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六卷

第一章翻江倒海

與謝棲、巨魔纏斗的高手們雖然人多勢眾,一時安全無虞,但也不到可以放心的程度,無論有什麼計劃,都不適合拖延,所以沒等到趙寬消化完畢,他就被硬拖起來,在唉聲歎氣中飛往“康勾森林”中心。

這時派出的十人,除趙寬以外,瑪莉安等三衛統與馮孟升因身法高明,本是必定出動的四人;剩下五個人選,舒家大長老率先派出舒延孝、舒繼勳兩人,另外群龍無首的謝家三人也自動請纓出戰,畢竟他們不適合與謝棲搏斗,這陣子出力不多,剛好進行這趟任務。

這麼一來人數已足,大云湖沒派人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菲絲與瑪莉安商議片刻,最後決定還是由瑪莉安留下,另派矮個兒資達參與。

這十人中,只有謝家三人與趙寬較不相熟,其他人多少都曾接觸,稍微交換了一下意見之後,十人凝出微勁,輕輕巧巧地飄出樹洞,向著“康勾森林”前進。

飛出了約有半公里余,漸漸地四周又出現怪物攔路,眾人也顧不得會被察覺形跡,漸漸地提起了功力,一路沖往“康勾森林”中央。

飛到了森林中央,眼前的景色倒是讓人吃了一驚,洞道上方的大樹已然轟毀,僅留下半截巨干,其他地方影響倒還不大,只不過刮走了一片的地皮,一些地衣類的植物才剛開始繁殖生長。

看來是李鴻把心劍送來這兒爆開的結果吧?心劍凝聚強大的內息,爆開威力十分驚人,還好只是在空中爆炸,若是在地面,也不知道能炸開多大的一個巨洞,而這棵巨樹更是會一點殘渣也留不下來。

眾人武藝練到這種程度,揮手之間風云變色,若是相准了地球攻擊,那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還好眾人為求更有效的攻擊,出手時大多凝集功力而出,不至亂散,每當氣勁沖突外爆,大多已彼此破壞互消到了一定的程度,散出的多是不到十之一、二的余勁,否則康勾森林早已毀成一片赤地,能留下的恐怕只有那些改造生物了。

如今幾次戰斗,雖然破壞了不少地方,但“康勾森林”大部分的生態並沒受到很大的影響,還是有一堆巨大的“碧毛古猿”在洞外跳來跳去,眾人此時則遠遠浮在上空,等待著趙寬打開“生物能源感受器”。

趙寬查看儀器的時候,下方碧毛古猿望見眾人,不禁齜牙亂叫,還轟咚咚地猛槌胸脯,眾人也不理會,只聽趙寬一面調整一面說:“通道口一只,第一空間剩兩只,第二空間還有五……還是六只,其他在第三空間。”

柳玉哲聽罷,轉向眾人說:“剛剛陳山恩說過,巨魔具備基本智能,隨著戰斗經驗的增加,會調整能力與攻擊模式,而且會傳訊通知其他巨魔,所以攻擊謝棲的才都長得一樣,我們進去也可能遇到那種,甚至更有變化……總之盡量避免與巨魔正面沖突。”其實柳玉哲這話是說給趙寬聽的,之前只有他一個人躲在第二層“消化”食物,沒聽到這此一討論。

“諸位也請緊記,若一直往內沖,它們會先放我們進去再封洞。”資達跟著緩緩說:“攻擊之後立即撤退,一次不行再來一次。”

這是之前的經驗,眾人點點頭並無異議,當下直接往通道穿去。

一往下飛,等候已久的碧毛古猿立即紛紛湧上,眾人勁力逼出,開出一條道路,迅速地飛入洞中。一到洞內,趙寬托著那個小儀器,望著上方便一指說:“那兒。”

眾人望過去雖然什麼都沒有,但仍紛紛向上轟出勁力,反正通道耐擊,倒也不怕打壞。

這麼一轟,牆壁果然開始變形,本來攤成一大片的巨魔突然翻起,往眾人攻來,眾人馬上後撤,一面抵擋洞口的碧毛古猿,一面等待巨魔追擊。

怎知巨魔落下之後,居然馬上開始變形,轉眼間變成渾身刀臂的巨大圓球,直直向著洞口沖來。

雖然有點意外,卻也達到目的,眾人彼此招呼一聲,配合著住空中飛,待巨球追來時,再突然一散,分成十個方向飛開,讓巨魔自選要往哪兒追,其中趙寬還特意飛得遠了些。

巨魔果然呆了呆,但也只停了短短一瞬,隨即一轉方向,竟朝著距它最遠的趙寬撲了過去。

呃?趙寬吃了一驚,連忙提高速度逃命,一面哇哇大叫:“怎麼會追我?”

眾人也頗訝異,紛紛追了上去,剛剛眾人已有默契,由修練雪舞身法的幾位為吸引的主力,所以滿鳳芝、柳玉哲、馮孟升還刻意放慢了些,沒想到巨魔不追他們三人,反而跑去追趙寬。

趙寬雖說較慢,卻也不是不能擔當引怪的工作,只不過他手中的儀器其他人都不會用,他這一去接下來的工作不好進行。眾人無奈之下,只好銜尾而追,一面揮出氣勁追擊巨魔。

總算巨魔連挨幾下後似乎火大了,拋下趙寬回頭亂沖,這下後面的眾人只好又鳥獸散,巨魔這次則盯著馮孟升,隨著他的去勢直追。

“我去了。”馮孟升見大功告成,他一面加速一面揚聲說:“諸位小心。”

待一人一巨魔飛遠,謝家其中一個中年人跟著追去,一面說:“我去支援。”

兩人一前一後向北離去,這也是之前商議好的方式。經滿鳳芝說明了她與李鴻闖去“單向跳躍壁”的經驗後,眾人研判邵兒的環境只會越來越險惡,雖然馮孟升的防守能力不錯,但多一個人彼此支援總是好事,于是定下了這個方案。至于選擇北面,是估計那兒的“單向跳躍壁”應該最遠,巨魔折返的機會最小,雖會因此增加飛行距離,但對于高速移動的高手來說,不差那一點時間。

最簡單的第一步完成了,接下來就該進入“第二空間”了。一面飄下,趙寬還一面喃喃念著:“為什麼會找我,真是奇怪……我還沒消化完畢呢……”

“大概是你看起來最好吃吧。”柳玉哲噗嗤一聲說:“誰教你圓滾滾的?”

“你學一下好了。”進入通道的時侯,趙寬拿著儀器轉頭說:“這個按鈕是放大……”

“不用了。”柳玉哲搖頭笑說:“巨魔追出來的時候,你先一步撤遠些就好了。”

這也是辦法,趙寬本是能懶則懶,這趟計劃成功與否決定于巨魔的個性,誰也沒把握,但無論能否成功,引開時只要兩人互相支援,危險性並不大。

趙寬聳聳肩說:“也好,就讓胖子先溜再說。”

※※※

進入“第一空間”之前,眾人再度停下,趙寬確認了這個空間中只有兩只,正要接近洞口向眾人指示方位時,前方突然爆起氣勁,一團刀球形巨魔倏然沖了出來,正面對著趙寬。

怎麼這麼倒楣?巨魔龐大,此處上下左右無處可躲,身後有人無法後撤,手中托著那個儀器又不能出掌,趙寬”楞間,還真不知道自己有什麼選擇。

還好身邊眾人機警,一見巨魔出現,刀劍氣勁立即往前轟出,氣勁一爆,巨魔的沖勢微微受阻,柳玉哲當即拉著趙寬便往後直飛。

趙寬這才松了一口氣,只見他一面收儀器,一面哇哇叫:“什麼跟什麼啊?”

柳玉哲也不知趙寬今天倒了什麼楣運,總算都有驚無險,她搖搖頭松開手說:“自己小心。”

趙寬點點頭退開,一面說:“你也是。”

柳玉哲回給趙寬一個甜笑,與竄出的眾人會合,這趟照計劃由她或滿鳳芝引走巨魔。

眾人引著巨魔沖到高空,趙寬則在下方空中仰頭觀看,眼看上方七人正要一分而散,趙寬身後突然勁風大作,又一只巨魔沖了出來,目標不用說,自然是最近的趙寬。

真是特拉娘的倒楣透了!趙寬沒時間開口大罵,只能在心中匆匆罵上一句。他立即收起儀器、提起氣勁,旋身間帶出一道光河,向著撞來的巨魔迎頭轟了過去。

這次巨魔加速距離短,沒有上次遇到的快,而趙寬用的卻是比“氣湧如山”還要威猛的“推山移嶺”--他是連續被巨魔找上,弄得有些火大,這次打算把這只不長眼睛的巨魔硬生生打回地面。

沒想到掌力一出,巨魔的刀臂倏忽間全部收回,順著趙寬的力道,一面變形一面啪地一下深深撞入地面土壤之中,地面一陣巨震,大片的塵土成橢圓形揚起,散出的力道把碧毛古猿群轟得四面飛逃,怪叫不迭。

趙寬沒想到對方居然順勢而退,他本也不認為自己這一下能打死巨魔,反而擔心掌力一直往下轟過去會有壞處,于是當巨魔轟入地下約十余公尺深,已完全看不到巨魔的時候,趙寬兩掌一翻收了式,順著爆起的塵沙飛起。

抬頭一望,已不見柳玉哲與另一個謝家高手的蹤影,看來已把巨魔引走,而其他人正訝異地望著自己,臉上都帶著點迷惑,只有見識過的滿鳳芝表情一點也不意外,但臉上的神色卻也挺複雜的。

趙寬自己事自己清楚,如今功力又進,除非久戰比力長,在這群人中已經少有敵手,剛剛這一出掌,雖非盡全力,這些高手對自己功力已心底有數。

趙寬不禁暗暗後悔,這下子之後可能麻煩事會逐漸增加……剛剛實在不該耐不住性子出手;要不要裝個乏力的模樣,讓他們誤判自己的能力?

趙寬還沒想清楚,剛才逐漸降下的塵沙再度激起狂風,圓球般的巨魔倏忽間從沙暴中沖出,八道軀干柔軟、單面鋒銳的刀狀長鞭突然探出,向著趙寬四面割去。

這家伙果然會隨對手而變化,之前那家伙被自己轟一下吃了大虧,這些家伙似乎都知道該怎麼應付了,遇到自己的勁力,竟然馬上將表面轉成那十分具有彈性的柔韌材質,趙寬心驚之下,連忙把巨魔引往空中。

眾人沒時間分析巨魔為何無傷,紛紛出手吸引巨魔的注意力,不過這次巨魔似乎找定了趙寬,東追西造就是不放過他。趙寬逃竄的過程中連劈了兩次“氣湧如山”,但光球炸上巨魔雖然把它炸凹了一大塊,卻很快就恢複了原狀,再度緊追,連攻擊的觸手都軟綿綿毫不受力。

也許它變成這樣就是為了對付自己,難怪緊追自己不放……趙寬沒打算與巨魔拚個生死,一面轟一面開溜,他雖然飛行速度不算頂尖,但軟綿綿的巨魔也沒多快,一追一逃倒是誰也奈何不了誰。趙寬見別人引不走巨魔,回頭大叫:“我帶這只過去,你們千萬等我回來。”說著也往北方直飛。

本來預備與趙寬成一組留守的舒繼勳當即追去,只不過事出意外,臨行前慢了幾秒,還好趙寬與巨魔都飛得不快,一面飛還一面打,要追上卻也不難。

前後三組離開,剩下四個人,再闖入“第二空間”面對五、六只巨魔似乎有些不妥,四人商議幾句,決定等候前面幾組歸來再行動。

此時第一波離開的馮孟升等兩人已經高速返飛。三波人馬雖說去向相同,但距離既遠,中途遇到的機會自然不大,不過仍能遙感另外幾人的動向。

察覺第三波領頭的居然是趙寬,馮孟升不禁暗暗皺眉,不知事情如何變化,但趙寬功力又進,不用太過擔心。馮孟升飛行時,終于忍不住將心念延伸到另一個戰場,就是喬夢娟等人與謝棲、巨魔的戰斗。

巨魔攻擊雖自有能源,但並非氣勁,心念遙觀只能從空氣流動狀態勉強體會,主要的戰斗狀態還是直接觀察人類清楚,馮孟升不想讓喬夢娟知道自己心念探過,只在勉可感受的遠距體會,反正他們既然在打斗,氣勁爆起的狀態與平時大有不同,一樣可以看個大概。

不過一路飛行,馮孟升體會來體會去,除謝棲的氣勁最為威猛之外,另有察覺到孫飛霜的氣勁、樂方東平的氣勁,當然還有戴池等人,但怎麼就是沒有喬夢娟的?

馮孟升體會了半天,那兒雖然氣爆連連,但喬夢娟的氣勁他無比熟悉,不可能忽略……馮孟升越想越是冷汗直流,想了半天,眼看逐漸接近“康勾森林”,他忍不住咬牙傳音入同行謝家人的氣團說:“謝先生,我去那個戰團看看。”

從其他人說話的態度來判斷,這位謝家中年人約莫是戴池那個輩分,不過對方看來不過壯年,叫前輩似乎不大得體,稱兄道弟又嫌僭越,馮孟升索性稱他一聲先生。

謝姓中年人一楞,訝異地回傳說:“怎麼了?”

“我朋友似乎出事了。”馮孟升臉色沉重地說:“我只感覺到十五個人。”

“哦?”謝姓中年人臉上有些慚愧,若非謝棲心神異常,哪會惹這麼多事?他不好勸阻,只說:“那馮先生自己小心。”

“請您幫我轉告一聲。”馮孟升說:“只要弄清楚狀況,我立即趕回。”

“也許不是這麼容易脫身。”謝姓中年人理解地說:“若當真不易趕回,我等九人想也無妨。”

此時康勾森林已在眼前,馮孟升不再多言,多道了一聲謝,徑自轉向另一個戰團直飛。

此時他速度更快,沒過多久激戰現場已在眼前。只見氣流激蕩,爆響狂震,場中八個巨魔四面亂飛,分批攻擊,而戴池等人則組成一個圓球,抵擋著刀球形巨魔與謝棲的攻勢;他們與謝棲采取了相同策略,彼此攻擊卻不攻擊巨魔,頂多出力抵禦,看樣子都是希望巨魔攻擊對方。

馮孟升到達可以目視的距離外停下,遠遠望過去,只見組成圓球的一共十四人,果然沒有喬夢娟在內,他心中一驚,目光四面梭巡,想看下方殘破的林木草石間,有沒有喬夢娟的身影。

“孟升小子?”片刻後,他耳中突然傳來孫飛霜的聲音:“夢娟心神不定,受了微傷,我們合力護著她離開了,回去看看她吧。”

原來喬夢娟受了傷——卻不知傷的重不重,她心神不定莫非是為了自己?馮孟升心亂如麻,連忙問:“她沒事吧?”

“沒有大礙。”孫飛霜說完這句話,與眾人又合力抵擋了幾次巨魔或謝棲的攻擊,這才急急地說:“別啰唆了,要打就進來,不打就快退開。”


確實不該讓她分心,自己現在該往哪兒呢?馮孟升掙紮片刻,終于還是向著康勾森林中央飛去,畢竟喬夢娟沒有大礙,而那兒還需要自己的幫忙。

※※※

馮孟升這麼飛離片刻,返回時,柳玉哲那一組已經回返,正向眾人詢問趙寬的事情,見馮孟升返回,柳玉哲當即問:“那兒狀況如何—”

他們當然知道自己去哪兒了。馮孟升並不意外,簡潔地說:“那兒戰況頗激烈,夢娟受了傷,他們已護送她離開,另外三方拼起來勢均力敵,都沒有勝算。”

“剩下的人危急嗎?”滿鳳芝說。

“還好。”馮孟升回答:“他們組成一個圓球,無論是謝棲或巨魔來襲都合力防守,也因為巨魔兩邊都打,所以勉強還能抵擋。”

看來不能再拖太久,那邊的十五人可有一半未通天地,久戰並不劃算,而追擊趙寬的巨魔變為柔軟的軀體,不但飛速較慢,還能一面變形以觸手攻擊,逼得趙寬一面引它追還得一面還手,整個速度自然更慢,只怕那邊等不及這麼久……

“我們要等胖寬回來嗎?”柳玉哲終于說:“他剛剛說‘第二空間’里面有五、六只。”

“只要不硬碰,我們八人應該應付得來。”資達說:“若是六只齊出,我們八人便一起飛向‘單向跳躍壁’,諸位覺得如何?”雖然趙寬臨去前特別交代,但資達並不覺得十分有必要。

聽資達這麼說,眾人思忖之下均覺可行,當即八人齊下,穿入通道,直達“第一空間”。眾人只頓了頓,便緩緩穿入通向“第二空間”的通道,飛入沒多久,“第二空間”就在眼前,眾人停下觀察,依然看不透巨魔的形跡。

資達望望情勢便說:“我們同時攻擊,勁力漫出轟擊全部的牆壁,應該能引起巨魔的注意。”

預備妥當,八人提起氣勁在同一時間出手,只見刀勁掌力劍網分飛散開,撞向六面白壁,氣勁撞上之際轟然炸響同時傳出,洶湧的力道向兩端的通道口湧來。眾人身處的位置首當其沖,八人隨即同提護體勁力,將這股力道排拒開來,留在原地等待後續變化。

果然里面風聲乍起,似乎引動了巨魔,這兒通道狹隘,與力大無窮的巨魔相斗殊屬不智,眾人當即往後飛撤,先退再說,也不管這一趟引出了多少只巨魔。

誰知剛轉身欲飛,眼前通道頂端突然刮下一片白壁,硬生生擋住眾人的去向,眾人若不收勢,自然是一頭撞了上去。八人大吃一驚,事出突然,有人往前攻擊,有人凝于半空,也有人向後飛撤;總之在這一刹那間眾人陷入混亂,各自為政。

有的人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但腦袋轉得較快的,已知中了埋伏。想必剛剛那一趟之後,又有巨魔自“第二空間”中進入通道,不作聲地潛伏著,直到此時才擋住眾人的去路,而身後洞口風聲狂響,似乎又有巨魔攻近,這番兩面擠來,八人不死何待?

刹那間,柳玉哲與馮孟升同時各嚷了一句。柳玉哲喊:“沖出去!”馮孟升卻叫:“退回空間!”

兩人在這種情況下,卻做出了完全相異的判斷。柳玉哲是估算眼前只有一只攔路,八人若合力外沖,加上三人的破魂劍法,也許還有一線生機;但馮孟升卻估計眼前情勢一亂,想要八人在一瞬間同心協力十分困難,還不如趁著身後洞口未閉,逃入較有騰挪空間的“第二空間”。

各叫了一聲之後,百忙中兩人對視一眼,心里有數,兩人說法不同,這下只會更亂,要八人同心協力已不可能,當下不再多言,馮、柳二人同時轉身沖返“第二空間”。

此時被引動的巨魔已出現在洞口,正擴張起來准備阻擋去路,兩人護身劍網逼開,硬生生擠過殘存縫隙,沖入“第二空間”。

剛剛擠過,眼前又有大片白壁里來,總算“第二空間”地形開闊,兩人身法又快,幾次驚險至極地閃避之後,巨魔攻勢陡然一停,再度沉潛攤成一片融入壁表,不知隱到哪兒去了。

這時總算有時間四面觀察,馮孟升與柳玉哲目光四面一掃,只見滿鳳芝在空間的另一側空中凝立,正臉色凝重地緩緩收劍。

其他人呢?只見通道口如今變成一片白壁,封得死緊,里面連內息震蕩感也不存。馮孟升心中一寒,難道……都死了?彙聚一處的三人,臉上都十分沉重,一時之間,誰也說不出話來。

※※※

趙寬才剛與舒繼勳突破了“單向跳躍壁”那兒的眾獸圍攻,正往回飛。一路上趙寬速度越來越快,舒繼勳自然緊跟不舍,趙寬似乎心中有事,並未開口,舒繼勳則本來話就不多,兩人便一路沉默飛回。

連李鴻引去的那只都算進去,整個北面已經引去四只巨魔,對成千上萬的異獸來說,影響其實還不大,而整個“單向跳躍壁”涵蓋不只數萬公里,眾人引去的方位各異,一時想來也碰不在一起。

飛到中途,當康勾森林那兒能量爆震感突然傳來之際,趙寬臉色一變,身軀陡然暴漲,速度又提高幾成,轟隆隆地擠破空氣,往“康勾森林”疾飛。

趙寬這一飛快是快了些,但不管身外亂流,不僅聽來聲勢浩大,也不成比例地更費勁力,而且這麼氣流一亂,跟他身後飛行也頗吃虧,舒繼勳楞了一楞,連忙繞個方向加勁,追到趙寬身側。只見趙寬臉色難看,嘴里喃喃自語似乎在罵些不知道什麼,他雖感訝異,卻也沒開口詢問。

趙寬感到眾人闖入洞中的氣爆,心中深覺不妙,巨魔能夠隱身、具備基本智慧,眾人手上沒有“生物能源感受器”,等于是瞎子打明眼人,非吃虧不可,這時傳訊詢問也已不及,反而分了他們心神,探出心神感應也于事無補,總之快些趕到,也許還能助一臂之力。

但趙寬趕到的時候,情勢已然底定,馮孟升等三人被困在“第二空間”中,巨魔興致一起便找他們麻煩,其他受困的五人早已無聲無息;畢竟連謝棲都受不了巨魔的包里,他們存活的希望已十分渺茫,而僥幸憑著快速身法逃過一死的三人要想脫困,更是難比登天。

舒繼勳到場才發覺情勢不妙,心神迅速探入只察覺馮孟升三人的訊息,兩方溝通後,他又驚又急,一頭就往洞中撞了進去。

趙寬攔之不及,一面追一面叫:“等等。”

話才出口,舒繼勳已飛入通道,他理都不理,口中大呼:“延孝!”一面往內直飛。

跟著他進去,若再遇埋伏不是找死嗎?趙寬微一遲疑,終于還是一咬牙往內沖,追在舒繼勳的身後,手中一面掏出“生物能源感受器”,急急端詳巨魔如今的分布狀態。

舒繼勳此時心亂如麻,無法思考;舒延孝與他感情深厚,數十年來兩人向來同進同出,就連大長老分配任務的時候,也每每將兩人分作一路,若今日舒延孝有個三長兩短,他著實無法承受。

趙寬看清巨魔分布之時,兩人已經沖過“第一空間”飛入往下的通道。趙寬連忙大呼說:“上面有一只。”

卻是趙寬察覺“第一空間”又潛伏了一只巨魔,而下方一直到“第二空間”通道口之前,只看到攔住通道口的一個光點,並無其他生物蹤影。舒繼勳往前雖不會有大礙,但身後退路被封可就完蛋,趙寬當即回身沖向第一通道,至于舒繼勳追不追來,也只能由他了。

趙寬剛沖到通道口,眼見前方洞口陡然變形縮小,心知這不是洞口變形,而是巨魔開始阻路,這時沒什麼好客氣的,他將“生物能源感受器”往懷中一塞,旋身推出光河,“推山移嶺”的七彩剛爆掌力往前翻滾,直轟巨魔。

巨魔也知無法力敵,僵了一僵,似乎它單純的思路無法判斷應該躲開還是繼續封洞,此時趙寬的掌力已狂飆般地卷到,當下將尚未封密洞口的巨魔轟得變形外翻,一時無法封實。

趙寬飛入“第一空間”,心知不能拖延,否則巨魔再度封起洞口,舒繼勳也會被困住,他當下拔出大刀,翻翻滾滾的刀氣不斷轟向巨魔。巨魔連挨數刀似乎被激起怒意,終于向著趙寬撲來,而另一面通道中,也傅來舒繼勳的掌力攻擊聲,似乎正不斷轟擊著那只巨魔。

封洞口的巨魔似乎不容易被引動……趙寬心中轉過這個念頭,但此時沒時間考量了,他一面往外退一面說:“舒老哥,我把這只引出去,先一起來吧?”

