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埃格歸來(11)



我想理順我的思路,搞清楚切克諾說的是什麼意思。如果他沒否認勞埃格的真實存在的話,為什麼厄克特會犯這種錯誤呢?但我喝得太多了,感到很疲倦。午夜時分我睡著了,但睡得很不好,一直做惡夢。凌晨2點的時候,我被一種可怕的感覺驚醒了,覺得邪惡的勞埃格真的出現了,但這些是和我在惡夢中夢見的薩德侯爵與碎尸者杰克混在一起的。這種強烈的危險感迫使我把燈打開了。但這更加劇了我的感覺。我覺得我最好是把我和切克諾的談話內容都寫下來給厄克特看,這樣他說不定還能補充些什麼。我把談話內容一五一十地寫了下來。

我覺得手都被凍僵了,便又去睡覺了,但我被房間的一種輕微的震顫驚醒了,那種震顫讓我想起了我曾經在墨西哥經曆過的一次地震。隨後我便睡著了,一覺睡到早晨。

在去吃早餐之前,我先去前台查了一下郵件。有一封信是布朗大學的勞爾代爾寄來的,我一邊吃著醃魚,一邊看著他的回信。

信的大部分內容都說的是文學——對洛夫克拉夫特和他的心理狀態的討論。但有幾頁的內容引起了我更大的興趣。勞爾代爾寫道:“依據信里的證據,我本人傾向于相信,洛夫克拉夫特早年最重要的經曆之一就是他對科哈塞特的一次探訪,那是位于羅德島南部的科諾瓊托格和維卡珀格之間的一個破敗的漁村。和洛夫克拉夫特的‘因斯茅斯’一樣,這個漁村後來也從地圖上消失了。我去過那兒,它的樣子在許多方面都和洛夫克拉夫特所描繪的因斯茅斯——他把它放在了馬薩諸塞州——相吻合:‘空房子比人多,’一副衰敗的樣子,充斥著臭魚的味道。洛夫克拉夫特1915年去那里的時候,那里確實還住著一個被稱為馬什船長的人,他在南太平洋上逗留過一段時間。可能是他給年輕的洛夫克拉夫特講了那些關于邪惡的波利尼西亞神殿和海底住民的故事。這些傳說的主要內容——正如榮格和思朋斯提到的那樣——說的就是那些曾經是地球之主的、來自外星的神靈,他們在實施邪惡的巫術時失去了他們的力量,但有朝一日他們會再次回來統治地球。按照榮格引述的版本,據說人類是這些神靈用類人的魔鬼創造出來的。

“在我看來,洛夫克拉夫特的其它‘神話’源于馬臣,也許源于坡,坡偶爾會暗示這類東西。比如,‘瓶子里的手稿’。我沒找到證據能說明有什麼不吉利的傳言是和貝尼費特街的‘邪屋’或普羅維登斯的任何一座房子有關系的。我對你所說的和馬臣的素材有關的事情很感興趣。我覺得馬臣很有可能從你所提到的那個渠道聽說了和神秘手稿有關的故事,我沒有找到證據能表明洛夫克拉夫特直接接觸過這樣一本書。我確信,如果說他的《死靈之書》和伏伊尼赫手稿之間存在聯系,正如你所說,那只是一種巧合。”

當我在信中看到,那些神靈“有朝一日會再次回來統治地球”,以及那些關于波利尼西亞傳說的內容時,我的頭發根都豎起來了。因為,丘奇沃德曾經寫過:“複活節島、塔希提島、薩摩亞群島……夏威夷島和馬克薩斯群島是那片偉大的土地的可憐的手指,如今站在那里像守護著一個沉寂的墳墓的哨兵。”波利尼西亞是Mu的遺跡。

這些內容並不比我已經了解或猜到的內容多。但我和切克諾的碰面提出了一個很現實的問題:厄克特離危險究竟還有多遠?他也許是對的,勞埃格本身還沒有威力,或威力很小;但切克諾和他的家人就是另一回事了。出于某種原因,他們恨厄克特。

前台的服務員拉了拉我的袖子:“電話,先生。”

是厄克特。我說,“謝天謝地,你來電話了。我得和你談談。”

“那麼,你已經聽說了?”

