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奉聖夫人 16、劉一堅臥不起

戶部尚書王紀則更指沈為北宋的奸臣蔡京。平心而論,沈沒有蔡京那麼奸,也沒有蔡京的“本事”;但自沈入閣,為魏忠賢的勢力滲入內閣之始,這一層關系甚大,因此論史者不能為沈恕。

天啟元年六月,複起的葉向高入京為內閣首輔,當時的閣臣共六位,葉向高、劉一燝、韓、何宗彥、朱國祚、孫如游,清一色的正人君子,且除朱國祚以外,都有很出色的政績,如果能夠保持這個局面,足以匡君之失;抑制魏忠賢的擴張。但自沈于天啟元年七月間入相,內閣內部從此多事,不久,劉一燝被攻,退出內閣。

當時言官交劾沈,沈疑心幕後是劉一燝的指使,其實正好相反,劉一燝一向不買言官的賬,言路對他頗有怨言。但小人之心,猜疑必多,于是嗾使他所厚相結納的給事中孫傑上疏力攻劉一燝。熹宗知道自己的皇位是怎麼來的,對劉一燝素具好感,當然加以慰留。

這時就有件莫名其妙的事情來了,一向持正論的侯震旸忽然亦疏劾劉一燝,譏刺他結納王安。任何一個正色立朝的大臣,最討厭的就是說他不以正道進身,劉一燝把這一點看得很認真,連上四道奏章辯白,並且請求解職。魏忠賢從中順水推舟,傳旨准他致仕回鄉。首輔葉向高說他“有翼衛功,不可去”,熹宗複加慰留,而劉一燝“堅臥不起”;天啟二年正月,又上十二道奏章求去,堅決如此,只好讓他用公家的交通工具回南昌。

劉一燝之所以非摔紗帽不可,實在是傷透了心,第一是為侯震旸所攻,不容于小人猶可說,君子亦不容,這份委曲何可言宣?第二是為吏部尚書張鶴鳴所排擠,而張鶴鳴受過劉一燝的提攜,恩將仇報,自然亦讓他寒心。宦途險巇,萬念俱灰,唯有退隱田園,不問世事,這原是君子自處之道;但在君子與小人爭得正緊張時,這方面從前線撤退了一員大將,局勢自然大受影響。張鶴鳴平苗有功,而出任“本兵”,措施乖張,顯得他並非大器,固無足論;獨怪侯震旸無緣無故助紂為虐,不管他是別有用心也好,一時負氣也好,像這樣親痛仇快的舉動,實在令人痛恨!所以為言官者,不論他如何清操絕俗、侃侃能言,倘不能事事以大局為重,逞其私忿,操切行事,必誤家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