見對方沒反應,但從能量爆震中,可以知道他仍在攻擊。趙寬歎了一口氣,自行將巨魔外引。

臨出洞口之際,舒繼勳有些不大理智的聲音終于傳了過來:“這東西殺了延孝,我跟他拚了。”

瘋了?要拚去拚吧……現在沒時間管瘋子。趙寬搖搖頭,自行帶著巨魔往北飛去。

倒也不是趙寬不擔心眾人安危,陷在其中的三個人中有馮孟升與柳玉哲,可知他多麼心急,只不過在情在理,三人應該都還能支持一小段時間,除非第三空間的巨魔也一起湧上,否則暫時不會出大問題。

解決的方式,除了把封洞巨魔打穿一個洞之外,只有引出巨魔這一條路。從上次進洞的經驗可以知道,巨魔封洞並非恰巧,而是有目的的行為,所以想引開十分不易,干脆先讓舒繼勳發泄一番;若巨魔翻臉攻擊,里面的人脫困希望不小,而舒繼勳總不會一頭撞上去吧?若他真會,自己在場也拉不住。

一路將怪物往北引,趙寬心中轉著念頭,樹洞那邊留守的一局手已經不多,也不能請他們再派人支援,剩下五人對付剩下的巨魔,似乎還是有點吃虧,想一舉成功似乎不大可能了。

那麼,謝棲那一面的十余人又該怎麼辦?現在再想派人支援也沒人手,兩邊都陷入危險,都是自己出了這個主意……早該知道他們不會聽話,自己根本不該離開……趙寬越想越是頭大,眼看塵沙遠遠地在北方出現,引巨魔進入不是問題,憑自己的“立地金剛”,也不難逃出獸區,但“康勾森林”的狀況依然無法解決,怎麼辦?怎麼辦?

只能等會兒回去拚全力轟看看了,若真的轟不破呢……那就只能拚一次全身散功了,除此之外,別無他途。

打定主意之後,趙寬心也定了些,他進入獸群奔騰的區域,自然會選較為空曠之處,問題在于逃出,那時會被送到哪兒都很難說,沖勢又會消失,不運“立地金剛”十分難以脫困。

剛飛入獸群,趙寬突然發覺有異,身後的巨魔速度似乎緩了下來,沒像上次一般立即追入,趙寬一楞回頭,見巨魔停了片刻,突然轉向回飛,居然舍了自己。

難道它知道不能追到這兒?趙寬不知巨魔智力到了什麼程度,也不知道巨魔彼此間聯系時能說得多清楚,但眼前的狀況至少可以看出巨魔不再對自己緊咬不放,總之是出了差錯。趙寬一咬牙,回身追了過去。

趙寬一脫出塵沙漫天之處,巨魔就再度撲了過來,看樣子果然知道不能闖進去,也許之前有巨魔在這兒被怪物圍攻吃了虧,這才警告其他巨魔不得進入,否則單是會被目標甩下,不至于讓它們畏懼。

趙寬劈了巨魔幾下,巨魔似乎毫不在乎,受力之處稍稍變形就應付過去,而它形體伸縮如電,趙寬身法又不怎麼靈動,頓時左支右絀,十分吃力。

看來這只不解決,沒法回去處理問題。趙寬一個翻身躲過巨魔的攻擊,順勢一把將大刀收回背上,往上方空中直飛。

見趙寬逃命,去向又不是一堆怪物的地方,巨魔再無顧忌,銜尾直追,兩方直破云霄,越來愈高,但巨魔此時已經轉變成追擊李鴻時的型態,能變形承受趙寬的力道,又能快速移動--只不過攻擊的時候,沒有原型這麼靈動,也不若刀球狀堅實。

趙寬越飛越高,巨魔也一直沒被拉開,只見趙寬一面拔高,渾身氣勁一面逐步提起,身軀緩緩地鼓漲起來,似乎全身蓄滿了威勢,就是沒往外發出。直到被上方的“單向跳躍壁”一送,陡然間往後送了一段距離的同時,趙寬馬上改向下沖,打算甩脫巨魔。

巨魔不知道上方也有把人回送的怪東西,它一眨眼間失了趙寬的身影,自己突然間也被換了個位置,在空中傍徨了一陣,再度找到趙寬的去向,立即往下急降,直追趙寬。

這兒沒有怪物阻路,甩開巨魔的機會本就不大,趙寬也只是姑且一試,眼看甩脫不了,他蓄足的力道終于爆發。只見他雙手突然一個迅速的交錯外揮,大片的光影隨掌向四面灑出,轉眼間出現一大片的七彩光梅,仿佛在云海的上方鋪上一層廣大似海的彩色錦緞。

巨魔不知那是什麼東西,不過趙寬一路飛來,也沒讓它受過威脅,它毫不停歇,團身直撲趙寬,速度跟著越來越快。

這時光海已漫出數公里的寬度,遠遠望去,趙寬好似一個立在海邊的小人,也不知他雙手怎麼一個交錯外翻,突然間整片看似風平浪靜的七彩光海,邊緣突然洶湧上翻,迅疾絕倫地從四面包起,往巨魔湧去。

巨魔沖到一半,光海已經兜起,眼見天上天下四面八方無處可逃,巨魔霎時間縮成一團圓球,抵禦著趙寬飽含爆炸力的掌勁。

只見光海翻騰收聚,巨爆聲響不斷傳出,但卻奇異的沒有任何力量往外激散,就這麼全然往內直擠,一路向著巨魔炸去。

趙寬揮出這一招,掌力未盡,不斷往內翻騰的光海仍與他的雙手聯系著,但膨脹的身軀已經複原,臉上的神色顯出少見的蒼白,露出乏力的神色……這一擊他從未用過,乃“狂霸七式”中的第四招--“翻江倒海”。

這招若是沒用就死走了。自己殘存的內息就算要飛也飛不了多久,更別說抵禦巨魔的攻擊,如果這招無效,只能用逃出謝棲手中的辦法,逼著部分丹球提前釋放,至于經脈會不會受不了,已沒法細細考慮了。

不過趙寬手控光海之際,一面心中暗暗疑惑。當時學這招的動作,這樣可還沒算完,揮出之後停頓數秒,本該一個松手外開,才算結束,但總覺得往外開似乎是把力道散去,眼看現在巨魔正挨揍,情況十分樂觀,他實在不敢依勢施行。

隔了短短幾秒,翻騰的光海已經縮到數十公尺寬,其中包著的巨魔,抵抗力逐漸衰弱,終于仿佛消失,趙寬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毀殺了巨魔,只見光海依然翻騰,他遲疑片刻,終于順著原有的式子,陡然松開兩掌,截斷了掌力的聯系。

這麼一來,眼前的大片彩光突然不受控制,陡然間往前方上下炸散,轟然一聲氣爆終于炸出,威猛的勁力毫不保留地往外釋放,狂風激卷中,數公里內云層翻滾一空,巨魔蹤跡亦已不複見,似是尸骨無存。

最後一個動作果然是散勁,這招掌法已將霸道內息發揮到極致,雖勉能控制去向,但勁力能出不能收,消滅敵人之後,必須將組織起的破壞氣勁解體散出,以減少剩余力道的破壞力……也就是說,若出手之前沒能把對方的功力估計妥當,難免會有點浪費內力,再遇敵人便有些麻煩,不過這招范圍如此廣大,似乎也不用擔心會有漏網之魚。

想起“康勾森林”那兒的問題還得解決,趙寬深吸一口氣,體內真氣流轉補充片刻,當勉可飛行無礙的時候,立即再度飛向“康勾森林”。

第二章心念脫體

一面加速快飛,趙寬一面頭疼,且不說自己內息已經所剩無幾,就算十分充盈,在地洞中似乎也施展不出“翻江倒海”這種招式,而“狂霸七式”前三招又拿巨魔沒輒……況且如果巨魔彼此真能聯系意志,說不定以後看到光海出現就逃,那也未必能順利將對方裹住。

想不出辦法也得去。趙寬無奈之下,再度飛達“康勾森林”,此時地洞中仍不斷傳出舒繼勳的掌力爆震,看樣子巨魔還沒翻臉,而困在洞中的三人似乎也正呼應著舒繼勳,不斷地往外突破,只不過南極洲的功夫對付這種軟綿綿怪物似乎有心無力,起不了什麼太大的作用。

趙寬一頭鑽進洞中,期間當然不忘打開“生物能源感受器”觀察一下巨魔的分布,情況與之前並無不同,阻住舒繼勳的仍是那只負責挨揍的巨魔,其他巨魔似乎暫時也沒攻擊馮孟升等人,任他們與舒繼勳里應外合,反正依然打不穿。

趙寬沖入洞中,才入“第一空間”,馬上感覺到另一端通道口正不斷傳出強烈的氣勁,看來舒繼勳當真跟瘋了一樣死拼,而他氣通天地,又沒有自己這種逼出全力的功夫,看來短時間內也不易力竭,卻該怎麼勸住他?

頂著爆出的勁風,趙寬看到了舒繼勳的背影。舒繼勳雙手推出的掌力彼此糾纏,仿佛螺旋麻花一般的旋轉氣勁,不斷地往巨魔中央直攻,倒是讓巨魔凹下了好大一塊,但巨魔體表柔韌而有彈性,這麼隨勢而變,就是沒讓他打出一個洞來。

這招掌法,當初在“贏地大半島”初遇舒家年輕人群時遇過,不過出自舒繼勳,那份破壞力與威勢又更不同,從武器的選擇上看來,舒家氣勁八成也出自路南一脈,雖然沒有“氣道武學”這麼霸道,但也十分剛猛,眼前巨魔體表其實不斷被撕裂,只不過被撕裂的同時巨魔也迅速地翻滾修複,破壞與修複的速度上比較,巨魔還饒有余力。

加上自己又如何?既然勸不住對方,也別浪費了他這身功力,趙寬飄到舒繼勳身側立住,他身子一旋,軀體膨脹間光華暴漲,再度施出“推山移嶺”,一道龐然光河離掌飛射,往巨魔軀體撞去。

不過趙寬心中有數,若非“氣道武學”剛烈特性本是往而不複,以這種強弩之末的狀態,換一個人絕無法推出這樣的力道,但這麼一來,自己體內內息耗用更快,撐不了多久就會功消,那時體內的三十六個特異點會怎麼造反誰也不知道,可不能拚到那個程度。

趙寬思忖之間,光河力道與舒繼勳的掌力已經結合,一起往巨魔軀體攻去,沒想到光河一出,巨魔立即收縮變形,往內直鑽進去,通往“第二空間”的門戶霎時大開。

雖說兩人本希望打出一條路,但突然門戶大開也讓人莫名其妙。兩人一怔同時截斷了力道,卻見地面上一大片血泊,骨末肉泥破損衣物與變形武器同時混在那灘濃稠的血泊之中,正往四面緩緩流溢。

這莫非是那五人……舒繼勳瞥眼瞧見忍不住狂聲怒吼,正要前撲繼續找巨魔算帳,洞口中卻冒出三個人正帶著三團紫光往外飛射,雙方這麼一幢,舒繼勳抵不住對方的彈力,直跌向飛在後面的趙寬。

趙寬這時所剩內息也不多,勉強把頭昏眼花的舒繼勳抱住,說:“舒老哥,你也別一直沖。”

“我非得宰了這些怪物不可。”

舒繼勳猛力一掙,脫開趙寬的雙臂,正要前撲,卻見滿鳳芝已經攔在他身前,長劍一引間冷冷說:“別沖動。”似乎他只要一動,滿鳳芝的劍網便會立即爆起。

他自然沒法一連沖過三道破魂劍網,舒繼勳一楞停下,望著那一片血泥,身子一軟跪了下來,扭曲的表情中帶著濃濃的悲哀,口唇顫動地叨念著,卻又沒人能聽清他在說些什麼。

那五人……就這麼死了?趙寬心頭也十分沉重,這趟來“康勾森林”並非沒死過人,這次五人犧牲的責任也不全在已,但若非自己提出這個建議,一行人也不會來此,自己實在難辭其咎,若死的是自己的至交好友,恐怕自己會更承受不了吧?

無論想得再周延,只要不是自己親力完成,隨著人心的變化,總會有意料外的變數導致損失,雖然單就數量來看,某種程度的損失未必不能承受,但損失也代表著有人犧牲,跟著就是親友無盡的悲痛……實在不願意看到這種景象……

柳玉哲與馮孟升也頗為自責,剛剛確實大意了,只這麼一個疏忽,就少了一半戰力,馬上造**手調配上的重大問題;樹洞那兒不能派人支援,混戰的那邊更不用說了,這兒的五人還能引巨魔嗎?

眼看舒繼勳雖然悲痛,但似乎也壓抑住了找巨魔拼死的念頭,滿鳳芝輕喟一聲,轉頭冷望趙寬說:“巨魔怎麼被迫開的?”

趙寬一楞,回過神來,想了半天才說:“不知道。”

這是什麼話?除了舒繼勳仍在悲痛中,其他三人都不禁一楞。

柳玉哲說:“擊傷了巨魔嗎?”

“沒有啊。”趙寬也皺著眉頭說:“我和他合力攻擊,威力遠不如謝棲當初打穿通路的力量,那時巨魔也只是挨打沒跑,這次怎麼會跑我也不明白。”

馮孟升心念一轉,按忖舒繼勳攻擊既久,也許能明白,當即緩聲說:“舒前輩?您可知道原因?”

舒繼勳仍跪在地上,沒有答話,柳玉哲見馮孟升無奈地回頭,適時接口說:“繼勳先生,找出巨魔的弱點,我們才能複仇啊。”

這話打動了舒繼勳,他強抑傷痛,緩緩站起,目光轉向趙寬,隔了片刻才說:“趙先生……的掌力一出,巨魔似乎就開始後縮,剛接觸巨魔,巨魔就快速後撤了。”

這下眾人目光又轉了過來,趙寬楞了半晌,才“啊”地一聲說:“難道邵家伙死前有傳訊回來?”

“那個家伙?”馮孟升訝然問。

趙寬說的自然是被他以“翻江倒海”轟得灰飛煙滅的巨魔……想來剛剛眾人受困,沒人有時間注意自己那兒的戰況,而“翻江倒海”的狂猛勁力主要往內凝爆,散開內息時剩下的能量也不多,他們就算有感覺,可能只以為是闖出怪物圈時的爆震,所以沒能判斷。

這事該不該說?說了就又會增加一堆麻煩,不說又解釋不清,而且在這兒空間不夠,也無法施用,更別提自己內息還不夠充足……想了想,趙寬還是決定不說,只沉吟著說:“先看看如今巨魔分布的狀態。”

趙寬攤開“生物能源感受器”,不禁微微一怔,不只洞口巨魔撤離,連“第二空間”中的巨魔都逃到了“第三空間”去,從“第三空間”的通道口開始算起,一直到上方的出口,已經是一片淨空。

眾人雖然未必清楚“生物能源感受器”的控制方式,不過在旁看多了也漸漸了解,滿鳳芝目光一轉,有些疑惑地說:“巨魔好像怕了你了?”

“這個……”趙寬抓了抓頭,干笑說:“我們進去看看吧?”

舒繼勳再望了那片血泊一眼,長歎了一口氣,率先往前飛入。

五人再度飛入“第二空間”,既然“生物能源感受器”顯示了這附近沒有巨魔,眾人心情也輕松了些,直飛向另一側的通道。之前這兒被巨魔封得緊緊的,根本看不出門戶的痕跡,這時巨魔直退入“第三空間”,門戶自然大開,眾人看得一清二楚。

柳玉哲飄到門旁,上下打量片刻說:“好像沒被破壞呢?”

“本來就是開著的?”趙寬接近看了看,看不出所以然來,訝異地說:“不就是一個洞穴嗎?”

“等等。”柳玉哲向趙寬微笑眨眨眼,口唇微動,看樣子是在與樹洞那兒的人傳訊。

馮孟升對高科技的東西也不懂,接近打量半晌,與趙寬一樣不明白,此時滿鳳芝走近兩步看了看,玉手往上下一劃說:“看這條線,十分平整,與‘第一空間’的不同。”

那兒門戶長啥樣沒注意過,這兒洞口倒是有兩圈相隔約二十公分的線條,不知道是干啥的……趙竟與馮孟升兩人對視一眼,都沒答話,滿鳳芝自顧自地說:“那兒有拉裂的痕跡,這里沒有,應該是本來就開放的。”

所以呢?兩人都還沒搞懂,柳玉哲卻動了起來,只見她在門戶旁摸索了一下,也不知道怎麼按的,就這麼突然出現了一個方形的淺格,上面還有大大小小幾個按鈕。她纖指連點,洞口突然一陣震動,一道厚重的鋼門從那兩道線條中浮出,緩緩上升,直到將整個通道密實地封了起來。

原來這里面會浮出個門啊?兩個土包子大驚小怪,上下打量,卻聽柳玉哲笑說:“剛剛托瑪莉安向陳山恩討教關閉的方式,果然可行。這雖攔不住巨魔,但也不至于不知不覺間突然冒出來,所以他們那兒已經准備出發了。”

趙寬一怔說:“那李鴻……”

柳玉哲柔笑說:“放心,我有托瑪莉安幫忙留意,不會摔著他的。”

“太好了,接下來就是撤回謝棲那邊的人。”馮孟升高興地接口說:“只要兩個通道分別派人守護,就能安心等候了。”

一旁,舒繼勳則是望著鋼門,黯然歎了一口氣沒說話,此情此景,他自然不會再往下沖,聊堪告慰的是……那些人畢竟沒有白白犧牲,大伙兒如今總算有了個暫時棲身之所。

※※※

不久之後,樹洞那兒大隊人馬飛行前來,飛到中途謝棲還曾有感應,似乎打算脫身前來,還好那兒十四人早已得到通知,當下施出全力攔阻謝棲。

全力攔阻與有所保留的長時間攻守,展現出的實力自然大不相同,大隊遷移的短短數分鍾內,謝棲難越雷池一步,直到這邊安置妥當,訊息傳過去,那邊十四人才放過謝棲,脫身離開戰團往這兒飛行。

十四人這麼一跑,謝棲一方面攔得了這個攔不住那個,加上他也想看看這兒發生了什麼事情,當下跟著脫離了戰團,一路尾隨,還好那群巨魔追了追之後倒不知道跑哪兒去了,沒跟上來。

謝棲跟著來到通道入口,眼看眾人毫不畏懼地鑽入洞中,不由得吃了一驚。但此時洞口高手群集,防禦得當,洞壁又是恃殊材質無法破壞,在眾人輪班抵敵之下,謝棲百般攻擊皆徒勞無功,但因巨魔並未尾隨,謝棲別無顧忌,強大的氣勁不斷往內直攻,不肯稍退。

這般攻擊下,別說那殘破的巨樹早已完全毀失,就連碧毛古猿也不敢接近,兩方一時僵持不下,也不知謝棲打算耗多久。

此時,洞中輪班休息的高手們自行運氣休養,而南極洲部隊群則一如前幾次搬遷,開始自動地安排各處,這些人本都是南極部隊的精銳,還在南極冰宮的時候,這類事情總有人搶著做好,不過此時他們卻是小兵小卒,自然也不敢有怨言。

至于行止有些古怪、常常獨自行動的樂方舟尹,在大隊飛來的時候,卻又適時出現會合,與眾人一起進入地底通道,樂方東平看見他也沒多說什麼,似乎對他的作風習以為常。

在這片混亂中,馮孟升不可避免地終于撞上了喬夢娟,兩人目光一會,神色都有些複雜,當時只不過一、兩句言語小沖突,喬夢娟意氣之下選擇離開,壓根也沒想到這一下就過了近十日。兩人自在舊大陸定情後,除上次喬夢娟遠探康勾森林那次外,從沒分開這麼久,更別提是在不快的情況下分別。

馮孟升雖然對兩人的關系已經漸漸產生了疑惑,沒見面前還頗有點畏懼會面,但這時一見到對方,一股憐借就打從心底湧起。他忍不住走近,溫柔地說:“我去找你,才知道你受傷了。”

喬夢娟臉上的表情本也有些複雜,似乎想板箸臉卻又硬不起來,小小微翹紅唇上微微輕顫,顯示出她心中的激蕩,但聽到馮孟升這般柔聲一說,仿佛繃緊的弦被一把溫柔的刀劃開,她身子一軟,撲到馮孟升懷中哭泣了起來。

馮孟升心疼不已,連忙好聲呵護,怎知喬夢娟越哭越大聲,仿佛要把這幾日的委屈在這一刹那通通傾吐個乾淨。

洞口還不斷傳來巨響爆震,卻掩不住這嗚咽啜泣之聲,四面忙碌的南極部隊、養氣的高手群,當然紛紛投來訝異的目光。

馮孟升不禁有此一尷尬,連忙低聲說:“有委屈跟我說,別難過了……有受傷嗎?哪兒不舒服?”

懷中的喬夢娟雖仍哭個不停,但卻”直猛搖頭,看來身體是沒什麼大礙,馮孟升安了心,目光四面尋覓,想看看在南極洲部隊的安排下,有沒有個可以躲起來的地方。

正東張西望的時候,馮孟升的目光卻碰上了另外一對清澈的眼神……華若絲?馮孟升心頭一顫,她那對目光中,似乎有著一股倔強與期待,跟她才沒說過幾句話,她不可能就此動情吧?而且她目光中看來也似不含情意……那股倔強又是什麼?馮孟升心亂如麻、想之不透,何況這時也沒空去煩惱華若絲的問題。他好不容易望見一處似是准備用來更衣的角落,當下擁著喬夢娟向那個方位緩緩挪步,到了那兒再好聲安慰便是。

這場活戲在眾人面前上演,觀賞之余,聊天的人自然就少了,直到兩人躲了起來,分別敘話的眾人才再度重拾話頭。此時吳耀久與轉轉壺正繞在趙寬旁邊,吳耀久是對外面的戰役頗有興趣,轉轉壺則想打探還有沒有聖殿來人的消息。

趙寬左右敷衍了一陣子,見柳玉哲正娉婷走來,他目光一轉,突然笑說:“草包,你這幾日可委屈了;這兒空間大,應該舒服不少吧。”

“是啊!”吳耀久連忙點頭,跟著低聲說:“那個婆娘,看我不跟她計較,居然爬到我頭上來了,真是太過分了。”

“嗯嗯。”趙寬連連點頭說:“怎麼個爬法?快說快說。”

“呃……”吳耀久瞪了趙寬一眼說:“那只是形容。”

趙寬嘻嘻一笑說:“不說就算了。我要跟玉哲談情說愛,沒事別打擾。”他一轉頭對著轉轉壺又說:“你也是,反正單向跳躍壁解除之前,不用著急。”

吳耀久沒好氣地說:“咱們走吧,別管這個見色忘友的胖子。”

“走、走。”轉轉壺也跟著說:“不理他。”

這兩個倒是同聲共氣起來了?趙寬望著吳耀久與轉轉壺一起離開,不禁呵呵笑了起來。

“開心什麼?”柳玉哲輕笑說:“幾天沒見面了不多聊聊?”

“聊天不急于一時。”趙寬拉著柳玉哲的柔荑說:“來,有事問你。”一面往無人的角落跑。

“怎麼了?”被扯著走的柳玉哲,忍俊不住笑著低聲說:“想問皇儲的事情?”

“是啊。”柳玉哲冰雪聰明,能猜到此事趙寬並不感到意外,笑呵呵地說:“他跟瑪莉安最近是怎麼回事?”

“說到這兒,我倒要先問問你。”柳玉哲臉上的微笑帶著調皮,說:“一開始你帶著那個草包皇儲去找瑪莉安……是不是打著壞主意?”

“沒有,當然沒有。”趙寬立刻矢口否認,事實上本來確實沒這個念頭,也不算說謊。趙寬接著一臉無辜地說:“怎麼這麼問?”

