同化物種之數量減少,最終將使得同化物種因競爭而彼此相殘,配合上無法繁殖的特性,終將滅絕。

這寄生異物的研發,本為對付人類,但經過第一次實驗之後,卻不得不終止。原本的設計是當寄生生物死亡時,體內得知警訊,將會借著最後的生命力聚集一處排出體外,重新恢複成休眠形式的圓球狀態;實驗時選用的生物群數量不多,本估計應該不難回收圓球,沒想到改造生物自有存活之道,連戰斗之後的斷臂殘肢也能凝退出小型原態圓球,也就是說,任一種生物只要持續與其接觸便能再度觸發,這下子合**雖然盡力清除,仍對實驗區域的其他物種造成了不小的損害,為地球其他生物著想,合**最後終于放棄這種新物種的研發。

但少數未清理乾淨的圓球,在合**監視的縫隙下繁殖存活,其中一個,正是遠飛到“阿佛陸塊”邊境的那只瀕死巨鳥,至于它為什麼飛到如此遠處,卻沒人知道了。

如今陳山恩的建議,正是盡量收集這些殘斷的血脈,否則日後說不定又會再度繁殖,不只會造成生態浩劫,也說不定會另有不知情的人類受害。

當時頭一個受害者自然是葛莉嵐,異物除了入體化合之外,修練到“天人之境”的葛莉嵐,源源不絕的能量更是讓紅球如魚得水,在一時無法取得葛莉嵐身體全面控制權之際,生物本能驅使它往外不斷釋放小型因子團紅球,進而產生了另兩個受害者,最後終于蔓延開來。

不過也因為人能修練能到達這種通入天地引進外能的境界,產生的新人體也可不斷向外衍生血脈,並可藉此互通,幾個已被同化的高手們為了網羅地底城眾人並避免掉日後的沖突,卻想出了這種凝成一體增強功力的辦法,這才產生了更新一種的血脈怪物。而最後,謝棲機緣巧合下取得整體的控制權,那已經超出合**估計的范疇,自然一時也沒有對付謝棲的良策。

眾人既然得知圓球觸發需溫度與濕度,這可就簡單了,若能發現,只要隔空運勁將圓球輾成灰燼,自能除去後患。圓球雖然堅硬難破,但在場眾人功力皆高,這一點自然不是大問題,當下人人四處尋覓,只怕有漏網之魚。

不過大伙兒心里有數,再怎麼找,說不定也有刮到遙遠森林中的斷碎血脈,如今的動作也只是盡人事,盡量避免掉他人受害的機率。

被要求幫忙尋覓的李鴻找了片刻,找不到半只殘臂或圓球,越來越是不耐煩;雖然說這牽涉到未來人類的生存,但眼前好友還沒救出來,哪里管這麼多?又翻開了幾個大洞,四面繞行片刻後,李鴻索性不管,自顧自地盤坐運功,想加速體內能量的散發。

其實李鴻只是比較率直,這宛如大海撈針一般的行動,也沒有幾個人有耐心一直做下去,李鴻這麼一停,慢慢地眾人也跟著停下,雖不能說全無成果,但相信離收集完全還有老大一段差距。

馮孟升想到不在身邊的喬夢娟;頗有些定不下心,索性飄落到李鴻身邊,望著盤坐的李鴻說:“又打算練功?”

李鴻眼睛睜開,點點頭說:“怎麼?”

“剛剛瑪莉安有傳訊過來,說應該是無法收集齊全。”馮孟升說:“但陳山恩說合**可以在短時間內研發出類似疫苗的抗體,使紅球無法入侵,若以後真有危險,可以大量生產給所有人類注射,一般生物其實未必會去玩弄圓球使它活化。”

李鴻說:“不用找了?”

馮孟升苦笑說:“再怎麼找也找不齊的,謝棲那最後一爆氣勁滾出數公里遠,怎麼找得完?”更別提聖主那一揮了。

李鴻點點頭沒有接下去,隔了片刻才說:“你跟喬夢娟怎麼了?”

馮孟升搖搖頭歎了一口氣,坐下說:“你不會也勸我分手吧?”

“趙寬這麼說?”李鴻有些意外,見馮孟升點頭,他才皺眉說:“我干什麼這麼說?”

“我以為你們都不贊成。”馮孟升歎口氣說:“我有時也不禁會去思量,自己與夢娟的關系到底該不該持續。”

李鴻沒接話,他對這種話題一向沒多大的興趣,不過看在朋友一場,如果馮孟升要說,他勉強也耐得下性子聽。

馮孟升卻也明白李鴻的個性,他說到這兒就停了下來,轉個話題說:“你們兩個的功夫變化很大,我都迷糊了。”

說到這兒,李鴻不禁有些歉意,這件事一直沒跟馮孟升明說,雖說他也不問,自己總是有點慚愧。李鴻想了想才說:“我們並不想瞞你,那是一個奇怪的機緣,要求我們不能對外說。”

這麼一說,馮孟升就明白了,一直壓在心頭的那個不暢快感覺倏然而去,他呵呵一笑說:“難怪你們的功夫越來越高,我拍馬都追不上。”

李鴻尷尬地笑了笑說:“你接受了轉轉壺的能量,現在功夫並沒有輸給我們。”

自己兄弟不用贊來贊去。馮孟升拍拍屁股起身說:“不打擾你練功了。”

“嗯。”李鴻也不客氣,直接閉上了眼,運轉著全身的內息。

馮孟升卻也沒走遠,反正左右無事,順便幫李鴻護法,雖說數公里內均一片死寂,一時間也不會有什麼生物出現,但總也不好就這麼把他扔在這兒。

其他人都在做什麼呢?柳玉哲飛到光球附近歪著頭往內看,該不是看謝棲吧?趙寬倒是頗有豔福,柳玉哲不只又嬌又柔、天生媚骨,聰慧智謀更是少人能及,雖說畢竟還略遜于趙寬……但又何必強于趙寬?反正趙寬平常也懶得用腦袋,整體說起來還不如柳玉哲。

遠遠飛到空中面向“康勾森林”的那個小點……是滿鳳芝吧?她留下來也好,若留下的是孫飛霜,不是逗弄李鴻就是去調戲大云湖那個年輕人,總之不會有好事……不過她這麼一回去,會不會跑去戲弄吳耀久呢?

似乎是不會了。前幾天不是沒機會,她卻也沒接近,莫非吳耀久祭出了什麼法寶足以“驅退”孫飛霜?若真有,還得請他傳授李鴻。

再轉頭,舒家那兩位中年人正遠遠背著幾大捆木材飛回,難道想在這兒搭建個暫時棲身的房舍?這時馮孟升突然想起舒鄲果他們練功的地方,不禁啞然失笑,若搭建那樣結構松散的小木篷,還不如席地而坐。

還有……大云湖那三個青年……想到華若絲,馮孟升就頭疼,喬夢娟醋勁大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當初希綠就受了不少委屈,不過希綠不會和喬夢娟沖突,事情也就由大化小、由小轉無,而這少女竟似乎打定了主意惹事,這麼一來倒楣的還不是自己?

馮孟升縱目四望,見那三人還在四面尋覓,似乎還沒完全死心,不過他們一面搜尋一面嬉笑,看起來十分開心,仿佛踏青賞景一般。

記得好像還有一個人……馮孟升陡然一驚。對了,那個樂方舟尹,不管他是不是鐵門西云,單憑神似這一點,就不能讓他接近李鴻……只不過,怎麼到處都沒看到這個人?他跑哪兒去了?

當樂方東平與謝棲拚命的時候,別人沒出手也罷了,那家伙身為樂方家族的一員,怎麼也沒出手?馮孟升越想越怪,目光四面打量,越找不到人越是擔心。

馮孟升正在四面張望的時候,托坦一行三人,卻正一面說笑一面走近,還向著馮孟升招手,馮孟升連忙回禮,但仍東張西望個不停。

“馮先生在找什麼?”華若絲巧笑著說。

“諸位可有看見樂方舟尹?”馮孟升索性向三人發問,不過他不敢望著華若絲說,這樣勉強可以規避掉答應喬夢娟的五字承諾。

三人彼此互望一眼,都搖了搖頭。托坦微微一笑說:“那位樂方兄雖然不知去了哪兒,但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出什麼事情。”

“馮先生真是的。”華若絲笑著說:“樂方先生又不是小孩了,不用替他操心。”

馮孟升自然不好直說自己不是替他操心,只掛著微笑點頭,沒對這句話辯解。

“李先生又入定了?”托坦目光轉過,帶著笑意搖頭說:“練功真努力。”

“嗯。”馮孟升點頭,目光轉向三人說:“三位當是大云湖新一輩高手中的佼佼者了,難得也這麼熱心。”

“稱不上佼佼者。”托坦輕籲一聲,似乎有幾分無奈,笑說:“其實現在大伙兒都一樣。”

“對呀。”華若絲笑說:“經過‘聚星化日’之後,差異就變少了,以前精熟的招式技巧用途也變小,結果就是都差不多。”

原來如此。馮孟升點頭說:“有幾分可惜。”

“沒關系。”托坦朗笑說:“若能如馮先生所規劃,日後習武之人當無用武之地,又有何可惜之處?”

馮孟升怔了怔說:“您說的是。”

馮孟升這句話一接,托坦笑了笑似乎不知該繼續說什麼,兩方一時間沉默了下來,華若絲看著忍不住嘻嘻一笑,華若風卻微微皺眉低叱:“妹妹!”

華若絲這才吐一吐舌頭,又閉上了嘴;而托坦卻是含笑望了華若絲一眼,仿佛兄長看著頑皮妹子的無奈。

馮孟升看著三人的表情心中突然一動,這不像是之前華若絲找自己抬杠的味道,三人似是有所為而來,而有話想說的,想當然是托坦。他目光轉向托坦,回憶著托坦所說的話,一時卻也不知他有何打算。

隔了幾秒,托坦再度開口,微微一笑說:“大云湖除非絲、戴池等八位前輩之外,如今我們這一輩的,還有十七人。”

察覺對方來此另有目的,馮孟升對托坦的言語自然開始細細品味,聽到托坦這麼說,馮孟升一面暗暗計算,“聚星化日”產生的二十七名高手,其中舒家兩位、謝家四位、樂方家一位,扣七名應有二十人,既然少了三個,若不是在“第二空間”的戰斗中死亡,就是昨日被謝棲吞食。

一面思索,馮孟升一面點頭笑說:“尚未進入舊大陸之際,真沒想到會遇到這麼多高手。”

“馮先生覺得……”托坦一笑說:“我們十七人在您的計畫中,可以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馮孟升一凜,陡然明白,菲絲等人向來服膺西牙,西牙想法與自己相同,他們自然沒有第二句話,但這十七個青年可有些不同,而眼前三人算是十七人中的首領,托坦更是三人中的首領,他今日是來談條件的?

想到這兒,馮孟升頗有些心驚,自己能給他們什麼?吳耀久與自己雖稱好友,但一切都還是空中樓閣,現在說什麼都還不大實際,該怎麼處理?但眼前又不能不作聲,馮孟升頓了頓才半試探地說:“諸位希望扮演什麼樣的角色?”

托坦似乎早有准備,順暢地說:“據我們所知,除深不可測的聖殿之外,天下間頂級拔尖的高手不過寥寥數人,西牙與茲克多不算,其他幾位便是新大陸的王崇獻、羅方,還有南極洲的新後。”

馮孟升點了點頭,托坦接著說:“這幾位,西牙應會好言相勸,我等無須擔心,反而是如我等程度的普通高手,那些人請西牙處理,未免有失身份,而天下既然廣大,日後政事的推行,也需要適當的分配,這些不知道馮先生的看法如何?”

馮孟升終于懂了,說難聽點是利益瓜分,說好聽點是彼此互利,這些人想在日後政壇有一席之地,而事實上確實也需要他們的助力。就以新大陛來說,如今各軍門分立,尤其西大陸那兒更有不少功夫足以與大武士相捋的高手,日後吳耀久推行新法之際,王崇獻、羅方雖可能受限于西牙而隱忍,但政令執行仍難避免有陽奉陰違的可能……確實需要這些人的幫忙,只不知道他們要的是名還是利?

馮孟升試探地說:“不知托坦先生有何想法?”

托坦見馮孟升又反問自己,一笑說:“這得從新大陸日後管理方式看起……”說到這兒他一笑,沒接下去。

馮孟升暗罵自己糊塗,難不成要問對方怎麼管理?當下輕咳一聲開口說:“托坦兄問的好。新大陸專制皇權不能短期內拔除,亦須逐漸演變,南極洲雖有領導團制度之名,實為軍權管理,大云湖全民議決之法固然訴諸眾人,卻有效率不彰之憾……”

※※※

馮孟升與三人談論的同時,光球中的趙寬已逐漸進入深層定境之中,這是他離開外空之後,首次深入地去體會那三十六個小點的特殊之處。

當專心一志到某種程度的時候,心念所集中處,自然會逐漸湧出感受,感受的清晰程度,自然也取決于凝注的程度。

練武之人,定心本是基本要訣,否則如何體會體內的脈氣運行?不過想要深入細微,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趙寬也花了不少的時間,才逐漸能從心念體會到的訊息,判斷丹球內特異點的一些資訊。

既然專心一志,自然不可能一次看盡三十六處,不過想來縱有不同也是大同小異,趙寬任選了胸口前方的一個丹球,心念不斷地往內延伸。

體察入微之際,趙寬可以感受到體內七彩光華爭輝流轉,而這些內息均以特異點為中心盤旋,越接近中心部份越顯迅捷,而在特異點外圍極近處一圈,卻是毫無光勁,內息一近此處則自然而然地滑開,仿佛在內息與那小點之間,隔著一個什麼無法感受的東西。

而中央那一小點竟似是微不可見,若有似無,若不是那一層空無之處,趙寬還未必能感受到丹球內的異常。

至此趙寬倏然而悟,自己以往感受到的其實只是這一球虛無,並不是真的看到那一個小點,那小點與虛無都有特殊之處,自己該從哪兒看起?

