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讀書的記憶碎片 第53節:我們的八十年代(3)

我的《社會學概論》得以及格,並不是因為我抄得有多好,而是那年頭的老師都手下留情,輕易不會讓學生為了一門傻課而蒙上不及格的灰塵。所以,想不及格也難。

所以,我要追憶一段永遠釘在我的成長史恥辱柱上的往事。

那一年的英語課,我們換了個新老師。第一堂課,那厮用夾雜著邁阿密口音的英語說,他剛從美國回來,非常認同美國的教育手法,學生可以來上課,也可以不上課,noproblem。

我這麼一聽,心里就有底了,那一學期的英語課,就基本上沒去過。

期末考試,我們要通過學校的四級考試,黑色幽默的一幕發生了,我們宿舍四個考四級的,只有我一人及格,但最終總評成績,卻是只有我一人不及格。那厮還特有理地說,是因為我的考勤太差。

本來我在英語學習方面特有天賦——這一點有中外許多人士可以作證。但就是那個說話不算數的老師,讓及了格的人不及格,又讓不及格的人及了格,就這樣把一個語言天才扼殺在搖籃中。

聽說那厮家住動物園附近——我並沒有說住動物園的人就是畜類,而我們經常去北展劇場看電影,都是坐332路到動物園下車,然後過一個天橋到馬路這邊,再走到北京展覽館。每次行走在天橋上,我都想,也許那家伙正騎著自行車往家趕,正在橋底下,我就拎起一塊板磚,向那孫子憤怒地擲去……

這一陰暗的複仇心理使我患上了強烈的天橋強迫症——只要在天橋上走,哪怕是在紐約,都有往下扔磚頭的欲望。美國朋友,拜托躲遠些。

可以不讀書,聽起來是很放縱的毀人,其實是誨人不倦的。

科學家們說,時代是懶漢們推動著往前走的,諸如不願意拖墩布的人發明了吸塵器等等。如果一個人被允許可以偷懶不讀書,那麼他肯定會尋找一切不去讀某一本書的理由,這將更有利于他不迷信權威和名著,培養冷靜審視的態度、選擇批判的眼光。

就是憑著這股子懶勁,我感覺到巴爾紮克的小說實在是難看,當然比起左拉的來還算有趣;路遙那麼老套的文筆,怎麼能得到那麼多人的追捧?不過,他確實比賈平凹要老實得多,而老賈口口聲聲說自己是農民,字里行間卻充滿了狡黠、算計、虛榮和市儈氣,他的書不看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