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王霸之道 第十二章 青州攻略


黑夜終于退去,嘹亮的軍號聲再次嗚嗚地響起,宋軍拔營再度開始不緊不慢地向北開進。吸取了昨日的教訓之後,宋軍的陣形嚴整密集多了,雖然速度更加緩慢,卻有效和地減少了可能被我輕騎兵偷襲的破綻。

我歎息一聲,透過樹叢看著平原上巨獸般蠕動的大隊宋軍,心中只有苦笑。

此時此刻,我哪里還有能力偷襲他?我的一千五百士兵早已經疲累不堪,再經不起一場慘烈的戰爭了,如果再不讓他們獲得足夠的休整,只怕疲倦便足以讓這支百戰之師瓦解!

該死的吳用,我再次憎恨起這厮來。

但惱怒和懊喪並沒有任何用處,面對現實才是唯一的出路,無論如何,我都需要完成吳用“分派”的任務——拖住薛濤的南線官軍至少三天!

我有些失望地看了看傳令兵,心有不甘地問了一句:“那軍師真的什麼也沒有派來?”

傳令兵呃了一聲道:“呃……對了,還有兩馬車彈藥,軍師說是寨主等著急用,正讓人火速運來呢青州呢,想來此時差不多也已經抵達青州了罷。”

“兩馬車彈藥?”我聞言霎時狂喜,如果真是這樣,阻住薛濤六萬大軍于青州城下根本就不成問題!弄不好,我還可以讓她全軍覆滅!嘿嘿,雖然我現在手上可以動用的全部正規軍隊加起來也不過一萬余人。

策馬登上一座低矮的小山坡,最後掠了一眼巨獸般蠕動的宋軍,我打馬北上,一千五百名騎兵風一般跟隨在我身後,現在再沒有什麼好想的了,立即返回青州城,依托青州城堅厚的城牆,進行堅決的抵抗,將宋軍擋在城下,直到三日後……吳用攻破北方的灞州還有幽州,回師南下……

半路上遇見了聖手書生蕭讓。

這個家伙看起來明顯地消瘦了,估計是最近這段時間的大量工作讓他累得不行,不過這厮的精神卻是出奇地好,老遠便向我邀功道:“寨主,屬下已經將青州城外方圓五十里內的所有百姓全部轉移進了青州城,嘿嘿,這麼了不起的功勞,你該怎麼獎勵我?”

我愕然,這才想起一路北上,所到之處果然是村鎮皆空,原來是被這家伙以極快的速度動員起來避進青州城里了!想到這里,我不禁心神一震,這避進青州城的數萬百姓可不僅僅只是百姓,還是一支數量龐大的經過初步軍事訓練的民兵!

若不是顧及蕭讓是個男的,怕別人誤會我有不良性取向,我真的想抱著這厮狂親一番。

“那你自己說吧,想要什麼獎勵?我無一答應便是。”我心情愉悅,便隨口答應,但馬上便後悔了,若是這厮看上了我的女人的哪一個,那該怎麼辦?

蕭讓嘿嘿了一聲,有些詭秘地看著我,我心下不禁一跳,該不會是真的看上了我的某個女人吧?

“嘿嘿,寨主,蕭讓並無別的愛好,就是……嘿嘿,喜歡管人!有朝一日,寨主如果真的坐擁了天下,這宰相之位定須留給屬下來坐,如何?”

