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生(4)



突然,他開始呲著牙,咧著嘴,彎下腰,手緊緊捂著他的大肚子,髒乎乎的皮膚變得煞白。德斯蒙德問,“怎麼回事?”

特里潘搖搖頭,深深歎了口氣,直起了腰。

“啊,真疼啊!”

“怎麼啦?”德斯蒙德說。

“我不應該說他是傻老頭。我沒想到他能聽見我的話,但他不是用耳朵聽的。該死,世上再沒有別人比我更敬重他了。但有的時候,我就喜歡信口胡說……好啦,再也不會了。”

“你是說?”德斯蒙德說。

“對呀。你以為是誰?別管它。跟我來,咱們找個安靜的地方。”

他拉著德斯蒙德走過了一個小房間,里面有好多書架,擺滿了書籍,小說,教科書,偶爾還有幾本包著舊皮面的書。

“我們這兒有一個好得不得了圖書室,可以說是所有會所里最好的一個。它是我們最吸引人的部分之一。但那指的是它開放那部分。”

他們進了一道小門,走過一小段走廊,在另一道門前停了下來,特里潘從他的口袋里拿出了一把鑰匙,開了門。門里是一個狹窄的旋轉樓梯,台階上滿是塵土。在高處有一個窗戶,微弱的光線從髒汙的窗玻璃透射進來。特里潘打開了一盞壁燈,他們開始爬樓梯。到了頂上的第三層,特里潘又用另一把鑰匙打開了一道門。他們走進了一個小房間,房間周圍的牆壁前都擺滿了和天花板一樣高的書架。特里潘開了一盞燈。房間的一角有一個小桌子,還有一把折疊椅。桌上有一個台燈,還有一個德登布隆侯爵的半身石像。

特里潘喘著粗氣說,“一般的,只有大四的和研究生可以來這兒。但我對破例。我只是想讓你看看加入蘭卡阿里夫的一大好處。別的會所都沒有像這樣的圖書室。”

特里潘眯著眼睛看著他。“看看那些書。但別動手。它們,唔,吸人,你懂我的意思吧。”

德斯蒙德在房間來回走著,看著那些書名。看完之後,他說道,“真讓我吃驚。我以為這其中的一些書只有在學校的圖書館里才能找到呢。還得是在上的鎖的圖書室里。”

“一般人都那麼想。聽我說,如果你立誓入會,你就可以看這些書。只是不要告訴其他低年級的人。他們該嫉妒了。”

特里潘依然眯著眼睛,好像他正在思考著什麼也許他不該想的事,他說道,“你不介意轉過身去,用手指把你的耳朵堵住吧?”

德斯蒙德說,“為什麼?”

特里潘笑了。“啊,如果你立誓入會,你就會得到一個小方子,那是在這兒工作是必需的。但在那之前,你還不能看到它。”

德斯蒙德尷尬地笑了,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同時,他又覺得很興奮,他轉過身去,背對著特里潘,用手指把耳朵堵上了。他站在這間安靜極了的房間里——它是用絕緣板,還是用什麼也許是非物質的東西隔音了嗎?——數著數。一千零一,一千零二……

過了一分鍾多一點的時間,他感覺到特里潘的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他轉過身,把手放了下來。那個胖子手里正拿著一本大開本但很薄的書,書皮上有好多黑色的小鼓包。德斯蒙德很驚訝,因為他確信,他在書架上沒看到這本書。

“我把它抑制住了,”特里潘說。“給,看吧。”他看了一下手表。“能看10分鍾。”


封面上沒有書名,也沒有作者署名。此時,當他更近距離地看這本書,並且拿在了手里後,他覺得,書皮不是動物皮制成的。

特里潘說,“那是一個老阿台奇羅農自己的皮。”

德斯蒙德說了聲,“啊!”手不住地抖。接著他又恢複了鎮定。

“他肯定長了好多疣。”

“對。接著看吧。但是,很遺憾,你看不懂。”

第一頁微微有點發黃,但對于有400年曆史的紙張來說,也就不足為奇了。上面全是大大的手寫字符。

“1641年,西蒙•科南特親筆手書。

“西蒙,羅傑•科南特的同父異母兄弟,”德斯蒙德說道。“他是第一個造訪塔米塞奇格的白人,並且就沒再離開。他也和那些襲擾塔米塞奇格人的定居者打交道,但他們不知道他到底向著誰。他和受了重傷的阿台奇羅農一起逃進了荒野。20年之後,他帶著這本書在弗吉尼亞現身了。”

他慢慢地翻著拿5頁紙,把每一個象形文字都記在他如照相機一般的記憶里。有一個形象他不喜歡去看。

特里潘說,“萊亞門是唯一能看懂它的人。”

德斯蒙德沒告訴他,他也精通塔米塞奇格語的語法和一小本詞典,那是威廉•科•鄧納1624年編寫的,並于1654出版發行。其中包括的一個附錄翻譯了那些象形文字。他用了20年的時間尋找,並且花了1000塊錢才得到了一份影印件。他的母親堅決不同意出這筆花銷,但他唯一的一次勇敢地和她作對。就連大學里都沒有這份拷貝。

特里潘看看他的手表。“還有一分鍾。嘿!”

他從德斯蒙德手里奪過那本書,很嚴厲地說道,“轉過身去,把耳朵堵上!”

特里潘顯得很慌亂。他背轉身,過了一分鍾,特里潘把德斯蒙德的一只手拉了下來。

“抱歉,這麼急慌慌的,但時間就快到了。我不明白為什麼。總是只有10分鍾的時間。”

德斯蒙德沒覺得有什麼,只是認為那也許是因為特里潘對那本書太敏感了,所以才會有那種表現。

特里潘顯得很緊張,說道,“咱們走吧。我覺得冷了。”

下樓的時候,他說,“你確信你看不懂那本書?”

“我從哪兒知道怎麼讀?”德斯蒙德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