趙寬心念越接近虛無之地,心念越需集中,而虛無之外內息宛若浪潮奔騰不息,幾乎讓他難以定下心來,而心念一散體會使失,重新接近又頗費工夫……趙寬重凝了幾次心念,不禁暗暗咒罵,聖主那年輕老頭沒事叫自己體察這兒的狀況,還真是找自己麻煩。

罵歸罵,反正現在也沒別的事兒可做,趙寬再度凝起心念,往虛無之處接近。

突然間那片虛無一漲,仿佛有數十條微末一般的氣息迅捷地往外延伸,趙寬心神一亂,神智再度散回。

“特拉娘的。”趙寬忍不住罵了一聲,睜眼卻見上方謝棲正低頭怒視自己,趙寬干笑一聲說:“別誤會,不是罵你。”

“你居然還敢練功?”謝棲怒氣中不掩驚異。

“練功?”趙寬搖頭說:“沒啊,沒練功。”

謝棲眉角微微**,似乎懶得理會趙寬,頓了頓才說:“我不管你想做什麼,等會兒我將全力突破此處,你若受驚走火入魔可浪費了一身功力。”

謝棲自然不會替趙寬著想,若不是覺得功力沒被他吞掉可惜,就是怕趙寬身亡他卻沒能闖出,最後逃不過聖主那關。趙寬嘻嘻一笑說:“別替我擔心,欸,說實在的,你怎麼不放了我算了?何必冒這風險。”

“你不用白費心思了。”謝棲陰陰的一笑說:“就算能脫離這囚籠,西牙會放過我嗎?若手中沒有人質,還不是一死,還不如將你先吞了。”

這話也頗有幾分道理,趙寬剛點點頭,突然又皺眉說:“不對啊,西牙未必會受你要脅,說不定不管我的死活,你豈不白費心思?”

“哼,難道我還不了解西牙?”謝棲哼聲說:“除非無人得知,否則只要我有人質,他就不敢下手。”把西牙說的有些陰險……是這樣嗎?趙寬其實還有點狐疑,畢竟到現在為止,除了昨夜不知為何沒出現之外,西牙都表現的十分有風范,雖然說知人知面不知心,不過聽信謝棲的說法也不見得公道。

想了想,趙寬搖頭說:“那就隨你了,你放心,我只是深思而已,不會走火的。”趙寬說的是實話,他雖凝注心念,卻並沒有做調整搬運內息的動作,就算外界傳來騷亂,也不過是心念又散而已,絕不會出問題。

謝棲望望趙寬,不再說話,趙寬正想開眼,卻感覺到謝棲全身功力緩緩提起,黑氣開始在他周身繚繞,更有少許勁流因能量運行而向外激發外散;雖然他已刻意避開了羅網中的趙寬,但那些逸散失控的能量仍然逼得趙寬必須稍微運功以對,否則還真有些受不了。

跟著謝棲叱了一聲,一股強橫的功力不斷往外逼出,直沖光球的一面,兩方一撞霎時爆出轟然巨響,強猛的勁流不斷回卷,光壁竟似是絲毫無傷。謝棲依然不氣餒,內息勁力滾滾而出,毫不止歇--就算是滴水也能穿石,何況自己的勁力,就不信這片光壁絲毫不為所動。

可惜光壁並非石頭,受力之際白芒緩緩流轉,除了不斷反激力道之外,似乎亦相應地不斷轉移能源,而光球內空間有限,反激的勁流不斷四面激射,迫回的壓力自然也跟著越來越大。首當其沖的當然是謝棲,但趙寬也未必輕松,還好穿入網羅縫隙的已是少數,趙寬功力也不弱,多少仍抵受得住,不過他仍忍不住哇哇叫說:“老頭你也省點力氣,大家輕松。”

謝棲根本不理會,強大的勁力仍不斷外湧,而為了施出更強勁的力量,謝棲的護身內息自然相應降低,眼看趙寬仍能抵禦,就先省下那片血脈羅網外的氣勁,以自保為主。

這麼一來趙寬吃的苦頭可就大了,透入的黑色氣勁陡然變大,他與謝棲又不同,這不是他自己的內息,透出、透入之際防禦更是辛苦,逼得趙寬身軀逐漸膨脹,護身真氣七彩光華不住流轉,雖然還不至于用到“立地金剛”來抵擋,可也提起了不小的勁力。

謝棲這次已經是孤注一擲,絕不會輕易停下,若當真沖不出去,為求保命,豈不是非得放了趙寬不可?但若放了趙寬而出,別說西牙會不會來,僅“單向跳躍壁”中眾人合力攻擊也不易抵擋,若不能帶著趙寬沖出左右都是死,今日焉能不拚?

趙寬辛苦支持,倒也沒時間再冒出幾句風涼話。同時四周的人也都被光球內的異像所吸引,目光都轉了過來,馮孟升與托坦已經談了一段時間,此時也自然而然停了下來。

趙寬抵禦著體外狂奔的勁流時,腦海中卻思索著剛剛把自己心念打散的那股奇異感覺。在心念散出之前感受到的散出細絲是什麼東西?散到哪兒去了?散出去是不是又往回收?

下次心里有備,應該不至于被這樣的東西嚇到退出,不過那明明是一片空無,怎麼會有細絲一樣的感受?莫非那其實不是空無,只是看似空無的某種東西?

望著謝棲不斷跟光壁拚命,趙寬心知這不是三、五天內就能有了局的狀況,當初新後和茲克多到外空打架,還不是一打打了好幾天?謝棲說不定也是那個層次,這一轟不知道會轟多久?

若自己趁著他全力攻擊光壁的時候猝然偷襲呢?想想,趙寬自己搖了搖頭。想讓謝棲受傷,必定得用“狂霸七式”,這功夫一提起勁道就全身勁力四散,還沒出手就會被識破,不適合用來偷變,更別提就算好運逃出謝棲的控制,這片光壁擋著自己也沒法跑。聖主說了半日內會來,謝棲如今這麼狂轟他知不知道?如今四面氣勁亂成這樣,聖主傳音不知道好不好透入?

望著光球內繚繞的黑氣,一陣陣爆響聲從光球內不斷傳出,馮孟升心中頗有些感慨。謝棲變成如此其實也不是他的錯,只怪合**只有把握研發出預防的辦法,卻想不出治療的技術,否則謝棲說不定也願意接受治療,好拋開同化欲望的折磨。

說來也奇怪,近距離觀看這麼強大的氣勁爆震,卻沒有一絲散溢能量襲體的感受,也只有隔著這個光罩才辦得到……馮孟升與趙寬的想法相同;謝棲一時半刻內不會停止,也沒必要一直看著,如果他能闖出,自己擔心也沒什麼大用。

轉回頭,馮孟升望向仍在運氣的李鴻,卻從另一個方位看到一條人影從殘破的“康勾森林”冒出,正往這兒接近,仔細一看,正是剛剛不知跑哪兒去的樂方舟尹,馮孟升微微一驚,連忙接近李鴻。

樂方舟尹倒也沒向李鴻接近,他只望了李鴻與馮孟升一眼,停在空中便說:“諸位注意。”

眾人目光轉過,只見樂方舟尹回身一指說:“康勾森林中央樹群毀去大半,‘碧毛古猿’四面騷亂,連巨魔都跑了出來,這兒不安全。”舒延孝與舒繼勳房子才搭了一半,兩人一怔都停了手,散布四面的人們也聚了過來。

李鴻不知道練的如何了?馮孟升憂急地望去,卻見李鴻兩眼一睜,望著自己說:“巨魔?”

還好他也學乖了,沒進入深沉的境界中,他既然清醒就不用擔心。馮孟升點點頭,望著樂方舟尹說:“樂方兄剛剛是去查看‘康勾森林’?”

“正是。”樂方舟尹還在空中,他回頭望望說:“剛剛戰斗時李兄心劍炸入‘康勾森林’,我便去稍做查探。”

李鴻這才知道是自己炸出三支心劍的錯,他眉頭一皺說:“我去看看。”一面凝聚心劍預備。

“別急。”馮孟升連忙說:“未必會到這兒來。”

話一說完,遠遠的林端突然一個龐大的白影硌空飛出森林,劃過數公里的距離,直撲空中的樂方舟尹。

“來了。”樂方舟尹一叱,兩掌勁力同時後揮,一股強大的勁流湧向白影,他一面迅疾地後退。

白影本似個龐大的布匹,受力之下突然變形後凹,左右一分向著樂方舟尹直包,總算樂方舟尹速度不慢,極為驚險地閃過這一下。

這東西不是巨魔是什麼?眾人同時動作起來,一道道掌風劍氣向著白影打去,但巨魔連謝棲的攻擊都不放在眼里,眾人這麼一來,只是激使它發怒而已。

只見巨魔受力之下一陣扭曲,突然卷曲成一個近十公尺寬的浮空大球,打一下探出三根巨柱成品字形深穿入地,穩穩立在眾人之前,只停了短短一刹那,便向著四面八方毫無規律地穿射出數千支針般的旋轉尖刺,連飄在一旁的光球都不能得免。

第四章獨挑巨魔

這兒可不是騰挪空間有限的“第二空間”,眾人皆見識過連謝棲都抵擋不住巨魔,當下人人往後飛射,先避開巨魔的攻擊再說。

別人會逃,謝棲被光球所限制,自然逃不了。那千萬根白色飛刺不斷延伸,向下的深入土中,向上與周圍的泰半落空,只有光球浮在空中動都沒動,尖刺自然不客氣,紛紛戳剌上去。

不過那亮晶晶的光球仿佛滑不溜手,尖刺雖帶著強大的旋轉力道,一撞上光球表面紛紛往兩側滑開,連推動的機會都沒有。

能放在那兒讓謝棲怎麼轟都沒事的東西,眾人倒是頗為放心,而且巨魔雖防禦力驚人、難以受損,攻擊力倒似乎還普通,只要不像當時謝棲一樣被它團團包裹,應該不至于無法應付。

眾人紛紛飛起的同時,巨魔似乎也注意到有個方位不大對勁,它那圓滾滾的主體自然而然靠近光球,差不多還有十公尺左右距離時,白球突然生出一根巨柱,轟地撞了過去。

巨柱以大片面積撞上光球,自然不能像尖刺一般地滑開,兩方一撞,光球上一陣白光閃動,就這麼硬生生地承受一擊,令人意外的是,本以為光球會被這股巨力撞飛,沒想到光球似乎自有意識,不但承受了力量,也始終在原地不動。

巨魔的巨柱就這麼粘附在光球表面顫動,一時之間停下了動作,此時光球內的謝棲自然也停止了攻擊,依他與巨魔戰斗的經驗,接下來巨魔八成會一把包了上來……謝棲連忙斥喝:“你們還呆著做什麼,難道要讓他把我們包住?”

李鴻一怔,包住謝棲不關自己的事,包住趙寬可不大對勁,他當即人劍合一往下沖,向著巨魔的白色圓球攻去。

李鴻這一動迅疾無比,眨眼間已經飛近巨魔,他接近之前已經調整了方位,斜斜切過巨魔外側,以免整個人陷入其中。

巨魔在李鴻接近之前已有感應,它身體迅速變形,似乎突然冒出一個白色大口,想吞下李鴻,只不過李鴻的速度實在太快,一個勾飛,在大口中瞬間切開一個長一公尺余的裂口,跟著又飛出了百公尺開外,這時巨魔張開的白色大口才啪地一聲合攏起來,至于李鴻切開的口子,則隱沒在巨口當中,也不知道對巨魔有沒有損傷。

不過巨魔被這麼一割也不是全然無覺,它突然拋下光球,往李鴻飛去的方位一彈,整片軀體一面變形為扁平椎狀一面飛起,直追李鴻。

巨魔的速度雖然不慢,但卻遠遠比不上李鴻,李鴻引開它注意的目標已達,也不繼績追擊,身子一閃再度閃出數百公尺,看著巨魔怎麼追。

巨魔察覺到李鴻換了方位,在空中一扭又跟了過來,它似乎是借著在身後鼓出強勁的氣流來移動,另一方面又得再度納入氣體,這種移動方式大概連趙寬都抓不著,更別說以心劍帶動飛行的李鴻了,只見李鴻又一閃,再度隔得老遠。

光球中的謝棲看了不禁有些不快,原來在地面上有支點之處,巨魔可以借著強大的力量牽引快速移動,到了空中就跟個廢物一樣,當時在地底空間中自己敗在巨魔手里,真有些不值得。

此時,空中的巨魔幾次騰挪抓不到李鴻,在空中一轉身,突然又往光球撲了過去。

李鴻吃了一驚,正打算再度吸引巨魔的注意,耳中卻突然傳來馮孟升的聲音“別攔了。”

李鴻一怔,身法一緩間,訝異地望向馮孟升,在此同時,巨魔已經團團包裹住光球,眾人已無法透過光球查看謝棲與趙寬的狀態。


“怎麼了?”李鴻飛到馮孟升身旁,皺眉問。

“你不覺得這樣趙寬更安全嗎?”馮孟升臉上也有幾分忐忑,但仍解釋:“謝棲就算打得破光壁,卻逃不出巨魔之手,所以他絕不會再攻擊光壁,而我相信……若謝棲投降,那位應該也可以將趙寬順利救出。”到現在馮孟升還是不敢對李鴻說出聖主的身分。

“我也這麼認為。”柳玉哲飄身過來說:“謝棲畢竟還有些僥幸的心態,加一個巨魔在外也算是雙重的保證,只不知道巨魔會不會一直附在上面……”

巨魔裹住了光球之後,也沒停下來,它原先探出的尖刺巨柱這時都收了回來,整個身軀在光球外不斷蠕動,也不知道在做什麼。

趙寬與謝棲自然都望著外面的一片白。光壁不斷地閃動光芒,可以知道巨魔正不斷往內施力,不過光球的結構似乎十分結實,一點也沒有變形。

“這群沒用的東西。”謝棲忍不住咒罵,外面多套上一個巨魔,豈不等于是兩層囚牢?

“哈哈……”趙寬忍不住大笑說:“看來你的欲望還沒這麼強烈嘛?”

謝棲低下頭怒斥:“廢話什麼?”

“不是嗎?吞了我就會死,但吞人不是你的欲望嗎?”趙寬好整以暇地說:“既然你怕死不吞,所以我說你的欲望還算不上強烈。”

謝棲被趙寬奚落得說不出話來,怒氣一起,黑氣往內迫出,向著趙寬襲去。

沒想到趙寬倒是動也不動,連氣勁都沒提起。

這一真轟下去可不得了,謝棲猛然收勁,怒哼說:“你不想活了?”

“反正打不過你,省點力。”趙寬揮揮手說:“別動不動就亂滾黑氣,功夫雖然練高了,有時候還是可以用用嘴巴的,來抬抬杠如何?”

謝棲拿趙寬沒輒,瞪了他一眼說:“少啰嗦。”


“不想說話啊?”趙寬一笑說:“那感情好,看誰先忍不下去。”

話一說完,趙寬嘴巴一閉,板著臉坐下,當真不開口了。謝棲冷哼一聲,自然不理會趙寬,他卻不知道,趙寬打算再度集中心念內視,故意制造成這樣的氣氛,省得被謝棲擾亂。

此時趙寬再度彙聚心念往內查探,這次他熟門熟路,很快就接近了那片看似虛無之處,趙寬控制著心念不受澎湃激蕩的內息影響,逐漸向那特殊點靠近,越接近越感受到一股外迫的壓力。

接近的同時,趙寬心中也頗有些遲疑,這屬于自己完全不了解的范疇,貿然行動會不會有不可測的後果?