柳玉哲瞅著趙寬望了半晌,不知該不該信他,隔了片刻才說:“這幾日我很少回部隊,也是問人才知道的。”

問人?趙寬心念一動說:“飛霜大姊?”

柳玉哲點點頭說:“飛霜姊本來想打皇儲的主意,接近了幾天之後,卻發現他對瑪莉安似乎頗有情意。”

真的嗎?趙寬有幾分疑惑,吳耀久對瑪莉安有點歉意或好感倒是真的,說到情意還不至于吧?不過他也不急著表示意見,點點頭說:“原來如此,然後呢?”

“瑪莉安似乎也察覺了,看來頗為為難。”柳玉哲壓低了聲音說:“飛霜姊自然就不碰那個草包皇儲了,後來她與瑪莉安私下聊,不說別的,新後之女當然不可能與新大陸皇儲在一起,還好那小子也自知兩人身分沖突太大,只敢把這事藏在心底,所以……”

妙透了。趙立猛眨眼睛,越聽越有趣,見柳玉哲突然頓了下來,連忙追問:“所以怎樣?”

“她們也只聊到這兒。”柳玉哲改用傳音說:“我們是猜測,瑪莉安自知不能回應這份感情,多少有點歉意,這段時間就比較主動照顧他。那個草包不解溫柔哇哇叫,瑪莉安也不在意了,反正本來就沒打算讓他感激,自然也不會生氣。”

女人看男人與男人看男人的差別還真是不小,當然,反過來說亦然;趙寬可以打包票,吳耀久對瑪莉安也許生了好感,也可能起過接觸的念頭,但說到情意該還有一段距離,不過這些言語行動,在女子眼中又有另一番解讀,導致現在這麼微妙的情勢……而那個草包再木頭,也不可能沒感覺,這方面這些女人該是誤判了。


難道這就是所謂男女感情的互動嗎?在一堆誤會中滋生感情?趙寬縱然天生機智,但這方面的經驗算不上豐富,所以也不怎麼了解,更不知道在這種情況下該怎麼順勢推上一把,也只能順其自然了。

見趙寬直著眼睛發呆,柳玉哲輕推了他一把說:“怎麼了?”

“沒什麼。”趙寬回神笑說:“別管他們,咱們親熱親熱。”一面伸手攬住柳玉哲的纖腰。

趙寬口中雖說得輕薄,手上倒是頗有分寸,攬著柳玉哲的腰就沒動了,畢竟這兒人多又沒遮蔽,當著眾人面前亂來,等于是不尊重柳玉哲。

柳玉哲含笑靠著趙寬說:“要不要運運氣?你似乎有點乏力。”

趙寬點頭說:“也對。”

還是瞞不過柳玉哲,看來他們口中的“天人之道”還真有點鬼門道,是不是該找李鴻研究一下,叫他練看看?趙寬一面想,一面盤坐下來,緩緩閉上眼睛。

柳玉哲自然不再打擾,離開去處理別的事務,不過她心中難免有些狐疑,趙寬不過引了兩次怪,最多加上那一瞬間與舒繼勳合力攻擊所施出的力道,體內怎會有些空虛?他中途干了什麼去了?

趙寬並沒真的把內息用到空空如也,恢複的時間自然也不用太久,他一面運轉著內息,一面思索著過往得到的訊息,突然想到一事,他連忙傳音給另一角的李鴻說:“還醒著嗎?”

李鴻眼睛睜開,傳音說:“怎麼?”

“你還記得那個光球嗎?”趙寬聲音中有些興奮,說:“那也是心劍的一種變化呢,還有那個人形好像也是。”

“是嗎?”李鴻楞住了。

“聖主說的。”趙寬說:“他說當初修練心劍之法有流傳出去,就是你練的東西,但運用的技術沒流出,得看個人的悟性,你多想想他的用法。”

心劍可以這樣用?李鴻腦海中的思緒紛亂地來去,若單從內息凝結並附上心念的能力來說,那琉璃人形確實是心劍沒錯,但要凝出一個跟人體一樣大的人形,凝結度是如河?又需要多大的能量?

而已經分出體外的心念,居然還能再分化為二,斷出一個光球?更重要的……他斷出之後,軀體又再度長出一只手臂,這般變化由心,到底有什麼訣竅?

李鴻回想起王崇獻當時擒捉自己的變形心劍,本以為那是運出之前、心中凝集時已經成形,莫非那也是隨意而變的一種方式?而心念在體外又該如何運作?如何再度分化心念?

李鴻停了片刻才說:“我……一點概念都沒有。”

“沒有才正常。”趙寬不覺奇怪,跟著說:“還有那個天人之道,似乎真有點神通,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嗯……”李鴻頓了頓才說:“她曾跟我說過一些境界,聽起來有點像外空聲音說的引能入體,但我也不確定一不一樣。”

所謂的“她”指的該是孫飛霜吧?李鴻似乎不想提她的名字……趙寬正要回傳,卻見馮孟升與喬夢娟由隱蔽處走出,喬夢娟似乎剛平靜下來,馮孟升又安慰了她幾句之後,便向著自己走來,走到一半,馮孟升突然一頓,臉上露出了些許遲疑。他一定發覺自己和李鴻在傳音,這些日子也瞞了他不少事,想想頗不好意思的。

趙寬咧嘴一笑,傳音給馮孟升說:“過來坐,我和李鴻在聊‘天人之道’的事情。”這句話是分向馮、李兩人傳音。

馮孟升果然十分高興,走來時也傳向兩人說:“怎麼突然聊起這個?”

“想要李鴻練呀。”趙寬嘻嘻笑說:“李鴻再一次散功,說不定就能打跑謝棲呢。”

“真的嗎?”馮升孟又驚又喜的說:“有這麼厲害?在散一次就追上宇內四大高手的實力了?”

李鴻聽兩人的對話,不禁大皺眉頭分傳兩人說:“還差得遠吧?”

“說宇內四大高手還比不上。”趙寬頓了頓說:“可是你們不覺得嗎?謝棲展現出來的功夫,比起那四個怪物,我老覺得遜色不只三分。”

李、馮兩人一被提醒,開始回想以往的經驗,過去武藝低微眼界末開、看得不准姑且不論,前些日子新後與茲克多合攻“單向跳躍壁”,縱然隔得老遠,展現出的威勢依然是驚天動地,幾讓人興起無法與抗的感受,謝棲功夫雖高,離那種境界似乎還是有一段差距。

“這不合理啊。”馮孟升首先說:“從轉轉壺說的數字來看,謝棲經過同化及他提供能量的過程,該能追上當年的西牙,而當年的西牙不弱于這四大高手吧?”

“說起來是這樣。”趙寬笑嘻嘻地說:“那個笨阿轉肯定有藏私,反正他不說又有誰知道?”

“藏私?這……”馮孟升一楞說:“你交代他的?”

“沒有。”趙寬搖搖頭說:“不過他看我們這麼討厭謝棲,應該不用說也會亂來,那次幫謝棲轉化與增加內息,戴池就曾因時間太短而表示訝異,畢竟那些內息是笨阿轉用來保命的東西,能多留一些當然多留一些。”

這也有可能……但不管謝棲功夫如何,現在總之都還打不過。馮孟升說:“剛剛你們說到‘天人之道’?”他對這比較有興趣。

“嗯。”李鴻說:“聽起來似乎是換一種方式修養內息,什麼直接引能入體,還能改變身體狀態……她那時說不能告訴你們,所以我一直沒提。”跟著他把自己從孫飛霜那兒聽來的說了一次,現在反正大家都知道此事,說出來想必無妨。

趙寬還在消化這些形容,馮孟升則先一步開口說:“夢娟也提過一些,沒這麼詳細,但有提到心神化散的事情。”

趙寬眼睛一亮說:“什麼心神化散?說清楚些。”

馮孟升皺眉說:“我也不是很懂,似乎是說必須要能體會到外界的能量,才能順勢收回,不過南極心法的化散訣竅她不敢說,還說必須有個關鍵狀態,她也沒透露。”

“關鍵狀態?”李鴻沉吟說:“那人提的某次發散可以順勢而入,指的是不是所謂的關鍵狀態?”

“散出全部的內息?”趙寬沉吟著說。

“若說的真是散功,那就不大方便了。”馮孟升苦笑說:“全身功力散盡,幾天內無法複原,現在外有謝棲,內有巨魔,怎麼能試驗。”

“反正李鴻這一、兩天非散不可。”趙寬呵呵一笑說:“那個心神化散的訣竅雖然不知……李鴻,你的功夫不是總在心神上作文章?應該也可以試試吧。”

李鴻皺眉說:“問題是該怎麼化法?我也只能一心四分,更多層次的化分心念,我還辦不到。”

“不是一心幾分啦。”趙寬搖頭說:“我就不信他們都會分……我猜是把心神盡量往外送出。”

“心神都送出去……”馮孟升訝異地說:“豈不是跟死人一樣?”

“不然怎麼體會到外界的能量?”趙寬眨眨眼說:“反正李鴻常常往外送心神,應該也沒差。”

“這倒也是。”馮孟升轉頭望向李鴻說:“你可得小心點。”

“這次沒時間好好想了”趙寬笑說:“或者下次再考慮好了,我下次與玉哲聊聊,看能不能拐些什麼心法出來。”

李鴻雖然點了點頭,但還是緊皺著眉頭;話雖然這麼說,他仍然一點概念都沒有,以往是借著內息外送心神,可沒有單獨而出的經驗;而散功同時,既然內息全失,又該怎麼送出心神?

李鴻還在思索,卻陡然內息一揚,開始無法控制地往外奔流——竟在這時開始散功。

氣勁這麼一散,自然引起了眾人的注意,但李鴻顧不得別人的眼光了。經過這幾次經驗,他心知散功分兩個階段,首先是所有經脈中的內息分頭散出,使自己渾身無力,那還是小事,第二次才是從所有丹球狂泄而出,如果要散出心神,只能趁著內息未散之際,把心神放出去……怎麼放?

此時考慮的時間明顯不足,只一眨眼間,內息就會往外奔散,李鴻沒時間深思,也不分心了,直接將本體心念凝成一柄心劍,隨著奔騰外湧的內息往外直沖,浮出體外。

趙寬與馮孟升眼見李鴻渾身光芒突漲,想也知道出了什麼事情,兩人立即奔到李鴻身畔。

只間隔了幾秒,又是一股浩然能量由李鴻體內沖出,同時頂門浮出一柄散發強烈光華的心劍,飄浮在空中,而躺在奔騰光氣當中的李鴻,卻軟綿綿地躺倒地面,一動也不動。

全身無力是當然的,但怎麼連眼睛也閉上了?趙寬想接近觀察,但一時也不易欺近。畢竟隨著一次次的散功,李鴻的功夫越來越高,散功時迫出的內息量跟著也越高,眼看那片浩大的亂流不斷外湧,四面眾人紛紛問避,隔開了老大一個圈子。

好不容易亂流終于停了下來,趙寬與馮孟升馬上扶起李鴻,只見他雙目緊閉,全身無力,除了鼻息間還有一絲微微的氣息流動之外,簡直毫無生氣,可以說跟死人只有一線之隔。

不大對勁啊。趙寬當然清楚散功的狀態,雖然全身無力,但精神可是好得很,只是不能動彈而已,怎麼李鴻這次變成這副德性?他搖了搖李鴻,叫了兩聲,與馮孟升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擔心,莫非剛剛李鴻亂試試出毛病?

兩人目光對視的同時,眼角余光突然發現一旁閃耀出了白芒,眼睛一轉同時驚呼出來,卻是那柄隨內息沖出的心劍,正浮在兩人身邊晃啊晃的,上下左右前後緩飄。

李鴻的心劍不是有附上心念嗎?這麼說一定有些心神在這柄心劍上,身體上怎麼反而沒了?

趙寬訝異地望著那柄心劍說:“李……鴻?”

趙寬猜的沒錯,李鴻在剛剛那一刹那,把自體的全部心神強迫凝聚在一柄心劍之上——這其實不符合“氣劍心訣”的原理,也未必能這樣送出去,但李鴻趁著內息外散的那股沖力,隨勢而出,倒是這麼擠了出來。

但李鴻境界未至,在這種狀況下心神出體,除了能體會能量變化之外,非但不能說話,也聽不到趙寬的言語,只憑能量感應知道趙寬與馮孟升在此,心劍便自然而然地接近兩人,其他的全然無法感知。

所以他自然也不能回答趙寬,在兩人身邊轉了片刻後,心劍便浮上空中,往洞外沖去。

李鴻干什麼去了?趙寬吃了一驚,慌張地說:“孟升看著他身體,我跟去看看。”當下運勁浮身,追著往外飛去。

趙寬自然追不上心劍,他飛出通道口的時候,只見心劍已經加入了攻勢,帶出一道道白色流光,在謝棲身旁穿梭攻擊,這只是一柄凝聚李鴻部分功力的心劍,對謝棲本來影響不大,不過謝棲此時正全力往洞中沖,龐大的內息與洞口眾人對峙抗衡之際,心劍這麼亂沖,確實頗有干擾的效用。謝棲怒哼一聲,分出幾分力道抵禦心劍,但攻擊的威勢依然十分猛惡。

心劍這樣飛來閃去,縱然傷不得謝棲,謝棲應該也傷不了心劍,所以趙寬亦沒提起攻擊謝棲的念頭,以謝棲的功力來說,十來個人固然可以抵禦他的攻擊,但就算三、四十個高手全部跑來洞口,他縱然不敵,也能全身而退,自己現在出不出手沒有什麼差異。

除非布好了陷阱等他跳進來,比如上次石山觀測站的一戰,但就算那次也沒能拿下他,自己還被他捉了……趙寬搖搖頭目光回到眼前,繼續望著心劍來來去去,突然間感到有些不對勁……散功之後就是重新補充功力,換成另一種凝結程度的內息狀態,那這一支心劍又算什麼?

趙寬想之不透,往內又奔,卻見李鴻還是毫無生氣地躺在馮孟升懷中,南極洲幾個衛統也在一旁,另外還有戴池等兩、三位大云湖高手。眾人圍在李鴻與馮孟升身邊議論紛紛,也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趙寬沖入人堆之中,訝異地問馮孟升說:“怎麼了?”

馮孟升見到趙寬,連忙說:“李鴻不只一直沒醒,氣息也越來越微弱了,怎麼辦?”

什麼?趙寬吃了一驚,連忙探手抓過李鴻的脈門,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第三章余氣猶存

趙寬內息本質強橫,利用內息探測他人身體狀態的這種動作必須十分小心,否則反而會傷了李鴻。他凝神緩緩將一絲內息探入李鴻身軀中,發現李鴻全身空空蕩蕩,不只內息一絲不存,體內的活動也降到了最低,而連這一絲若有若無的生機,竟似乎也正漸漸消退,仿佛一個罹患絕症的人逐漸步向死亡。

趙寬心驚之下,內息順著經脈往各丹球探去,果然丹球中也是一片寂然。那些特異點呢?趙寬探過去,才一接近,當即被一股莫名的力道逼開,這並不讓人意外,但只這麼短短的一接觸,趙寬已可確定,李鴻體內的特異點與自己體內的感覺頗不相同,看來因為內息性質不同,部分設定也跟著改變,外空那家伙還真有點鬼門道,也不知道他怎麼弄的。

而這些特異點逼出李鴻內息之後,理當發散出新一波的內息啊,怎麼停下來了?趙寬緩緩收回內息,兩眼睜開望著眼前的眾人說:“大家覺得怎麼樣?”

“李鴻是在練什麼功夫嗎?”柳玉哲首先訝異地問。

“我也搞不清楚。”趙寬皺眉說:“他的心劍還在外面跟謝棲玩呢……他知不知道自己跟個死人一樣啊?”

不知何時也走到一旁的滿鳳芝,此時微微俯身,拉起李鴻軟垂的左手,她握著李鴻的手,隔了片刻才說:“也不能以內息替他提起生機……怎會如此?”

還不是外空那東西搞的鬼,趙寬心中暗罵,連全身內息都能被他排擠出去,還有什麼排不出去的?這下可把李鴻搞得比真要死的人還難救……

一般人若因老化到某種程度,生機斷絕將死,旁人多能以內息能量暫時延長他的性命,直到經脈萎縮無法運行為止,李鴻狀況卻是全然不同,經脈並未萎縮,但送入的內息卻無法引起他的生機活動。

但這方面不好解釋,趙寬裝聾作啞沒有回答,轉過話題說:“他這樣能撐多久?”

“很難說。”柳玉哲接口說:“他的生機若斷若續,若體內真氣充盈,那只不過是一種入定的狀態,內息自能運轉保護,問題就在他內息全失……現在這種情況,只要生機一斷,身體細胞跟著壞死,就沒救了。”

看著趙寬與馮孟升兩人瞪大眼睛,柳玉哲接著說:“不過……應該也不用太擔心,既然李鴻的心劍還在外面活躍,只要回到他體內……應該就沒問題了吧……”說著說著,柳玉哲的語氣也有幾分不確定。

心劍能不能回到李鴻身軀還不知道呢。趙寬不禁擔心,這些內勁是已經被排出的舊內息,還能回去嗎?而且照理來說,新一波的內息應該湧出,現在停下莫非是因為李鴻的心念隨之而出?心念與散功同時離體……啊,莫非那些特異點以為李鴻死了,所以才沒再度釋出新一波的內息?

這也有道理,自己與李鴻被人宰了的機會不能說沒有,若人死了那些內息還不斷往外爆,豈不是另一場禍事?這麼說來,首要之事確實是導回李鴻的心念。

這可不能拖……但怎麼告訴李鴻這件事?他心劍飛起來跟閃電一樣,傳音哪趕得上他的速度?看來得先把謝棲趕走再說。趙寬體察自身內息,重新回納的還不到一半,現在別說“翻江倒海”,連“推山移嶺”都轟不了多久。

他只好一屁股坐下說:“我運運功,等會兒去趕謝棲,試試叫李鴻回來。”

趕謝棲?眾人面面相覷,不禁都有些愕然……謝棲有這麼容易趕跑嗎?

馮孟升見趙寬入定,不由得有些黯然,自己功夫不斷提升,但卻一直發揮不了作用……他目光一轉,卻見另有一個表情不豫的人,正是難得都沒怎麼說話的吳耀久。

他一定更難過吧?馮孟升歎了一口氣,在這樣的環境之下,吳耀久的功夫幾乎一點用都沒有,雖然兩人都同意世界武學應該逐漸廢止,但在這蠻荒之地,普通的功夫根本無法生存,也許西牙也是想到此事,這才希望能順便把舊大陸怪物給一並解決吧?

但雖說在這兒沒有發揮的余地,到了日後,主政者若擁有太高的功夫,對人民反而沒有說服力;除非無法往廢武的道路前進,只要整個世界往那兒走,自己就有發展的空間。

想到這兒,馮孟升再度提起了信心,他想找吳耀久談談,但又不能放下李鴻、趙寬不顧,正准備傳音呼喚之際,卻見吳耀久臉色一變,目光向著另一個方向轉去,看來似乎正收到什麼人的傳音。

馮孟升功力到了這個程度,只要有留意,便能勉強分辨出空間中氣勁的來去,加上吳耀久這麼一轉頭,馮孟升幾乎可以確定對他傳音的正是瑪莉安;只見瑪莉安的表情帶著幾分笑意,半調侃地望著吳耀久,口唇微微顫動著,不知道說些什麼。

吳耀久哼了兩聲,口中咕囔了幾句,也沒回傳,只臭著臉轉身;而轉身背對瑪莉安之後,吳耀久臭臉一散,卻似乎變得有些恍惚,雖不知他在想些什麼,但看他的模樣,應該也已把郁悶的心事拋開了。

瑪莉安呢?馮孟升目光又轉了回去,卻見瑪莉安眼中帶著點惋惜與無奈,看著吳耀久的背影好片刻,才緩緩轉過頭去。

難道趙寬亂撒的種子,正逐漸長大嗎?

馮孟升不知該驚還是該喜,趙寬當時的建議頗有幾分天真,他越想越是覺得不易施行,別說兩人難以培養情意,就算真有,兩個政治實體的對抗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如今掌握實權的人怎能接受?不過當時只覺開頭就不大可能,也就沒去深思,如果這兩人當真產生了情意,那自己在這種情況下,又應該扮演什麼角色?而兩人間的關系,對于自己期望的未來,又會有什麼樣的影響?

※※※

無元五三一年二月十一日趙寬從入定中清醒,已經是次日凌晨,洞口的戰斗依然十分猛烈。趙寬向馮孟升略作探詢,得知防禦的人力已經換過一班,柳玉哲等人這時都在洞口;至于李鴻當然還是老樣子,心劍在外面飛個不停,洞中的本體卻跟死人差之不遠。

馮孟升為了保護李鴻,當然不敢輕言離開,而其他人見李鴻情況詭異,而這次搬遷來此,趙寬與馮孟升又出了大力,反正高手還有三十多人,也沒人怪罪馮孟升不能輪班。

趙寬聽罷向外飛出,見如今洞口以五道聯合起來的破魂劍網為防守主力,其他人則是找機會遠距攻擊,分散謝棲的注意力,其中當然也包括了李鴻的心劍,只見那泛著白芒的劍體四面飛繞,穿刺不休,激得謝棲暴跳如雷,又不能拿它如何。

趙寬走到柳玉哲之後,望望狀況忍不住說:“這家伙怎麼變得這麼丑?”

柳玉哲只差沒笑出聲來,她忍不住笑罵說:“又胡說什麼?”

“謝棲啊。”趙寬一本正經地說:“臉上的表情越來越難看了。”

大伙兒本來都在拚命,誰會去注意謝棲的表情?這時聽趙寬一提,眾人目光不禁轉去,多多少少也產生了同樣的感覺。只見謝棲一頭亂發糾結飛散,胡髭未剃,圓睜怒視的雙眼,配上因施力而向兩邊拉開的嘴角,果然顯得有些猙獰,回想起當初在謝家村初見謝棲的印象,不禁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謝棲自然也聽到了趙寬的聲音,他目光冷厲地瞪著趙寬說:“別龜縮在里面:出來跟老夫拚個生死。”

“不干。”趙寬只回了這一句就沒理會謝棲,直把謝棲氣得牙癢癢的,他卻跟著傳音給柳玉哲說:“他不是會你們的破魂劍法嗎?這麼多人圍攻,他怎麼一直沒用?”在眾人合力抵擋之下,她應可分心說話。

柳玉哲心知趙寬即將出手,正在了解謝棲的功夫狀態,當即說:“他內息剛多柔少,較偏剛陽,不適合使用‘破魂劍法’,當時他會用,可能是剛同化了葛莉嵐想試試,或者只為了嚇我們一跳,從實際效果來看,不如直接運勁反攻。”

原來如此,難怪之後都沒見到謝棲用過。趙寬頓了頓接著說:“你覺得他的功夫比得上新後嗎?”

柳玉哲一怔,笑說:“差多了。若是新後出手,我們這些人絕對頂不住。”

與自己推測的不遠,趙寬想想接著說:“這麼說來,新後可以打敗巨魔啰?”


這麼一問,柳玉哲有些遲疑,想了想才說:“這我不敢確定,南極洲的功夫不是很適合攻擊巨魔。”

趙寬點點頭,概念大概建立起來了。謝棲不能擊傷巨魔,自己卻能擊敗巨魔,這不代表自己就能打贏謝棲,主要是因為自己的霸道內勁配合上“狂霸七式”,恰好克制合**設計的堅韌怪物,當真內勁碰上內勁,還是得看彼此的功力與施勁的招式。

至于內息性質的相生克,自己與謝棲都是剛猛一路,沒有什麼生克問題,論修為自己也該還有一段差距,靠著“狂霸七式”也許可以稍微抗衡個片刻,仍該不是他的對手……

反正打不過就逃回來,也沒什麼好擔心的。趙寬打定了主意,站到眾人之側,運氣揚聲說:“謝老頭,你明知打不進來,還胡鬧什麼,還不有多遠逃多遠?”