我愕然,倒不曾料到蕭讓居然會提出這麼個請求來。

但落得開張空頭支票給他,便毫不猶豫地點頭答應了蕭讓,蕭讓霎時神色振奮地道:“那麼屬下先告辭了,清風寨還需要轉移大量的百姓呢!寨主,記得你的千金一諾,還有凌振正在青州城里等你,說是有好東西等你去鑒賞。”

望著蕭讓在十數名士兵的護送下拍馬遠去,我心下凝然。

凌振?這厮也來青州了嗎,莫非給我帶來了更多的火槍?如果是這樣倒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從出發時的三千支火槍,到現在已經損失得只剩下兩千支了,正急需補充呢。

在我激勵下,神機軍奮起最後的余勇,一番疾馳終于在傍晚返回了青州城,被通知到的另一隊五百名士兵也幾乎同時抵達青州城。

這些勇敢的士兵幾乎是剛進了青州城的城門,便隨便找了個地方倒地呼呼大睡,他們實在是累壞了,急需休息!知趣的青州守軍立時派了一隊衛兵,將神機軍休息的地方嚴密地封鎖起來,嚴禁一切閑人打擾。

我有些心痛地看著這些疲憊到了極點的士兵,轉頭看著王英,這厮被吳用派來駐守青州,也真是難為他了!

“王英兄弟,多准備一些熱酒熱牛肉,等兄弟們醒了,讓他們飽餐痛飲一頓。”

王英的臉上亦露出痛惜之色,認真地應了一聲,說道:“屬下理會得,寨主,凌振頭領已經在州衙等候多時了,你快去見見他吧。”

我點點頭,最後吩咐道:“馬匹也要照料好。”

王英答應一聲,帶著一伙士兵領命去了,我便徑直向州衙而來。

剛剛走近州衙,便聽到里面轟的一聲巨響,然後便是碎碎沙沙的碎石泥土濺落的聲音,這聲音,莫非是?

我心中陡然一動,急步走進州衙大門,只見院子里白茫茫一片,兩名灰頭土臉的士兵正撲打著自己的衣衫忙不迭地距了出來,迎頭撞見我,頓時一正神色,收住腳步凜然道:“寨主!”

“這是怎麼回事?”我伸手一指煙霧迷彌的院子,神色急切地問兩名士兵。

兩名士兵相互看了一眼,其中一人應道:“剛剛凌頭領在試驗他的什麼……火雷,好大的威力,將一整座假山都炸碎轟飛了,真的是太可怕了。”

“火雷!?”我心下陡然一跳,伸手排開兩名心驚膽戰的士兵,大步走進院子里。

一陣清風適時蕩過,將滿院子的煙塵蕩得精光,然後我便看到了凌振正像根木棍一樣直直貼在院子角落的牆壁上,頭發上衣服上都是泥土仿佛剛從地下鑽出來似的,臉上也是花花一團,只是兩只眸子卻是明亮異常,露出驚心動魄的激動之色來……

“成功了!呵呵,真的成功了……成功了……”

我有些擔憂地望著凌振,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這厮居然沒有任何反應。

媽的,該不會是高興過度瘋了吧?

使勁地捉住凌振肩膀,用力一援道:“凌振!”

“呃……”凌振猛地呃了一聲,陡然回過神來,然後使勁地扯著我鬼叫道,“寨主!寨主,我成功了,哈哈,火雷真的造出來了!嘿嘿嘿……嗚嗚嗚,這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這瘦削的漢子狂笑,然後又痛哭起來。

我也不禁在心里替他感到高興,這是喜悅,瘋狂的喜悅才會讓人喜極而泣。

凌振的發明實在是劃時代的!

我不知道這厮是怎麼想到的,但真的對他佩服得不得了。

老實說我雖然看慣了現代人使用地雷、手雷的戰爭場面,但從未真正地了解過它們制作的原理,好像都是靠火藥爆炸來完成的吧?

凌振也是將大量火藥裝在一個密封的罐子里,然後以一根引線引出來,點燃引線引爆火藥,火藥罐爆作便會產生巨大的威力。


“凌振!”我一把攥住凌振的肩膀,深深地望著他的眸子,凝聲問道,“你制作了幾個這樣的火藥罐?”

“五個!”凌振灼灼地盯著我,說道,“方才我實在是等不及寨主前來,已經試爆了一個了,還剩下四個,在里面放著呢,寨主要不要親自看看它們的威力?嘿嘿,絕對是威力驚人呀。”

“要試!”我凝重地點了點頭道,“當然要試!但再不是拿假山假石來試,而是要以宋軍的鮮血來試驗它們的威力,凌振,你可敢隨我前往,拿宋軍來試驗你的火雷之威力?”

