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香不愁客少 第15節:毛主席聽我說相聲(1)

毛主席聽我說相聲

侯寶林

1993年是偉大的無產階級革命家毛澤東同志誕辰100周年,1992年是《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發表50周年。為了紀念這個日子,有人特意編排了一出叫做《毛主席與侯寶林》的電視小品。在社會上產生了一些反響。為此,一些老朋友和新聞出版界的人都要我寫點兒什麼,我又何嘗不想了卻一樁舊心願,只是一場大手術奪走了我的整個胃髒,化療又摧毀了我百分之八十的體力,手中的這枝筆提起來沒有一噸重也好像有八百斤,真是力不從心了。

毛主席聽我說相聲不是進城以後的事。那時他在香山,還沒搬進城里住呢。每次開會幾乎都有晚會,有時在東交民巷。當時還是木板條兒的大椅子,只有中間第三排放兩把藤椅,是為毛主席和朱老總准備的。因為當時全國正在打仗,還是"戰猶酣"的時候。朱老總是很少來的,可主席每次都來。我記得頭幾次在我演出時,中央首長都在,那時任弼時同志很瘦,還沒去蘇聯養病呢,後來他從蘇聯回來,我見到他在天安門城樓上,胖多了,可精神了。

那時我的相聲節目有點兒特殊,就是說,不論什麼晚會-歌舞晚會、雜技晚會,還是戲曲晚會都夾我一場相聲,大概因為毛主席愛聽相聲吧。好像是在1950年,楊尚昆同志(當時他還是辦公廳主任)見我去了,非常高興。他說:"哪一個人能使我們的主席這樣高興,只有侯寶林,侯寶林是我們的國寶。"當然,這可沒有文字記載啊!

那陣兒,彭真同志是總提調,所有的晚會都歸他負責。當初北京還沒有文化局,叫文藝處。剛進城叫文管會,後來成立了文藝處,張夢庚任處長。後來改局了,他就升為局長,他也是主席很喜歡的一個演員。

有一次,我和他商量:"今晚有兩個晚會怎麼辦?"他說:"你先到那邊兒去,讓車跟著你,你那邊兒下台,大褂別脫,就跟車回來。"回到這邊兒,梅蘭芳的戲剛完,大伙兒正不知怎麼辦呢,我告訴檢場的:"你搬著場面桌,頂著走,別等梅院長下來,你就把桌子擺上,我就跟著上了。"

那時候沒有報幕員,不像後來,每場節目都有報幕的。那時就只有聽我指揮了。等梅先生快走到下場門兒,主席站起來,把風衣往胳膊上一搭,就要走。桌子擱上了,主席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兒,怎麼梅蘭芳演完還擱個桌子啊?我們跟著就上了,主席笑了,放下衣服,坐下來聽我們說相聲。那時節目都長,一段相聲至少是25到30分鍾,盡管已經很晚了,主席還是從頭到尾聽完了這個節目。

主席聽我說相聲,喜歡用拳頭打拍子,這個細節我注意過。主席擅長詩詞,人所共知。那幾年剛進城,是他精力最旺盛的時候,寫字也是那幾年的特好,詩詞也寫得多。當我在相聲中提到詩詞時,便立刻引起了他的注意。那天,主席還沒坐下,站著脫風雨衣,一聽我說到詩詞,馬上轉過頭來給了耳朵(注意聽)。我就說,最近作了一首詩,其實,詩是引用老昆曲《昭君出塞》中王龍的詞兒,後來被評劇借過去了。一般主席樂的時候,就是臉憋得紅紅的也不出聲,只有這一回,張開嘴哈哈大笑。這四句詩是:

膽大包天不可欺,張飛喝斷當陽橋。

雖然不是好買賣,一日夫妻百日恩。

大概是這第四句詞兒太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吧?

後來政務院改成了國務院,國務院的工作加重了,主席的工作減輕了。仗也打完了,蔣介石去了台灣,主席工作少了。春耦齋的舞廳就是這時候為他蓋的,我們原來是在老春耦齋演出,後來又為主席翻修了一下。翻修後,我們每周進去兩次,每禮拜三、六。

主席的舞會很少有人去打擾,朱老總只去過一次,一家三口,老總、夫人,帶女兒。那時候我看老干部穿布拉吉還是頭一回,是康克清。江青就去過一次,還是在舞會正式開始前,待了一會兒就走了。有人讓我陪她跳舞,我沒跳,因為我不會。陪王光美同志跳過一次,跳了一身汗,她不舒服,我也不舒服。人家會跳,我不會,人家很累,所以後來凡是夫人們來了,讓跳舞,我絕對不跳,劉主席夫婦也只是偶爾去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