謝棲何嘗不知眼前眾人輪班防守,自己終歸是打不進去,但除這兒之外,還有哪兒有人?趙寬也不是頭一個對他喊話的人,舒家大長老更曾規勸過他好一陣子,不過他這段時間無人可吞、飽受煎熬,心中一股惡氣不出更是十分難過,眼前活蹦亂跳一堆都是可以同化的人,教他怎麼舍得離去。

見謝棲不答,趙寬心底有數,在同化欲望的折磨下,謝棲漸漸失去了原有的智慧,動作、行事越來越顯獸性;西牙希望謝棲能就此不同化人,看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趙寬心中其實有個計劃,有眾人協助,再加上“翻江倒海”那一招,說不定可以就此擊殺謝棲……不過首先得把李鴻那迷迷糊糊的心劍趕開。

趙寬想了想,雖說傳音趕不上李鴻,夠大的音量他總會聽見吧?趙寬當即再度運氣出聲,大喝一聲說:“李鴻!回來。”

但向來尊重趙寬的李鴻心劍,這次卻毫無變化,依然在謝棲周圍打轉,不斷飛行騰挪。

趙寬見狀大皺眉頭,柳玉哲卻悄聲說:“你仔細看看,不覺得李鴻心劍的變化,比以前靈動多了嗎?”

是嗎?趙寬仔細望過去,只見眼前的心劍威力縱然不大,但飛行軌跡確實是變化多端,尤其在空中轉折之順,讓人不禁懷疑心劍在轉彎時會跟著變形。

問題是心劍再怎麼靈活,李鴻死了一切都完蛋。趙寬皺眉說:“可是他好像聽不到我說話。”

“他能配合我們的行動。”柳玉哲說:“心劍對能量感應十分靈敏,敵友分得很清楚。”

問題是“翻江倒海”一炸出去,除非事先察覺,否則當那大片光海合攏之際,就算以心劍之速,恐怕也逃不出去。

“確實有點危險。”身後突然傳來老人的聲音,趙寬回頭一望,見舒家大長老立在身後不遠,正緩緩說:“他境界不到,卻誤使元嬰之術,心神雖然離體,卻無法聚守一處產生適當的聯系,我猜他恐怕只剩下直覺反應,如今已經無法思考判斷事情。”

老頭說的可能有幾分道理,趙寬忙問:“大長老看過李鴻了?”

大長老屬于前一批攔阻謝棲的隊伍,他功力深湛,氣通天地,恢複的速度也快,當趙寬來洞口不久之後,他就去探視過李鴻與馮孟升,這時才飄出洞口說這一串話。

此時見趙寬詢問,大長老緩緩說:“元嬰修練之法,種類繁多,非聖殿獨有;元嬰心劍乃其中一個變支,主要目的不在修練,而在攻擊,本已走了偏鋒……”

呃?老人家說起曆史來了?趙寬也不是沒興趣聽,但這時不知李鴻能拖多久,只好不大禮貌地干笑著打斷大長老的話,說:“李鴻現在的狀況……該怎麼解決?”

“對心劍,我並不十分清楚。”大長老這話讓趙寬心頭一沉,但他接著說:“不過元嬰一毀,心念回身,這仍是最基本的道理,但毀壞元嬰的時候,心神若是受創嚴重,也與死無異……若他自行解念當然比較好,但若他連時間的流逝感都失去了,不知何時才會主動散開心念。”

趙寬聽到一半還以為可以把心劍砸散就好,沒想到還得顧慮不能傷到李鴻的心神……要期待他主動散去心念,這得等多久?

見趙寬楞在那兒,大長老接著說:“若能因住他,讓他逃之不出,心念又覺受迫,也許可以逼得他自動解散心念。”

那自己的功夫用不著了,看來得拜托柳玉哲等人幫忙,組個破魂劍網把心劍網起來,看它往哪兒跑。不過首先還是得趕跑謝棲,說不定謝棲一走,李鴻的心念就自己回去了呢……

趙寬心意已定,覷准了一個眾人攻擊的空隙,身軀膨脹、彩光一爆,“推山移嶺”的七彩光河翻翻滾滾地轟了出去。

自趙寬出現,謝棲就提高了警覺,昨日趙寬逃出之後功力又進,已經隱隱對自己產生了威脅,而且趙寬縱然功力不濟,在如今有人支援的情況下,仍可全力出手,後繼無力時大不了躲起來便是,更不能不小心應對。

此時見趙寬光河湧來,幾次的交手下來,謝棲知道自己內息一遇對方功力便融合炸散,更討厭的是那股爆散的威力大多往自己這邊湧,為抵禦那股爆力,還得多耗上幾分內勁,雖說兩方互拚之下,趙寬仍該不是自己對手,但在其他人也未停手的情況下,這般大耗功力過不久就得覓地休息……康勾森林中哪有地方可休息?謝棲一轉念,一面轟出一團黑氣,一面飄身閃避,不與趙寬硬碰。

兩方氣勁接觸爆散的瞬間,光河的去勢微微一頓下,謝棲飄開了十余公尺,閃過了光河,趙寬也已察覺到對方能量偏轉,光河跟著橫向追掃謝棲,縱然有部分沖過頭的,反正也收不回來,就不管這麼多了。

謝棲身法固然不慢,但趙寬只不過身子略轉,光河就隨勢大片橫掃外湧,怎麼樣也比謝棲快,謝棲吃了一驚,騰身卻見心劍迎上,逼得他盡展功力兩面迎戰,黑氣猛然一漲爆開光河與黑氣,又閃到另一個位置。

但這時不只趙寬與心劍在攻擊,一旁還有七、八個大云湖的新生代一局手,看趙寬一出掌,本來威風凜凜的謝棲立即開始閃避,眾人士氣大振,打落水狗般地直轟氣勁,霎時逼得謝棲四處亂閃,有幾分狼狽。

不過好景不常,趙寬巨大的光河亂掃,不只追擊謝棲,連其他人的外發掌風、劍氣一樣會撞上,幾番碰撞之後氣勁一陣子亂炸,飽含能量的勁風狂湧,加上飛砂走石、塵煙彌漫,不只看不清楚,連能量的感應都有些失靈,一下子不知道謝棲鑽到哪兒去了。

對准打都不一定能奈何謝棲,亂打還不只是浪費勁力?眾人不禁都停了手,只剩下心劍仍在塵沙中翻騰,似乎依然能掌握謝棲的方向。

這樣心劍豈不是有些危險?趙寬吃了一驚,心知一局手過招只在一瞬之間,這會兒不能等塵煙平靜、氣勁消散,他旋身間光氣一湧,全身陡然炸出一團彩焰,運著“立地金剛”向那團亂流中沖去。

其他人可不敢這麼沖,趙寬的護身氣勁勉能暫擋謝棲的攻勢,其他人貿然近身,說不定一個照面就被謝棲所傷,而趙寬這麼沖入氣團,狂流中的氣勁再度炸起,只聽轟然爆震聲聲傳出,凶猛氣勁不斷往外迫散,逼得洞口眾人直退入洞中十余公尺,才勉能立得住身子。

從洞口外望,此時煙塵彌漫亂滾,已看不清戰團,而能量激烈沖突下,心神亦無法接近,只能從不斷爆散的氣勁中,勉強感應出謝棲與趙寬的內息仍不斷施出外散;但這般在戰團外觀察,已經不能清楚分辨雙方戰況,只勉能察覺兩方外散的氣勁似乎是四六之比,謝棲可能較占上風。

這樣劇烈的爆震,乃謝棲來襲至此首度出現,許多在里面養氣的高手也紛紛飛入通道,觀察戰斗的狀況。當得知戰團中只有謝棲與趙寬兩人,眾人不禁大吃一驚,沒想到趙寬雖然打不贏,卻已勉能與謝棲相捋,畢竟心劍縱對謝棲有影響,仍非李鴻的全勁,如今趙寬能與謝棲打成一團,靠的主要還是他自己的實力。

但眾人大多不明白趙寬既無勝算,為什麼要自涉險地?此時除了李鴻心劍特具感應能量的能力外,其他人根本無法參戰,否則在這一團混亂之中,除非兩方勁力結實地碰撞,根本不知道攻擊的對象是謝棲還是趙寬。

趙寬卻是有苦自己知,他怕謝棲一個發狠趁著眾人收手擊爆了李鴻心劍,這才沖進來吸引謝棲,但距離一近,“推山移嶺”就不怎麼合用,更別提“翻江倒海”也用不得。他只好“立地金剛”與“氣湧如山”交錯使用,在氣勁中穿梭以“立地金剛”護身、爆散來襲氣勁,偶爾面對面遇上謝棲,馬上運起“氣湧如山”,當場一個七彩大光球就砸了過去,就算打不死謝棲,也當可讓他忙不過來。

問題是無論“氣湧如山”或“立地金剛”,只要是“狂霸七式”的武技都十分耗費內息,趙寬如今內息凝結狀態提升,施出的攻擊力固然又增,但卻未必能這麼轟上多久,而這般轟擊下去,整片氣勁只會更亂,他人自然更不敢加入,而自己為了李鴻又不能退出,這下可當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這片亂中,趙寬唯一的優勢是可以借著心劍判斷謝棲的去向,謝棲則當真跟個瞎子一樣地亂打,只當氣勁轟來、光彩突現之際,才有些倉促地聚力防守,否則單憑趙寬與李鴻那一柄只聚合部分內息的心劍,怎能奈何得了他?

其實一般高手也不是不能近身對戰,但通常都在手掌或武器上凝結了強大的力道,借著強大凝聚力直接以接觸方式破壞敵人,主要就是避免氣勁散逸,而氣勁轟擊的方式,則大多是遙攻的情況使用。

趙寬只有“狂霸七式”能應付謝棲,但這本非近戰的招式,他當然只能這麼胡打一通,而謝棲要應付趙寬的氣勁,只能跟著胡打,否則就得迅速飛離。

謝棲要脫出這樣的困境其實很簡單,他只要往外一飛,趙寬與心劍根本攔不住他,只不過從趙寬脫出他掌握之後不久,他就一路打到今日,拚了半天一個人也沒逮到,眼看眾人據守險地無法突破,他真有些不甘願退去。

不過他也沒真的失去理性,在這一團亂中,謝棲陡然想起,李鴻一向可以發出三柄心劍,這兩天還都只有一柄追著自己,若再來個兩柄心劍,說不定自己就有些手忙腳亂……而且萬一趙寬與心劍退開之際,四面已經被眾人團團圍上了呢?謝棲想到這兒心一驚,終于不再戀戰,觸手倏忽間四面急張,黑氣猛爆,他全身一收,脫身往外直飛。

趙寬只覺對方氣勁陡然從四面八方炸來,還以為謝棲打算拚命,沒想到氣勁一出即散,謝棲已經向著西北方直飛,趙寬大叫僥幸之際突然一驚,李鴻的心劍呢?

他沖出氣團一看,卻見心劍運追著謝棲亂轉,不時迅如電閃地飛近切割,跟著又倏忽旋開,鬧得飛逃的謝棲一面猛揮觸手一面怒叫連連,卻又躲不開心劍的糾纏。

這死變態的心劍怎麼跟過去了?趙寬只差沒破口大罵,但想想若真如大長老所言,心劍現在完全憑直覺行事,打得過癮之際追上去,本就是李鴻的作風,卻也沒什麼好訝異的。

眼看兩方都快,一眨眼已經去了老遠,自己非但追之不及,追上了也不能拿謝棲如何,趙寬終于停了下來。

不過他這時已不再這麼擔心,剛剛在一片亂中與謝棲沖突,趙寬已隱隱感到謝棲其實不只一次試圖捉拿心劍,但如今李鴻心念統合在心劍上,縱然只憑直覺變化,依然比分心化念時靈動不少,一沾即避卻又緊跟不離,謝棲還真奈何不了他,但想來心劍也奈何不了謝棲,就看李鴻會不會打膩了自己回來……只怕他身體等不了這麼久。

還是得想想辦法。趙寬歎了一口氣回身,只見洞口站了滿滿一群人,正一個個訝異地望著自己。

趙寬呆了呆,干笑說:“大伙兒都出來看戲啊?”

望著趙寬的眾人臉上都是愕然,沒人接話,剛剛那場稱不上勢均力敵的一戰,已經讓他們嚇了一大跳,這些人都不是第一天認得趙寬,但沒有人相信短短幾個月的時間,趙寬居然已能逼走謝棲……這胖小子也沒看他練過功夫,怎麼功夫一天比一天高?

趙寬見眾人都沒說話,眼睛轉啊轉,咧開大嘴亂笑兩聲,自顧自地鑽入人群,進洞去尋馮孟升了。

※※※

無元五三一年二月十三日沒想到就這麼過去了兩日;心劍的氣勁雖凝聚不易讓人感知,但謝棲應戰心劍時,卻不得不耗用氣勁迫出,所以眾人雖不能親見,這兩日間仍能感受到謝棲的氣勁爆震不斷從遠方傳出,位置也不斷改變,看來心劍當真是纏定了謝棲。

李鴻心劍就這麼追著謝棲不放,鬧個不休。而謝棲沒能逮住心劍,又沒把握來此能擊傷趙寬,大概就因此這兩日都沒再來侵犯。

至于洞中的李鴻,依然是沉睡不醒、生機若斷若續,而且狀況似乎逐漸地走下坡,如心跳與呼吸,每一次的停歇,沒人知道還會不會繼續,而停歇的時間越長,也讓人越是憂心,每一次都擔心李鴻的生機會就此完全停歇,雖說沒有真的如此,也真夠折騰人了。

李鴻再怎麼好斗,也不至于連追兩天打個不停,看來正如大長老所言,現在的李鴻恐怕已經不覺光陰之流逝,自然也不知道厭煩,尋人搏斗是他的天性,難怪會這麼苦追謝棲。不過說也奇怪,謝棲一直更換位置卻不知為了什麼?他早該知道躲不過心劍的高速追蹤,停在一處應付不就得了?

李鴻心念不歸總是問題,趙寬與馮孟升當然放不下心,對此兩人耗費苦心,思索了一個擊退謝棲同時擒捕心劍的策略,這除了需要南極諸女幫忙之外,還需要其他高手的協助,四面請托之下,眾人倒是慨然應允,只沒想到一晃兩日謝棲竟不敢來犯,計策也只能擱在那兒無法使用。

總不好央求諸人離洞冒險,畢竟“第三空間”仍有巨魔盤據,只不過一時沒往外沖的征兆,洞外也有七、八只巨魔不知跑哪兒去了,拿不准什麼時候突然想回家……若洞中防守空虛,豈不是害了更多的人?趙寬苦思無計,也只能長籲短歎,不知該如何是好。

到了今日,趙寬心中暗自決斷,若今日李鴻仍未回歸心念,他晚上將飛上高空設法與外空那聲音聯系,詢問解決的辦法;兩人的身體本是他搞出來的,雖說事出意外,那家伙總該有些應對之策吧?

至日薄西山,遠方仍不斷傳來謝棲氣爆震動,看來心劍仍鬧個沒完,趙寬既然准備等天色全黑的時候離開,這會兒自然是坐在李鴻旁邊發呆,正跟轉轉壺有一句沒一句地瞎扯。

聊著聊著,趙寬突然想起前兩天的疑惑,便向轉轉壺詢問:“你老實說,當初傳功給謝棲有沒有老實傳。”

轉轉壺一呆,轉了轉沒說話。

趙寬呵呵笑說:“怎麼?”

轉轉壺頓了頓才說:“其實我傳功時都很盡力的。”

趙寬微微一楞,莫非自己猜錯了?他訝異地說:“那麼謝棲……”

“他怪怪的。”轉轉壺說:“傳給他的,確實比我原先估計的要少,卻不是我藏私。”

“喔……”趙寬點頭說:“這就難怪了。”

“他的身體,不是練功的好身體。”轉轉壺說:“這樣也好,他是壞人,讓他少一點能量。”

“嗯。”趙寬點點頭說:“這麼說來你身體內的能量還很多啰。”


“是不少。”轉轉壺轉來轉去地說:“怎麼?你需要嗎?”

趙寬搖搖頭說:“不是,只不過若你有多,也願意拿出來,以後有需要的時候比較好意思討。”

“只要聖殿不抓我就好啦。”轉轉壺說:“我哪用得了這麼許多,這些幾百年都用不完。”

趙寬點點頭,沒再提此事,此時感覺上太陽已經下沉,他與轉轉壺再扯了兩句,結束了對話,再度抓馮孟升來守著李鴻,自己則向著通道飛去。

這時防守通道口的又是另一批人,除菲絲等大雪湖幾個局手外,其中幾個比較面熟的有大長老、舒繼勳、樂方東平、樂方舟尹,那三個殘存的謝家人也在一旁,看來已經化去了心結,決定與眾人一起對付謝棲。

趙寬與眾人打過招呼,胡亂扯了幾句,正想著應該怎麼解釋自己的去向時,西面突然傳來一連串的氣爆,比這兩天傳出的都還要強勁密集。

眾人一楞,都有幾分意外,難道謝棲全力攻擊心劍?感覺也不大像,大伙兒紛紛把心念送出,遠遠地觀察戰況,只能感覺到心劍似乎仍活躍地飛射,而謝棲卻東南西北地亂炸一通,似乎也不是針對著心劍。

看來看去看不出道理,趙寬忍不住說:“這多手怪物終于瘋了?”

“不像。”大長老不愧是經驗豐富,凝神片刻說:“似乎在攻擊什麼東西。”

說到經驗,樂方東平也不少于大長老,他很快就下了結論說:“遇到巨魔群了。”

這麼一說,眾人就懂了,巨魔沒有外散氣勁,眾人心念不易感知,加上心念不易接近戰斗圈,更難仔細體會,眾人只能遠遠感受到謝棲擊出的氣勁不斷外爆,也不知道他在打些什麼東西。

“兩位前輩說的應該沒錯。”菲絲贊佩地笑說:“除巨魔外,應該沒有其他的異獸需要施出這樣的力量對抗。”

“這老兒八成真的失心瘋了。”樂方東平搖搖頭說:“這兩天不知為何到處亂跑,這下給他撞上了巨魔,算他倒楣……當年脫出大云湖的三族,本是謝家人口最多、高手最眾,沒想到現在……”他瞟了身旁三個低下頭的謝家人,搖搖頭沒說下去。

“說的也是,不知在亂跑什麼……”趙寬說著說著突然一怔,說:“莫非他在找巨魔?”

“胡說什麼。”樂方東平可不管趙寬功夫高不高,哼了一聲說:“他找死嗎?”

趙寬也不生氣,目光轉了轉,呵呵笑說:“你們小心些,我回去一趟。”他一轉頭,飛入通道,直穿“第二空間”。

與樹洞那兒類似,這兒既然有兩個空間,加上前後都需防守,所以也自然而然地分成兩批人,南極洲大隊當然在空間廣闊的“第二空間”。趙寬一飛入,馬上拉著馮孟升與柳玉哲說:“說不定有機會了。”

兩人雖在地底,但一樣能感受到謝棲的變化,柳玉哲當即說:“你覺得謝棲是預謀引巨魔?”說到戰斗經驗,柳玉哲可不比那些老人家少,加上她智謀過人,馬上猜出趙寬的的來意。

趙寬點頭說:“謝棲自忖打不進來,而巨魔兩邊都會打,他引來亂打一通說不定有機會吃人……我們得准備。”

“但是有巨魔一起出現的話,與之前的計劃不同。”馮孟升憂心仲仲地說:“還能可行嗎?”

“大不了宰不掉謝棲。”趙寬聳聳肩說:“先救了李鴻再說。”

馮孟升思忖一下,詢問說:“那位樂方舟尹……”

“在洞口。”趙寬停下說:“你也想去?”

“我當然希望能出力。”馮孟升歎口氣苦笑說:“老是這麼看著李鴻,什麼都沒幫上……”

這麼多人,那家伙應該不會亂來……而且說不定只是自己太過小心,那人根本與鐵門西云無關,只是長得像而已;馮孟升功力直追瑪莉安、滿鳳芝,多他一個成功的機會當然更大。

趙寬想了想終于說:“好吧,交給草包守著。”

“那就走吧。”柳玉哲轉身招呼其他幾名衛統,一會兒連馮孟升在內,六張破魂劍網直包下去,李鴻那柄頑皮的心劍跑得掉才怪。

第四章擒捉心劍

眾人一面緩飛向通道口,一面感覺到謝棲那兒的能量震爆感逐漸降低,而且距離越來越近,看來若眾人猜的沒錯,他正把巨魔群向這兒引來。

果然沒過多久,謝棲全身觸手亂舞的身影就在空中出現,那閃耀的心劍仍在他四面盤旋不斷穿刺切割,只不過心劍雖然讓謝棲閑不下來,卻也不能對他造成太大的傷害,謝棲隨手鼓蕩氣勁外沖,總能先一步逼開心劍的來勢。

在謝棲與心劍之後,緊跟著出現的就是那七、八只巨魔,它們的外形仍是那種適合快速飛行的刀球狀,刀臂揮舞破空直追,隨著謝棲向洞口撞來。

謝棲的目的是要讓巨魔與防守通道口的眾人有接觸,當然毫不停留地往洞口直撞,洞口眾人不管之前有沒有想通,這時自然都知道了謝棲的意圖,眾人氣勁不約而同地凝而不發,只彙聚在洞口阻擋謝棲的前進,不肯發出攻擊的氣勁,以避免誤擊巨魔引起敵意。

謝棲對眾人的態度並不意外,他早有相對的計劃,只見他根本不攻擊洞口,只在空間中突然一陣繞飛,吸引著巨魔追擊,然後在一個適當的機會下,猛地激出強大的氣勁,硬生生將兩只巨魔向著洞口轟來。

該來的總是會來,眾人總不能讓巨魔就這麼撞了進來,立即凝出勁力阻擋,巨魔被謝棲所轟,一時止不住勁,轟地一下撞上眾人凝集的勁力,又被彈了出去。

這下果然激起了巨魔的注意,部分的巨魔開始往這兒直沖,而謝棲依然照著原先的方式,趁著與巨魔纏戰的過程,將位置適當的巨魔激來洞口,反而不主動攻擊眾人。

巨魔縱有智慧,思索方式也十分單純,在合**的基本設定上,人類本是巨魔打從心底厭惡的一種生物,一開始暫時沒理會洞口眾人,也只是沒注意到而已,既然注意到了,對它們來說,攻擊哪一邊都是一樣的。

很快地,巨魔就分成兩個攻擊方向,偶爾追擊謝棲,偶爾攻擊洞口,而攻擊洞口的有幾只落下地面,正在緩緩變形,仿佛想以較柔軟的方式,從洞口貼地侵入。

這下可有點麻煩,巨魔硬撞過來,眾人合力自然足以將之激飛,緩緩擠進來可就難說,若讓巨魔抓穩了立足點,將洞口牢牢封閉,那便與之前受困的情形相同,眾人只怕再也出不去。

但這也非謝棲所願,若洞口被密封,要去哪兒找人同化?于是在眾人還沒有動作之前,謝棲反而主動攻擊那些變形巨魔,激使它們再度化成刀球狀攻擊自己,這才再推向洞口,戰況一時之間膠著了下來。

趙寬、馮孟升等人此時則並未加入戰局,巨魔這麼騰空亂飛,只要一出洞,可能就變成巨魔的目標,很難順利排出陣形。

馮孟升見狀有些發急,低聲對趙寬說:“看樣子組不成劍網了。”

趙寬也正一直思索著,聞聲只點點頭沒有答話,馮孟升正要接著說話,瑪莉安臉色突然一變說:“戴池傳音說,里面的巨魔似乎有動作,鋼門傳來動靜,他們已經去防禦了。”

柳玉哲臉色也凝重起來,沉吟說:“可能是這些回歸的巨魔引起的……它們彼此能夠聯系。”

若被巨魔內外夾攻那可不妙啊……對巨魔來說,那道鋼門恐怕跟紙糊的差不多,真想進來還不是隨時就能闖進?就算一時能守住洞口,那兒也從此不能松懈下來,得像這兒一樣,一直配置個十名以上的高手協防,對人力上更是一種負擔。

這個消息轉眼已經傳遍了洞口防守的眾人,人人臉上色變,卻又拿不出什麼主意,突然洞口防守人員中的舒繼勳,一面揮出掌勁一面大聲呼喚:“趟寬先生。”

叫自己?趙寬一楞說:“舒老兄?”