一絲振奮的神色自凌振的眸子里露出來,這厮森然道:“有何不敢?”

“好!”我點點頭,森然道,“你找四名士兵帶上火雷,我們立即騎馬出發,爭取明天早上給宋軍一個大大的驚喜。”

是夜,我和凌振帶著四名士兵,趁著夜色來再度南下。

然後在宋軍的必經之路上挖了四個間距五米的坑,將火雷埋下,再將引線鋪于薄薄的土層之下,從火雷引出一直拉到路邊的一處凹坑,我、凌振及四名士兵便隱伏其中,但等我一聲令下,便舉火引燃引線,引爆地雷。

天亮的時候,一切准備妥當。

我冷然端立戰馬之上,淡淡地望著前方平靜的地平線,靜靜地等待著激動人心的時刻到來。

黑壓壓的宋軍終于踏碎了冬晨的平靜,踩著整齊的步伐前來。

沒有了我的神機軍騷擾,薛濤的宋軍行軍速度明顯地加快了,一天一夜之間居然向北挺進了將近百里!望著宋軍氣喘籲籲地急步前進,我相信薛濤定是已經接到了北面幽州跟灞州的告急傳書了。

這樣最好,嘿嘿。

待宋軍終于以密集的陣形踏上我們事先埋下的地雷時,我心下陡然一動,翻身上馬從凹坑里沖了出來,單人獨騎,威風凜凜地攔在宋軍前進的大路中間!

我的突然出現顯然令埋頭急趕的宋軍吃了一驚,領頭的宋軍將領更是舉手一招,止住了宋軍的前進步伐,沉悶的軍號聲里,宋軍的步伐終于停了下來,然後從開進時的長蛇陣緩緩地前擁形成了密集的方陣,我心下越發狂喜……

領頭的宋軍武將與昨日被我陣前斬殺的武將長得十分相似,同樣高壯如山、威猛無匹,仿佛擁有山一般的力量。

宋將把滿嘴鋼牙咬得咯咯作響,用力一揮手里的長柄大刀,森然道:“西門慶,昨日你殺了我兄長,今日我牛高定要為兄報仇,誓斬你于陣前!”

我冷冷地盯了牛高一眼,心動不屑之極。

這牛高心浮氣躁、雖空有一身蠻力卻並無絲毫內力!充其量不過是一個莽夫,只怕在我刀下走不出十招,如何還敢妄言替兄報仇?不過是送死罷了!

我冷冷一笑,森然道:“牛高,你不是我對手,回去讓薛濤說,讓她將宋軍中最厲害的武將都聚集起來,我西門慶以一人之力單挑他們,定然殺得你們片甲不留。”

“是嗎?”一聲冷森森的悶聲從宋軍陣中傳來,我霍然一震抬頭前往,然後看到白袍白甲的花榮躍馬而出,凜然道,“何需合戰?要斬殺你西門慶,花榮一人足矣!”

我心下震怒,伸手一指花榮厲聲道:“花榮,你數次斬殺我梁山士卒,若非瞧在你是我大舅子分上,在下早已經斬你于兩軍陣前!休要將在下的忍讓當成僥幸,若有心殺你,縱然十個花榮也早死在我的刀下了!”

“你說什麼?”花榮眸子森然一冷,狠狠地盯著我,厲聲道,“誰是你的大舅子?西門慶!你將我妹妹怎樣了?”

“哈哈哈……”我心下一動,得意地大笑起來,朗聲道,“花榮妻兄,好教你知曉,令妹花蓉已于前年前與在下結為夫婦,只可惜妻兄征戰在外,未曾返家討得一杯喜酒喝。”

“西門慶!”花榮厲喝一聲,玉白的俊臉已經氣得通紅,劇烈地喘息著道,“你……我妹妹若有三長兩短,花榮定要將你碎尸萬段!”