就在此時,那十數道往外探出的細絲再度出現,趙寬這時已經有備,凝定著心念不為所動,任其自在伸縮,這才感應出那些細絲似乎以極快的速度穿過自己丹球內的內息,直透往外,然後又在條忽間消失不見,也不知道是縮回去還是消失了。

這些細絲是做什麼的?趙寬思考著,這些置入自己體內的能量,與自己修練的內息有個最大的不同之處,就是自己修練滋長引入能量時,會讓外界原本飄邈游離的能量化為自己體內的形式,而隨著修練的過程,除了增加儲存的量之外,也能借著修練,調整改變能量存在的模式,也就是俗稱的凝煉程度。

凝煉程度,在趙寬現有的認知上是一種漸變的過程,而外空那聲音放在自己體內的能量,每一次的釋放都是一種極大的改變,所以必須經過散功的過程,將不同形式的能量先排出體外,才重新釋放出來。但說到底都是同性質的能量呀,為什麼要經過這麼繁複的動作?轉轉壺也不可能遇到不同的人就放出不同凝煉程度的能量吧?

還是外空那聲音有另外的考量?或者他這麼做比較單純不會出差錯?每次前一批能量都放空,其實頗有些浪費,畢竟都是辛苦收集來的,累積起來不是很好嗎?

趙寬作著這些思索的時候,心念雖仍凝注在丹球之中,但已不能再仔細觀察周圍的狀態,還好思索也是一種意念的凝注,停止思索之後,不需要再重新凝結心念,便能繼續剛剛的進度。

趙寬想接近又接近不了,這時幾乎已經可以確定那不是虛空,是那聲音弄出來的東西,能隔開里面特異點與本身內息,又能探出那不知道做什麼的細絲……趙寬正想的時候,細絲又再一度探出,這次趙寬的感受更清楚了些,細絲直到內息邊際之處就陡然消失,看來也不像縮了回去……如果……如果把這個丹球內的內息放空呢?

想想趙寬有些擔心,最好還是別亂來,反正又不一定非得功夫高強不可……還是等聖主再度傳訊之後看看狀況再說。

趙寬心念散回,睜眼一瞧,倒是嚇了一跳,光球外變得蒙蒙朧朧,仿佛在閃光流轉的透明光壁外,又裹上了一層半灰半透明的粘膜。趙寬楞了片刻才想通,那莫非是變化過後的巨魔?記得戴池曾說巨魔可以改變體色,沒想到還能變成半透明的?

仔細打量過去,倒也不是整體半透明的,其中有個約莫兩個腦袋寬的扁圓形淡灰色物體在其中溜來轉去不停移動,看起來比一天到晚轉個不停的轉轉壺還忙。

仔細再看過去,隱隱可以看出巨魔軀體內有著綿密的網路結構,只不過這時也都轉變為半透明,不能看清其中脈絡,不過那些脈絡似乎都連系到那淡灰色的扁核當中,看來那可能正是巨魔的控制中樞。若能毀去那兒,巨魔會不會就這麼死了?沒想到臣魔居然因為光壁而顯露出了要害之處……咦?怎麼不只一個扁核?趙寬一轉頭,卻又看到了另一個,正莫名奇妙間,啪地一下,一大片綠色突然覆蓋上來,外面一時看不出去。

趙寬一楞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他偷眼望向謝棲,卻見他臉色越來越難看,直盯著光壁外的巨魔動也不動。

趙寬不知詳情,馮孟升等人可看得一清二楚,那一片綠已經是第三只撲上去的巨魔,也不知道巨魔是有呼朋引伴的特性還是怎麼,居然一只只地擁來,這麼下去光球會不會先頂不住?

看到第三只,李鴻已經頗有些按耐不住,他望著馮孟升說:“現在呢?”

馮孟升可真拿不定主意,他也頗擔心巨魔越來越多會出問題,當下回頭對李鴻說:“等那只綠色巨魔也變色後,我們一起出手。”

馮孟升一面說,一面瞧著柳玉哲,看她有沒有什麼意見,沒想到此時柳玉哲卻望著滿鳳芝,不知道在等待什麼。

華若絲見馮孟升望著柳玉哲,柳玉哲卻沒理會他,在旁輕笑說:“馮先生放心,我們也會幫忙。”

“多謝。”這時也不用客套,越多人幫忙越好。

此時滿鳳芝突然一轉身,望著柳玉哲說:“瑪莉安幫我們問了,陳山恩說最好別攻擊巨魔,它有可能會自己退去,越打只會有越多過來幫忙。”

馮孟升聽了一楞,這樣還打不打?只聽滿鳳芝接著望向李鴻說:“陳山恩還說,巨魔可以高速移動,剛剛巨魔是對光球有興趣,只想趕開你。”

別人若是這麼說,李鴻可能不以為然,但滿鳳芝卻不同,她除了在心劍修練過程中對李鴻有指點之德外,也曾以真才實學折服過李鴻,李鴻對她倒是服氣,所以聽了之後沒啥反應,只稍稍咬了咬牙,對自己功夫不夠有點不滿。

不過這麼說來倒是有點麻煩,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萬一光球被壓爆了豈不是玉石俱焚?眾人正感遲疑的時候,滿鳳芝接著說:“另外,西牙來過了……”

什麼?眾人同時一驚,西牙什麼時候來過了?怎麼不過來此地看看狀況?

“他道了歉,說那時有攸關全世界的要事待辦,不得不暫時抽離心念,沒想到謝棲就恰好選到這時候偷襲。”滿鳳芝沒什麼表情,語氣平靜地說:“他知道這兒的變化之後,說既然有‘那位’出手,就不用擔心,我們幾個都可以回去,他暫時也不再過來。”

就這樣?每個人都等著滿鳳芝說下去,她卻目光四面一掃說:“我只說瑪莉安轉述的重要事情,其他部分你們可以自己詢問,至于我個人……暫時並不打算回去。”

“西牙認得那位?”托坦開口詢問。

滿鳳芝目光掃過,冷淡地說:“也許吧。”

托坦面子上有些掛不住,臉色難看了些,說:“一時忘了滿衛統要我們自行詢問,我倒是多言了。”

滿鳳芝沒再搭理這句話,微微點了點頭,自顧自地飄到無人的空際。

柳玉哲暗暗吐了吐舌頭,向著托坦甜媚一笑,追著滿鳳芝身後離開。

柳玉哲這一笑,托坦氣消了八成,他搖搖頭回身說:“我問菲絲。”一面開始探回心神。

喬夢娟正與自己鬧意氣,馮孟升現在無人可問,但若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想來柳玉哲也不會瞞著自己。馮孟升正要招呼李鴻休息,卻見李鴻目光中露出警惕,正盯著光球那一面。

馮孟升連忙轉頭,只見那包裹成一大團的巨魔,正探出了十余支尖銳手臂粗的柱體,分散著向十余公尺下方的地面穿去,只不過幾秒的時間,一根根深入地面,遠看仿佛是一個只有骨架的大帳篷,而光球正處于骨架的頂端。

“這些怪物又想做什麼?”馮孟升歎氣說:“我們又該做什麼?”

此時那些探入地面的柱體突然一繃,地面竟隱隱震動起來,似乎它們正努力要把光球拉到地面,但任憑怎麼施力,光球仍穩穩地浮在空中,不為所動。

馮孟升有些訝然,說:“如果這樣拉都沒用,看來多十個、八個巨魔也不用怕了。”

畢竟浮空無所借勁,完全是凝結能量對外力的相應控制,就算力道大過巨魔,難免也會晃動;如今光球動也不動,代表光球擁有的能量,質與量都遠大于巨魔的能耐,那還真的不用擔心。

李鴻怎麼運功也沒有征狀,想想上次散功距今畢竟沒多久,想很快再一次置換功力似乎有些不容易,既然馮孟升說不用擔心,李鴻心念一動說:“我想去地底看看,看能不能把巨魔都引出來。”

馮孟升皺眉說:“剛剛鳳芝姊不是說巨魔可以高速移動?”

“嗯。”李鴻點頭說:“剛剛那樣確實太慢了,很怪。”

馮孟升聽出話意,苦笑說:“你覺得就算變快也沒你快?”

李鴻微微一笑,算是默認了。

馮孟升只好歎口氣說:“好吧,一起去看看。”

“你還是別去。”李鴻搖搖頭,頓了頓又說:“不是擔心你慢。”

那是怎麼?馮孟升一楞,卻見李鴻說:“我自己去比較好。”說完李鴻心念已動,心劍帶著他的身軀,迅疾地往森林中央投去。

馮孟升知道李鴻不是會客氣的人,他說並不是擔心自己慢肯定是真話,那為什麼不要自己去?難道他想干些什麼事情知道自己會阻止?又或是自己會為難的?想來想去沒個准,馮孟升不禁擔心起來。

※※※

此時光球中的趙寬卻又躺了下來,既然聖主說還要來,他一時之間也懶得去處理目前的狀況,反正算來算去謝棲短時間內不會吞了自己,花太多精神擔心並不劃算,只不過身下的血脈凹凹凸凸躺起來不舒服,不夠輕松愜意。

“怎麼老是躺著?”聖主的聲音陡然傳了出來。

趙寬一怔睜開眼,嘻嘻一笑沒說話。

“外面裹上十幾只巨魔沒什麼,你不用擔心。”聖主的聲音聽來倒不像開心,他停頓一下接著說:“我與長老團討論之後,短時間想不出比較適當的方式。”

呃……白等了?趙寬頗想取笑聖主兩句,苦于不能說話,只好猛眨眼。

“可能有用的方式,都屬禁技。”聖主接著說:“就算身為聖主,沒有必要也不需修練,何況外傳。”

趙寬實在懲不住了,忍不住突然大叫說:“很想說話耶!”

上方的謝棲自然不知道趙寬怎麼突然發起神經,一楞之下才叱說:“吵什麼!”

趙寬自然不是對謝棲說,他呵呵一笑說:“自言自語不行啊?又不是跟你說話。”

謝棲怒哼一聲沒再理會趙寬,趙寬得意起來,開口說:“解釋一下。”

聖主沒想到趙寬忍不住開口,遲疑了一下才說:“當年無祖傳下的武技,允許繼續流傳的主要是普通修內之法,攻擊力、破壞力極高的各種戰技與別出蹊徑的修練方式,大都封為禁技。戰技部份,以你知道的為例,包括了‘狂霸七式’與‘元嬰心劍’。”

“呃?”自己和李鴻練的還都是秘傳功夫啊?還真巧。

“不過‘狂霸七式’需倚賴霸道內息,只有招式全然無用,當初才……”聖主頓了頓略過此事,接著說:“‘元嬰’修練之法並非聖殿獨有,目的也各家不同,但‘元嬰心劍’便是聖殿密傅功法,入門修練的方式當年曾有部分流傳出去,人稱‘氣劍心訣’,但並未包含戰斗施用方面的技巧,應用之術就看修練者自己的悟性。”

難怪李鴻打起架來這麼辛苦,老是得一頭栽下去亂殺一氣,趙寬望著眼前的光壁,突然啊了一聲說:“這……這……這不就是……”

“猜的沒錯。”聖主的聲音中帶著幾分贊賞:“我繼任聖主後,經幾番測試與研討,確認自己體質適于‘元嬰心劍’,便選擇此術,你眼前的光球,是其中的一種應用。”

趙寬一楞一楞地望著光壁,想起聖主出現時的模樣,那不活脫脫是個人型大心劍?李鴻若能練到那樣就有趣了,想著趙寬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

“至于別出蹊徑的修練方式……‘桂國先修’可以算是其中之一。”聖主接著說:“它的高階修練之道當然更不用說,也屬于禁技。”所以不能再外傳了。趙寬點點頭心底有數,聖主今日與自己說這麼多,大概是因為他想不出禁技外的好辦法,心中多少帶著點歉意吧?

如果趙寬能自由地說話,他自然還會接著問下去,但這時環境不適當,趙寬想了想,還是閉上嘴。

而聖主也沉默了一陣子,接著才說:“如果謝棲放了你,我凝出的光球會保護你沖出巨魔。”

如果不放也就不用提了;趙寬哈哈一笑點點頭,揮了揮手,示意聖主自去。

聖主歎了一聲才說:“若不是你所提的消息,西牙也不會暫時離開,只能說都是機運……除了謝棲自己放過你之外,就看你能不能在短期內自行提升,逃出謝棲的控制……高能射線來襲之事事關重大,我不能常來與你敘話,自己小心。”

原來西牙是為了那宇宙怪線而離開?這倒也無可厚非,趙寬楞了楞,見聖主沒再說話,想必已經離開,眼看除了自己之外已無人可以倚靠,趙寬這才抓了抓頭,想想提升自己的辦法。

※※※

無元五三一年二月十日轉眼過了數日,趙寬未能脫困,李鴻去挑釁巨魔也就這麼一去不返,不過眾人都是可以遠觀的人物,自能感應到李鴻的心劍仍十分活躍,正不斷在“康勾森林”中心飛騰。

對李鴻離開之事眾人自然不解,但詢問馮孟升卻也間不出所以然來,聽到李鴻連馮孟升同行都拒絕,其他人當然也不想自討沒趣,也就讓李鴻自去。

經過這段時間觀察,謝棲自行逃出的機會幾已不存,大長老為首的舒家三人,已經先一步撤回據點與眾人會合;托坦等三人與馮孟升溝通數日之後,也滿意地離開;至于滿鳳芝與柳玉哲也分別回去過幾次,聽說吳耀久很想來此,卻被瑪莉安半強迫地擋了下來,反正吳耀久遠不是瑪莉安的對手,絕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馮孟升聽了也安心不少,還好有瑪莉安勸阻,否則吳耀久跑來這兒當真是制造困擾,有什麼狀況還得先保護他。

但馮孟升最想聽的當然不是吳耀久的消息,不過柳玉哲來來去去,卻都沒提到喬夢娟,滿鳳芝當然更不用去問……其實馮孟升心底也有數,只要自己回去說兩句好話,多半能暫時化解,只不過眼前怎麼能離開趙寬?喬夢娟當真無法諒解,也只能由她去了。

而且隨著時間過去,馮孟升越來越是擔心,謝棲已經數日沒有同化任何人的機會,會不會一個耐不住吞了趙寬誰也不知道,若真的發生此事,真是……真是無法想像……

李鴻呢?難道他完全不擔心?馮孟升想不透此事……趙寬若當真出了事,自己雖然難過,說不定還能冷靜面對,李鴻幾乎肯定會發瘋,他怎麼反而不擔心?居然還跑去打巨魔?實在不知道他腦中在想些什麼。