“你可否試擊一掌?”舒繼勳說:“當時你一出手,巨魔便退開了。”

這話一說,眾人都不禁楞了一楞,趙寬功力就算稍高一些,這種狀況下要他出手又有何用?至于說趙寬出掌巨魔便退,更是有點匪夷所思的說法。

這件事情,舒繼勳一直放在心底,畢竟連他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別人更不會信,但眼看狀況不妙,什麼怪方法也只能試”試了。

趙寬想起當時的狀況,心中也有點意動,正想開口,樂方東平已經問哼說:“舒老兒,你家小子在胡說什麼?”

大長老目光掃過趙寬一眼,沒什麼表情地說:“試試也無妨。”

“我就來試試。”趙寬擠到站成一排的人群中,眼看又有一只巨魔撞來,身旁眾人相繼出手聚力抵抗之際,趙寬跟著旋身發掌,從身旁帶出彩帶,向著巨魔轟去。

巨魔本是被謝棲大力所迫退,自然不易躲避,眾人的力道與趙寬掌力彙聚一處,正面轟上巨魔,只見趙寬的光河氣勁立即爆散,隆隆爆響聲轟出的同時,光河開始從外而內逐步爆損巨魔受擊處,跟著在眾人力道一排下,一把將巨魔轟出老遠。

除了讓巨魔受創之外,也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吧?巨魔恐怖的是那誇張的恢複力,表面縱有受損,幾個翻滾就藏到體內,看起來跟沒事一樣,趙寬的掌力性質就算比較能破壞巨魔的軀體,也不見得比得過眾人合力或者謝棲的全力啊?

眾人腦海中大多浮起這個念頭,樂方東平還要消遣舒繼勳的時候,卻見那七、八只巨魔不知為了什麼,突然四面一散,往外直飛,不只不再攻擊通道口,連謝棲都拋下不理。

眾人還來不及反應,趙寬已經呼喚一聲說:“大伙兒上。”跟著首先沖出洞外。

上什麼?守洞的眾人一楞,還沒會過意來,卻見馮孟升等人南極洲諸人跟著躍出,上下左右地圍住了謝棲。

謝棲也萬萬沒料到巨魔會突然撤退,單憑自己之力,如何沖進通道?就在這一楞之間,卻見洞中奔出了數人,將自己團團圍住。

若全部沖出來,謝棲可能還會有點顧忌,區區六、七人還不放在謝棲的眼下,就算加上功力大進的趙寬與李鴻那糾纏不休的心劍,縱不能勝,也不難全身而退;謝棲冷冷一笑,觸手四面一散,黑氣八方狂卷的同時,轉身向著喬夢娟就沖了過去。

在謝棲看來,論整體的功夫境界,尚未體悟“天人之道”境界的馮孟升當然最低,但這時他可是要搶人,拚的是短時間的全力搏殺,“天人之道”的續戰力已非最重要的考量,單純說到功力,喬夢娟才是排在未尾,不向她下手又該向誰下手?

別看喬夢娟外型稚幼,可也是身經百戰,她不慌不忙地撒劍撤出劍網,織成一片堅固的氣牆,向著謝棲擋了過去。

這小丫頭一個人的劍網怎能擋住自己?謝棲早知趙寬詭計多端,縱然他急欲噬人已有幾分狂亂,但畢竟心中靈性未泯,他微微一怔,稍稍頓住沖勢,卻見圍住自己的六人同時組成六道劍網,由上下四方分別包了過來,居然是滴水不漏。

難道他們憑著“破魂劍法”就想擒下自己?這也太荒唐了,此時李鴻心劍再度來襲,謝棲猛然揮出觸手將之轟飛,一面暴吼一聲說:“功天好也得本錢足。”他全身觸須聚力,黑氣彙成一道小臂粗的氣柱,正面向著喬夢娟撞去。

氣柱一撞上劍網,劍網立即往後凹陷變形,喬夢娟仍不斷地揮劍凝聚劍網的氣勁,一面隨勢後退,謝棲前沖速度不變,氣柱更形威猛地轟出,劍網終于拉扯到喬夢娟無法支持的狀態,在空間中突然解體,跟著無聲無息地消散。

謝棲這時距離喬夢娟已經不遠,他才不管身後的劍網要不要圍上來,觸手大張,就包向喬夢娟,他心中一面暗暗得意,這些人想靠一人之力擋下一面,這種戰術太過愚蠢,根本不用擔心。

喬夢娟臉上卻不顯焦急,眼看劍網已破,謝棲逼至,喬夢娟陡然收劍,身法突然展開,幻化無端地騰身直上高空,拉開了與謝棲的距離。

對了,這些南極丫頭的身法也不能輕視,但她跑到人少的地方仍是自尋死路。謝棲正要靠自己強猛的內力逼出高速追襲,飛到一半突然心中微動……自己追襲喬夢娟,其他人怎會不聞不問?他訝異地目光往下回掃,卻見另五道劍網,趁自己孤身破出一面的同時已組合起來,牢牢包住那不斷追擊自己的心劍。

而心劍似乎也頗感迷惑,四面飛騰了一陣子找不出去路,似乎終于翻臉猛往外沖,而五人的紫光劍網卻頗富韌性,心劍就是沖之不破。

這是搞什麼?謝棲一楞間,另一側卻突然湧起了一股狂猛霸道的氣息,威勢正向著四面八方直散,眼角似乎瞥見一大片彩色的光華,正向著四方不斷伸展。

那是……那賊胖子的氣息,果然有鬼。他放棄了已經不知飛到何處的喬夢娟,霍然轉身,卻見趙寬軀體漲得老大,一大片廣闊的彩光大海從他兩掌中攤開,不斷地向外延伸推展,似乎無窮無盡。

這是……謝棲想起了傳說中讓合**吃盡苦頭的招式,他驚呼一聲:“翻江倒海?”這時趙寬兩手已扭轉上揮,四面的光海仿佛怒濤一般地向著謝棲包去。

雖不明這招深淺、傳說也不可盡信,但就從趙寬這段日子展現出來的功夫來看,“狂霸七式”似乎一招比一招可怖,每一招的威力都不只是倍數成長,還是先避其鋒銳,看清楚了再說。

謝棲追摧喬夢娟的沖勢並未完全止住,當下速度再提,高速沖往上空,要趁光海尚未合攏之前脫身。

但內息氣勁奔驚之速豈是人體能比?若李鴻心劍當此狀況,也許還有機會脫身,謝棲卻終于沖之不及,在他高騰百余公尺的時候,四面的光海已經將上空包覆裹起,毫無退路,只有空氣鑽得出去。

謝棲一咬牙,這般寬闊的掌勁縱然可怖,但力分則散,尚未完全收攏前應該也沒有多大威力,他當下繼續上沖,打算突破彩光中看似最薄弱的頂端。

但此招乃無祖手創,又豈會讓謝棲在倉促間便能覷破空隙所在?趙寬心隨勁感,氣隨意動,頂端光焰與謝棲氣勁接觸的同一瞬間,光海中的怒海全向那一區集中,往內爆散的威力宛如被引燃的火藥庫一般,整片絢麗漂亮的七彩光海霎時變**間煉獄,轟擊謝棲全身。

光氣不斷內轟爆散聚縮,外人雖看之不透,趙寬卻心中有數,謝棲正不斷地鼓出全身功力外護,兩邊這麼不斷耗散,就看誰先支持不住。

謝棲畢竟不是巨魔,抵抗爆力的是氣勁並非肉身,縱有損失亦非直接受創,單論功力趙寬絕對不如謝棲,況且這招大耗功力,趙寬也支持不了多久,只要能撐上一段時間,謝棲當可脫身。

不過氣勁裹住全身的同時,謝棲地無處可卸力,所有爆散力道不斷累加內轟,威力不斷加劇的同時,他能否來得及不斷催出功力護體又是另一個問題,若光氣未散勁力卻已轟至軀體,肉身絕對無法抵擋這樣的破壞威力,謝棲縱然內力未盡,也是惟死而已。

此時喬夢娟已經飛回,眼見謝棲被裹在大片光海包起的浪球中掙紮,她不禁喃喃說:“這胖子……真的辦到了。”

之前商量細節的時候,趙寬曾提及謝棲破出劍網之後,他將上前牽制,另請其他高手協助,眾人對此計畫的認可,主要因為還有其他高手答應援手,沒有人對趙寬牽制謝棲之事寄以厚望,卻沒想到趙寬居然真的能抓到謝淒,還頗有就此擊殺他的可能性。

在場眾人,沒有人親眼見識過“翻江倒海”,眼見無祖手創絕招再現,心神都被眼前的場景牢牢吸引,只看著趙寬能不能一舉毀了謝棲,連努力裹住心劍的五入,都不禁頻頻回頭探視--若趙寬一招可以擊殺謝棲,在眾人心目中,他幾可與天下四大高手分庭抗禮,毫不遜色。

當此情勢之下,本該出來援手的守洞諸人,不禁都楞在那兒;趙寬表現出這樣的功力,哪還需要眾人出手?就算這一下未必殺得了對方,謝棲看來也毫無還手之力,這麼湊上去豈不是掠人之美?

幾個腦袋動得快的,從剛剛趙寬一出手巨魔便退,聯想到眼前這招的威力,自然開始狐疑趙寬曾這麼擊殺過巨魔,畢竟趙寬的爆烈功夫本專克這些皮粗肉厚的異獸,這招連謝棲都逃不出來,巨魔怎麼可能是他的對手?

更有幾人已經隱隱對趙寬不滿,認為他具有這樣的實力卻隱藏不露,任其他人受傷犧牲,未免太過自私;其中舒家與樂方家在這次康勾森林遠征戰役中都有人傷亡,大長老與樂方東平的臉色都難看了起來。

趙寬心中卻是暗暗叫苦,他自知自己這招支持不了多久,但感覺上謝棲氣勁依然蓬勃外湧,甚至越來越足;這可能與他全身軀體轉化為觸手有關,縱然內力短期的擴張容納量降低,但揮出氣勁卻比一般人從手腳而出更有效率,想在他內息耗盡之前就將他擊殺,看來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當初約定是自己上前牽制時,其他人在外布陣守候,謝棲縱能脫身,也逃不出眾人圍好的羅網,沒想到自己功夫一出,居然人人看起戲來,沒有一個人照約定行事,這下豈不是白打了一場?這時又沒法開口叫喚,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趙寬縱然機敏,也沒想到自己功夫在他人眼中是這般模樣,推演之時既沒算到這一著,情勢便難以控制,眼看大事不妙,趙寬權衡下不願逼出全身功力,否則等會兒謝棲反撲,自己馬上倒楣;他暗暗歎息一聲,逐漸止住勁力,當下光海漸漸縮小,雖然包起的光焰仍在轟擊內縮,下方的勁力基礎卻逐漸消失。

不能等到掌力散盡才撒,否則威力降低時,謝棲若先一步突破不是完蛋大吉?趙寬招式未尾的收勢隨勢展出,只見眼前光海、光球陡然四面一散,勁力向著四面翻騰狂卷,在這片亂流之中,趙寬猛然往下直飛,一面破口大嚷:“還不動手?”跟著一頭鑽到人堆里去,保命第一。

情勢突然轉變,眾人都是一楞,就連剛從不斷進迫之強大勁力中解脫的謝棲也是愕然;他不知趙寬為何突然撒手,只知與巨魔激戰後又涯了這一招,自己內息已耗去大半,聽到趙寬那一吼,他不禁心中膽寒,若這時眾人圍上恐怕老命不保……謝棲沒時間細思趙寬為什麼放他一馬,當下騰身直飛,不辨方向地逃命。

打到最後兩方都逃了?這種戰況還是第一次看到……眾人還沒從震驚中複原,訝然望向趙寬,沒人說得出話來,卻見他跌腳歎息說:“我可沒力了……你們怎麼……怎麼都忘了布陣啊?”

這話才把眾人喚醒,轉頭一望,謝棲卻已經不知跑哪兒去了,空中只剩下那五道劍網圍著不斷飛騰的心劍。

而見趙寬一副虛脫的模樣,有些人釋去了對趙寬之怨,也有些人半信半疑,這賊胖子看來詭計多端,說不定又是裝模作樣,故意保存實力。

趙寬顧不得眾人的想法,他再度踏出洞口,望著上方不斷縮小的劍網,觀察心劍被困的狀態。

此時劍網已經越聚越小,彼此交錯排拒變形化合,中間留下的空隙讓心劍越來越無法掙動,眾人心中有數,當心劍騰挪空間全失的時候,在場任何一個人揮出強大的氣勁都能牢牢抓住心劍,正如只有一支心劍時的李鴻,遇到高手便縛手縛腳的狀態。

漸漸地,心劍已經無法動彈,靜止的心劍不斷顫動,看得出李鴻仍有掙紮的意圖。但心劍氣勁主要是用來維持堅實外形並催動高速移動,最後再借著銳利鋒刀傷敵,當牢牢被氣勁所裹住的時候,反而無法放出氣勁應敵,看來李鴻除了自散心念之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為了避免李鴻心劍外散時激出的氣爆影響太大,此時眾人紛紛上飛,連柳玉哲都已撤下,跟著馮孟升、孫飛霜也撤出劍網,只有瑪莉安與滿鳳芝兩人組成兩片相對的劍網緊緊包住心劍,一面預防著心劍爆散的氣勁。

估計憑兩人的功力,就算心劍爆散時產生亂流激蕩足以讓劍網變形,兩人仍能輕松地迫開大部分的勁流。

怎知此時李鴻的心劍突然往外擴張放大,漲成數十倍大小,宛若李鴻包入自己軀體的心劍一般,心劍蘊含的能量畢竟不能小覷,這麼一擴張,縱然不能突破兩道劍網,劍網也無法阻止心劍的變形,只見兩片迭合的紫勁劍網中,冒出一個巨大的白色氣劍,撐出一個劍形的突起。

心劍漲得越大,相對的勁力凝結程度越差,速度與攻擊力都會下降,又能對劍網產生什麼效果?

眾人思索的同時,心劍卻繼續不斷地膨脹,足足又漲開了數倍之後,那股擴張的力道才與兩邊劍網形成均勢,看來是無法再擴大了。

就在此時,心劍陡然一個迅疾地凝縮,在一瞬間縮回了原來的大小,而在劍網跟著回縮前的那一點空隙,又迅速地穿飛,想再度突破劍網。

還好劍網也是氣勁所凝,內縮的速度並不會比心劍凝聚的速度慢上多少,一轉眼間又再度裹住心劍,使它無法動彈。

不過這招倒是不錯。馮孟升暗想,這說不定是李鴻潛意識中想出來的方式,若對方不是氣網而是怪獸的軀體,倒是可以借著這個法子破體而出,也不會陷入上次受困鬼食丘身軀中一樣的窘境。

眼看心劍別無花樣可變,接下來就等李鴻心念爆散了,瑪莉安與滿鳳芝兩人除施出劍網外,還不斷地迫出氣勁壓迫心劍,否則只是不能動彈,未必會讓不覺時光流逝的李鴻感到難過。

終于在眾人期待之下,心劍轟然爆散,整片劍網霎時炸成一個圓形大球,兩人心知成功,同一瞬間往後飛撤,劍網改以護身為主。只見氣勁立即往外飛散,爆散亂流較剛剛趙寬散勁有過之而無不及,四面又是一陣狂風亂卷,滿鳳芝與瑪莉安分向左右飛行,兩人直飛出數百公尺外才穩下身法抵禦,而下方眾人則鼓出氣勁抵擋襲來勁風,等待整個空間穩定下來。

趙寬與馮孟升見大功告成,雖然說可惜沒能順手宰了謝棲,但總算讓李鴻自散心神,接下來應該就是心神回歸,李鴻也該清醒。兩人想法相同,同時轉往內飛,要到“第二空間”看看李鴻的狀態。

一飛到“第二空間”,眼一刖的狀況卻讓兩人大吃一驚,不敢擅動。

只見本在洞口的樂方舟尹,不知何時進入了“第二空間”,正將手掌放在李鴻的腦門頂端,而李鴻卻依然未醒,仿佛死人一般地躺在地上。

一旁的吳耀久還沒進入狀況,就這麼任樂方舟尹擺弄著李鴻,看到趙寬等人回來還高興地迎上問:“成功了嗎?”

趙寬心念電轉,剛剛一陣混亂中,居然忘了注意此人的行蹤,如今李鴻在他手中,就算他殺了李鴻,也沒人知道是他動手的,畢竟李鴻已經跟死人一般躺了幾日,突然死了也沒有多奇怪……但看樣子他還沒動手,自己可不能激怒了他。

馮孟升的想法大致相同,但卻頗擔心樂方舟尹已經動手,只是在裝模作樣,直到發現李鴻的胸膛仍微微上下起伏,才稍稍松了一口氣。眼看李鴻已經在他掌握之中,且現在李鴻全身沒有半點氣勁,就算心神回歸只怕也沒半點用,反而激使對方下殺手。

吳耀久見兩人楞著沒動,眼睛都死盯著樂方舟尹,他楞楞地回頭望了望,又轉回頭說:“這位來看了看之後,李鴻精神有好些呢。”

那就是李鴻心神已經回來了?怎麼沒醒……難道被他打昏了?樂方舟尹的手掌按著李鴻腦門,要讓他昏迷自然是輕而易舉,只不過心神回歸的李鴻,怎麼沒有跟著釋放內息?

“樂方兄。”趙寬突然一笑說:“怎麼突然跑到里面來了?”

樂方舟尹那下垂的嘴角微微揚了揚,似乎是笑了?笑,但他身形依然不動,也沒回話。

“你們家的東平老先生在找你呢。”趙寬呵呵笑說:“還不快出去?老人家看來脾氣不大好。”

樂方舟尹搖了搖頭,笑著歎了一口氣說:“趙寬先生,你不用白費心思了。”

這家伙不打算留下轉圜的余地?李鴻這次當真危險了。

見趙寬收起笑容,吳耀久忍不住訝然問:“這……你們這此一話是什麼意思?”

“你有話就直說吧。”馮孟升沉聲說:“有什麼要求我們自然會盡力。”

“我沒有要求。”樂方舟尹目光有幾分冷冽,不帶感情地說:“只想殺了他,雪洗我受到的恥辱。”

“什麼?”吳耀久大驚說:“什麼恥辱?這……誰跟我說說這是怎麼回事。”

“先說清楚你的身分。”趙寬沒理吳耀久,望著鐵門西云說:“省得大伙兒猜來猜去。”

“痛快。”樂方舟尹一笑說:“你們猜的沒錯,本人鐵門西云,不是什麼鬼樂方舟尹。”

雖然並不意外,仍不願在這種狀況下聽到此言。趙寬的眉頭皺得更緊了,馮孟升則沉聲說:“當時李鴻為求自保被迫欺瞞于你,並沒有任何惡意,你也沒有任何損失,幾次交手他更是不願與你對敵,難道你還不能諒解他?”

“你說得輕松。”說出真實身份的鐵門西云,臉上不再掛著勉強露出的微笑,深陷而下垂的嘴角看起來頗有幾分陰狠,他緩緩地說:“你們看來當然如此……你們如何知道我為此受了多少冤屈?又損失了多少?更別提我人生已經被他毀了。”

這麼嚴重?趙寬與馮孟升兩人對視一眼,雖不明所以,卻又不能不信,如果鐵門西云與李鴻真結下這麼深的仇怨,想憑言語化解真的是不可能的事了。

眾人確實不知,當初鐵門西云錯信李鴻,不但差點激起鐵門一族與瓦德一族的沖突,更從他手中丟失了皇都囑咐捉拿的李鴻與班繡蓉;而瓦德一族本是西大陸五大軍團之一,實力更非鐵門一族能比,為此鐵門西云雖然份屬親族,依然大受責難。

而鐵門西云因生相問題,本就人緣不佳,當此情勢更是受盡嘲弄,少數幾個朋友也對他避之唯恐不及。

聽說李鴻逃出大武士路天之手後,鐵門西云為雪恥,加入各軍聯合搜尋李鴻的隊伍,還恰好選了趙李馮三人脫逃的路線守候,正面遇上了穿越“古佛海峽”的眾人。

他正想挑明了與李鴻一決生死,怎知對方連話也不讓他說,三人同時出手,當場把他擊昏。等他再度醒來時,人已在皇都的牢獄之中,據說是被人在暗巷中發現,因不知鐵門西云來此何意,便先關再說。

還好他總算有鐵門軍區主管的身分,幾經協調與通訊後,沒被關上多久;但被釋放的過程中,卻聽說鐵門一族得知此事時十分冷淡,似乎並不在意他的生死,這豈非也是李鴻等人所導致?

鐵門西云雖然追蹤李鴻許久,但一直不清楚這三人與皇儲的關系,所以當他發現自己出現在皇都時,直覺認為三人在新大陸無法存身,必會選擇逃出海外,以此方向估計,自然是逃向舊大陸去了,既然鐵門軍不理會自己的生死,他也不再顧忌許多,當下孤身一人飛越遼闊的帕西菲洋,直沖舊大陸。

這麼一來自如大海撈針,更別說邵時趙寬等人還在皇都等候閉門研發的五世,根本沒離開新大陸;他在這片土地上東闖西闖終不慎為異獸所困,去了半條性命,尚幸為住在舊大陸東岸沿海的樂方族人所救,讓他暫居治療。

休養了半個多月,鐵門西云傷勢好了大半,對于尋人報仇的念頭更是熾烈,但這蠻荒之地異獸處處,幅員遼闊,該去哪里尋覓卻是個難事,就在這時,樂方一族接到大云湖邀約會議,幾個族人開會後回來提到了“單向跳躍壁”之事,當場阻絕了鐵門西云回返新大陸的念頭,但也讓他得到趙寬等人的消息。

此時樂方一族卻為了“化日比試”傷透腦筋。樂方一族百年來,與謝家繁榮擴大的情況完全相反,族人逐漸雕零,除三、四個長輩之外,二代、三代子孫根本沒剩幾個,而這些年輕人功夫更連鐵門西云都有不如,樂方東平本是個好面子的老人,雖不贊同“聚星化日”,但整個樂方家找不出一個高手參加比試更是丟臉,當下與鐵門西云商議冒名參與,反正他也無法逃出“單向跳躍壁”,這也是他唯一的生機。

鐵門西云本想尋覓李鴻等人,兩方一拍即合,鐵門西云在極短的時間內學習了樂方家的武技,就此參戰。

化日比試之際,趙寬等人恰好遠赴舒家,兩方既然沒碰上面,鐵門西云一改想法,先取得“聚星化日”的資格,再找機會一雪恥辱,而以他綜合鐵門、樂方兩族武技之利,融合在新大陸上的戰斗經驗,加上抱著一股強烈的求勝執念,總算脫穎而出,勉強擠入了最終二十七人之一。

這段日子中,因仇恨不斷咬噬他的內心,鐵門西云的思緒越顯深沉,旁觀李鴻、趙寬等人功力不斷增進,自己縱然經過“聚星化日”,似乎依然不是對手;眼見今日機會難再,始終提防自己的趙寬、馮孟升都已離開李鴻,他終于決定發難,縱然得手之後自己必死無疑,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鐵門西云腦海中回憶著這段日子的點點滴滴,臉上的神色不斷變化,在這個過程中,趙寬與馮孟升都不敢擅動,也不知該說些什麼合適。柳玉哲、喬夢娟等人緩緩飄入“第二空間”後,見兩方莫名其妙地對峙著,都頗為意外,柳玉哲目光一轉,當即傳音往上,商請樂方東平到下方一談。

這麼耗下去總不是辦法,眼見沉默的鐵門西云臉色越來越難看,想不出法子的馮孟升越是擔憂……此時趙寬腦袋也一定動個不休,索性方法留給他想,自己先拖拖時間;馮孟升當即開口說:“鐵門兄,從李鴻口中聽來,你並非一個陰險狡詐的人,如此趁人之危,豈不是有辱鐵門軍?更別提樂方一族。”

這時樂方東平經過通知,也急急趕了下來,遠遠就開始叱喝:“你這小子想干什麼?”