我冷冷一笑,森然道:“若你殺了我西門慶,你妹妹才會將你碎尸萬段呢!宋皇昏庸、重文輕武,又濫用貪官汙吏,天下百姓疲累不堪、連年掙紮于生死線上!西北夏遼屢屢叩關,堂堂華夏每每割地賠款,屈辱求和!你花榮身為習武之人,空負救世濟民之美譽,卻行那為虎作倀之逆舉,做那縮頭畏戰之懦夫,豈不羞煞、愧煞?”

花榮聞言臉色劇然一變,默然不語。

“好一張能辯利嘴!竟能將黑白顛倒、是非混淆。”一把柔柔的媚音倏然響起,然後薛濤的倩影在一群宋將的護衛下緩緩出現,“小女子還道是誰,卻原來竟是西門慶寨主!寨主莫非已經窮途末路?竟試圖以一人之力擋我十萬大軍?豈不聞古人有云,蚍蜉撼大樹,可笑不自量?”

我森然一笑,冷冷地盯著薛濤,厲聲道:“在下早已經布下雄兵十萬,在此等候薛小姐多時了!薛小姐何不驅軍向前試試?”

說罷,我暗暗地比了下手勢,示意埋伏在一側的凌振點燃了引線。

“有何不敢!”薛濤微微一笑,淡然道,“小女子早已知悉梁山軍師吳用,已率四萬軍隊北上,意欲掠取幽、灞兩州!嘻嘻,大名府鎮守使梁師成大人早已經率領雄兵十萬、戰將千員在幽州等他多時了!山東經略使王安石大人,也正率雄兵五萬,東援灞州!至于青州,寨主何必還要虛張聲勢,所留之兵怕是不足萬人矣。妾深以寨主不值,如此雄才大略,竟難分輕重緩急,做這螳臂當車之舉?”

我嘿嘿一笑,神色鎮定,心中卻是打鼓不停!

梁師成若是真的率了十萬大軍增援幽州,吳用此次率軍北上怕是凶多吉少!一旦他的主力覆滅,我在青州的堅守怕是也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我只得硬著頭皮笑道:“多說無用,薛小姐何不派人試試?”

薛濤微微一笑,纖手一招,花榮已經一馬當先沖出陣來,然後花榮身後,無數的宋兵潮水般向我湧來……

我狂笑出聲,算計著即將點燃火雷的瞬間厲聲道:“薛濤,你中計了!且看我轟天驚雷!”

我話音方落,但聽轟轟轟轟四聲驚天動地的巨響聲驟然暴起,就在薛濤身後不遠之處,原本密密麻麻排列的宋軍頓時被炸翻了一大片!煙霧遮天蔽日而起,斷肢殘軀滿天亂飛,好一派血腥的場面……

我胯下的戰馬亦驟然吃了一驚,被我死死地勒住缰繩才不得動彈。

我雖然相信凌振火雷的威力,但仍然沒有想到其威力竟強悍如斯!這巨大的爆炸,便是地下的大地也在顫抖!

我有些悚然地望著大爆炸過後,一片狼籍的宋軍陣形,感到難以置信。

可憐的宋軍更是被炸傻了,待回過神來,立時便有許多膽小的宋軍哭爹喊娘地扔了兵器撒腿就跑,只恨爹媽少生了兩條腿!

便是揮軍試圖掩殺的花榮亦聞聲策馬回頭,然後愣愣地望著眼前可怕的一幕,久久回不過神來!望著花榮毫不設防的背心重地,這一刻如果猝施突襲,絕對能夠一擊致命!但我並不想殺了花榮。

比起殺了他,招降他更加誘人。

“薛濤!”我借勢大喝一聲,厲聲道,“這只是對你一個小小的警告!我已經在整個梁山控制區內布下驚雷無數,如果你再不知死活,非要驅動無辜的宋軍北上送死,西門慶定然讓你們來得,回不得!言盡無此,告辭!”

