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奉聖夫人 13、木匠做了皇帝令人滑稽

因為熹宗在萬曆末年雖貴為皇長孫,卻與貧家子弟失學無異。據當時朝臣的奏疏,得知熹宗九歲“尚未出就外傳”,而光宗在東宮時,暗弱昏庸,自己都有朝不保夕之憂,寄情酒色以自晦,哪里顧得到長子的教育?而熹宗所親近的魏忠賢,又是個不識字的,所以可以斷言,熹宗幼時的光陰必是等閑拋卻。

一個孩子總要有玩的地方,在哪里玩呢?在修建房屋的工地。宮中的營造,見于記載的,多為大工。萬曆年間,三大殿以及乾清、坤甯、慈甯三宮都曾被祝融之災而重建,此外興建較小的宮殿,以及修繕工程,終年不斷。熹宗不上書房,四處游蕩,耳濡目染,學得了一手木匠的好手藝。做皇長孫的時候,因為西李得寵,他是個“小可憐”,自然不可能給他一座不相干的宮殿拆了重造,一登九五,富有四海,始得大顯身手。看他孜孜不倦,“膳飲亦忘”,可見其創造欲的旺盛;同時在他來說,亦是“學以致用”,只是學成木匠,做了皇帝,不免令人覺得滑稽而已。

至于客、魏之輩,為了要竊弄大權,有意轉移熹宗的興趣于營造,格外推波助瀾,那亦是可想而知的事。

其時東林的勢力極盛,但看法太主觀,做法太激切,造成了一種不利的情勢,就是本來並不壞、或者可善可惡的人,也被擠到了魏忠賢那一面。門戶之見的造成,本諸春秋責備賢者之意,我們不能不批評東林。

趙翼《廿二史劄記》論明朝“言路習氣”:

萬曆末年,帝怠于政事,章奏一概不省,廷臣益務為危言激論以自標異,于是部黨角立,另成一門戶攻擊之局,此言路之又一變也。高攀龍、顧憲成講學東林書院,士大夫多附之,既而梃擊、紅丸、移宮三案,紛如聚訟,與東林忤者,眾共指為邪黨。

追論“三案”是禮部尚書孫慎行挑起來的,目的在攻方從哲。方從哲固然不是輔臣之器,但亦不是巨奸大惡,而孫慎行天啟元年四月還朝一疏,說方從哲的禍國之罪“不能悉數”,“陛下宜急討此賊,雪不共之仇”,把光宗之死歸罪于方從哲為元凶,這實在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