“東平前輩稍安勿躁。”鐵門西云緩緩說:“我無論是生是死,總會交代個清楚,不會讓你為難。”

“你制住李鴻就是讓我為難。”樂方東平怒聲說:“這時是什麼時候?居然還自己打自己?你不想活著回新大陸了?”

原來這人是新大陸來的?幾個不明所以的人都吃了一驚,吳耀久才剛聽到“鐵門”兩字,加上“新大陸”三字,他立即說:“你來自鐵門軍?還不快放下李鴻!”

“皇儲息怒。”鐵門西云搖頭說:“我早已看出你與這些人交情匪淺,這次﹃單向跳躍壁﹄之難解除後,想必新大陸不會再追緝他們三人,我今日不下手,他日再無機會。”

“你放過李鴻。”馮孟升說:“我保證日後給你們一個公平對決的機會,其他人絕對不插手,今日之事也就此揭過如何?”

“我不是他的對手。”鐵門西云搖頭說:“獲得﹃聚星化日﹄的機會已經是一種福分,沒想到還是比不上他的進步神速,日後他只會更強,我終究沒有雪恥的機會。”

“這是怎麼回事?”菲絲也趕了下來,望著樂方東平沉重地說:“怎會有鐵門軍混入樂方一族?還讓他奪得﹃聚星化日﹄的資格?”

樂方東平這下老臉掛不住,怒聲說:“那東西又有什麼了不起?”

“東平前輩!”菲絲臉色一變,正拿不定主意該不該翻臉時,卻聽一旁的鐵門西云插口說:“諸位,我雖為鐵門軍的一員,但此來並非為了公務,與皇儲等人、南極洲等人皆受困于﹃單向跳躍壁﹄之內,能獲得﹃聚星化日﹄的機會,也是在﹃化日比試﹄中一關關打上去的,應該沒有不妥之處吧?”

這話倒也合理,南極洲部隊中,也有少數幾人參與比試,只不過都沒入選而已。菲絲也不願為此與樂方東平起沖突,轉頭望著鐵門西云說:“既非公務,閣下所為何來?”

“為了殺這個人。”鐵門西云冷冷地說:“簡單說,就是報仇。”

李鴻現在可是不能輕易犧牲的戰力,菲絲皺眉說:“兩位間的恩怨我們可以不管,但難道不能換個時間再算?何況趁人之危,殊不光明……而且,你殺了他之後,焉能全身而退?”

趙寬與李鴻的關系誰不清楚?他的實力更是眾人有目共睹,鐵門西云若擊殺李鴻,怎擋得過趙寬一擊?

“不在此時動手,我再也沒有其他的機會。”鐵門西云冷冷一笑說:“我選擇今日動手,就已放棄了自己的生命,只等向諸位交代清楚,我殺了他之後,自然會束手待死,絕不逃避。”

這又光明正大得過分了。他既然拚了一死,怎麼樣也救不了李鴻,難道就這樣讓李鴻死在他的掌下?

孟升已經護住了李鴻,連忙往倒地的柳玉哲那兒奔;但他內勁已經不足,在亂流奔騰中雖勉能自保,想自由移動已頗有些困難,好不容易擠到柳玉哲身畔,氣流已慢慢地平靜下來。

眼看柳玉哲衣不蔽體,臉色蒼白瞑目不動,胸腹破襟下露出的滑嫩肌膚泛出整片紫黑,顯見剛剛那一爆的威力,趙寬連忙解下身上的大袍,披在她的身上,一面輕聲呼喚:“玉哲?”

柳玉哲輕嚶一聲,睜開眼睛,深吸一口氣,嬌容露出痛苦之色,說:“沒想到他這麼狠。”

此時瑪莉安等人已經飛掠到兩人身旁,喬夢娟蹲身握住柳玉哲的手說:“玉哲姊?你沒事吧。”

“沒事。”柳玉哲緩緩搖了搖頭說:“我運功調養一陣子就好了……夢娟,扶我起來,幫我護法。”

“好。”喬夢娟連忙點頭,一面輕柔地扶起柳玉哲。

柳玉哲跟著望了趙寬一眼,輕輕揚了揚首,示意他去看視李鴻,跟著雙眼一閉,半倚坐地入定。

明明是不輕的傷啊。趙寬有些訝異,看她肌膚受創這麼嚴重,內腑所受的震蕩必然不輕,能調養一下就複元嗎?難道這就是他們所說的“天人之道”的境界?

不管快或是慢,複元畢竟只是時間問題,李鴻卻不知狀況如何了,趙寬不再遲疑,轉身就沖向李鴻與馮孟升。

此時李鴻雙目緊閉,臉上一片死白,毫無知覺地躺在馮孟升懷中,趙寬連忙問:“李鴻還好嗎?”

“身體沒有什麼異狀,直接擊上的力道應該不算太大。”已經探視過的馮孟升,皺著眉頭說:“內勁也很強韌,看來功夫又進步了……就是昏迷不醒。”

該怎麼辦?再找人來看看?趙寬目光四面瞭望,卻見一群人在通往“第三空間”的通道口一刖,透過那破裂的鋼門上下張望,這才想起剛剛這兒有巨魔來襲的警訊,難道自己在洞口一出手,不只外面巨魔退去,連里面的也知道找地方躲?

管他什麼原因,只要沒來犯就好了。趙寬想了想,突然說:“剛剛是什麼東西擊斷鐵門西云的右掌?”

第五章受創失憶

此時趙寬突然開口說:“交代清楚?跟我們有什麼好交代的?”

鐵門西云微微一怔,皺眉說:“閣下何意?”

“你該跟李鴻交代。”趙寬不屑地說:“要殺他,也讓他明明白白地死,否則他連誰殺的都搞不清楚,算啥交代?”

鐵門西云一笑說:“這不用閣下操心,當我與諸位交代完畢,自然會讓他死得明明白白,現在擊昏他,只是不希望他迫我出手,該說的反而來不及說。”

果然是他擊昏了李鴻。這麼說來,剛剛迫散李鴻心念算是成功了?李鴻的心神已經回到體內,但怎麼還沒有釋出內息?若李鴻內息已然釋出,就算鐵門西云的手掌放在他腦門上,也不是沒有一絲機會。

趙寬思忖的同時,鐵門西云目光一轉,對著眾人說:“樂方一族在我受創時援手,並給予我參與‘化日比試’的機會,我十分感激。他們全然不知我與李鴻之間的仇怨,這次的事情,完全是我一人所為,與樂方一族全然無關,這一點,我一定要說個清楚。”看來他當初因錯信李鴻所受的屈辱甚大,推己及人之下,也不願樂方一族承受此冤,所以就算冒死也要講個明白。

“你這小子……”樂方東平也不知道該不該發火,頓了頓才說:“難道不能換個日子再算?”

“只會越來越難。”鐵門西云搖頭說:“等此事結束,回到新大陸,他們身分地位轉眼不同,而且他們功夫不知何故越來越高,我想在公平的狀況下複仇,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

“所以才開始玩弄一些小伎倆……”馮孟升不知應如何是好,只好拖時間,沒話也得找話說:“當初巨魔果然是你引來的?”

鐵門西云倒是直認不諱,點頭說:“我已注意到,李鴻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失去功力一次,只歎第一次在大云湖的晚宴上,我以為經過‘聚星化日’之後必能超越,加上當時機會稍縱即逝……想到那一日,我至今依然十分後悔,來到這兒,沒想到又被陷住一段時間,再見到他時,卻已經沒有正面殺了他的把握……”

說到這兒,眾人對鐵門西云的行為已經了解大半,他經過“聚星化日”後旋即參與第一次遠征康勾森林之役,那時李鴻依然不是他的對手,他也想等解決“單向跳躍壁”的問題之後再動手。沒想到再一次見面,李鴻經曆了于地底城的二次散功,功力又進,加上凌厲的心劍之術,隱隱然已經高于眾人,何況李鴻、趙寬、馮孟升等人對他一直心懷防備,他想暗算亦不容易,好不容易等到李鴻第三度散功,趙寬、馮孟升又恰好都不在李鴻身邊,這樣的機會確實很難再有,他不趁這時發難,等李鴻功力再進,當真沒機會了。

“聽起來,你也很想能面對面殺了李鴻?”趙寬突然說:“萬一你功夫提升到有機會殺了他,你還要這時候下手嗎?”

鐵門西云一怔,疑惑地望著趙寬,隔了片刻才說:“別想用什麼緩兵之計,我知道你這胖子詭計多端。”

原來這是自己在旁人眼中的形象?趙寬苦笑說:“如果你願意今日罷手,我們不只不予追究,還答應你日後可與李鴻公平地決一勝負,至于功力問題……阿轉!”

隨著趙寬的呼喚,轉轉壺從看熱鬧的人堆里面冒出,迷迷糊糊地說:“叫我?”

趙寬手指轉轉壺,接著說:“有他在,可以讓你提升到謝棲一般的程度,總可以與李鴻公平一決吧?”

趙寬實在是不敢冒險,只好提出這個辦法,雖說鐵門西云要殺李鴻之前會讓他蘇醒,但李鴻醒來之後是不是會開始釋放功力可沒人知道,釋放的時候鐵門西云會不會察覺又是另一個問題,而鐵門西云讓李鴻清醒就是准備宰了他,李鴻會不會來不及反應更是未知……趙寬還甯願把這個風險推到日後,說不定李鴻的功夫還能超越謝棲呢,又有什麼好怕的?

而趙寬這話確實也說到了鐵門西云的心底。他本不是個奸險狡詐的人,在仇恨心態的蒙蔽下,勉強自己做出了不少違心之事,今日在這種狀況下動手,也是不得已而為之,若能堂堂正正地擊敗李鴻,那當然更好;河況他也是練武之人,轉轉壺轉輸內息之下功力又能大進,豈不是一大誘惑?

眾人看著鐵門西云神色百變,誰也不敢大聲說話,深怕鐵門西云一個想不開,掌中內力一吐李鴻就此魂歸西天。李鴻沒與多少人有交情,在意的人其實也不多,只不過若因說錯話而導致鐵門西云提早出手,不只得罪了新大陸與南極洲,那詭計多端、武功剛猛的胖子說不定會找自己麻煩,這可不能不防。

趙寬與馮孟升的心情,自然也隨著鐵門西云的臉色不停變換。只見他臉色突然緊繃、突然放松,有時咬牙切齒,有時游目四望,他考慮了只不過短短十數秒鍾,眾人卻感覺仿佛度過了數十寒暑一般的漫長,好不容易鐵門西云終于籲了一口氣,只見他掌力輕吐將李鴻震醒,卻是一句話也沒說。

他的手掌可還放在李鴻的腦門啊。馮孟升與趙寬迅速對望了一眼,都不知道鐵門西云做了什麼決定,只見李鴻緩緩睜開眼睛,目光投向坐在上方的鐵門西云。看清對方的面貌,李鴻一驚想要翻身,但卻全身無力無法掙動,他這才想起自己不久前才經曆了散功,似乎內息並未接著釋放,但這家伙怎麼會突然跑到自己身側,趙寬與馮孟升呢?

鐵門西云望著李鴻,緩緩地說:“你最好別有任何舉動,讓我好好說完,也能作個明白鬼。”

他不願采納趙寬的建議?趙寬與馮孟升兩人心中發急又無法可施,李鴻又能不能自己脫出這樣的困境?

剛清醒的李鴻,確實隱隱感到體內內息開始外湧,那股全身舒暢的感覺再度湧現,而且比前兩次更感舒適,經脈再度擴張,仿佛全身皆已通暢無阻,真不知道日後再有釋放的話,還能擴張到什麼程度?

但不管功夫增高多少,對方掌心按在自己腦門要害上,只要內息一動,對方必然有感應,當能在一瞬間毀了自己的腦袋。而心劍功夫固然是由頭頂飛出,但也是送出體外凝結,並非從天靈蓋上沖出一柄心劍,能不能擋住鐵門西云的掌力實在難說,而且李鴻氣走主經脈,根本沒有什麼護身的功夫。

內息釋放的同時,李鴻目光望著鐵門西云緩緩地說:“你是鐵門西云?”

鐵門西云臉上沒什麼表情,只緩緩點了點頭說:“我一生循規蹈矩、兢兢業業,平生不出半點差錯,沒想到毀在你的手里,不殺了你,難消我心頭之恨。”

李鴻沉默片刻才說:“為何還不動手?”

這話倒是頗出鐵門西云意料之外,李鴻怒罵或哀告都很正常,冒出這句話來卻仿佛視死如歸”般。他臉色一沉說:“難道你以為我不敢動手?還是你自知罪重,今日身亡只是報應,所以視死如歸?”

李鴻冷冷說:“我縱然對不起你,還不需要賠你一命。但既落你手,要殺便殺,拖拖拉拉說這許多廢話做什麼?”

擔憂李鴻的人不禁都在心底暗罵,這個糊塗李鴻,拖時間都來不及了,居然還要對方快點動手,他腦袋倒底是什麼東西做的?另一部份的人縱然不怎麼關注,也不禁為李鴻回話的方式暗暗咋舌,訝異不已。

鐵門西云倒沒想到李鴻這麼強硬,他因當初曾被李鴻欺騙,主觀認定李鴻十分奸詐,反而疑神疑鬼起來;他目光四面游走,查看四面眾人是否有異常的動作,見周圍仍在自己控制之下,這才回過頭來看著李鴻,心中頗有些疑惑。

李鴻體內功力逐漸增加之事,他也心中有數,但眾人都練到了意動功隨的程度,只要李鴻稍有集結內息往上的態勢,他絕對能在第一瞬間逼出凝在掌心的力道,只要手仍按在李鴻腦袋上,也不用顧忌李鴻恢複功力。

看來看去李鴻並沒有翻身的機會,他的信心又是從何而來?鐵門西云當然能直接一掌殺了李鴻,就不用再擔心還有其他的意外,但他自忖逃不出眾人的圍殺,今日一命換一命已經是不得已,他一心期望李鴻哀告求饒或膽戰心驚的場景更沒一個出現,讓他意外之余更感到十分不快。

這樣殺了他豈不是便宜了他?鐵門西云腦袋一轉念,突然面色一松說:“如果你切實懺悔,好好求饒,也許我會饒你一命。”

一面說,鐵門西云一面暗暗得意,一會兒就在他求饒到最後突然出手,讓他含恨而終,才不枉自己陪他同歸于盡。

李鴻訝異地望了望鐵門西云,隔了片刻歎一口氣說:“我之前騙了你,確實感到十分過意不去……”

這小子總算求饒了,鐵門西云臉上不禁露出一絲喜色,掌上勁力跟著緩緩凝聚,只要李鴻央求自己饒命,當場就一掌轟出去。沒想到李鴻接著卻說:“……所以你若堂堂正正找我,我可能還不好意思殺了你,今日被你所殺,自然有人會替我報仇,我也不用為難,還不錯。”

鐵門西云當真為之氣結,說來說去仿佛李鴻還占了便宜?他掌心勁力直想吐了出去,又覺得便宜了李鴻上時之間真不知應該如何是好。

李鴻這時功力已經釋放完畢,但似乎一樣無法脫出此劫,反正他也懶得為此多費心神,等了片刻之後見鐵門西云一直沒動手,他不禁皺眉說:“怎麼還不動手,你打算耗多久?你不動我要動了。”

鐵門西云正想著怎樣才能讓李鴻感到痛苦,聽到這句不禁狼狽地叱喝:“不准動。”但卻又不知道接下來該說什麼。

看在對不起他的份上,陪他浪費一點時間倒是無所謂。李鴻閉上眼睛,等候著鐵門西云結束自己的性命,心中一面思索著這稱不上長的生命;見過天下高人、也打過怪物,雖然沒談過什麼感情,那倒也不重要,至于那個與自己有肌膚之親的女人……李鴻轉過目光,瞧了孫飛霜一眼便轉開,心中暗歎了一口氣,那該是自己這輩子干過最糊塗的事情。

緊接著,李鴻心中浮起幾個女子的臉龐。雪梅,那是個照顧自己的大姊,她對自己的恩情看來是報答不了了,班繡蓉,曾以為她觸動了自己心弦,但似乎還是關懷多于情感,她若真選了一個平凡的夫婿終老,雖然有點可惜,卻也算是個好結局。

滿鳳芝……此人正在眼前,李鴻目光自然而然地望過去,自己為什麼會想到她呢?因為在若有若無之間,她不斷地幫助自己嗎?雖然她也不大說話,但李鴻知道有時候關懷是不需要放在口中的,望著她,她似乎也正望著自己,她的目光中,又是在說些什麼?關懷自己的人也不只她一個,為什麼這時會想到她?

滿鳳芝這時確實正望著受制的李鴻,她心緒紛亂不已,卻不知緣由。也不過是死掉一個日後可能大有可為的年輕人而已,又不是沒見過死人,也從沒讓自己這麼心煩意亂定不下來……自己確實關心這個小子,但這份關心似乎過了頭,居然讓自己動了喜怒?他悍不畏死的態度,與當年那個嘮叨的卑劣家伙真是完全不一樣……為什麼自己的情緒老是穩定不下來,雪舞心法尤須定靜,自己的功夫都練到哪兒去了?

兩人目光相對,似乎什麼都沒說,又似乎交換了許許多多的想法。短短的幾秒之間,仿佛取得了什麼共識,迷惘相對的兩人目光漸漸轉變,李鴻表情露出少見的柔和神色,滿鳳芝輪廓分明的臉上,卻露出了幾分惋惜。

“哈哈哈……”鐵門西云突然放聲大笑說:“我有辦法了。”

這一聲,拉回了李鴻的目光,只見鐵門西云惡狠狠地說:“我要折斷你的四肢、刺瞎你的眼睛、拔斷你的舌頭、穿破你的耳膜,然後將你氣海廢掉,讓你像個活死人一樣苟延殘喘,懺悔當初對我做的一切……這樣,我縱然一死也不枉了。”

這家伙也未免太狠了吧?馮孟升臉色難看,說:“鐵門西云,報仇歸報仇,你這樣還算得上人嗎?”

李鴻臉色也變了,被這樣惡整還不如死了算了,鐵門西云如果是這樣一個人,自己騙他那一次,倒不用這麼歉疚了;現在又當如何?干脆與他拼個同歸于盡好了……李鴻暗暗在體內凝結心劍,只可惜他功力縱然又進,依然只能一心四化,也就是一次只能凝出三支心劍,內息還剩下一大半。

其他的內息用不著也只能算了,問題是心劍氣勁只要解體往外送出,還沒凝結就會被他發覺,他豈不是一掌就打了下來?

這樣倒也干脆,李鴻一咬牙,當下暗暗准備,只要鐵門西云一動手,已成型的心劍馬上就往外沖。

鐵門西云望著李鴻終于變了神情,更顯得意地說:“你不是什麼都不在乎嗎?怎麼了?硬漢也怕人折磨?”他舉起左手,一面緩緩地說:“沒想到連要先打斷那一只手都這麼難決定……先廢了你的功夫再說吧。”

不能再拖延了。李鴻三股心劍全速解體上沖,全身內息一湧的同一瞬間,馬上激發了鐵門西云的殺意,他右掌內息沛然而出,掌心勁力往外直吐的那一刹那,突然毫光一閃,鐵門西云的手掌與手臂驟然分家,內勁一下失去控制,轟然往外炸開。

鐵門西云的掌力雖然失去控制,主要的方向仍是李鴻的腦門,這下正面與李鴻上沖的內勁相碰,李鴻被那股力道轟得翻出數公尺,腦門沖出的內勁一亂,便往四面散逸。

沒人知道那道毫光是什麼,但這一瞬間眾人都動了起來,馮孟升首先沖到鐵門西云與李鴻之間,阻擋他的追擊,趙寬“推山移嶺”掌力暴起,一道光河向著鐵門西云直沖,柳玉哲、喬夢娟、滿鳳芝等人則紛紛布下劍網圍住了鐵門西云的各個去路。

鐵門西云手掌才斷,血液四灑的同時,趙寬掌力已到,他還沒想通自己手掌怎麼斷去的,全身氣勁霎時鼓起,氣劍由左掌猛然穿出,迎向光河。這麼一提氣勁,他斷掌部分立即血液狂噴,一股股地往外亂射,而劍氣一遇光河,光河立即激起狂烈的氣爆,不但將劍氣爆散,鐵門西云左半身軀也大幅受創,光河余勁更將他往後擊飛,直撞到柳玉哲的劍網上。

趙寬的掌力幾乎已經能和謝棲相捋,鐵門西云如何能擋?若非趙寬剛剛才耗去全身大半功力,如今已無法全力施為,否則硬擋的鐵門西云根本沒有被擊飛的機會,會直接被毀在光河爆力之中。

也因為光河威力不足,撞上柳玉哲劍網的鐵門西云,已開始重整體內紛亂的勁力,強穩受創的內腑;他正想翻身騰起的同時,柳玉哲劍網驀然一散,聚化為四股凌厲的劍風,趁鐵門西云護體勁力不足的同時,將他手腳四肢在一瞬間齊根斷去。

鐵門西云忍不住慘呼出聲,他心知自己難逃一死,猛一咬牙,隨著血液亂灑之際,全身勁力毫不保留地鼓蕩而出,只見他全身爆出血霧,龐大的勁力往外直沖,轟向四面八方。

這樣不顧一切地爆出內息,在強大的沖擊下,鐵門西云不只經脈粉碎斷裂,他全身每一吋肌膚、筋肉都被撕扯拉裂,內腑更是盡碎;這種方式散功,不只萬分痛苦,更是絕無生機,最可怕的是一時還不會死透,得在痛苦中掙紮許久,但渾身氣勁卻也會不受限制地全力往外轟散,四面八方直迫而出。


這種拼死散功的狀況最為恐怖,在康勾森林之中,雖說要到這種功力才勉能生存,但並不是意味著這樣的功力不值一提;雪梅、蘇膽等人也不過在這個層次,就已能揮掌阻攔千鈞海嘯,今日鐵門西云內勁這般毫不保留地外散,又並非李鴻、趙寬散功時僅迫人而不傷人的松散氣勁,首當其沖的柳玉哲當場被轟得往外飛摔出去,連衣衫都遭勁風撕裂破爛,難以蔽體。

但沒人有時間欣賞那隱現的春光,龐大的氣勁往外直爆的同時,所有人自保不及,哪還有時間分心,尤其幾個南極洲衛統更是驚心,這一爆散,不知道部隊會有多少死傷?除了受創的柳玉哲之外,所有人都全力鼓起劍網,抵禦向著自己這一方的氣勁,至于身後能護住多少人,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若鐵門西云是在空曠之處自爆散功,勁力自然往外直散,若是在封閉的處所,也少有建築物能抵禦他臨死前的全身氣勁,但這兒四壁卻是合**特別制造出來的生體材料,在格外堅韌的特性下,撞上牆壁的氣勁自然反激再彼此互震,刹那間整個“第二空間”亂流激蕩,威力不但往“第一空間”直沖,更把封閉通道的鋼門炸出一個大口,氣勁方能往兩個通道泄出。

亂流固然會激蕩好一陣子,但威力最大的還是爆出的那一瞬間,之後的亂流,漸漸只對衛官、衛士那個層次的稍有威脅,場中幾個經驗較足的高手,已經開始施力化散激流,另一方面,氣勁也不斷往兩個通道散出,終于在數分鍾後,完完全全平靜下來。

氣勁爆出的同時,趙寬本要奔到李鴻身旁看視,但同時發現柳玉哲受創,他見馮孟升已經護住了李鴻,連忙往倒地的柳玉哲那兒奔;但他內勁已經不足,在亂流奔騰中雖勉能自保,想自由移動已頗有些困難,好不容易擠到柳玉哲身畔,氣流已慢慢地平靜下來。

眼看柳玉哲衣不蔽體,臉色蒼白瞑目不動,胸腹破襟下露出的滑嫩肌膚泛出整片紫黑,顯見剛剛那一爆的威力,趙寬連忙解下身上的大袍,披在她的身上,一面輕聲呼喚:“玉哲?”