話落,我示威似地瞥了木雞似的宋軍一眼,耀武揚威地策馬北返。


身後,是一大片被火雷巨大的爆炸威力嚇傻了的宋軍,粗略估計,剛才那巨大的爆炸至少已經讓數百名宋軍成了猝死冤魂。

打馬北返,我心下大感舒暢,今天總算狠狠地出了口惡氣,媽耀武揚威了一番又狠狠地打擊了薛濤囂張的氣焰!這個可恨的女人,終于也有灰頭土臉的時候!嘿嘿,剛才她可真是真正的灰頭土臉,那副狼狽的模樣,讓向來以美貌自負的她也感到氣餒不已吧?

返回青州城,我立即布置士兵准備防守。

我當然不會相信,薛濤會真的被這四顆火雷所嚇到!以她的聰明,定能猜透這四顆火雷的爆炸技巧,屆時她仍將率領大軍北上,進攻青州甚至是清風寨!不過她的這支宋軍的軍心和斗志,只怕是再難有原先那般堅定了,在遭受了連番不可思議的打擊之後,是人都會從心里感到畏懼的。

磨蹭了兩天之後,宋軍終于出現在了青州城下,黑壓壓地擁了過來將青州團團圍住。

我冷漠地峙立青州的南門,薛濤將她的帥營設在這個方向,顯然這里也是薛濤即將發起的攻城戰的主攻方向!不過我一點也不擔心宋軍即將發起的進攻,因為我手里不但有近五千名正規的梁山士兵,還有近五萬可堪一戰的民軍,既便是被宋軍攻破了城牆,仍可進行慘烈的巷戰,維持很長的一段時間……

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手里還有兩千名神機軍!有了充足彈藥的保障,兩千名神機軍將會是青州城下近六萬宋軍的噩夢!縱然宋軍有更多的人,怕也只能增加神機軍赫赫的威名,不敗的戰績罷?

我將兩千名神機軍士兵平均分成四隊,分別把守四門!

第一天,薛濤發起試探性的進攻,果然以兩千人進攻南門,結果還沒有沖到城牆下便已經被我的五百神機軍消滅殆盡!千余名慘死的宋軍,流下的鮮血染紅了整條護城河,淒慘的景象卻城下的宋軍膽戰心驚,卻讓城內的梁山軍民人心大定、斗志昂揚……

第二天,薛濤便迫不及待地發起了潮水般的攻勢,在武將的驅逐下,宋軍罕見地開始不計犧牲的沖鋒!近四萬人在青州城的四面發起了連綿不絕的潮水般的進攻,場面是壯觀的,戰斗是慘烈的,但結局卻是一面倒的!宋軍除了在青州城下扔下一萬余具尸體之外,沒有一人能夠僥幸登上城樓。

這一天,宋兵的攻城云梯悉數被毀,我心里很清楚,宋軍已經再沒有攻克青州的可能了!除非她像我去年攻占青州時一樣,也采用發掘地道之辦法?但很顯然,薛濤已經沒有足夠的時間了,這一點,我清楚,她更清楚!

如果北方的幽、灞兩州真如薛濤所言,梁師成以及王安石聚集了大軍嚴陣以待的話,薛濤大可以等北線戰事已定之後,再等梁、王兩路大軍南下,合攻青州不遲!但她竟如此不惜一切代價強攻青州,其焦慮之心昭然若揭!

不容置疑,薛濤定是想以最快的速度攻陷梁山整人控制區,而後北上攻擊吳用大軍的後路。

所以,北方的幽州跟灞州一定是兵力空虛,支撐不了多久的。

我冷冷地看著宋軍潮水般退下去,持續了一天的攻城戰徹底結束!

薛濤無疑是敗了!而且敗得很慘。

她並非敗在謀略上,從一開始她的謀略便十分成功,我和吳用已經完全相信她已經將主力集結在幽灞兩州,而南面的煙州兵力空虛!我不得不承認,純粹以智謀論,我跟吳用兩人合力亦非薛濤對手。

若非我手里擁有強悍無敵的神機軍,我根本不可能將宋軍阻在青州城下!