疑惑之際,馮孟升忽有感應,目光立即向著“康勾森林”那面瞧去,卻見一道強大的劍氣直沖入云霄,身後一道白光跟著往上閃,兩方速度都十分迅捷,眨眼間已經飛出云端。

前面那個想必是身劍合一的李鴻,後面那個難道是被惹翻了的巨魔?速度還真的挺快的,李鴻也不知道為了什麼把巨魔惹惱了?這時已經無法以肉眼觀察,馮孟升只感覺到李鴻在空中突然一轉方位,往遙遠的北方直飛,至于巨魔也沒見落了下來,不知是不是跟了過去。

這時還不去幫忙嗎?馮孟升遲疑了一下,突然另一道氣勁沖起,追著李鴻心劍去勢直飛,速度毫不遜色。馮孟升一楞,還搞不清楚誰追去,耳中卻響起柳玉哲的聲音:“放心,鳳芝姊追去了。”

去的原來是滿鳳芝?馮孟升頗有些意外,與滿鳳芝接觸的機會不多,沒想到她是個面冷心熱的人物,與李鴻倒是頗有相通之處。

卻說滿鳳芝緊追李鴻之際,心中不禁也有些訝異,“雪舞身法”本以快捷見長,心劍移動不只毫不遜色,竟似猶有過之。李鴻的功力畢竟還遜自己數籌,就能以這樣的速度飛行,難怪當王崇獻不想求戰之際,新後怎麼樣也拿他沒輒;至于羅方移動身法似乎略遜新後,但他手中“創世巨劍”別具威力,新後反而頗不願與他沖突,似乎只有茲克多的剛烈武技足以與那柄巨劍抗衡。

當年雖不願與茲克多起沖突,實際上他的剛烈心法並不像趙寬這麼純陽至剛,新後也不懼,也難說誰勝過誰;所以真說到茲克多的天敵該算是王崇獻的心劍,王崇獻操控心劍的技術不像李鴻這麼生澀,尋瑕搗隙變化無端,百里遙攻無需防守,專克剛猛爆裂的茲克多武術。

這些雖然是道理,但真逢戰陣變化莫測,誰也沒有必勝的把握,上次四人在外空小試身手,打了幾天依然分不出勝負即為明證。想著心事,前方李鴻的速度似乎慢了下來,滿鳳芝則加速不停。

漸漸地,李鴻逐漸出現在目光可視的距離,滿鳳芝這才發現,李鴻減速的原因,似乎是在逗引著跟在他身後的那個光滑尖錐,而那個尖椎後方正不斷噴射出不知何來的滾滾氣勁,不斷往外激射,鼓動軀體向前。

那是巨魔的另一種型態嗎?滿鳳芝拉近到十公里左右就不再接近,只遠遠地觀察著,免得誤了李鴻的事。

李鴻當然知道身後跟了人,不過他也不大在意,繼績往前直飛,他越飛越高,似乎目標處十分遙遠,滿鳳芝更是糊塗,難道他忘了周圍被“單向跳躍壁”籠罩住了?

李鴻就這麼一路北飛,直穿入“阿佛陸塊”北邊的大草原,還在不斷前行,突然間遠遠地平線那邊,一大片灰蒙蒙的塵煙湧起,天上天下無數的動物在那條線前翻滾亂奔、彼此厮殺,正是不斷加速收攏的“單向跳躍壁”。

難道他想把巨魔引去?滿鳳芝突然想通,果見李鴻向著那一片喧囂投去,巨魔當然也尾隨其後直飛,滿鳳芝楞了楞,眉頭微微一皺,只見她速度陡然加快,直追巨魔之後。

早在滿鳳芝尾隨沒多久,李鴻就知道是滿鳳芝跟了來,看她遠遠地吊著,知道沒有插手的意圖,李鴻也就不管,沒想到“單向跳躍壁”就在眼前之時,她突然加速追來?

不過這時沒什麼好考慮的,李鴻眨眼間已沖入了那片塵沙中,他心劍力道彙聚前方,在高速驅動下,遇物則破,毫不停歇,巨魔更是力大無窮,任何異獸向它揮抓只是自討苦吃,他們就這麼沖入那一片亂中。

滿鳳芝不知何時已經拔出長劍,她周身鼓起劍網,激擋開來制的異獸,一面留意著李鴻的動態。

李鴻這時已經大概知道“單向跳躍壁”的特性,他往那片看不見的牆壁一頭沖了過去,突然眼前一花,整個人被傳送到了另一個方位,只見巨魔更在自己之前,正向著“單向跳躍壁”沖。

目的已達,李鴻一個旋身,心劍帶著他身體轉換角度,朝另一個方向直飛。

巨魔沒料到一直在眼前的李鴻突然消失,他自己沖到一半突然也被換了個位置,糊塗之間四面都是狂奔亂咬的異獸,巨魔驀然凶性大發,柱狀巨棍亂沖,螺旋尖刺四面激射,轉眼間逃命異獸群死傷慘重,更是到處亂奔。

李鴻這時卻遇上了另一群巨鳥,他速度雖快,但既然到了這個區域,天上天下到處都是怪物,一進一出間沖勢卻也漸漸減弱,終于在一個巨爪揮動下,李鴻連人帶心劍翻了兩翻,失去了原先的靈動。

這麼一慢,攻上來的怪物就多了,李鴻連受幾下重擊,還好心劍夠堅實,不易被怪物攻破,但強大的力道傳入體內,也並不好受,他正強穩著心劍想沖出重圍時,只見眼前紫光一閃,周身的異獸被一股龐大而陰柔的氣勁遠遠逼開,自己同時被包入了一張劍網之中。

李鴻一怔,卻見滿鳳芝已在面前,只說:“跟我來。”一面逼出劍網往外突破。

說起突破時的攻擊力,自然是心劍稱尊,但這麼不斷地硬碰硬,心劍雖銳,總有力盡之時,破魂劍網卻又大不相同,陰柔綿韌而有彈性,未必能傷敵,卻足以吸化對方攻勢並將其排散,以眼前無數強橫怪物圍困的情況來說,確實更適合突圍。

李鴻隨在劍網之後飛行,只這麼一穩,心劍威勢再現,速度又漸漸快了起來,逐漸要追到滿鳳芝之前,卻聽前方的她突然哼了一聲說:“別逞強。”

李鴻一怔,速度慢了下來,跟在她的身後飛行,兩人速度都快,很快就飛出了那片異獸翻騰的區域,湧鳳芝才漸漸慢了下來。

于情于理,她減速,自己總不好加速飛走,李鴻有些無奈地緩下,直到與滿鳳芝一前一後地在半空中停下。

“你在做什麼?”滿鳳芝回過身來說:“引這一只巨魔來有用嗎?”

“多了就有用了。”李鴻頓了頓,有些不情不願地說:“越多,外面的怪物更早死乾淨。”

“那又如何?”滿鳳芝還沒想通李鴻的打算。

“里面的巨魔若都引出來……”李鴻遲疑了一下才說:“那控制機關就能破壞掉了。”

原來他打這個主意?滿鳳芝一怔說:“西牙不是說要等……”

“為什麼要聽他的?”李鴻不耐地打斷滿鳳芝,說:“還不是聽他的才會變成現在這樣?”

這話確實也無法辯駁,若西牙直接殺了謝棲,毀了“單向跳躍壁”,就算舊大陸依然是異猷成群,也與以前差不多,並沒什麼大不了的……滿鳳芝思索了一下說:“你這幾日在第一通道口進進出出,似乎本來並不想把巨魔引這麼遠?”

李鴻沒想到這幾天滿鳳芝一直注意著自己的動態,他楞了楞,迷惑地看著滿鳳芝,一時忘了答腔。

滿鳳芝見李鴻的目光怪異,她輕叱說:“我怕你糊里糊塗壞了大事。”

有什麼大事可以被自己弄壞的?李鴻回過神來說:“我原先想的不成,看時間不多,就帶一只來這看看狀況。”

這話滿鳳芝聽不大懂,但她也不想多問,只點點頭說:“看來沒什麼大問題,走吧。”

“你……”李鴻突然叫了一聲,但遲疑了一下,又搖搖頭說:“沒事。”

滿鳳芝皺眉望了李鴻一眼,見他似乎有些困窘,滿鳳芝突然會錯了意,有一絲不自在地說:“你別誤會。”

這下李鴻反而糊塗起來,呆呆地說:“誤會什麼?”

滿鳳芝白了李鴻一眼,輕啐一聲說:“裝傻。”跟著速度提起,往康勾森林直飛。

滿鳳芝最後兩個動作突然充滿了女人味,倒把李鴻弄得一呆,傻了半天才跟著直飛,不過起步既慢,隔不了多久,就見不到滿鳳芝的身影。

李鴻無法可施,只好放慢速度,降低高度,一面觀察著周圍的狀態,一面想著自己這幾日的變化。

李鴻本打算把巨魔通通引出,毀了“單向跳躍壁”的控制機制,就算不成功,自己只要引起巨魔注意,它們就不會一只只跑去包光球;只是這事前半段與西牙的計畫不同,李鴻不願馮孟升為難,所以自己前去。

但巨魔似乎有回巢的特性,太早逃離它們又會返回地底,一只只引又怕反而受困,李鴻試了幾次不得要領,無法可施下,索性沖進“第一空間”找巨魔練習心劍的攻擊之法,反正只要小心一些,一、兩只巨魔也奈何他不得,累了則提起全速逃出,地底空間畢竟通道狹隘,巨魔也追之不及。

就這麼來來去去,到了今天,李鴻突然感覺到體內內息頗有不穩的波動,這正是散功的前兆,不過依以前的經驗,還要好些時間,于是李鴻突發奇想,逐步引出一只巨魔,一路帶到單向跳躍壁那兒去殺怪物,再利用“單向跳躍壁”的特性擺脫巨魔,諒它們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若此法可行,等這次散功過後,再一只只引巨魔來,也許過不了幾天就能殺入“第五空間”;另一方面,也許殺的差不多之後,西牙也願意早點毀了“單向跳躍壁”的機關。

沒想到沖入這兒差點殺不出來,果然與上次只攔殺漏網之魚的難度相差頗多,還好滿鳳芝恰好來援……不過經過剛剛一陣動蕩,內息不穩現象更為嚴重,本想拜托滿鳳芝照看自己,卻畢竟說不出來,也只好罷了。

雖然機會很小,但誰知道會不會飛到一半突然摔了下去?所以李鴻減慢了速度緩緩地飛,也不敢飛的太高,這樣也許遇到狀況,還來得及飄下。

這兒離“康勾森林”其實已經頗遠,李鴻速度一慢,可真不知道得飛多久,他正拿不定主意的時候,突然又感到滿鳳芝的氣勁沖回來,李鴻不禁臉一熱,有些難堪。

緩緩抬起頭,滿鳳芝已經立在眼前,正皺著眉頭打量自己,雖然一言不發,詢問的意思卻很明顯。

李鴻支吾半天,終于老實說:“我隨時可能散功。”

滿鳳芝一怔,這才明白李鴻古古怪怪的態度,她也不追問散功的原因,只白了李鴻一眼,直接用氣勁將他裹起,帶著他一起往“康勾森林”飛去。

第五章巨魔之變

至于光球中的趙寬,卻仍在掙紮當中,這些日子謝棲投過來的目光越來越是怪異,更常常狂性大作猛攻光球一番,誰也知道他越來越想吞了自己,若不是一吞就得死,他想必不會客氣。

聖主既然拿不出主意,也只能靠自己了,趙寬這幾日一直思忖著可行的方式,卻沒有一樣有把握的。強迫散功當然不妥,外空那家伙雖然說自己可能受得了,但散功之時如此聲勢浩大,要謝棲不注意也難,若讓他察覺自己足以脫困,說不定就此先下手為強,萬一那時還是打不過他,聖主又沒能恰好趕來,自己豈不是完蛋?

對謝棲而言,除了欲念的折磨之外,眼前的情勢十分明顯;吞了自己是死,放了自己也逃不過一死,最好的方式就是維持原狀,雖然他未必願意。

所以若發現自己能逃脫,他絕對是甯願殺了自己,所以要逃就得在他還沒察覺之前行動。

也就是說,只有在他不知不覺間,突然揮出一掌脫出羅網、打破光球,還把外面的巨魔們炸一個大洞,才能迅雷不及掩耳地逃出生天。但這幾乎是在作夢……怎麼可能達成?唯一的希望,是體內那奇怪的儲存點。

從以往的各種經曆來看,可以猜測那特異點一定是一層層的結構,也許是靠著那探出的細絲體會自己內息的狀態,可以決定是不是需要釋放新一波的能量;當經脈狀態適應,或內息一片空虛的時候,細絲探出發現,自然就會開始釋放。

如果真是這樣,那萬一把其中一個丹球的內息放空呢?按道理,三十六個特異點之間應該不會彼此聯系,所以那個丹球內蘊藏的第三波內息就會釋放而出,換成新一種的內息,而沖擊經脈的同時,體內本存的內息應該會保護自己,說不定也比較安全。

可是身體里面能容納兩種不同凝結程度的內息嗎?應該不行……雖然搞不清楚會發生什麼事情,但最好還是能免則免,也就是說,若能在釋放的同時,將新的內息全部送出體外突圍,也許還能恢複原狀……

這也不對。全部送空豈不是再一度釋放?找死也不是這樣找法的……所以只好讓兩種內息混合,再看看會有什麼變化……但要釋出多少的內息,才能達到擊破羅網、打破光球、轟爆巨魔的目的?