柳玉哲輕嚶一聲,睜開眼睛,深吸一口氣,嬌容露出痛苦之色,說:“沒想到他這麼狠。”

此時瑪莉安等人已經飛掠到兩人身旁,喬夢娟蹲身握住柳玉哲的手說:“玉哲姊?你沒事吧。”

“沒事。”柳玉哲緩緩搖了搖頭說:“我運功調養一陣子就好了……夢娟,扶我起來,幫我護法。”

“好。”喬夢娟連忙點頭,一面輕柔地扶起柳玉哲。

柳玉哲跟著望了趙寬一眼,輕輕揚了揚首,示意他去看視李鴻,跟著雙眼一閉,半倚坐地入定。

明明是不輕的傷啊。趙寬有些訝異,看她肌膚受創這麼嚴重,內腑所受的震蕩必然不輕,能調養一下就複元嗎?難道這就是他們所說的“天人之道”的境界?

不管快或是慢,複元畢竟只是時間問題,李鴻卻不知狀況如何了,趙寬不再遲疑,轉身就沖向李鴻與馮孟升。

此時李鴻雙目緊閉,臉上一片死白,毫無知覺地躺在馮孟升懷中,趙寬連忙問:“李鴻還好嗎?”

“身體沒有什麼異狀,直接擊上的力道應該不算太大。”已經探視過的馮孟升,皺著眉頭說:“內勁也很強韌,看來功夫又進步了……就是昏迷不醒。”

該怎麼辦?再找人來看看?趙寬目光四面瞭望,卻見一群人在通往“第三空間”的通道口前,透過那破裂的鋼門上下張望,這才想起剛剛這兒有巨魔來襲的警訊,難道自己在洞口一出手,不只外面巨魔退去,連里面的也知道找地方躲?

管他什麼原因,只要沒來犯就好了。趙寬想了想,突然說:“剛剛是什麼東西擊斷鐵門西云的右掌?”

這話提醒了馮孟升,他眼前只見毫光一閃,鐵門西云放在李鴻頭上的手掌就突然與身體分家,若不是那道閃光,李鴻的腦袋只怕已經變成一團漿糊,亂七八糟了……可是馮孟升卻也不知道那是什麼,他細細回想著,停了半天才說:“要我說的話……我覺得好像是心劍,但這不可能啊。”

當然不可能,場中除李鴻外,沒有一個人會用心劍的,而李鴻根本來不及釋出心劍……除非是聖主?想到這兒,趙寬又搖了搖頭,以聖主的能耐,該不會讓鐵門西云還有動手的機會;但若說不是心劍,那飛行似電、勁凝難覺、銳利如刀的又會是什麼東西?

趙寬正思忖的時候,場中突然傳出微微的一下能量聚集感,似乎有人正准備發勁出手,眾人紛紛轉頭,卻見樂方東平站在已不複人形的鐵門西云身邊,舉起手掌望著地上那仍在微微顫動、低聲哀嚎的身軀。停了幾秒之後,他搖搖頭說:“我幫你解脫吧。”

緊接著樂方東平手掌一揮,一股氣勁直轟入鐵門西云腦門,只見他渾身一顫,默然籲了一口氣,就此再也不動彈了。

確實是幫他解脫了,否則鐵門西云還得痛苦個許久。趙寬目光與樂方東平一對,心中不禁有些懷疑,那似心劍的東西莫非是他發出來的?

眾高手之中,趙寬、李鴻、馮孟升等人不論的話,功力最高的當屬瑪莉安、滿鳳芝、大長老舒無念,以及樂方東平這四人,大長老仍在第一通道外看守洞口,南極洲沒有這種功夫,難道真的是樂方東平插手?

樂方東平瞥見趙寬疑惑的眼神,突然哼了一聲說:“是舒老兒玩的把戲,你們去問他吧。”

大長老?趙寬與馮孟升對望一眼,都有些訝異,如果真是遠在洞口的大長老,除了心劍,真沒有別的解釋了,但如果他擁有這麼好用的技巧,怎麼從未見他使用?

見趙、馮兩人半信半疑的神色,樂方東平沒好氣地說:“就是那老兒……練成了元嬰又不丟臉,干什麼偷偷摸摸的?”

後面那兩句似乎是對大長老說的?眾人正訝異的時候,卻聽見大長老的聲音從通道口緩緩傳來:“樂方兄真是心直口快。”跟著,人也從通道而入,臉上有幾分無奈。

看來確實是大長老所為,趙寬與馮孟升同時起身施禮說:“多謝大長老。”

“舉手之勞,無須在意。”大長老微笑說:“舒家修練元嬰以增益修為為目的,與心劍大不相同,若非趁其不備,事實上不具有太大的攻擊能力,通才出手奏功只是機緣巧合。”

難怪說到元嬰心劍,大長老這麼了解,原來他本身就有修練,卻不知與李鴻的心劍技巧差別在哪兒?但至少可以確定大長老的元嬰移動速度不比心劍慢,適才周圍高手不少,沒有一個人看清大長老的元嬰長什麼模樣,那東西毫光一閃便即消失,眾人頂多感覺到有股能量曾快速移動而過,其他就全然不知了。

趙寬連忙說:“請大長老再幫我們看視一下李鴻,他昏迷不醒與心神問題有沒有關系。”

大長老進入“第二空間”的目的本是為此,他也不客套,直接伸掌探測李鴻的身體狀態。

這兒忙著處理李鴻的事情,另一面瑪莉安等人,卻忙著救死扶傷。柳玉哲氣通天地,身體機能已變,恢複速度奇快,只不過短短時間,臉色已經好了不少。問題是部分倒楣的南極洲衛官、衛士,在適才的亂流激蕩中身負重創,雖然沒有人當場死亡,但高手數量不足的情況下,救助起來也十分辛苦。

戴池等人前來幫忙之際,兩方一對話,瑪莉安自然而然地詢問戴池巨魔騷動的事情;這才得知果然在洞口趙寬出掌的那一刹那,撞迫鋼門的聲音立即消失,與洞口巨魔如出一轍,看來巨魔當真是怕定了趙寬的掌力,它們似乎分辨不清每個人長相上的區別,卻能感受到內勁的差異。

“也許趙胖子當真擊殺過巨魔。”瑪莉安低聲說:“這麼說來,我們說不定可以往內直闖,破壞‘單向跳躍壁’。”

“但是西牙希望能等異獸彙聚。”戴池搖頭說:“我們還是先守一段時間為佳。”

瑪莉安想起這些人都對西牙唯命是從,也不多下說辭,只持保留地說:“我必須好好考慮,在這兒待的時間越長,越容易有死傷。”

眼看一地傷患,戴池也無話可說,畢竟這些人不具自衛的功力,硬迫他們留在這兒,也有些不公道。

另一面,大長老輕撫李鴻腦門一段時間,李鴻身子突然一震,睜眼跳了起來,看來身手靈動,一點問題都沒有。


趙寬與馮孟升兩人大喜過望,嘻嘻哈哈地奔過去拍打李鴻說:“你這小子總算清醒了。”

“趙胖子、孟升。”李鴻呆了半天,突然說:“我不是正在散功嗎?”

“散功?”趙寬與馮孟升一楞,馮孟升先訝異地說:“心劍狀態當真記不得事情。”

“你腦袋也糊塗了啊?”趙寬推了馮孟升一把:“剛剛他還在跟鐵門西云說話呢,又不是心劍狀態。”

“啊。”馮孟升一楞說:“李鴻,你在鐵門西云的掌下恢複功力的啊,而且你散功兩天了,心劍運到處亂跑,一直追謝棲。”

李鴻大皺眉頭地說:“有這種事情?什麼鐵門西云?”

李鴻不像在開玩笑……趙寬皺眉說:“大概剛剛鐵門西云那一掌傷了你腦袋,你忘了一部分事情;鐵門西云就是樂方舟尹,他是混進來的。”

“果然是他……結果呢?”李鴻東張西望,卻沒看到目標。他自然不知道,不遠處那團血肉模糊、四肢截斷的死尸,就是恨他入骨的鐵門西云。

“死了。”馮孟升指指那端說:“若不是大長老援手,你可能已經死在他的掌下。”

兩個好友該不會在這種狀況下聯合起來耍弄自己,但李鴻又明明沒有這段時間的記憶,不禁有些半信半疑,目光在眾人身上轉來轉去,頗有些說不出話來。

“總之先向大長老致謝吧。”趙寬一拉李鴻說:“不只救你一命,你也是他叫醒的,而且大長老還會元嬰呢,當初就是他提醒我們抓你心神回來的事情。”

李鴻有些莫名其妙,但趙寬說要道謝,謝一下也無妨,當下向著大長老一揖說:“多謝大長老。”

“無須客套。”大長老點點頭說:“不過李鴻先生清醒卻非我之功,是自然而醒的。”

李鴻所記得的事情,只停留在散功心神外沖那個狀態,放眼望去,四面果然景象大不相同,看來他們說的是實話。李鴻怔忡半晌,吸了一口氣說:“我還真有些搞不清楚。”

“沒關系啦。”趙寬呵呵笑說:“反正那一小段的記憶又不是多重要,忘記也沒關系。”

“為什麼我會忘記一段記憶?”李鴻皺眉說。

“你腦袋被鐵門西云重重揍了一下啊。”趙寬一楞說:“我不是說過了?”

“有嗎?”李鴻瞪眼說:“什麼時候說的……鐵門西云出現了?就是樂方舟尹嗎?”

“呃?”

趙寬呆了呆不知道怎麼回答,”旁的馮孟升也楞住了,遲疑地說:“李鴻?”

李鴻見兩人目光怪異,他目光四面一掃,突然皺眉說:“你們兩個怎麼了……我不是剛散功嗎,這兒怎麼亂成這樣?”

李鴻說話怎麼顛三倒四的?趙寬與馮孟升兩人腦袋一時轉不過來,都作不得聲。

一直旁聽的樂方東平也忍不住踱步過來,好奇地皺眉說:“你小子是在胡鬧什麼?”

這話把李鴻問得莫名其妙,他回瞪了樂方東平一眼,沒理他的問題,再見趙寬、馮孟升兩人沉默不語,四面望了望便說:“看來剛剛我昏迷的時候,出了不少的事情。”

“你還記得大家是誰吧?”趙寬遲疑地問。

這是在問什麼?李鴻沒好氣地說:“當然記得,我腦袋又沒出問題,不過……為什麼我會昏迷?那時我將心神隨心劍送出後……咦,我怎麼醒的?”

“你是被大長老救醒的啊。”馮孟升皺眉說。

“哦?”李鴻回身說:“多謝大長老。”

“不用客氣。”大長老皺著眉頭,又回了一禮。

“這麼說來……完成散功了。”李鴻聚出三柄心劍,在上方略為盤旋一陣子,果然凝聚的勁力更顯堅實,看來想要阻攔或擊散都比以前困難不少,李鴻露出一絲笑容,似乎頗感滿意。

不過望著心劍片刻,他突然皺起眉頭,收回心劍自語說:“怪了,我什麼時候放出心劍的?”

趙寬與馮孟升兩人心中一寒,都說不出話來。李鴻的腦袋到底出了什麼問題?

第六章心劍之謎

無元五三一年三月十七日一個多月過去,眾人慢慢也弄清楚了李鴻的問題,他似乎只記得心神外散之前的事情,之後所有事情都不複記憶,而清醒之後,身邊發生的每一件事情,他都記不了多久,只隔短短一段時間就會忘記。

所以他每次詢問眾人都等于白問,他自己也不知道已經問過,搞得大伙兒回答得都有些沒勁,不過在那之前的所有事情,他倒是記得清清楚楚,但他已無法認識新的人事物,跟他介紹任何人,過幾分鍾他便忘得一干二淨,仿佛從來不認識此人。

不過李鴻的功夫倒是一直沒有放下,他本就話不多,雖然老是對周圍環境的改變莫名其妙,但只要入定練功,卻也感覺不到差異——不過他每次出定,都不知道自己練了多久,也搞不清楚自己怎

從躺著散功一轉眼變成入定狀態。

關于心劍的體用變化,自然也就此停頓下來,畢竟每次思索都得重頭開始,想過的推論沒多久就忘記,所以每次思索事情,往往想到最後就變成一團迷霧,無法再深入下去。

不過心念化分之法倒是可以持續修練,這一個多月中,他已能以一化五,分化出四柄心劍,畢竟他記牢了修練之法,只要依現有分化能力繼續推導增進便可,但對于自己為什麼比記憶中進步不少,他卻也莫名其妙;往往以為自己只能一心化四,經提點後才知道自己有辦法心念化五,送出四柄心劍。

不過李鴻能記憶的時間正逐漸增長,從一開始的說沒幾句話就忘了前面的,慢慢增長到約一個小時左右,這才能作些簡單的對話,否則單是回答他的問題就沒完沒了。估計鐵門西云那一掌,雖震傷了李鴻大腦部分能力,但也正漸漸恢複,也許有一天能回到正常人的狀態也說不定。

總而言之,縱然過了一個多月,但對李鴻來說,一直是散功之後過了約一個小時,其間發生過的任何事情、時間的流逝,他通通忘得一干二淨。

而除了心念化分之外,他也不斷地修練內息,奇怪的是,這一個多月來,再也不曾出現內息不穩的狀態,也就是一直沒有下一次散功的機會;如果依外空聲音所言,李鴻釋放的速度越來越快,這次本不該等到超過一個月,還好他也不知道自己練了多久,倒是並不心急。

至于趙寬,他自胸口五丹球上次強迫發敵之後,體內原有均衡模式似乎已經亂了,雖然最終成了另一種平衡,但除了五丹球之外,其他丹球中新的內息與那些特異點的相互作用方武,與以往的模式已頗有不同,這應該不在外空聲音估計的狀況下,也許就此卡在這兒也說不定。

至于外在環境方面,倒是有個好消息,經幾次對外查探,這一個多月來“單向跳躍壁”雖仍不斷收攏,已縮到約莫“阿佛陸塊”八分之一的面積,但離康勾森林畢竟還有一大段距離,估計還要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才會收攏到左近,而距離外空聲音警告的時限,只剩下數日,這麼算來,異獸群擠滿康勾森林的時候,西牙應已回歸,眾人也不用再提心吊膽了。

而這一個多月,巨魔不敢來犯,謝棲也沒再來過,雖然偶爾會感受到謝棲在遠處的爆震,但往往也倏然而止,畢竟趙寬一招“翻江倒海’就能耗去他不少功力,最重要的是可以牽制他短時間內無法移動,眾人得以輕松布陣將他擊殺,所以只要謝棲沒瘋,應該就不敢前來送死。

所以這段時間,倒是過得平平靜靜,既然沒有其他的狀況,瑪莉安也不堅持提早關閉“單向跳躍壁’,只不過一直悶在這個地底建築里,每個人都十分難過。

所以雖然比較需要進食的是南極洲部隊,但每當需要出去覓食的時候,倒是人人爭先,反而輪不到他們。

這時通道那兒傳來一陣騷亂聲,估計又是出外抓獸的人們回來了。

隨即傳來華若絲開心的招呼聲:“今天抓了只超大的怪牛喔。”

只見七、八個大云湖的年輕人,以氣勁裹著一只比通道小不了多少的巨獸,興高采烈地飄入,巨獸圓睜巨目,蹬蹄揚角、不斷掙紮,卻又無法掙脫,看它兩角如牛內彎,臉長似馬,下方還掛著跟羊一般的長須,還真下知是什麼東西。

經過這短時間,眾人早巳混熟,吳耀久見他們抓了只大怪物進來,不禁笑呵呵地說:“哪兒抓的啊?”

“頗南邊的草原。”托坦接話說:“整群幾百只,跑起來跟打雷一樣,長的像牛又不是牛,不知是什麼怪東西……叫聲倒是像牛。”

“這叫牛羚。”樂方東平也不是空活了百多年,他這時恰好在“第二空間”,他說了怪物名稱之後,往前兩步說:“上面的陳山恩怎麼說?”

“他說這只有小改造,只增強力量、體積和皮肉筋骨組織,目的是為了這個生態圈的完整。”托坦微笑說:“總之沒什麼奇怪的能力。”

“那就沒問題了。”樂方東平點點頭說:“宰了吧?”

“等等。”瑪莉安苦笑說:“儲存的食物已經太多了,殺了有點浪費。”這幾日平靜無事,這些年輕人出洞覓食的次數越來越頻繁,制好的肉干、肉脯還一大堆呢。

托坦一笑說:“不妨事,先不殺就是了,拉到‘第一空間’讓它亂跑好了。”

“往內塞呢?”華若絲突發奇想地說:“巨魔都沒吃東西呢,會不會餓了沖出來?”

“巨魔長時間不吃東西會進入休眠狀態,可以支持許久。”托坦似乎也向陳山恩討教過,不慌不忙地說:“不用擔心此事。”

“喔。”華若絲沒趣地轉頭,突然看到馮孟升躲在一旁不敢出來,是怕那個醋壇子生氣?她目光瞟到一旁喬夢娟的臉上,忍不住噗嗤輕笑了一聲。

托坦沒看到華若絲的表情,訝異地說:“怎麼?”一面轉過頭來。

這時華若絲的目光已經收回,她望著托坦眨眨眼說:“沒什麼。”卻掩不住調皮的笑意。

托坦對華若絲懷有情意乃是眾人皆知的事情,不過華若絲不知是否尚未開竅,對他的情感似乎毫無所覺,托坦也不進迫,一直當她是個小妹妹般照顧。

華若絲的兄長華若風對此事自是心知肚明,他向來敬重托坦,也拿華若絲沒輒,所以雖然抱持樂觀其成的態度,卻從未干涉兩人之間的事情。

對馮孟升來說,他算是怕定了華若絲,若再與她接觸,誰知道喬夢娟會不會又翻臉?雖然經過上一次,他對自己和喬夢娟之間的感情其實已經抱持了頗大的疑念,但既然現在相安無事,何必另起風浪?

還好華若絲雖然老是看著自己笑,卻也沒主動接近,即使她笑一次喬夢娟就臭臉一次,但這倒不難忍受,三兩句甜言蜜語就能雨過天晴。

※※※

“咦?”剛從入定中清醒的李鴻,發現眼前出現一只巨牛,不禁訝然驚噫出聲,他站起身停了片刻,皺著眉頭向著馮孟升走去,開口便說:“真怪,入定到一半,突然想不起來入定前的事情。”

李鴻每次出定,說的話都大同小異,馮孟升也不意外,點點頭說:“你懷里有一張紙。”

“紙?”

李鴻莫名且一妙地伸手入懷,果然不知何時,懷中被人放了一張折迭整齊的紙條。打開一看,李鴻大吃一驚,這豈不是自己的字跡?什麼時候寫的?

仔細看下去,里面簡略提到自己現在的狀態,並且強調要每隔一段時間把紙條拿出來重看一次,這樣可以把這件事情一直記在腦海里,也就不會一直問東問西,省得替人多添麻煩。

李鴻看著看著,心情跌入谷底,自己腦袋變成這樣了?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悶不吭聲地坐了下來,繼續往下看。

若一直清醒著,李鴻自然會記得隔一段時間看一次,但每從入定出來,就得經人提醒,而每次看這張自己寫的紙條時,李鴻就會再一次陷入沮喪……幾次之後,眾人從關懷不忍地安慰,慢慢變成習慣性地視若無睹——畢竟不管安不安慰李鴻,只要過一段時間,他又會忘了這份沮喪,根本沒有差別。

從紙條中的文句,李鴻知道鐵門西云已死,自己乃經大長老以元嬰相救……倒不知道怎麼救的,大長老有元嬰又是件奇事,真想去問問那是怎麼個狀態,不過……說不定自己已經問過,反正也記不住,不問也罷。

紙張最後一段寫著:“有重要、不該忘的事情發生,在這兒寫下重點。”

這倒是個好辦法,不知道是自己想的還是趙寬建議的,李鴻抬起頭來,見趙寬倒在一旁呼呼大睡,他苦笑一聲,低頭繼續看,只見後面寫著幾段句子:

“心念化分練到一心化五,可發四柄心劍。”

“現有內息量,約可練到五到六柄心劍。”

“分兩次發散組合到身上,試過身二手六,身一手六一獨立,身一手四三獨立,身二手四二獨立,各有利弊。”

這一段話,讓李鴻楞了一陣子才想通,自己的內息若一直練心念化分下去,可以一次發出五到六柄心劍,但若一次四柄附合上軀體,因為單一心劍彙聚的內息較少,可以分成兩次共八柄,身一手六一獨立,應該代表一柄心劍擴大里身移位,六柄心劍三三分聚雙掌,剩下一柄心劍就如以前獨立運作,當然八柄心劍變化很多,于是就有上面那一串的配合方式,看來自己都試過了……

李鴻想了想,又再演練了一次,看來這得斟酌對方的攻擊模式而變化,軀體外兩柄心劍與一柄的差別,主要是影響護體氣勁的強度;而獨立運行的劍數目越多,越能對敵人展開多角度的攻擊;至于雙手的劍氣越強,直接攻擊的效力越大……果然是各有利弊。

想了一陣子,李鴻猛然醒起已過了一段時間,連忙再度把那張紙條取出重看一次,這樣才不會又忘記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麼事情。

除了眼前這幾十分鍾的記憶之外,最後記得的就是將心念隨心劍外送,那時正與趙寬聊到所謂的“天人之道”,看來是沒能成功,自己的內息雖然更顯質純充沛,但那顯見是體內新一波內息所致,與“天人之道”並無關系。

這一點不知道問過趙寬沒有?有的話,可能會寫在紙條上吧?但這件事情這麼重要,怎麼會沒問過?也許問不出答案,所以沒寫?李鴻有些遲疑,不知道事實是如何,想了想還是沒去打擾趙寬。

另外,謝棲的事情呢……他還有沒有繼續來犯?“單向跳躍壁”呢?外空射線呢?

以往李鴻漠不關心的事情與問題,不知為何此時卻一個個在腦海中盤旋,也許以前縱然不表興趣,也會自然而然知道吧?現在卻是就算知道了,也會忘記……那還去問些什麼?反正隔一段時間又忘了。

這時,一群年輕人正戲弄著那頭巨大牛羚,玩得不亦樂乎,有四、五個人同時翻在牛羚背後,不以內勁壓制牛羚,任它不斷跳躍,反正這兒空間夠廣夠高,倒也能讓牛羚蹦個盡興。

偶爾牛羚沖錯了方位,圍在四面的年輕高手便揮掌逼回牛羚,迫得它局限一角,無法脫身,一群人嘻嘻哈哈地笑鬧著,看來十分開心。

李鴻心情不佳,有些生倦地往“第一空間”飄,想出洞透透氣,反正他已經運出心劍分別配置在身軀上,就算遇到謝棲,也不會毫無應對的能力。

這時洞口只有七、八個人看守,五個是大云湖的年輕人,只有戴池、瑪莉安、舒繼勳三人和李鴻認識,不過眾人紛紛向他打招呼,他也搞不清楚其他人是不是與自己談過話,只好一一點頭回禮。

瑪莉安見李鴻飄來,首先微笑說:“又要出洞逛了?”