如果沒有神機軍,相信此時此刻,薛濤的宋軍已經踏平了青州,正兵分兩路,向著清風寨及濟州開進吧?那時候,吳用的四萬大軍將成為前有堅城,後有追兵的飄萍之根,再無落腳之處……敗亡只是時間問題。

我固然是贏了,但實在贏得僥幸。

有些得意地看了看城下的宋軍大營,我不無得意地暗忖,你薛濤縱然智謀絕世,卻也比我西門慶差了千余年的知識,這是你永遠也不可能贏過我的!落敗也就是在情理之中了。

我以為,薛濤仍會在青州下做垂死一搏,或者設計誘我出城一戰,借機破城等等……

但出乎我的預料,薛濤竟然如此干脆地承認了自己的失敗。

當吳用設定三天期限的第二天天亮時,我吃驚地發現,城外的宋軍大營居然已經人去營空!偌大一座軍營,一片靜悄悄,再沒有一個人影的存在!我恍然大悟,原來昨晚宋軍吵鬧了整晚,目的便是為了掩護大軍的撤退!

嘿,薛濤用兵,竟然連撤退都可以撤得如此神不知鬼不覺,如此出人意料!漂亮!

這一點,不得不讓我深感歎服。

“王英!”我森然大喝一聲。

正在一邊手搭涼蓬觀望宋營的王英頓時矮胖的身軀一震,跑前凝聲道:“寨主有何吩咐?”

“你立即向八個方向派出快馬偵騎,探聽宋軍大隊人馬的去向,急速來報!”我冷然下令,王英頓時領命去了。

中午的時候,七個方向的探子都回來了,獨獨派往清風寨方向的探子人影皆無!

我本能地感到情況不妙,再令派出更多的游騎查探,並且由王英親自帶隊。傍晚時分,王英渾身浴血返回青州,帶來一個既在我意料之中又讓我心急莫名的信息,薛濤果然帶著殘兵攻打清風寨去了。

雖然清風寨地勢險要,比青州還要易守難攻,還有梁山僅有的兩千長弓手駐守,但畢竟沒有神機營助陣,能否以區區五千人的兵力頂住薛濤四萬余人的殘兵進攻,委實很難說!尤其要緊的是,清風寨不但是梁山的老巢,我西門慶的所有女人都在那里!

這簡直就是我必救的要害!

無論如何我都必須立即發兵救援。

但我剛剛邁出一步,心頭一跳陡然收回了腳步。“圍城打援”四個字閃電般浮現在我的腦海里,如果這只是薛濤引誘我出城的詭計,我率兵出城豈非正好中了她的奸計?從青州前往清風寨,山路艱險難行,地勢複雜多變,最利于伏擊。

我的神機軍雖然厲害,但那是正面搏殺的時候,如果在險要的山地,中了敵人的埋伏,同樣只是一支防護力脆弱的輕騎兵而已!

怎麼辦?

救還是不救?我從未像現在這般難以抉擇過!要我任由三娘她們遭受危險而放任不救,顯然是不能夠的,我答應過她們要一生一世保護她們的,絕不能讓她們遭受任何危險!但要救卻極可能墜入薛濤的算計。

哦,不,不是極可能!而是肯定會墜入薛濤的詭計!

她的四萬余人既便分成兩支大軍,其數量也遠遠多于青州城里的梁山軍隊。

王英直直地望著我,喘息未定,周圍所有的士兵都在望著我,等待我的命令,出兵還是按兵不動?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氣,抬起頭來,然後愣愣地望著天空中那一輪淒清的冷月,胸悶欲死。

三娘、如是、笑語還有花蓉,四女俏麗的容顏逐一在我面前浮現,她們的巧笑俏兮、美目盼兮,是如此地令人心動、迷醉!我愛她們愛到骨子里,我西門慶絕不能沒有她們,如果沒有了她們,我西門慶如何還配叫做“風流太歲”?