那一掌的勁力豈不是得比謝棲全力攻擊還強?而且突破羅網轟向光球之際,還得防范謝棲突擊……彙聚一點的攻擊,自然是“推山移嶺”合適,防禦謝棲的攻擊,則應使用“立地金剛”……難道兩招合使?這個自己可不會……更不知在那種狀況下,“推山移嶺”能不能轟破光球。

整個思路的破綻、未知之處太多,更何況整個邏輯的起源本是建立于猜測,這更讓趙寬遲遲不敢行動,但看著謝棲的神色越來越是不對,趙寬心中也明白不能再拖,不論謝棲忍不忍得住同化自己的欲望,時間拖得越久,他注意自己的時間越長,仿佛眼前有美食卻不能動口,總會忍不住多望兩眼。

想到這兒,趙寬的肚子忍不住抗議起來,這次可真是好多天沒吃東西,縱然體內真氣流轉,能量短時間內不虞匱乏,但胃袋空空的感覺實在不舒服,等出去之後絕對要大吃大喝一頓……咦,說到這兒,謝棲想吞人的欲望與自己吃東西的欲望倒是頗像。趙寬腦袋里胡思亂想,想到這兒不禁哈哈笑了起來。

笑到一半,卻見謝棲目光冷冷地望了過來,兩眼充滿血絲,看來已經是半瘋狂狀態,拿不准什麼時候會爆發,趙寬連忙扼住笑聲,左顧右盼一臉無辜,但心中卻轉得更急了,看樣子沒什麼時間發呆,不能再等下去。

趙寬打定了主意,目光四面一巡,想看看周圍的動靜,隔著光球蒙蒙朧朧看出去,遠遠似乎有一團紫光恰好飛來,也不知道是南極洲的哪個高手,現在心神探不出去,自然也無法遠距離感應,單憑目光,四周圍似乎只有馮孟升、柳玉哲等數人,李鴻也還沒回來。

反正不能靠其他人,只要沒有吳耀久那種適合被吞的人出現,就不用太擔心……趙寬一咬牙,雙目一閉,開始控制胸口的五個丹球內息往其他丹球運出。

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內息存之于經脈,仿佛水流于等高的溝渠,引導其流動容易,想借著心念胳空一處卻十分困難,至于送出體外虛空自然又是另一回事。

趙寬一次選五個距離相近的丹球,主要是為了暴起出擊時的威力,單只一個他怕威力不足,太多又怕失控,而選距離近的丹球是為了逼出內息時較為方便,這兒恰好五個,也就這麼決定下來。

全身雖說是三十六個丹球,但有大有小各自不同,主要分布在人體的主脈循環通道上,雖說有大小之別,但所謂的經脈丹球,也並不是在體內真有一個虛空之處,只是人體能感受到內息凝聚之處。

趙寬正憑借著心念,不斷將胸腔五個成倒五邊形的排列的丹球之內息,緩緩送入其中他三十一個丹球之中。

這般操控內息,有兩個基本的原則,一是順著經脈走向送出,另外則是遏阻另一面的補入。趙寬很快就將五個丹球的內息減量到原來的三分之一,但接下來的速度也漸漸慢了下來,送往腹部丹球的還算順暢,但卻越來越難阻擋自喉部而下的內勁,喉嚨仿佛要爆開一般難過。

趙寬心念一動,索性暫讓喉部的內息向下緩流,只要外送快于輸入,暫且也能達成減量的目的,到了最後關頭再考慮完全遏阻,可能輕松一些。

這麼一變換方式,雖然沒有之前快速,但五個丹球的內息仍不斷減少,終于到了十分之一左右的時候,出與入的速度達成了一種新的平衡,無法再度降低。

又該換方法了?趙寬有些頭大,只好回到原先的辦法,遏制著內息流入,緩緩地將內息送出,不過相同的困境自然再度出現,除了身體的不適之外,產生的效果也極為有限。

那該怎麼辦?放棄嗎?放棄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趙寬心念一動,強穩著內息現在的狀態,緩緩起身。

這麼一動,更不容易穩住內息的狀態了,畢竟這是逆勢而作,專心一志都不容易辦到,怎能亂動?而且這麼一動下,自然也會引起謝棲的注意。

謝棲與趙寬近在咫尺,當即察覺到趙寬體內狀態有些異常,但一時又看不出哪兒不對,自然而然冷望著趙寬。

趙寬勉強咧嘴一笑,謝棲正莫名奇妙之際,卻見趙寬身子突然緩緩地一旋,身上陡然逼出彩帶,正是“立地金剛”的起式動作。

謝棲冷哼一聲,正要發話,卻見那股光帶氣勁突然爆開微散,也不似要攻擊自己,正糊塗之間,謝棲突然感受到趙寬的氣勢頗有變化,一股迫力突然由他體內泛出,而趙寬的臉色也變得十分古怪。

兩人目光一對視,謝棲黑氣爆起的同時,趙寬彈身揮掌間身驅猛然脹大,一道強爆的光河流泄而出,直破黑氣轟出,正是“推山移嶺”。

這股猛烈的氣勁遠強于過去趙寬施展的程度,謝棲猝不及防,一楞間黑氣籠罩的血脈被轟出一個大口。

趙寬出手前已准備好,光河轟出人已同時飛起,當下直穿出網羅的隙縫,掌力還不斷轟向光壁,心中一面暗暗祈禱,希望能一路打出去。

不過這麼一沖,趙寬才不禁叫苦,體內經脈氣道沒來得及適應新一種內息,由胸口通往兩臂的氣脈氣道宛如被千萬根尖刺同時擠壓,尤其手臂氣道更是明顯,趙寬兩臂痛得幾乎要無法維持原來的姿勢。

而猛烈的彩光氣勁一轟上光壁,光壁馬上泛出耀眼的白芒應對,兩方勁力一碰,剛猛的氣勁往四面奔散,在光球中爆裂奔流。

趙寬吃了一驚,且不管能不能打破光壁,那些激爆的勁流不斷轟回來自己可能會先受不住,而且看樣子好像也沒什麼打破的指望,加上手臂狀態也不大對勁……他一咬牙隨勢而變,轉身間收式轉向,騰起了“立地金剛”的勁流,帶出流轉彩帶爆成龐大強猛的護體光焰,半空凝立在謝棲與光壁之間。現在只能寄望謝棲宰了自己之前,聖主能快點注意到這兒的變化。

不過也真奇怪,雖然沖出到現在只是短短一瞬,以謝棲的反應來說,早該有強大的勁力從自己身後沒頭沒腦地轟來,這也是趙寬急急換成“立地金剛”的原因,沒想到直到自己擺足了架式,謝棲依然沒有動作,只是楞楞地看著自己。

趙寬念頭一轉,不禁暗叫可惜,剛剛那一掌的威力,幾乎是把五個丹球的強度同時送出,謝棲沒想到自己能施出這樣的力道,兩人距離又近,若是向著謝棲腦袋直轟,說不定還把他給宰了,謝棲八成也是想到此事,這才楞在那兒……

不過別說那一刹那釋放的內息幾乎已經全盤轟出,就算有能力再來一次,有備的謝棲也未必會怕這一擊。

趙寬眼見謝棲臉色不斷變化,故意先一步沉著臉說:“我饒了你一命,你可知道?”

謝棲當場說不出話來,趙寬這話並非危言聳聽……不過他不肯承認,只陰沉著臉逐步鼓起氣勁說:“笑話,你剛剛的掌力雖然強勁,老夫也未必看在眼里。”口中雖這麼說,但這時幾乎是提起了全身氣勁。

嘴硬的怪物,別激得他要自己再來一掌,現在那股殘余的勁力已無法維系“立地金剛”太久,趙寬周身光焰正逐漸轉換為原有的內息,手臂的痛楚也漸漸減輕,眼看對方氣勁的迫力越來越大,他連忙擺出一副無所謂的嘴臉說:“若非看在你我有共同的敵人,我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謝棲眉頭一皺,勁力稍停,狐疑說:“什麼敵人?”

“西牙啊,還有那個聖殿來的年輕笨家伙。”說他笨還是客氣了,這時候還不出現救人……趙寬嘴一撇,開始胡扯:“西牙對茲克多一直沒存好心眼,難道我落在他手里會有好處?至于聖殿……我就是被他們一路從新大陸趕來這兒的。”

謝棲聽的半信半疑,突然冷冷地說:“胡扯,若真如此,西牙姑且不論,聖殿那家伙怎還會顧忌你的生死?”

好像謊扯得太離譜了……趙寬連忙圓謊:“這你有所不知……我身上有秘密,他們想挖出來。”

“管你什麼秘密。”謝棲冷哼一聲往前接近,一面說:“先把你擒下再說。”

趙寬吃了一驚,這才發現自己的體外光焰已經全盤轉化為普通狀態,也就是說那凝結的內勁已經耗散殆盡,而胸口雖然重新有內息湧入,但卻一直有些動蕩不安,頗有些怪異……

不過,現在沒時間理會這個了,若以原有內息運足“立地金剛”,謝棲一時間固然拿自己沒輒,但這兒無處騰挪,他很容易就能把自己再度包起,剛剛豈不是白費工夫?

眼看謝棲沖來,趙寬正慌的時候,光球突然一變,條忽間一道光壁出現在兩人之間,硬生生擋住了謝棲的攻擊,而謝棲身後的光壁則猛然破開回縮,原本攀附在光壁外的巨魔們突然少了支撐點,紛紛往下直落,裹向謝棲。

謝棲自然不能再讓自己被巨魔包住,眼看已經抓不到趙寬,他怒吼一聲,黑氣直破巨魔往空中直飛。

謝棲這一沖,巨魔身上無數的柱狀尖刺立即追射,從他的四面八方直包過去,只見謝棲黑氣往外直送,一路沖破巨魔的攻擊,速度越來越快直沖入高空,而且他知道光球的主人出現,哪還敢留在這兒,立刻是有多遠逃多遠。

兩只巨魔馬上破空而起,一面變形一面向空中急追,反而把光球扔下。

巨魔注意力集中在謝棲的身上時,光球中的趙寬正高興地哇哇叫:“特拉娘的,你終于有反應了!”

“你這胖小子……”聖主不大高興地說:“扯謊也罷,什麼年輕笨家伙?”

呃……原來他早就來了,趙寬沒想到背後罵人被發現,干笑兩聲說:“既然知道胖子在扯謊,就別這麼計較。”

“算了,你怎麼闖出來的?”光球往上陡然一沖,輕松脫出剩下那只巨魔的糾纏,聖主一面說:“你剛剛那股力道頗強勁……”

“是啊。”趙寬笑了笑正要說,突然胸口一個氣息翻湧,內髒受震下悶哼一聲,當場在光球中跌坐下來。

“怎麼了?”聖主訝異詢問。

趙寬現在體內真氣翻騰不已,雖然聖主的聲音傳入耳中,他卻不敢開口,全力平複著體內的氣脈,看來亂搞果然會出毛病,現在終于發作了。

此時剩下那只巨魔正向著光球急撲,伸張成一大片裹向光球,聖主正關注著趙寬,懶得理會,就這麼任巨魔再度將趙寬包起。

“你……”趙寬強穩著氣息說:“怎麼不宰了謝棲?快追去。”

“他沒殺你,我不能動手。”聖主頓了頓說:“聖殿有聖殿的規法,若我本身都不遵守,如何管束眾人?”

“那不就又會有人……受害?當頭頭還真是麻煩……”趙寬喘了兩口氣,又閉上了嘴。

“別說話了。”光球內一股柔勁漫出,向著趙寬的全身穴位探入,剛一接觸,一股股小型的氣爆不斷炸起,光球探出的勁力全被趙寬充斥體表的內息爆散。聖主歎了一口氣說:“這種功法……實在太過霸道。”

聖主不明趙寬狀況,不敢擅動,過了一陣子,跌坐的趙寬臉色卻漸漸平和起來,身體內的能量似乎漸趨平穩,只不過他仍靜坐不動,連眼睛都沒掙開。

聖主感受到趙寬的氣息漸穩,這才緩緩說:“你應該能聽見。如今查探射線來源之事,是全聖島的責任,賞在沒法多分心于此,既然你已脫困,我必須離開……自己保重。”

趙寬眼珠子微微一動,終究沒能開口,聖主也不再多言,只見光球突然爆出一刺,直穿破裹體巨魔那灰色的中樞,巨魔一顫,緩緩地滑落地面,軀體癱成一片,光球這才飄開巨魔,往眾人接近。

光球外的眾人,不知聖主與趙寬有對話,更不知趙寬是如何脫出謝棲魔掌,見光球內趙寬跌坐不動,眾人直覺認為是光球的功勞,要不就是謝棲主動放人……眼見光球接近,人人自動迎了上去,卻見光球飄落地面後,眼前突然一陣光芒閃動,光球就在不知不覺間化入空中、消失無蹤,只有趙寬一個人孤伶伶地坐在地上。

李鴻與滿鳳芝早已趕回,這時自然也在趙寬身旁,眼見趙寬盤坐調息,呼吸綿長而平穩,想來應該沒有大礙,馮孟升見大伙重聚,開心地說:“太好了,大家都沒事。”

滿鳳芝望了李鴻一眼,搖搖頭沒說什麼,徑自走開兩步,李鴻心里有鬼,只尷尬地點了點頭,也跟著坐下調息。

兩人回來的時候,恰逢光球內趙寬發難,馮孟升全神注意這邊,沒留意兩人怎麼回來的,柳玉哲卻多少有注意到李鴻是由滿鳳芝提攜飛回,她見滿鳳芝不言、李鴻表情尷尬,不禁有些疑惑,卻也不好發問。

趙寬其實也不是完全不能動彈,只不過內息翻騰之際,還是盤坐舒服,他自知這份不適,正來自兩種不同狀態內息化合的效應,無論剛剛怎麼全力轟出,當新一波內息被釋放出來那一刹那,立即開始與舊有內息接觸,而用到最後,自然也會有一絲殘余的內勁留置體內。此時兩種內勁正彼此影響變化,氣勁轉換之際,難免有不適的現象。

這次胡搞僥幸脫身,其寅完全不知道後續會有什麼樣的壞處,下次還得問問外空那家伙,想到這兒,趙寬更專注于體內的狀況,一面回想著剛剛的動作。

剛剛胸口五丹球的內勁,無法借著心念完全送出,最後施出“立地金剛”送出內息,這才達成釋放的目的……而那一波釋放的內息因無法徹底運送出能外,正不斷與原有內息接觸、變化……而且這種影響不斷向四面蔓延,全身經脈三十六丹球跟著變化,似乎正逐漸轉化為新一種的內息形式。


如果真這樣的話,算是件好事啊,趙寬松了一口氣,靜靜地讓內息轉換,一面繼續體察身體的狀態。

眼見其他丹球除了內息狀態轉換之外,倒是沒什麼變化,但那五個丹球除了內息改變之外,似乎連儲存的量也頗有不同,內息容納的范疇似乎擴大了些,正符合置換內息之後的狀態。此時內息正緩緩流通全身經脈,並向著氣道不斷滲去,這樣慢慢來反而舒服,正符合釋放內息的感受,剛剛想必是一下子猛沖,手臂氣道才會無法適應。

自己算是置換了一小部份吧?內息的形式都改變了,但總量只在五個丹球區有影響,這樣看來自己的功夫算是增進了一個程度,只不知會不會影響外空那聲音原先的規劃?

趙寬內息此時轉變得更為凝實,在還未能培養引入天地間能量之前,一時間反而顯得有些空虛,不過想補足也不必急于一時,眼見體內再無異狀,他緩緩收功站起,望向眾人嘻嘻一笑說:“老命得保。”

馮孟升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遞過准備好的水壺,老友間一些廢話也不用說了,他目光往空中望說:“謝棲放了你?”