自己常出去嗎?李鴻苦笑一下說:“散散心。”

“嗯。”眾人也知道李鴻的狀態,瑪莉安點頭說:“這段時間謝棲和巨魔都沒敢來,外面還算平靜,但你最好逛逛就回來,別在外面待太久。”

“哦?”李鴻楞了楞說:“為什麼。”

“李先生。”一個大云湖青年在旁搖頭笑說:“太久你就忘了自己什麼時候出去的了。”

李鴻臉微微一紅,看來自己干過這樣的事情……這次得記得逛一陣子就回來。

“找個人陪你一起出去吧?”戴池關懷地說:“李先生的身體畢竟還沒康複。”

“不用了。”李鴻非常不習慣被這樣對待,他搖搖頭,沒有心情再多說話,心劍禦體往外飛,直沖入空中。

李鴻飛入高空,剛破出一團云霧,眼前便出現了無數盤旋飛舞的圓形薄片,正在空中飄浮飛旋,看似輕飄飄地在空中擺蕩,但周身一圈銳利的邊刃,在高速旋轉下看來頗具危險性。

這是當初見識過的“浮空”。李鴻心中一驚,當時連瑪莉安等人都不敢率隊沖入,雖說保護部屬與保護自己難易度大不相同,但這種怪物仍不可輕視。

眼看整片浮空布滿了空中,一眼看不盡到底多遠,只見上下左右處處都是,它們似乎也感應到了李鴻的接近,附近的浮空飛旋速度陡然加快,最近的三、五只首先開始向著李鴻旋切過來。

本想出來散散心,可不是出來打架的,而且萬一打過了頭,說不定又會忘記自己為什麼出來……李鴻雖然不懼,還是決定避開,當下催動心劍往下方鑽,打算再度沖回云層。

但不知什麼時候開始,下方也圍了密密麻麻的浮空正迎向飛逃的李鴻,還好它們飛行速度雖快,李鴻心劍更是銳不可當。可惜他此時身心配置是身一手六,也就是說只有一個獨立的心劍,這樣兩手攻擊力雖強,卻不適合應付數目龐大的敵人。然而飛逃之際又不易分心重來,李鴻手忙腳亂地揮舞,一路往外破開,還好憑借著高速移動,並沒正面遇到太多的浮空。

飛出云層,緊隨而來的只有十余只,李鴻心劍幾個盤旋,連破五只,速度才稍緩了些,讓其余浮空有機會近身,李鴻當下一面移位,一面以雙手抵擋,碰上一只就轟爆一只。

李鴻只能禦使兩支心劍的時候,已經能順利切毀浮空,如今兩掌彙聚了六道心劍的威力,本該更加輕松,不過他解決這十余只卻並不容易,一方面是必須分心閃避,另一方面,手臂威力雖強,但速度卻慢了下來,這種圍毆的狀態,並不是很合適以這種心劍配置應付。

李鴻心中思索,這種狀況最適合的是二身二手四獨,或者一身四手三獨,自己選用的怡好是最不合適的,否則不至于有些狼狽。

只不過,戰斗時怎麼來得及變化呢?李鴻頗有幾分苦惱,解決了追襲的浮空後,就凝立在空中煩惱起來。

一面思索,李鴻心中又不禁擔憂,自己不知道有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想過的話不該會忘記寫下,最怕是想到後面忘了前面,那水遠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干脆教那個整天睡覺胖子幫自己想?這倒也是個辦法,只不過自己應該現在就回去問他嗎?晚一點回去會不會又忘了?

又或者,自己會不會已經要他幫忙想了?李鴻現在對任何事情都沒有把握,行事上也多少有些遲疑。雖然他平日似乎對別人的看法不是這麼在乎,但李鴻其實有幾分好面子,不大願意在人前丟臉,所以此時有此一進退維谷;若是趙寬遇到這種情形,哪管自己有沒有問過,問了再說。

李鴻思索的同時,遠遠地似乎有個人運足真氣破空飛來,看目標正是飛向洞口,李鴻微微一楞,心神轉移,那似乎是南極洲的氣勁……是滿鳳芝。

她剛剛是去哪兒?李鴻自然而然下飄,與她的來勢會合。滿鳳芝遠遠見到李鴻,臉上露出意外的神色,速度跟著減緩下來。

李鴻卻也不知自己為什麼迎了上去,他望著滿鳳芝逐漸接近,卻也不知道等她停下之後,自己該說些什麼。

還好滿鳳芝沒有讓他為難,停在他身前數公尺外的時候,先一步開口說:“出定了?”

“嗯。”李鴻點點頭,目光盯著滿鳳芝直瞧,期待她再多說些什麼。

滿鳳芝望著李鴻,臉上露出一抹微笑,說:“怎麼了?”

見一向冰冷滿鳳芝突然露出笑容,李鴻有些發怔,頓了頓才說:“不……我覺得,好像忘了什麼。”

“你忘記的多了。”滿鳳芝搖搖頭,飄進數公尺說:“你不是寫了張紙條?”

“是啊。”李鴻說的雖然不是此事,但聽了仍微微一驚,說:“我應該再看一次。”

滿鳳芝嗯了一聲,任李鴻再看了一次紙條。直到他收起紙條抬頭,滿鳳芝才說:“我剛剛是去查看‘單向跳躍壁’的進度。”

“哦!”李鴻說:“還有多遠。”

“粗略估算,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吧。”滿鳳芝說:“不過騷動已經慢慢傳到此處,附近生物的行動都有些異常。”

“當初……”李鴻想想又說:“當初我們曾引過一些巨魔去那兒……”

“有些被‘單向跳躍壁’推著跑,有些找到路回來。”滿鳳芝接口說:“但它們畏懼趙寬,都不敢接近。”

畏懼邵個躺在地上呼呼大睡的胖子?李鴻猛皺眉頭,想不出理由,莫非趙寬這段時間中也散功一次,所以功力大進?這總不好問滿鳳芝,李鴻停了片刻,歎了一口氣,沒追問下去。

滿鳳芝直望著李鴻,眼神中沒有冷漠,反而似乎帶著些鼓勵。望著她姣美而不冷漠的臉,李鴻突然忍不住說:“你不板著臉,真的很好看。”

滿鳳芝萬萬沒想到罹患失憶症的李鴻,會冷不妨冒出這句話,她臉一拉,又不知應不應該生氣,就算拉長臭臉不理會他,過一陣子他還不是忘得一干二淨?滿鳳芝拿不定主意,停了片刻,只能輕啐一聲說:“小子胡說什麼。”

李鴻話一出口,卻也後悔了,當他看了紙條上的文字之後,其實一直陷入情緒上的低潮,又不願去打擾趙寬與馮孟升,當仿徨無助的時候,滿鳳芝帶著善意接近,其實讓他頗為感動;且他心中還有一股感覺,似乎自己忘了什麼與滿鳳芝有關的事情,怎麼想也想不起來,在腦海混亂的同時,他一時卻不小心說出了真心話。

事實上,南極洲現存的五衛統中,首領瑪莉安雖稱得上清麗,論起姿容卻不如滿、孫、柳、喬四姝;四人容貌各有特色,本也稱不上誰稍勝一籌,只不過一向冷豔不假詞色的滿鳳芝表情突然柔和起來,格外讓人有特殊體會。

滿鳳芝本身五官輪廓鮮明,仿佛帶著熱帶島國血統,天生濃眉豐唇、明眸高鼻外加古銅色的膚質,褐色的頭發則是卷成一圈圈小鬈大片灑下,就算是板著臉,也掩不住她的天生麗質,更何況當她唇角微帶笑意,雙目明而不銳的時候,縱然不如柳玉哲的嬌柔、喬夢娟的無邪、孫飛霜的熱情,卻有種擋不住的豔麗。只不過她一向板著臉,有機會看到這種容色的人實在不多。

兩人間尷尬地靜默了片刻,滿鳳芝臉色一弛,似乎帶著三分無奈,說:“反正過一會兒就忘光,警告你也沒用,隨你。”

李鴻並非有心輕薄,但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解釋,而且聽滿鳳芝的口氣,似乎頗為不快,只是因為自己失憶才不予計較,他不禁有些沮喪,喃喃說:“我只是實話實說……而且我覺得……忘了件跟你有關的……重要的事情。”

滿鳳芝目光望向李鴻,心情卻也有些複雜,李鴻現在忘得一干二淨,她卻沒有忘記李鴻在鐵門西云掌下,臨死前凝望著自己的目光,那時自己以為李鴻死定了,心境與心態都與平時大不相同,回應的目光自然未作保留,李鴻可能也是如此……還好他忘記了,否則豈不是多有麻煩?

不過看他現在的模樣,似乎也沒忘透。滿鳳芝頗有三分苦惱,別開頭說:“就算真有什麼,現在也不用說,反正一樣會忘。”

這話說的也是。李鴻喪氣地想,自己這個毛病沒治好之前,什麼事情也不用問了……不過還有個辦法,若是知道之後,寫在紙條上,就可以不斷重看了。

李鴻正想說話,卻見滿鳳芝突然帶著兩分笑意,瞥著自己說:“你不是看到女人就逃嗎?怎麼看到我不逃?”

自己的毛病已經眾人皆知了嗎?李鴻有些羞窘,支支吾吾地說:“我也不知道。”

滿鳳芝突然低聲說:“嗯……你終究會忘掉。”

“嗯?”李鴻訝異地望著滿鳳芝,不明白她在說些什麼。

“我若是再年輕個幾十年,也許會喜歡上你。”滿鳳芝回頭一笑,宛如百花綻放一般,讓李鴻頗有些難以自持的感覺,只聽她柔聲接著說:“現在外貌雖沒變化,但心境已經十分蒼老,加上數十年前那段往事,我與她們的心態十分不同。”

李鴻楞楞聽著,不知道該怎麼接話,索性閉嘴聽滿鳳芝繼續說。

滿鳳芝停了幾秒,緩緩說:“兩個人過日子會開心,但也有牽絆的煩惱,一個人過日子自由自在,但也會寂寞。過習慣了一種日子,如果受得了,其實也沒必要換個方式。”

這話倒是讓李鴻大起共鳴,何必一定要找個人來讓自己煩惱?他點頭說:“我很同意。”

滿鳳芝一笑,白了李鴻一眼說:“我在你這個歲數,想法可不是這樣。”

“喔?”李鴻記得孫飛霜都七十多了,眼前這個女人恐怕更老吧?不然怎麼她們都叫她鳳芝姐?李鴻想了想才說:“你年輕的時候如何?”

滿鳳芝的笑容斂起,輕歎了一口氣,李鴻覺得她似乎不高興了,也沒敢追問,反正聽與不聽自己都會忘記……想到此事,李鴻又把紙條取出看了一次,這才覺得安心了些。

滿鳳芝望見李鴻又取紙條,突然半嗔半笑地說:“我跟你說的,可不准寫到上面去。”

“喔。”李鴻恍然大悟,點點頭苦笑說:“我懂了。”

滿鳳芝反而有些意外地間:“你懂什麼了?”

“你跟我說這些,是因為我記不住。”李鴻頓了頓說:“若記得住,你就不會說了。”

“這話雖然沒錯……”滿鳳芝遲疑了一下,明豔的目光帶著三分溫柔望向李鴻,說:“但也因為是你,我才會說。”

這話可把李鴻說得有點臊了,他俊臉微紅地說:“什……什麼?”

“你的性子,直得有些單純。”滿鳳芝微笑說:“從飛霜那次的事情,我就很清楚了。”

李鴻根本不想提起與孫飛霜的那段荒唐故事,他臉色難看地說:“別提了。”

滿鳳芝果然不提此事,跟著說:“我年輕的時候,跟你的性子頗像,也曾遇到……類似的事情……”說到這兒,滿鳳芝表情寒了起來,咬咬牙才說:“不過那人,比飛霜惡劣多了。”

李鴻怔仲半晌,這才說:“路天?”

滿鳳芝臉色一沉,雙目一冷說:“你從哪聽的?”

她生氣了……李鴻不知怎麼感覺有些不忍,沒有硬梆梆地碰回去,只和聲說:“上次謝棲提過。”

滿鳳芝這才醒起,仿佛松了一口氣一般,帶些歉意地看了看李鴻,突然苦笑說:“過去的事情,你倒是都沒忘記。”

這不值得稱贊吧?李鴻學著趙寬抓了抓頭,停了幾秒才說:“那人我也遇過,很討厭。”想起當初被路天抓住心劍時對方的囂張模樣,李鴻就有氣,跟著說:“等‘單向跳躍壁’一解除,我去找他算帳。”

滿鳳芝一怔說:“你不用為我……”

“不是。”李鴻搖頭說:“我自己想找他麻煩的,這得記起來。”一面取出紙條,但摸來摸去卻沒摸到筆,卻不知自己將筆放在哪兒?

“還騙我。”滿鳳芝見李鴻找筆的模樣,又好氣又好笑地說:“如果你本來就想找他,還需要寫起來嗎?”

這麼說來好像也對。李鴻呆了呆,收回紙條說:“確實是被你提醒,但我以後一定會想起來的。”

“你當初遇到他,是怎麼回事?”滿鳳芝頓了頓說。

李鴻大略說了一下,直說到被吳耀久提醒收回心神、爆散心劍逃脫,這才說:“然後我們就到了皇都,與吳耀久會合,才來舊大陸。”

“路天似乎想從你這兒挖出心劍的秘密。”滿鳳芝聽完冷笑說:“不過他也太天真了,心劍之術修練之法不是秘密,問題在于分心與發出心劍不容易,不只是欠缺了什麼技巧,你能練成,曾有發現什麼說得出來的訣竅嗎?”

李鴻楞了楞,心神化分之法,他只是依訣操演;發出心劍的方式,則是經住在曹家境內的吐坤一族提醒,但也只是知與不知之別。想了想,李鴻說:“如果……有人教導的話,應該不難吧?”

滿鳳芝搖搖頭說:“沒這麼簡單,發出心劍與分心都不難,兩件事想同時辦到就很困難,不能分心,如何能發出心劍?一心脫體只能叫做元嬰,稱不上心劍,這是一種天生的才能……”

李鴻楞了楞說:“不會吧?”

“有些事情就是天生的。”滿鳳芝懶得詳細解釋,只說:“元嬰心劍之術,始自無祖七徒,連無祖都不會,這件事王崇獻大概也沒弄清楚。”

李鴻陡然想起,吐坤一家的隨勁而行,確實只能發出固定方式的路涇意念,並不能隨心變化,與心劍附上心念之術頗有不同,但連王崇獻都不知此事,滿鳳芝又怎麼會知道?

看著李鴻訝異的眼神,滿鳳芝笑說:“你忘記在王崇獻之前,更有一人曾以十柄心劍之術稱霸一方?”

李鴻渾身一震,訝然說:“新皇一世?”

“正是。”滿鳳芝望望李鴻才說:“新皇夏濤乃無祖七徒外姓侄孫,也遺傳到了這種天份,你能練成心劍才真夠古怪,說不定你的祖先,和無祖七徒的祖先來自一源。”

哪有這種事情……非得自己和無祖七徒、新皇夏濤有遙遠的親戚關系才行?李鴻不大認同地說:“那王崇獻呢?”

“你不相信?”滿鳳芝說:“跟你說也無妨,王崇獻其實是新皇私生女的孫子,這件事情,連王崇獻自己都不知道。”

李鴻一楞再楞,看來因為自己患了失憶症,滿鳳芝倒是言無不盡,連這種事情都說出來,真沒想到王崇獻與夏濤有關。

李鴻忍不住張大嘴說:“這……還真巧……”

“也沒什麼巧不巧的。”滿鳳芝說:“那時尚未爆發內亂,身為禁衛軍首長的夏濤,暗暗安排他的私生女嫁給王家軍較優秀的子弟,也沒什麼奇怪的。只沒想到後來王崇獻變成羅方的徒弟,還統領了王家軍與南極洲作對。”

李鴻說:“若將此事告知王崇獻,豈不是……”

滿鳳芝搖頭說:“這對新皇一世不是件光彩的事情,而且政治事務牽連複雜,王崇獻就算知道此事,也不能改變立場,反而對彼此多添困擾,何況新皇一世在南極洲也沒留下後代,這件事就不用再提,我今日告訴你,只是因為……”

“因為我記不住。”李鴻無奈地接口,一面忍不住直翻白眼。

滿鳳芝忍不住笑了起來,隔了片刻才緩過氣說:“你明白就好。”

“也不對。”李鴻陡然想起一事,連忙說:“趙寬說聖主也會心劍,而且很厲害,比外面流傳的強。”

滿鳳芝卻並不意外,她忍笑說:“聖主本是無祖七徒外孫,跟夏濤是表兄弟,否則為什麼這麼幫南極洲?他適合練心劍最正常不過……只有你,不知道打哪兒冒出來的。”

還真的只有自己莫名其妙能練?李鴻楞了半天,只好接受滿鳳芝的推論,也許自己古早的某個祖先,當真與無祖七徒的某個祖先有點關系吧?反正大家都是打娘胎出生的,一直往回推說不定都有點關系,也沒什麼奇怪的。

滿鳳芝難得一天笑了這麼多次,心情也頗不錯,她望望李鴻說:“可惜過一陣子,你就都會忘記了。”

“你希望我記住,我就寫起來。”李鴻馬上回應。

“不是。”滿鳳芝搖搖頭,目光望向遠方說:“我希望你忘記,只是覺得可惜……”

可惜就別忘啊?李鴻又搞不懂了。看來滿鳳芝雖然不像一般女子這麼麻煩,但也有其莫名其妙之處,不過不知怎麼卻不感到討厭。

李鴻突然說:“我也不想這麼忘記。”

“嗯?”滿鳳芝回過頭來,有些意外地望著李鴻。

李鴻有些吞吞吐吐地說:“我想……記住這種感覺。”

滿鳳芝臉上微紅,停了片刻才說:“感覺怎麼能記?”

“如果你同意的話……”李鴻頓了頓說:“我想在紙條上寫幾個字。”

“寫什麼?”滿鳳芝似笑非笑地望著李鴻問。

寫什麼?李鴻卻也沒有頭緒,他遲疑了半天才說:“就寫你跟我說過很多話。”

“就這樣?”滿鳳芝深邃的雙眼凝望著李鴻。

“就這樣。”李鴻說:“除非你讓我寫多一點。”

“不行。”滿鳳芝微笑說:“只可以寫這樣。嗯……筆在你左胸內袋里面。”

李鴻一楞,手往內摸,果然摸到了筆。他訝異地望著滿鳳芝,呆了半天才說:“我們不是第一次聊?”

聽到這話,滿鳳芝噗嗤一笑,妙目在李鴻臉上一轉才說:“你說呢?”也不等李鴻回答,轉身就向著下方的洞口飛。

李鴻呆了半晌,這才拿出筆,在紙條的最後一行寫下:“聽滿鳳芝說了很多不該記得的話”。

停了片刻,李鴻又加了一句:“她是個好人”,這才把紙筆收妥,運使心劍,飛回洞口。

李鴻飛到洞中,才要與洞口眾人打招呼,卻見原來在洞口的瑪莉安、戴池都已經不見蹤影,幾個看守洞口的人,似乎也沒專心守洞,頗有點神不守舍的模樣。

李鴻正不知道該不該發問的時候,一個年輕人已經開口說:“快進去,西牙來了。”

李鴻一怔,那家伙還真是神出鬼沒;這些人想必正將心神內送,體察西牙說的事情,李鴻不敢遲疑,加速往洞中飛。穿入“第一空間”,見所有高手都已經集中到這兒,同時也聽到瑪莉安正抗議說:“這樣不如先一步破毀‘單向跳躍壁’,否則留下的人不是全完了嗎?”

似乎正談著頗重要的事情?李鴻連忙飛入,果然見西牙站在人堆之中,瑪莉安則面對著他,神色有些憤然。

“此事與合**討論過。”西牙並不生氣,只緩緩說:“如今‘單向跳躍壁’內已經生態大亂,還存活的異獸生活習性與生活方式將產生巨大的變化,如果此時解開,異獸將不受限制地四面奔竄,除了遍布舊大陸之外,能飛的更可能侵入其他大陸,天下將會大亂。”

為什麼突然討論起“單向跳躍壁”?李鴻莫名其妙,轉頭見吳耀久、馮孟升、趙寬站在一處,一旁還有飛來飛去的轉轉壺,他當即飄到他們身邊低聲傳音說:“怎麼回事?”

“有逃出的方式,不過是直接逃到外太空。”趙寬臉色沉重,說:“有一大半人去不成。”

趙寬腦袋也糊塗了嗎,怎麼說的話自己完全聽不懂?李鴻直皺著眉頭,卻聽趙寬說:“你先別打岔,最後再一起跟你解釋。”

李鴻回過神來,目光望著對峙中的瑪莉安與西牙,只見瑪莉安臉色十分凝重,似乎十分難以決斷。

西牙正接著說:“當然有部分的人,可以在護衛之下先一步送返地球,比如皇儲……不過這般擴大‘空間跳躍孔’,因為兩邊出口狀態差異太大,恐怕會有嚴重後果,所以不只不能長期保留,更不能開啟過久,能送返的人數自然有限,聖殿那面已經答允大力幫助,估計可以送回約三十人,還望瑪莉安衛統能仔細考慮。”

柳玉哲此時正在瑪莉安身旁,她疑惑地說:“請問前輩,為什麼不在地表開啟呢?”

西牙搖搖頭說:“我們周身的‘空間跳躍孔’成千上萬,連接的位置也是千奇百怪,根本無法一一探究,這次能找到一個直接的通道,是在尋找宇宙射線來向的過程中,偶然發現一個適當的通道,如此單獨辟開一孔勉強有可行性,諸位也才因此有脫身的機會。”

西牙之前與眾人曾聊過,他來此經過了許多的孔洞,想必也經過了很多奇怪的地方,如今居然在宇宙中找到了一個直通入單向跳躍壁的位置,那可真的是機運了。

“宇宙射線?”樂方東平冷聲說:“找那個做什麼?”

西牙目光掃過眾人,緩緩說:“如今我們已經證實,有一股龐大而強烈的外空射線,即將在地球與太陽之間,擴開一個‘空間跳躍孔’,順著太陽風直撞地球,如今前端已開始透出,那‘空間跳躍孔’也逐漸擴大。現在連聖殿在內,地球中所有高手都已聚集外空防范,但到最後能不能完全擋住仍屬未知……不論擋不擋得住,再過兩日,就沒法再抽出人手協助諸位逃離,而諸位提早離開,也能為保護地球出一分力,要知道,這時保護的可是千千萬萬的地球無數生靈,千萬別固執于少數幾個人的生死。”

這件事,還是第一次在眾人面前公開,趙寬與李鴻兩人對望一眼,心中都有些悚然,看來外空那聲音還真的說對了,真不知道這股射線的威力到底有多大。

跟不跟李鴻解釋倒是其次,反正過一陣子他又會忘記,但從西牙的說法看來,除了幾個被選出的幸運兒之外,能自己在外空中存活的人才能透過“空間跳躍孔”逃出,算起來,南極洲除那五個衛統,其他官兵大概都沒這種能耐。

這麼說來,瑪莉安得在部隊中選出三十個幸運兒一起脫逃,剩下的人只能置之不顧了。

而從西牙的話中推敲,送那批人回地球後,他們也希望逃出的高手群能一起抵擋那外空射線,畢竟這群人雖不如在宇宙布陣的超級高手群,但加起來也頗為可觀——不過從這一點也能看出,他們並沒把握擋下,看來那股射線真的頗為可怖。

不過眾人逃命,高手盡去,留下的人自保無能,不就是等死而已?但就算不理西牙的建議,五衛統全部留下,當大云湖眾人全部離開,無論是謝棲或巨魔來襲,恐怕也還是無法應付,更別提萬一有大群異獸來犯……留下畢竟只是送死而已。

那麼……到底該怎麼辦才好?瑪莉安緊皺著眉頭,不知應該如何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