但是現在,我除了是她們的夫君,還是整個梁山的首領!成大事者不拘小節,為了達成目的需不擇手段……


西門青流血的影像再度在我腦海里浮起,然後是月娘冰冷的語音:你連自己的親大哥都殺了,從此還有什麼事情不能夠做的?

狠狠地咬緊牙關,我冷冷地從牙縫里崩出一句:“嚴守城池,按兵不動!違令者……”

我目光森森地從所有頭領以及士兵的眸子里掠過,冷聲道:“斬!”

每一名士兵以及頭領的眸子里,霎時露出凜然的神色,灼灼地盯著我,然後紛紛散去,加強對青州城的守備。

直到最後一名士兵離開我的視線,我才歎息了一聲頹然靠在門樓上。

一陣清脆的腳步聲忽然踏碎了甯靜,直直地向我走來,我霎時蹙緊濃眉,這時候最想一個人靜靜,不想別人來打攪。

“寨主何需如此煩惱?在下有一連環計,定可擊破薛濤四萬宋軍殘兵!”

一把清脆的聲音忽然傳入我的耳際,我幕然抬頭卻看到一名普通農軍裝扮的中年人正傲然站在我面前,灼灼的黑眸望著我,神情語氣之間盡是滿腔自信,仿佛他當真能夠談笑間擊破薛濤四萬大軍一般……

“你是何人?竟如此狂妄!”我心中不悅,冷冷地盯了此人一眼,暗忖,你將薛濤說得如此不堪一擊,我卻被薛濤攪得如此狼狽,豈不是從側面證明你勝過我百倍?

來人微微一笑,淡然道:“在下朱武!因仰慕寨主威名,特來相投。不想正好趕上薛濤攻城,不甘落于人後,便加入了城防民軍,現任百人隊小頭領之職。”

“朱武?”我淡淡地應了一句,然後陡然間起了什麼,心里頓時一陣激蕩,凝聲道,“你叫朱武!?”

“在下正是!”朱武淡淡地點了點頭,神色間不喜不驚,不淡如水。

我輕輕地籲出一口氣,強自壓抑心下的震驚,淡然道:“朱武先生,請說說你的連環計先。”

朱武微微一笑,負手遙望清風寨方向,朗聲道:“薛濤之進攻清風寨,堪稱一石二鳥之妙計,進可以強攻清風寨,乃梁山核心要要害!一旦擊破勢必令梁山元氣大傷!退可以伏擊寨主之救兵,一旦奏效則梁山頓時陷入群龍無首之困境,確實堪稱高明!”

“廢話!”我冷哼一聲,心忖你這話說了等于白說。

朱武微微一笑,接著說道:“但官軍終是步兵,兩條腿跑不過快馬!且從青州前往清風寨道路並非僅有一條!如果寨主率兩千輕騎快馬從另一條路增援清風寨,既可以避開宋軍半路的伏兵,又可以及時趕到清風寨,以清風寨地勢之險要,守軍之兵力,堅守一天應該不成問題!”

對啊!我聞言心中一動,救援清風寨,並沒人規定只能走最近的道路啊?我只要繞行遠路不是可以避開薛濤的伏擊了嗎?宋軍再快也不可能在一夜之間越過清風山或者攻破清風寨再去山後設伏罷?

