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部分 第51節:寫意登臨李安本紀第五(7)

"懷俄明州的感覺是'讓人亢奮',無垠的大地解放了我的視野,也解放了我的思緒。我對那里大塊的草地,廣闊的落基山脈特別有感覺。想像一年四季的野地上的種種變化,時間、陽光、山嶺、溪水共同在大地上作畫,有什麼地方比大自然更適合于歸隱?"安妮·普魯對《斷背山》的地理背景給予了如是描繪。她在創作中對美國西部尤其是懷俄明州的無限眷戀,決定了其作品中與自然融為一體的田園詩般的散文風格,這和中國文化的傳統取向不謀而合,顯然,這也就是李安尤為看好的作品特質。

拍攝《綠色巨人》過程的精疲力竭和結果不甚理想,令李安備感心神交瘁,此時他非常希望拍攝一部符合個人藝術喜好並相對小眾的電影以犒勞身心,《斷背山》的劇本正好符合他的這一要求。很快,李安便與《斷背山》的編劇拉里·麥克默特里和黛安娜·歐莎娜達成合作意向。"我先讀了小說,讀完之後,我哭了。至于為什麼如此打動我,我說不出。通常打動你的東西會令你猝不及防,可能這就是原因吧。我一直在想、可能也一直在找的東西,就是關于'壓抑'、關于局外人的東西。別的導演拍得一定不如我的好看,自己不拍肯定會後悔。"李安就是在這樣一種心態下,開始了他個人登頂電影的創作。

《斷背山》的推廣曆程是讓人驚歎的,自2005年首映之後,它橫掃全球幾乎所有重要影展的所有重要獎項,最終以奪取世界最頂級的奧斯卡大獎而收場。這些獎項,絕大多數電影人奮斗一生能獲取其中之一都足以為自己定義成功,而李安僅只靠一部小制作電影就幾乎將全部碩果包攬,這絕對是電影史中前無古人的奇跡。

七、情愛與家國

大器晚成的李安,精彩遠為結束。他根據張愛玲的短篇小說《色·戒》拍攝的同名電影在2007年又一次大放光芒——勇奪威尼斯電影節金獅獎並在華人世界掀起了難得一見的觀影狂潮,人氣鼎沸。

在海內外同時贏得巨大褒獎的電影《色·戒》同樣體現了李安創作上無與倫比的以小見大和化腐朽為神奇的非常功力。在張愛玲的眾多名篇佳作中,《色·戒》是嬌小玲瓏和頗為另類的一部作品。孤島時期的浮生景象在張的描寫下,于平淡細碎之中蘊涵無奈深情,于百無聊賴之中隱藏暴烈殺機。很少創作類型片的李安在這次自信的出手中索性改頭換面,將一系列的商業片元素悉數納入其中——充滿曆史感的大時代背景(多數大片依托),男女主角的全裸激情戲(情色電影嘗試),實力加偶像演員的擔綱(明星效應強化),驚險和殺戮瘋狂盡現(懸疑緊張糅合)。令人心悅誠服的是,奧斯卡金牌導演的確名不虛傳,電影表現出來的高級品質絕非等閑可以視之,鏡頭優美,剪輯流暢,節奏穩健,內外雙修。《色·戒》所提供給人們的美好享受再次證明了李安的大師級水准,雅俗共賞,實至名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