“不是。”趙寬知道馮孟升的意思,搖頭說:“年輕老頭不想動手。”他一面灌了一口水,只覺全身都舒服起來,沉潛許久的部份生機再度蘇活,又是生龍活虎,現在若是有東西吃就更美好了。

馮孟升聽得微楞的同時,柳玉哲親近遞過一個小包說:“穿上吧。”

趙寬這才想起,從與謝棲打起來後,就一直只穿著班繡蓉做的伸縮背心短褲,收功之後確實不大好看。他接過打開包裹,取出里面的衣服抖開,見是一襲極寬大的布袍,袖子更是極寬。困在這兒找不到什麼好布料,但針腳細密,針黹上並不含糊。

見趙寬望著衣袍打量,柳玉哲先幫趙寬把身上的黑衣折回原樣,再從他手中取過衣袍,對趙寬一笑說:“穿上吧,我幫你束上。”跟著繞到趙寬身後替他著衣。

趙寬放下大刀,將水罐遞回給馮孟升,一面穿一面有些驚喜,這似乎也是為了自己會脹大的身體設計的?肩袖之處交界並不明顯,大袖雖寬前端卻帶著束帶,身軀處兩邊空出的布足可再繞半個身體,似乎脹大了身軀也不會穿爆,也不會松垮得太過難看。

柳玉哲幫趙寬套上之後,這才轉到正面,溫柔地幫他別上胸腰間五排類似軌道的滑鉑,將身軀包起,跟著把袖口也扣實,一面說:“這些都是活鉑,力道一大就會松開滑動變大,所以不用擔心漲破,運功時也不難看,恢複之後只要一拉就可以收起,方便不少。”

這件衣服可見花了不少時間跟心神,雖然未必是柳玉哲手制,但必定是她的主意。趙寬心中頗為感動,抓起她的手說:“辛苦你了。”

“辛苦什麼?”柳玉哲笑抽回手,故意轉身背對著趙寬說:“我可沒有做衣服的能耐。”

還在吃班縮蓉的醋?趙寬一笑,從背後將柳玉哲擁入懷中說:“真是美滿啊……玉哲,嫁給我吧?”

這話一說,連離得遠遠的滿鳳芝都不禁轉過頭來望了一眼,趙寬這話是認真還是開玩笑?馮孟升則是連忙退到老遠,在不打擾他們的情況下偷瞧;不遠處坐著的李鴻,閉著的眼睛則一下子睜開老大,趙胖子想娶老婆了?

眾目睽睽下,靠著趙寬胸膛的柳玉哲不禁臉色微紅,說:“這種玩笑你也敢開,小心以後我不放過你。”

“萬一不是開玩笑呢?”趙寬在柳玉哲耳邊輕聲地說。

柳玉哲心一顫,她輿趙寬在一起很是開心,但婚姻……她想都沒想過此事……那是束縛?是責任?是牽絆?還是許諾?柳玉哲腦海一亂,掙脫趙寬的懷抱,瞪了趙寬一眼說:“別鬧了。”

趙寬哈哈一笑,背上大刀,目光四面一望說:“轉轉壺呢?跑哪兒去了?”似乎是開玩笑。

眾人雖說松了一口氣,但難免有些失望,馮孟升往前兩步說:“你被光球包住之後,他就不見了,也沒人想到找他。”

說不定是被聖主嚇跑的,趙寬拉著柳玉哲的手,走向馮孟升說:“這幾日有沒有什麼事?”

柳玉哲不禁暗罵,這死胖子,要他追求自己動都不動,冷淡了幾天,一脫困就動手動腳摟摟抱抱的……可是怎麼自己又覺得甜甜的?柳玉哲心亂如麻,隨著趙寬走到馮孟升身旁,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馮孟升將事情說了個大概之後,趙寬說:“這麼說來,光球消失後謝棲心念即能外查,非但我們不能與他們會合,他們豈不是也不能出門?”

馮孟升敘述的過程中,柳玉哲的情緒也漸漸平複,于是接口說:“距離並不遠,我們別提運太多功力,只要沒驚動到怪物,也許能緩緩飛過去。”

“不妥。”趙寬搖頭說:“難保謝棲不會依法炮制,他們可以這樣出來,但離開的就不適合進去……糟糕,那吃飯的問題呢?”這可是趙寬最在意的,馬上將心比心,想到那些還需要定時進食的人們。

這確實是個問題,馮孟升與柳玉哲的眉頭都皺了起來,那群人需要進食,自然會出來獵捕,獵捕就會引起謝棲注意,那就難免遇上偷襲,地點更難以守密……

柳玉哲頓了頓說:“西牙說……那位出手就沒問題,他暫時不會前來……”

“什麼?”趙寬枉說:“那家伙也說有事要忙呀……這……兩個家伙不會好好商量一下喔?”

西牙與聖主都不來,豈不是任謝棲肆虐?眾人同時一怔,都說不出話來。

隔了幾秒,馮孟升目光一凝說:“這樣吧。索性主動出擊,分成幾撥人不斷追擊謝棲,打不死他也把他累死。”

“也是個辦法。”趙寬沉吟說:“先跟那兒的人說好,等他們准備好了,我們就回去。”

當下柳玉哲與馮孟升分別以心念傳訊,趙寬見左右無事,望向盤坐不動的李鴻,露出詢問的目光;李鴻則點了點頭,表示趙寬猜的沒錯。

趙寬不禁大皺眉頭,追擊謝棲的時候,少了李鴻這個破壞力十足的攻擊手,未免可惜了些……他走近李鴻說:“這次不知要等多久?”

“好像一次比一次快。”李鴻說:“應該不會太久。”

趙寬回憶著李鴻第一次發散,內息不穩的時間最長,到了第二次,就只等候了一日余,也許這次只需要半日多就可以完成,他點點頭傳音說:“已經多久了?”

“一、兩小時而已。”李鴻回傳:“你呢?我覺得你怪怪的,不像散發過的樣子,但好像功夫又有進步。”

自己體內是怪怪的。趙寬抓抓頭苦笑一下說:“我在亂搞,還好沒出毛病……謝棲現在嘴饞得緊,不能把你放在這兒。”

兩人又敘話了幾句,馮孟升走過來說:“他們正在安排准備,好了就叫我們回去,我們這段時間小心一些。”

趙寬點點頭,突然問:“這附近怪物出現的頻率高不高?”

馮孟升以為趙寬擔心有生物來襲,搖搖頭說:“那次大戰之後就很少出現了,偶爾幾只怪鳥飛來,只要打上幾下大多也逃之夭夭。”

原來合**創造的異物,雖然會攻擊人,但仍有生物習性,這兒方圓數里內寸草不生,一片死寂,一般的動物也不大會接近,這些日子倒是少了些煩惱,一些飛騰空中的怪物,遠遠地見這兒一片荒蕪,也不會想到這附近覓食,只偶爾有飛得高遠的怪鳥,在數公里外看到這兒有生物移動,莽莽撞撞地沖來,自然也不是眾人對手,所以“康勾森林”左近,反而成了一個意外的僻靜之處。

“這麼說得去遠處了。”趙寬一拍手說:“好!孟升守著李鴻別動,我去打獵找吃的。”

真受不了這胖子。馮孟升與李鴻對望一眼,同時搖頭歎了一口氣,不過兩人數日未曾進食,倒也頗想享受一番。但除此之外,馮孟升還有個疑惑,為什麼要守著李鴻?

李鴻見到馮孟升望來的眼神,自己主動解釋:“我可能會散功。”反正連滿鳳芝都知道,沒理由不告訴馮孟升。

像上次趙寬一樣?馮孟升陡然想起上次趙寬功力大進的情形,突然明白了兩人這陣子許多奇怪的舉止,雖然仍不明原因,但李鴻之前已經解釋過他兩人另有遇合,自己也不用多問。馮孟升當即點點頭,守在李鴻的身旁不動。

柳玉哲傳訊完畢,一轉頭沒見到趙寬,過來詢問之下才知道趙寬竟是跑去覓食,她不禁又好氣又好笑,卻也想不透他這兩位好友,怎麼能放心讓他一個人在這兒亂跑?

其實趙寬當初能一路突破“碧毛古猿”群追上眾人,“康勾森林”早已來去無阻,只要遇到怪物不硬碰硬、遇到巨魔別一頭鑽進去,自然到處都能去,柳玉哲倒是多擔心了。

趙寬這一去不知跑到哪兒,連氣勁也沒提起,自然無法感應他的位置,柳玉哲心煩之下,不禁脫口罵道:“就知道吃……干脆吃巨魔好了。”

眼前不正有一只嗎?馮孟升忍不住偷笑,目光轉過那平攤于地的巨魔,不大能想像這東西該怎麼切割料理,它身上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肉……正思索間,巨魔仿佛動了一下,馮孟升吃了一驚,連忙仔細打量,果然巨魔正開始微微蠕動,平攤在地的部份緩緩地聚攏,似乎又活了過來。

這時自然不只馮孟升發現,每個人都緊張起來,馮孟升當機立斷地說:“上去。”四人同時飛起,馮孟升則在李鴻左近停留,免得他出狀況。

眼看巨魔一面變形一面緩緩變色,這次十分奇怪,並不是轉成土地的顏色,而是一種金屬灰色澤。它凝成的東西似球非球,整體看來是高五公尺,寬三公尺余的橢圓形,但周身卻冒出了一個個約半公尺寬的圓形凹凸處,緊接著凹的越來越深,凸的越來越高,好似一個周身突出粗柱的巨卵,卵身上還有一個個深陷的凹洞。

接著,巨魔下方那許多孔洞中,突然同時噴出氣流,驅動它往空中緩緩浮起,而巨魔身上突出的巨柱則還在不斷變化,中段末段約三分之二的區域不變,但最前端的三分之一,卻逐漸變化成一支支鋒銳的刀刃,看起來像是一顆刀子向外插滿身的怪球;接著,里面圓球狀非凸非凹的區域,又逐漸轉變色澤,也不知道要變成什麼東西。

“這是什麼怪東西?”馮孟升忍不住皺眉說:“幾乎不像生物了。”

“簡直像是機械怪物。”柳玉哲接口說:“我也一直懷疑,這東西沒口沒嘴也沒看他們吃東西,說不定已經不能算是生物。”

這得問合**才知道,也許合**所造出的最強怪物,還是與他們自己的構造有關系吧?這時趙寬還沒返回,瑪莉安、戴池等人聚集之處也還沒傳來消息,既然無法離開這兒,馮孟升索性一提氣勁,渾身紫光爆發,將能量不斷往外迫出,也算是提醒眾人這兒有變。

但這麼一提勁,似乎也引起了巨魔注意,浮起的巨魔陡然激射出強大的氣勁,向著四人的方位沖來,龐大的身軀上面一堆外露的刀刃,看來頗有點可怕。

巨魔之前的能耐眾人都已知曉,這種形式的巨魔想必更具威力,眾人不打算正面沖突,紛紛向著四面閃開,反正四人的身法都夠迅捷,利用反作用力驅動的巨魔再快,短時間內也該追不上眾人。

果然巨魔一撲落空,但它周身孔洞似乎都能噴出強烈氣流,加上身上刀刃巧妙的產生阻力,只見它十分順暢地一轉,追著馮孟升直撲。

四人中,單論閃避馮孟升可是第一把交椅,他身影晃動間,巨魔再度落空,一下又沖出了百公尺遠,馮孟升正准備再度閃避之際,卻見巨魔忽然停止追擊,氣流烘托下浮在空中片刻,這才往外飛射,越來越遠。

這是怎麼回事?四人再度彙聚,只見巨魔飛到視線邊緣處,一轉方向大繞圈子,兜了數圈之後,突然回過頭,向著眾人再度飛來。

隨著越來越近,巨魔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原來它跑去加速?馮孟升與李鴻正要避開,卻見滿鳳芝與柳玉哲兩人同時揮出劍網,竟似乎要迎戰巨魔。

這時也沒時間詢問,馮孟升立即拔劍,李鴻回身飛射的同時,巨魔已經沖到兩人組成的劍網上,轟地一下,劍網當下往內凹陷,十余把鋒利的刀刃柱體一展,直逼兩人。

破魂劍網居然擋不住?馮孟升吃了一驚,連發劍氣轟擊巨魔,李鴻更是揉身直撲,兩掌心劍與巨魔的刀臂對戰。

巨魔刀臂多的是,只見它隨手揮舞,一面迫散馮孟升的劍氣,一面抵擋李鴻的攻勢。馮孟升的劍氣對巨魔似乎不造成威脅,至于李鴻心劍雖鋒銳難匹,讓巨魔刀臂不斷受損,卻也沒能把它砍下一段,被心劍切傷的部份,正自動一面轉化一面複合,而它的主要目標,仍是劍網被迫變形的滿、柳兩人。

對李鴻來說,一接近巨魔就是七、八只刀臂切削而來,他心劍揮舞再快也頗感吃不消,何況他無法將對方的刀臂擊斷,也就是說,對方的堅實程度已能耗去心劍之速,而心劍速度一慢,威力立即大降。李鴻無奈下,當即往後飛退,心劍改成脫體飛擊。

這些都只是一瞬間的事情,巨魔此時剛接近柳、滿兩人,兩人很有默契地同時左右一撒,劍網陡然往外爆散,氣勁激出之際,人跟著遠遠飛開,巨魔則在兩人間一沖而過,又向著另一個方向遠遠飛去。

“繞飛!”滿鳳芝叱了一聲,率先破空直飛。

柳玉哲跟著叫:“隨我們來。”一面緊隨著滿鳳芝。

論功力四人縱有高低,也屬同一等級;但說到應敵的經驗,李、馮兩人當然是遠遠不如,聽兩人分別呼喚,馮孟升與李鴻當即加速追去。

這麼一來,只見滿鳳芝在空中不斷大兜圈子,速度也跟著越來越快,身後三人則相應加速,在空中數公里之內飛行。只見巨魔居然也隨著眾人不斷兜圈子,似追似隨地急飛。

這時柳玉哲才有空傳音解釋:“剛剛它以極高速度沖來,我們由靜止開始閃避,它只要輕輕一改變氣阻,便能在一瞬間改向撞上我們,所以我和鳳芝姐都沒動;對方既然選擇高速移動的方式戰斗,除非力能抵禦對方的沖勢,否則得跟著加速。”

原來是這樣,李鴻與馮孟升兩人上了一課。這時大兜圈子,比的不是身法的靈動,而是單純的比速度,巨魔雖然沒法比眾人快,卻也慢不了多少,這麼遠遠追躡,看來也甩不脫。

馮孟升此時還有疑問,忍不住說:“我們的劍網擋不住它的沖擊?”按道理來說,破魂劍氣化解對方勁力的能耐十足,巨魔那股沖勢雖強,卻不見得比得上加速的李鴻,李鴻心劍想突破劍網都沒這麼容易;何況剛剛是兩人合力?