但再一想,我便搖了搖頭道:“不妥!若是薛濤采用聲東擊西之策,一等我率領神機軍出青州,她便率大軍掩殺回來,青州只怕守不住!丟了青州,同樣會對北面的濟州形成致命的威脅,不妥。”

朱武卻是不慌不忙,淡然道:“兵者,詭道也!沒有人規定,只准宋軍設伏而我梁山軍卻只能被動防禦!論戰斗力,青州城內五萬民軍或者不及宋兵,但論人數卻也浩然成軍!若在薛濤回軍路上設伏,殺宋軍一個措手不及,只怕同樣能夠以弱勝強。”

“啊?”我聞言呆住,還真沒想,打仗居然還可以這樣打法。

是啊,從一開始我就把自己定位在死守的分上,所以才會鬧得如此被動!薛濤設下圍城打援之計,我又何嘗不可以將計就計,設下連環計?設想一下,一旦薛濤在攻打清風寨時,突然看到我率領神機軍出現在清風寨,她必然回師再攻青州,哪此正好落入朱武的連環算計,中了五萬民軍的埋伏。

“好計!”我忍不住擊掌長歎,朗聲道,“真的好計!”

我反手解下身上的佩刀,遞到朱武的手里,凝聲道:“朱武聽令,從現在起你便是青州的最高頭領,城里一應百姓軍馬皆歸你指揮,你需全力以赴在薛濤的回軍路上設下天羅地網,定要她插翅難飛。”

“屬下遵命!”朱武的眸子里霎時露出灼熱的神色,森然道,“定不辜負寨主所托!”

我凝重地點了點頭,緊緊地握住朱武的雙手,沉聲道:“我將即刻率領兩千神機軍火速增援清風寨,青州就拜托給你了。”

朱武點了點頭道:“寨主請放心前往,屬下以人頭擔保定不會丟了青州便是。”

我深深地瞥了朱武一眼,疾步下了門樓,連夜點齊神機軍馬,從北門出發繞道獨龍崗從北路增援清風寨。

經過一夜的急行軍,于拂曉的時候終于順利抵達了獨龍崗三家故地。

這里早已經是一片荒山野嶺,再無人煙居住。

安置好崗哨,我命令士兵下馬稍稍竭息一會,准備吃早餐。再有半天便可以到達清風寨了,到時候便再沒有時間進食休息了。

士兵們紛紛解下干糧袋,就著水袋里的清水食用起來。

但剛剛過了不到半柱香的時間,派出去的崗哨便急匆匆地策馬跑了回來,向我報告道:“寨主,從梁山方向開來一隊官軍,人數至少有三千人左右!而且開進速度很急,眼下距離這里只有五里之遙了。”

“什麼?”我聞言頓時倒吸一口冷氣,一時間驚得背後冷汗交流!怎麼竟然將駐守梁山大寨的五千官軍給忽略了?很顯然,是梁山的李俊接到薛濤的命令,試圖從北路夾擊清風寨!或者,她甚至已經算准了我會從北路增援,故而讓李俊率兵在半路截擊,只是沒想到我會先李俊一步趕到獨龍崗罷了。

我暗道一聲僥幸。

不過看來老天也是站在我西門慶這邊啊。

我翻身上馬,傳令兵早已經吹響了急促的哨子聲,士兵們便紛紛停止了進食,翻身上馬准備戰斗。我一聲令下,兩千士兵兵分兩路,湧進了官道兩側的茂盛竹林里隱蔽起來,靜靜地等待李俊率領的宋軍到來。

大約過了一刻鍾左右,沉重的腳步聲果然從山間的官道上傳來,然後是長長的一隊宋軍從官道上開了過來,領頭一人重甲黑馬,威武不凡,連聲喝叫著身後的士兵加快腳步,甚至還以鞭擊打落伍的士兵,暴躁之色溢于言表……

到了我軍設伏的路段時,武將陡然高舉右手,厲聲道:“停止前進!”

忙亂的宋軍便紛紛停下腳步,開始散亂地弓身喘息起來,顯然經過長時間的急行軍他們已經疲累不堪了。

“立即散開,到兩側尋找隱蔽之處藏起來!”武將一聲令下,三千余名宋軍頓時亂哄哄地散成了兩半,分別向著我神機軍隱身的竹林擁來。

我冷冷一笑,果然是薛濤料到了我會從北路增援,才讓人在此埋下伏兵!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居然被我搶先趕到一步,結局就被完全逆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