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強權的碎片 第27節:葉利欽:權術者無常(6)

也是由于"勝利沖昏頭腦"的結果,使葉利欽陶醉于自己的個人魅力,在急于給聯盟找麻煩的同時,卻沒有因勢利導地改革俄羅斯自身的權力體制,使俄羅斯帶著蘇聯時期選出的議會(蘇維埃與人大)和憲法進入了"激進改革"。這個憲法對議會與總統的權力沒有明確地劃分,一旦雙方產生分歧,就會出現"兩個政權並存"的混亂狀況。這個議會具有很大權力,其多數成員在舊體制下擁有權益,他們雖然在"8·19"事件中支持政治民主並擁護葉利欽,但難以接受激進的市場經濟與私有化改革。在"休克療法"引起痛苦的情況下,他們很快與社會上的抵制力量結合,成為葉利欽的反對派,使"休克療法"在議會的強烈抵制下實際上只實施了半年便告流產,由切爾諾梅爾金取代了蓋達爾。其實,如果葉利欽1991年8月以後抓住時機改選議會、修訂憲法,他在次年的經濟改革中就會得到議會的更多配合,"休克療法"的結局可能會大有不同。至少也會比後來斷斷續續的"多次休克"、"長期休克"付出的代價小一些。

蘇聯解體使國際政治格局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在國際政治舞台上葉利欽一直以親西方的面孔出現,他宣傳西方的民主價值觀念,主張實行西方式的政治經濟制度,推行以西方模式為樣板的經濟政治體制改革。在許多重大的曆史關頭,如在前蘇聯時期的"8·19"事件和1993年的俄羅斯"十月事件"中,葉利欽都得到了西方的支持和幫助。

葉利欽采取一邊倒的親西方外交,是由俄羅斯的安全和經濟利益決定的。葉利欽希望與美國順利裁軍,發展與西歐國家在安全領域的合作,盡快卸下沉重的軍事包袱,集中精力複興俄國經濟。葉利欽更指望西方提供經濟援助,盡快取消對俄的一切貿易和技術交流障礙,使俄羅斯迅速擺脫嚴重經濟困境。葉利欽還期望在西方的幫助下,早日加入歐洲委員會、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和世界銀行等國際組織,他甚至盼望"回到天然伙伴和盟友的行列中"去,把俄羅斯的國家體制和經濟與西方溶為一體。

葉利欽的外交政策受到西方國家的熱烈歡迎,然而,這種親西方的外交並未達到他預想的結果。西方國家援俄大多有口惠而實不至,離葉利欽的期望較遠,國內民族主義情緒上升,不滿增加。葉利欽開始向獨立自主的全方位外交轉變。

1993年4月,葉利欽批准了《俄羅斯對外政策構想基本條例》。這年11月,他又主持通過了《俄羅斯軍事學說基本原則》,對俄羅斯的外交戰略和政策進行了調整。調整的核心是維護俄羅斯的民族利益,為國內經濟發展創造良好的外部條件,恢複和鞏固俄羅斯在國際上的大國地位。

以這些思想為指導,葉利欽把發展與獨聯體國家的關系放在首位。他采取加強與獨聯體各國經濟與軍事聯系的方法,來實現俄羅斯在這一地區的主導地位和最大的國家利益:經濟上,俄羅斯轉向獨聯體各國提供優惠條件,並撥款4000億盧布,供各國向俄羅斯購買能源,並同白俄羅斯簽訂了給予種種優惠的經濟聯盟協議;軍事上,俄羅斯決定在各國長期保存一定的軍事存在,建立了30個軍事基地,並與6個獨聯體國家簽署了集體安全條約,開始了以6國為主組建聯合部隊的行動。

葉利欽繼續加強與西方大國的伙伴關系,同時強調西方國家應重視俄羅斯的利益,並開始在許多重大的國際問題上,表現出自己的自主性、甚至是強硬性。如在波黑問題上,俄羅斯反對美國動武和取消對穆斯林的制裁;在安理會表決對前南斯拉夫聯盟的進一步制裁問題上投了否決票;提出解決波黑問題的四點和平計劃,促使聯合國通過在波黑建立安全區計劃的836號決議。

葉利欽還堅決反對中歐東歐國家加入北約,以防止北約的防線移至俄邊界。他在1994年2月的國情咨文中說:"北約要排除俄羅斯擴大成員,就意味著走上對歐洲和世界新威脅的道路。"

葉利欽把外交重點從西方轉向全方位之後,更加重視與亞太國家特別是亞太鄰國的關系,俄羅斯與韓國、中國、日本、印度等國保持友好合作關系。為顯示其大國地位,葉利欽及其政府還積極參預國際事務。除波黑問題外,俄羅斯還積極參與朝鮮半島核問題的解決。中東希伯倫慘案發生後,俄羅斯迅速作出反應,派出第一副外長、總統特使、外長,接連前往中東進行穿梭訪問,分別同巴勒斯坦解放組織和以色列領導人會談,希望在中東和解問題上留下俄羅斯的印跡。

把意志注入權術:從紛繁複雜的政治風云中拎出要害並解決它。從1992年年中議會迫使政府修改預算,基本放棄財政、貨幣雙緊縮的"休克"政策,直到1993年10月炮打白宮,是葉利欽時代的第二階段。

這一時期議會在逼退蓋達爾、刹住"休克"風之後勢頭大增,與葉利欽從交惡到全面對抗。"執行權力系統"則發生分化,副總統魯茨科伊倒向議會,而原由"中派"提名的總理切爾諾梅爾金卻在幾經搖擺後選擇了追隨葉利欽。于是"兩宮"(克里姆林宮和當時議會所在地白宮)之戰愈演愈烈,經過全民公決、憲法法院參與,政治斗爭成為俄羅斯社會生活的重心,而經濟轉軌處于停滯狀態,致使經濟局勢不斷惡化。最終以葉利欽炮打白宮,驅散議會,通過新憲法實行總統集權而告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