柳玉哲頓了頓才說:“因為那不是內力,只是單純的沖力,雖然也能吸化,但它重量太大,不易化散。”

原來如此。馮孟升恍然大悟,內力性質千百種,但也有相通之處,破魂劍網能將對方內息順著劍網化開,但若對方就是這麼硬梆梆又重又硬地一團撞來,怎麼化也化不了。兩人剛才組成劍網的目的只是要降低巨魔的速度,進而限制住它的去向,這才有閃避的把握。

“呢?那是什麼……?你們在跟誰捉迷藏啊?”下方突然傳來聲音,四人一低頭,卻見趙寬兩手空空出現在空地中央,看來是被氣勁所引回。

糟糕,說到快速飛行,這可是趙寬最弱的一環……四人心中同時閃過這個念頭,卻見巨魔一轉方向,正向著地面的趙寬沖了過去。

第六章再入康勾

趙寬確實是被馮孟升激出的氣勁引回,一回來就看到空中四人在前,另一個插滿刀子的大球在後追,他也不知那就是巨魔,眼見對方追不上四人,他訝異之余,順口開了句玩笑,沒想到巨魔一轉方向就往他撞來。

這麼一沖來趙寬馬上發覺不對,這東西這麼大,撞過來可不得了。趙寬轉頭就飛,但正如柳玉哲所言,巨魔速度已快,趙寬才剛起步,巨魔只稍稍一個騰轉,仍是正面撞向趙寬。

若趙寬在沒防備的情況下被撞上,不死也得去掉半條命。這時救援已然不及,上方四人都驚呼了一聲,卻又束手無策。

不過趙寬對自己的閃避技巧本無信心,見怪物撞來,騰飛之余已同時提起了氣勁,發現無法閃避,趙寬怒吼一聲,翻身急舉雙手,氣勁激爆下,一個龐然七彩光球倏忽間彙聚在他上方,向著巨魔迎面炸出。

巨魔不知閃避,就這麼一頭往光球撞去,兩方一碰,光球氣勁被觸發,猛然一聲氣響狂爆、氣流亂卷,平地激起罡風四面飛散,下方土石刹那間洶湧卷起四面亂射,逼得上方四人也不得不運氣防身後撤,還看不清那巨爆中趙寬的情景。此時突然一物飛出氣爆圈砰然落地,看它體積龐大,正是巨魔,仔細一打量,巨魔身上傷損處處,已經變了一個模樣,刀臂斷折刀口翻卷,表面凹蝕處處,身體正不斷地蠕動,似乎一時之間也修複不了這許多地方。

然後趙寬的身形也飛出爆散圈,他身上柳玉哲取來的衣袍早已漲開,看來沒受到什麼傷,還正哇哇叫說:“這又是什麼怪物?”

柳玉哲與滿鳳芝同時一驚,兩人合力都擋不住這怪物一撞,趙寬剛猛霸道至極的功夫雖說正好克制這種純物質的力量,但只第一招“氣湧如山”就能硬擋一擊,還讓巨魔受傷……他的功夫難道突然間已超越自己?

事實上趙寬不久前經過一次內息轉換,雖然並非完整發散、內息總量沒能大幅提升,但內息凝煉程度已然丕變,同樣的一招“氣湧如山”威力已與之前大不相同,雖然內息吸納的境界還不如柳、滿等人,但論出手功力,確實已經超越不少。

馮孟升倒沒注意這麼多,他向趙寬呼喚說:“那是巨魔的變形。”

“還變……”趙寬罵了一聲向眾人接近,一面還回頭瞪說:“有完沒完啊?”

這不是開罵的時候吧?眼看巨魔體表皮膚翻翻滾滾的,似乎逐漸恢複,柳玉哲說:“它看來不會離開,我們可能也甩不掉……宰了它。”

話一說完,柳玉哲連轟三道劍氣,分向攻擊巨魔,巨魔就這麼硬生生承受著,似乎沒工夫理會。不過巨魔身上滿是刀臂,劍氣也襲不入它的軀體,砍上看來堅硬的刀臂,雖能造成微傷,卻似乎沒有大用。

大伙兒開打嗎?李鴻馬上響應,三柄心劍立即飛出直撞巨魔,他這時才發覺心劍早已不知不覺用了巨魔的方式攻擊,也就是高速飛行切入。只不過心劍雖然加速時間更短、速度更快,卻沒有這麼強大的質量作後盾,往往只能以切削方式攻擊,不適合一頭往對方的中心撞進去。

滿鳳芝、馮孟升跟著動作起來,兩人一道道劍氣激射而出逼向巨魔,四人動作都快,一下子數十道劍光射上,心劍更是不停穿梭,巨魔軀體受損越形嚴重,但它也不知道逃避,就這麼呆立在地上挨揍。

趙寬抓抓腦袋,忍不住說:“它好像不想打了,要不要放過它?”

聘趙寬這麼說,李鴻頭一個就收手,這樣砍石頭一般的打法,他實在不是多有興趣。

馮孟升遲疑片刻,手也停了下來。柳玉哲卻不停歇,一面說:“巨魔好像有呼朋引伴的能力,不快點讓它死透,可能還會有更多追來……說不定正在叫同伴……”

“都來也好。”李鴻突然說:“把它們全部引到單向跳躍壁去。”

“你引嗎?”滿鳳芝也停了手,瞥了李鴻一眼說:“剛剛若是謝棲尾隨,你逃得了嗎?”

這話說的李鴻一楞,說不出話來,在那種自保都乏力的地方,若功力高出自己許多的謝棲趁亂攻擊,自己確實大有可能被擒……不過她怎麼老是找自己麻煩?偏偏說的也都沒錯,李鴻有些無奈,閉上嘴不再出聲。

柳玉哲見眾人都停了手,她自己一個人劈也沒用,只好歎口氣歇手。她也知道,眼看著對方縮成一團打不還手,要眾人猛下毒手確實也頗為難,只希望這怪東西看勢不對快些開溜,也免得傷神。

趙寬便說:“我們換個位置吧,避開這只就是了。”

“也好。”柳玉哲四面望了望說:“不過除了這兒,別地方一般的怪物就多了,可能會挺煩的。”看樣子她對往哪兒去,有點拿不定主意。

趙寬正想說話,在康勾森林另一側,卻突然傳來強大的氣爆沖突,四人同時感應到氣爆之後,有兩方正一追一逃,後面那個強大的氣勁十分熟悉,正是剛剛才被兩只巨魔追著跑的謝棲,另一個感覺似曾相識,卻不算很熟,應該是經過“聚星化日”的二十七人之一……

無論是誰,怎會一個人跑到那兒去?

“那是誰?”馮孟升訝異地說:“我們該快去幫忙。”

趙寬有些擔心地掃了李鴻一眼,若與謝棲搏斗到一半李鴻出毛病,別說肯定會成為大負擔,萬一被謝棲抓到那可是一大恨事……趙寬遲疑了一下,想想李鴻畢竟內息波動還不到一天,該沒這麼倒楣就此出事,于是點點頭說:“大家都要小心,我們以防守為主,撐到另一邊支援再說。”

柳玉哲與滿鳳芝也沒有異議,當下眾人斟酌那兩股氣勁的去向,趕著往前方攔去。

不過既然是一追一逃,後面追著的謝棲又快上一些,前面逃命的自然是隨機亂轉,偶爾對方追近了便往後亂轟一記,借著氣爆亂飛。雖然他是為了拖延時間等待救援,但這樣實在讓來幫忙的人不容易追上,四人又配合著趙寬的速度,更是有些趕不上。

很快趙寬就發現狀況不對勁,那人與謝棲的氣勁接觸已越來越頻繁,可見逃的越來越吃力,趙寬當機立斷地說:“你們三個先去,李鴻陪我後行,心劍先飛。”

這話一說提醒了李鴻,雖然飛來飛去趕不上,心劍還不是一晃眼就到?他三道心劍霎時脫體,向著氣勁感應處破空直沖,眨眼間已經逼到謝棲身側,在空中化出三道弧形割向黑氣。

謝棲早已注意這方四人的動向,李鴻心劍來襲他並不意外,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應付,謝棲觸須揮動間激發強大氣勁,抵擋著心劍沖擊,但他追擊的速度絲毫不慢,依然緊跟著那人。

柳玉哲等三人雖然再度提高速度,但因心劍並不能有效地拖延謝棲,三人仍不易趕上。

此時柳玉哲與馮孟升同時感覺不對,那個被追的人未免不知好歹,難道不知正有人來援?以他的功力,不至于擋不住謝棲幾下,這麼東躲西逃的,豈不是反而讓自己陷入困境,真不知道是膾小還是笨?

兩人正狐疑問,卻聽滿鳳芝哼了一聲說:“分開來攔截。”話聲一落,她繞另一個方向追去。

好辦法。馮孟升與柳玉哲也同時分開,三道紫色光焰破空劃出三道瑰麗的光彩,分頭攔向那一逃一追的戰團。

這麼一來果然有效,馮孟升首先追上,他正想舞出劍網幫助那人,仔細一望,卻見那人竟是樂方舟尹,馮孟升一楞,速度不禁慢了些許。

這麼一來,兩人又去遠了,卻撞上從另一邊迎來的滿鳳芝,滿鳳芝更不打招呼,防守絕招“西都魂散”整片劍網張開,閃向謝棲與樂方舟尹之間。

被這麼一擋,到口的肥肉豈不是又溜了?謝棲勃然大怒,一面擋開心劍的攻擊,黑氣一面凝成一柱前射,毫不停歇地撞向滿鳳芝,不只要擊破她的劍網,還打算把這不知死活的女人給擒下同化。

滿鳳芝知道對方力大難當,全身勁力湧出,承受謝棲的攻勢之余身體隨勢不斷地轉向後撤,消散對方的勁力。

滿鳳芝可不像樂方舟尹到處亂逃,她在一定范圍內的空間打轉抵擋謝棲,不到數秒間,柳玉哲與馮孟升同時趕到,三人一會合劍網立即交織一處,但仍不能完全抵消謝棲的勁力,只見三人劍網不斷閃動變形,抵擋之間頗有些吃力,但後撤的勢子卻終于緩了下來。

謝棲的功力畢竟不是三人所能承擔,幸好心劍東飛西繞地大分謝棲心神,三人一時之間勉強能抵禦得住,但看得出來支持不了許久。

不過趙寬也只是慢上一線,他與李鴻飛射而至,當李鴻把三柄心劍化回軀體的同時,趙寬身形猛漲,兩掌攤開迅疾扭轉,瞬間光河彩帶滔滔而出,隨著他轉正疾推的動作,一道七彩光河翻騰向著謝棲側面猛然轟去。

趙寬剛起勢,部分散出的氣勁已不斷外卷,當光河一出手,龐大的威勢直迫謝棲,仿佛連虛空都被那道光河炸碎迫開。眼見沉沉的氣爆沉雷隨掌力而至,謝棲不敢輕敵,除仍一面逼迫滿鳳芝等人外,部分觸手一轉,另迫出一股黑氣迎向趙寬的掌力。

兩方這麼一對上,狂猛的氣勁毫不保留地爆散,又是一陣地動天搖、狂風亂卷,只見飛砂走石、樹倒林毀,勉強望入爆塵之中,卻見氣勁爆散的中央,先是黑氣激散、光河直入,跟著黑氣順勢大漲,與光河僵持不下,兩方爆散氣勁,直迫得滿鳳芝等人退出數十公尺外。

謝棲本不願意把趙寬一下子打死,出手時留了幾分勁,沒想到這麼一留勁,趙寬掌力不斷將黑氣爆散,向自己身體直沖,他連忙加勁才及時頂下,才一楞,另一面李鴻已合身撲上,閃耀白芒的雙掌正往自己腦門直劈。

這幾人聯手看來討不了好,謝棲一咬牙,轉身間將黑氣爆散迫開李鴻,正想開溜時,卻見四面呼嘯聲大作,一群七、八只奇形怪狀的巨大東西,平均分散在四面不同高度,以數里為范圍高速盤旋個不停。

那是什麼東西?謝棲雖然疑惑,卻沒時間發呆,眼前五人人數雖然不多,但三個擅防、兩個擅攻,攻擊的兩人一個爆裂剛猛、狂霸無比,一個迅捷如電、鋒銳敢拚,五人要是合圍配合起來雖說還不足為懼,但似乎無法順利擒人。當下謝棲不再逗留,高速往怪物盤旋的空隙飛去。

謝棲一跑,眾人本要追擊,卻同時注意到四面的異狀,五人與謝棲不同,一看就知道那是變形後的巨魔,問題是怎麼突然跑來了這麼多?這麼說來……地底那幾個空間是不是空了?

剛剛對付一只已經有點棘手,面對著一窩,五人一時之間不敢擅動,自然而然地聚在一起,而且五人本只打算跟謝棲拚到有人來援,沒想到趙寬轟上一掌之後謝棲就撤退,這也真夠稀奇古怪,眾人事前沒能商量妥當,加上外有臣魔環伺,一時間還不知該不該追。

眾人還沒來得及開口,卻見周圍的巨魔群突然一變方向,紛紛向著謝棲的四面撞去,前方的刀臂還在兀自舞動,看來極為駭人。

謝棲一怔間,卻見四面八方都是巨大的怪物來襲,他連忙鼓出氣勁護體,一面抵擋一面逃竄,總算他功力極高,推擋間還能承受那股巨大的沖力,但連番而來也會吃不消。謝棲一面迫開攔路巨魔,一面不辨方向地飛奔,巨魔則成群後追,倒是不理會趙寬等人。

五人楞了半天,一時都說不出話來,那群巨魔飛行迅速,一時看不出確實數量,但少說也有個七、八只,若是都沖了過來,五人真會倒大楣,還好它們見物則追,通通跑去打謝棲,倒是一件美事。

隔了片刻,馮孟升才突然醒起說:“他呢?”

“誰?”趙寬問到一半想出答案,改口說:“你是說那個繞來繞去亂逃的家伙。對啊!他呢?”

“那是誰?”李鴻問了一聲。

馮孟升轉過頭望著兩人說:“樂方舟尹。”

原來是那家伙?趙寬與李鴻交換一眼目光,兩人眉頭都皺了起來,不管這家伙是不是鐵門西云,行止都怪怪的,都得小心。

馮孟升與李鴻更想起之前巨魔襲擊光球的情景,當時巨魔尚未變形,還是白色一大團,速度也不會太快,何況巨魔還有回巢的特性,怎會尾隨樂方舟尹而來?難道是他刻意引來?