“聽說什麼?”


“那次爆炸?切克諾死了。”

“什麼!你肯定嗎?”

“當然肯定。但他們找不全他的尸骨。”

“我馬上過去。”

那是我第一次聽說蘭代爾芬大爆炸。在我的案頭有一本書,書名叫《超越邏輯》,作者是已故的弗蘭克•愛德華茲。這本書彙編了一些神秘的事件和奇跡。其中一章的題目叫做“蘭代爾芬大爆炸,”他在其中寫道,那次大爆炸是原子能的大爆發,而且很可能是由一個“不明飛行物”的引擎故障引發的;他援引了火箭專家威利•雷的話,大意是說,1908年在西伯利亞出現的彈坑可能是一次反物質的爆炸,並且把蘭代爾芬的大爆炸和通古斯卡發生的情況聯系到了一起。這種說法讓我覺得很可笑。我去爆炸現場看過了,那還沒有達到原子彈爆炸所造成的危害,連一顆小原子彈的威力也沒有。

我還接著說我的故事。厄克特在我去他家的半路迎上了我,我們開車去了蘭代爾芬。劇烈的爆炸是在凌晨大約4點的時候發生的;我那時可能就是被它的沖擊力震醒的。萬幸的是,那片地方很荒涼,只有一個住在離那兒3英里遠的一個茅屋里的雇農被爆炸的威力拋到了床下。整個事件最蹊蹺的是,爆炸實際上幾乎沒發出什麼聲音;那個雇農以為那是一次地震,又接著去睡覺了。村里有兩個參加完聚會回家的人說,他們聽見的爆炸聲就像是遠處傳來的一聲悶雷,他們還猜測也許是一架攜帶炸彈的飛機墜毀了呢。那個雇農早晨7點的時候騎車出來查看過,但沒有什麼發現。但他還是把這事和雇用他的農場主說了,他們倆9點多一點的時候又開著農場的車出來轉了一圈。這回,那個農場主把車開到了支路上,向離他們大約兩英里遠的那些吉普賽人的大篷車開過去。他們最先發現的,用愛德華茲先生的話說,不是人的尸體殘段,而是躺在路中間的一頭驢的一條前腿。除此之外,他們發現石牆和樹都倒了。在爆炸點——那些大篷車所在的兩英畝的地域——周圍方圓幾百碼的區域里散落著大篷車的碎片和其它遺物。

我親眼看了現場——從蘭代爾芬來的巡官認識厄克特,所以我們被允許靠近現場。我的第一個印象是,那與其說是一次普通的爆炸,不如說是一次地震。爆炸會形成一個彈坑,或把一個地方夷為平地,但這里的地面是裂開的,就好像受到了來自地下的沖擊。一條小河流經這片區域,現在它已經把這里變成了一個湖。但在另一方面,從有些跡象上還是能看出爆炸的特征。一些樹倒了,或是被截斷了,但還有一些樹毫發無損。阻隔這片區域和主干道的那堵牆雖然是建在一條隆起的堤壩上的,但幾乎沒有受損,而在遠處的另一片區域上的一堵牆卻散落成了一大片。

當然,我們也看見了我們希望看到的支離破碎的人和動物的殘段;小塊的皮膚,碎骨頭。這些都已經很難辨認了;爆炸似乎把這個區域里的所有活物都炸成了碎片。那個農場主所發現的驢的那條前腿是已知的最大的碎塊。

很快我便覺得很不舒服,不得不回到車里坐下,但厄克特瘸著腳四處看了一個多小時,撿到了各種各樣的碎片。我聽見一個警官問他在找什麼,厄克特說他也不知道。但我知道,他是想找到某種確鑿的證據,能將這些吉普賽人和Mu聯系起來。不知為何,我確信他找不到什麼。

此時已經有上千人圍在周圍看熱鬧了,他們都想靠近些,好看清楚究竟出了什麼事。在我們想要開車離開時,我們的車走走停停了十好幾回。厄克特告訴每一個向他打聽情況的人說,他覺得是一個飛碟爆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