滿鳳芝不明三人擔心的事情,緩聲說:“只是個膽小鬼,別管他。巨魔追著謝棲,不適合派人追擊,我得通知瑪莉安……噴!他們派人出來了。”

滿鳳芝說話的同時,其他四人也同時感應到“康勾森林”的某個邊緣處,正有一群人提勁追向謝棲,五人一怔,心中都感不妙,這群人沖過去,豈不是引起巨魔注意?

李鴻卻另有念頭,那些人就算引起巨魔注意,反正一窩打一群,也不見得就吃虧,這時不正是去破壞單向跳躍壁的時機嗎?李鴻一喜說:“我們去‘第五空間’吧?應該空了。”

“該沒空。”趙寬搖頭說:“當時從‘那盒子’看到的光點不只這幾只,下面應該還有,而且那些人若是引起巨魔注意,加上謝棲在旁邊偷雞摸狗,可能會有點麻煩。”

“生物能源感受器”名字太長,趙寬直接說那盒子,眾人倒也聽得懂。

“要去幫忙嗎?”馮孟升詢問。

“人多應該不會出大問題,趁著現在謝棲在忙……”趙寬望李鴻說:“先送你去休息好了?”

也好。李鴻點頭說:“等我散功完畢再一起出來打。”

散功?柳玉哲聽了一楞,望望其他三人,臉上卻都沒有異狀,看來自己還是最後一個知道的……她與馮孟升一樣經曆過“鬼食丘”一役,看過趙寬散功的狀態,所以也一聽就懂,令她比較黯然的是……滿鳳芝會知道想必是李鴻說的,但趙寬卻提都不提,難道自己與他的關系還不如李鴻與滿鳳芝?

柳玉哲臉上雖然不顯異樣,趙寬卻畢竟心里有數,他抓抓頭,瞪了李鴻一眼說:“人家明明交代不能說,你倒是大方得緊。”

“不能說來源而已。”李鴻理直氣壯地說:“散功有什麼不能說的。”

趙寬一笑沒再多說,剛剛那句話本就是說給柳玉哲聽的。他轉過頭對柳玉哲說:“領路吧?送李鴻回去。”

柳玉哲心下釋然,綻開笑顏說:“走吧。”五人先後飛起,在柳玉哲、滿鳳芝兩人領路之下,向著那個觀測點飛去。

“等等我。”遠處突然浮起一個黑影,眾人一驚望去,卻見那咕溜溜猛轉的不正是轉轉壺?

“你這小家伙躲到哪去了?”趙寬忍不住哈哈大笑。

轉轉壺轉個不停,不知道算不算他的“東張西望”,隔了片刻才說:“還好你沒事……上次那人是聖殿的嗎?”看他轉個不停,騰騰欲動,似乎隨時准備逃命。

“那個年輕老頭是聖主。”趙寬呵呵笑說:“別怕,他不是來抓你的。”反正身邊的人幾乎都知道,也不用隱瞞。

“胖寬。”柳玉哲低聲埋怨說:“提到聖主,別這麼口無遮攔。”

“好啦。”趙寬嘻嘻笑說:“我還罵過他年經笨家伙,他聽到了也沒怎麼樣。”

“你……”柳玉哲不禁為之氣結,不知道該說什麼。

一旁的李鴻聽了卻是一怔,原來那是聖主?難怪這麼厲害,卻不知與西牙比起來哪個強?

轉轉壺當時只轉到通訊器中的聖主說話,沒見到人,所以也不知正是聖主前來,他向眾人接近說:“我想也應該不是……不過被看到就難說了,還是先溜的好……有幫我說情嗎?”

“沒時間提啦。”趙寬揮手笑說:“胖子我差點完蛋大吉,哪有時間幫你說話。”看來光球還在的時候,轉轉壺根本不敢接近,趙寬不禁好笑。

此時東北方傳來一連串的氣爆,似乎那群人與謝棲終于遇上,只不過巨魔並無內息,除非以心神遠觀,否則不容易知道有沒有巨魔參與其中,不過此時沒必要送出心神遠查,先回據點再看還比較安全。

眾人與轉轉壺一起往據點飛回,一路上,馮孟升心中難免忐忑不安,這一去難免面對喬夢娟,卻不知道該怎麼處理才好……一開始只是無法抽身,但過了這麼幾天,卻變得有些畏懼看到她,一見面該說什麼?

說對不起?當時自己根本沒錯,純然是她無端端醋海興波;裝成沒事過去打哈哈?喬夢娟那種性子,又怎會給自己好臉色看?亦或是……索性就這麼斷了關系?想到這兒,馮孟升悚然而驚,自己怎麼會冒出這樣的念頭,若是幾個月前的自己,唯一的想法就是去道歉,根本不可能會有其他念頭,更別說是考慮了斷……是自己變了嗎?

想來想去想不出頭緒,另一個觀測站卻已經出現在眼前,與石山的形式不同,這個觀測站是建立在一株巨樹之中,聽說還分上下兩層,眾人抵達,樹腰打開一個可容兩人通過的方孔,里面五、六個人迎了出來。

迎出來的數人中,比較熟識的有菲絲、舒家大長老以及瑪莉安,眼看趙寬果然無正柳玉哲與馮孟升自然會交代得清清楚楚。

馮孟升見喬夢娟並未出迎,雖說松了一口氣,也難免有些失望……難道喬夢娟跑去攻擊謝棲了?想到這他又不禁有些擔心;但趙寬對他的期望果然沒有落空,眼見眾人殷殷相詢,他當即將喬夢娟的事情先拋開,強打起精神,與眾人討論分析所知的事情。

卻說趙寬與李鴻鑽入洞中,四面打量一番,不禁暗暗皺眉。看里面有個往下通的洞穴,這兒自然是上層,此時四周都是高手,見到兩人紛紛招呼,樂方東平與戴池都不在,想必正在攻擊謝棲,喬夢娟與孫飛霜若不在下層,應該也去了……

至于吳耀久,他應該與南極洲部隊同在下層,也不知道為什麼還沒興匆匆地跑出來?

別看這顆樹體積龐大,里面的空間卻不怎麼寬廣,若下層與上層相同,兩層加起來沒比石山大多少,南極洲部隊全都擠在下面可有點難過。

李鴻此時已經找個角落坐下,也不理會旁人;一心填飽肚子的趙寬則繼續往下層鑽……想找食物,自然得去找需要吃東西的人。

一進入下層,洞口兩個衛官正看守著門戶,見趙寬閃入不禁都嚇了一跳,眾人呆楞間,趙寬已經笑嘻嘻地說:“有吃的嗎?給胖子一些吧?”

“胖子回來了?”吳耀久的聲音馬上傳出,他哭喪著臉沖來,抓著趙寬哇哇叫:“你總算回來了,可把你等到了。”

有這麼誇張嗎?趙寬抽回手臂,瞪眼說:“干什麼動手動腳的?有人欺侮你啊?”

吳耀久也自覺失態,縮回手的同時聽趙寬這麼一說,他忍不住繼績抱怨:“那個婆娘居然不准我上去,真是太過分了,我堂堂新大陸子民,憑什麼聽他們的話,我……”

趙寬忍不住哈哈笑說:“別新大陸、南極洲了,人家是替你著想,省得你到處去送死。”

吳耀久還要說話,身旁三、五個衛兵已經端上食水,向著趙寬嬌聲說:“趙先生請用。”

眼見美食當前,餓了好些日子的趙寬哪里還理會吳耀久,當下抓了食物狼吞虎咽,把吳耀久晾在一旁。

趙寬這麼闖入似乎不大合規矩,但這趟舊大陸之行,一路上趙寬救助南極部隊已非一次,更因此與謝棲數次沖突,身陷危境,南極眾雌雖然沒機會表示,大多心存感激,可歎趙寬儀表不端,眾人難起愛慕之心,但感激之情仍存,聞聽趙寬覓食而來,自然是盡力而為。

怎知趙寬食量非常人所能揣度,轉眼間數盤一掃而空,見趙寬目光轉來轉去,眾女不禁好笑,當下庫存不斷送出,食水輪番而上,只求一滿趙寬之欲。

好不容易趙寬肚子飽漲無法動彈,眼看又有一盤干肉奉上,趙寬接過咧嘴笑說:“夠了、夠了。”至于手上這盤,既然已拿到手中,吞了便是。

此時上方入口中飄下一女,她遠遠望見趙寬身旁一堆空迭食盤,嘴里還正咬著一串肉脯,不禁訝然說:“趙胖子,你這麼多天沒進食,這般吃法……不怕肚子出毛病?”

趙寬抬頭看見來人,哈哈一笑說:“瑪莉安大姊頭,胖子是鐵胃,沒有問題的。”

瑪莉安自然不會與趙寬計較食物,她爽朗一笑說:“不會就好,剛剛聽玉哲說,你一招‘推山移嶺’就嚇跑了謝棲?”

會不會誇張了點?趙寬吞下最後一口,放松身軀躺下說:“什麼嚇跑謝棲……這個……玉哲情人眼里出西施,說的好聽了些。”

聽到這話瑪莉安不禁哭笑不得,不知該說他厚臉皮還是謙虛?

瑪莉安正作聲不得的時候,吳耀久忍不住憤憤地說:“趙寬安全回來,我可以出去了吧?”

“這是什麼話?”躺著的趙寬訝異說:“你能不能出去關胖子啥事?”

“我怕他跑去找你。”瑪莉安在旁輕笑著解釋說:“所以不准他上去,派人守著洞口。”

難怪這兒也有人把守門戶,這些衛官擋不住謝棲、打不過怪物,扁吳耀久可是剛剛好,趙寬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吳耀久瞪了趙寬一眼,回頭臭著臉對瑪莉安說:“你管我這麼多做什麼?”

瑪莉安也不在意,只笑咪咪地說:“你管我管不管你?總之本衛統高興,你現在一樣不准上去。”

“呃……”吳耀久一呆,回頭說:“這算什麼話?胖子你評評理。”

看來瑪莉安與吳耀久為此吵過不只一次,看得出來瑪莉安是一片好意,不過她會這麼毫無火氣地與吳耀久抬杠,倒是讓人頗覺怪異,莫非自己不在場的時候,兩人間曾有什麼奇怪的發展?

趙寬目光在兩人身上轉來轉去,一時倒忘了回答吳耀久的話。

被趙寬目光這麼掃,吳耀久有些發窘,瑪莉安則是臉上微紅。終于吳耀久首先退開兩步哼聲說:“不上去就不上去。”轉身去了。

瑪莉安望著吳耀久背影輕歎了一口氣,回頭見到趙寬,又不知該從何說起,正拿不定該不該離開時,見滿鳳芝、柳玉哲、馮孟升三人紛紛飄入,她如逢大赦說:“你們聊,我先上去。”跟著轉身往上層飄開。

“瑪莉安又上去做什麼?”柳玉哲訝然說。

這話沒人能回答,滿鳳芝搖了搖頭,也沒打招呼便離開三人,徑與幾名迎上的衛官敘話,似乎正詢問著部隊近日的狀況。

“外面如何了?”趙寬知道一到安全之處,柳玉哲等人一定會散出心神遠觀,索性專心填飽肚子,此時再問就好。

“他們趕到的時候,謝棲被追的正狼狽。”柳玉哲苦笑說:“他們本還機警,遠遠看著沒有接近,但謝棲發現他們的蹤跡,索性帶著巨魔沖來,把他們引入戰團,就這麼打成一團,還好巨魔兩邊都攻擊,否則真有點危險。”

馮孟升接著說:“連我們幾個都算下去,總共還有四十人左右,本來計劃一次派出十五人,分批輪攻謝棲,讓他無法喘息,剛剛討論了一下,若傾巢而出,分戰巨魔與謝棲,雖然仍有勝算打贏謝棲,但也沒有十足的把握,最好能甩開兩方,讓他們先拼再說。”

“想到好辦法了嗎?”趙寬訝異地問。

“辦法有一個。”柳玉哲說:“鳳芝姐說,那群人可同時逃向‘單向跳躍壁’,巨魔若是舍謝棲追去,還有我們可以對付謝棲,而那些人可藉跳躍壁特性甩脫巨魔,這件事情,李鴻似乎做過一次。”

也只有李鴻會干這種事。趙寬心中轉著念頭,“單向跳躍壁”的特性倒是可以利用,一直沒注意到……當初若聖主的光球直接帶著自己與謝棲撞上去,說不定送回時就自然脫身了,也不用搞的這麼麻煩……

“若巨魔沒拋下謝棲,當然是更好不過。”馮孟升說:“那時可就輕松了,等著他們打個你死我活。”

趙寬心中繼績思索著,人群進出覓食之余,位置想保密並不可能,如今巨魔群出現搗亂,又無法按照計畫輪班牽制謝棲,若謝棲引巨魔群沖來,那時一定十分麻煩,而棲身之所一毀,功力較低的人失了屏障,問題只會更多……

見趙寬皺眉不語,柳玉哲與馮孟升對望一眼,馮孟升開口說:“這個計劃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並不完善,胖子你有辦法就說,還來得及變動。”

趙寬沉吟了片刻才說:“已經通知那邊的人行動了嗎?”

“還沒。”柳玉哲眼睛一亮說:“你有辦法?”

“可是試試,但未必能成。”趙寬摸摸肚子說:“現在去打架真會消化不良呢。”

“別開玩笑了啦。”柳玉哲嗔說:“飛霜和夢娟都還在那兒搏斗呢。快說!”

“讓他們先拚一陣子。”趙寬說:“我們這兒還有二十五人,派十個飛得快的去引巨魔;嗯……胖子飛的很慢,剛好休息。”

馮孟升不理會趙寬最後兩句,訝異地問:“引巨魔?”

“我說清楚些。”趙寬笑說:“不是外面那些變態巨魔,是引地洞里的巨魔,我記得原來頂多只有二十來只,去掉那些變態亂飛的只剩十只出頭,只要通通引出來,反而有希望將它們擋在外面,大伙兒就能都搬過去,既然‘第五空間’有對外的秘道,食物該也不成問題,總之建築物的強度比這兒安全多了,至于要不要關上‘單向跳躍壁’的開關,就看我們高興……”

“可是巨魔若是不動,根本看不出來……一、兩只不難,如何引得乾淨?”馮孟升遲疑地說。

“我有這個啊。”趙寬取出“生物能源感受器”,呵呵一笑說:“看得一清二楚,拿去。”一面遞給柳玉哲,既然要飛得快的,她當然不能缺席。

柳玉哲不接,搖搖頭俏皮地笑說:“你放心讓我自己去啊?飛不快剛好讓你斷後。”

好像沒法躲過這一場……趙寬抓抓頭說:“好啦,去就是了,給我二十分鍾消化一下……不過李鴻不能去。”

“知道了。”柳玉哲開心之余,拍拍趙寬的肚子甜笑說:“乖胖子,忙完了再讓你吃得飽飽的。”這才轉身飄入上層,與人討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