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強權的碎片 第84節:曆史與未來的"交鋒"(16)

3.俄羅斯的精英階層忽視公眾利益,難以成為"可控民主"的穩定支撐。"可控民主"在很大程度上需要精英階層的支撐。沒有精英階層的支撐或者精英階層的支撐力量不足,"可控民主"政治系統不可能正常有效運行。然而現實表明,俄羅斯的精英階層忽視公眾利益,缺乏現代意識、奉獻精神和團結動員全民的能力,同時一直處于分裂狀態,因而還難以擔當起曆史賦予的重任。俄羅斯精英階層的相當一部分來自原蘇聯舊的權貴階層。20世紀90年代,俄羅斯的掌權精英操縱著改革的方向,最終使精英階層獲得了最大的利益。普京上台後多次強調國家應該擺脫寡頭的影響,維護全社會的利益,加強對地方政治精英的控制。從實際情況看,雖然一切權力似乎在握,社會管理精英實現了部分更新,但掌權精英並沒有顯示出維護公眾利益的重要作用。俄很多人認為,普京的政權黨"統一俄羅斯"黨是一個官僚政權黨,總統親手為官僚創造了政治與黨派的合法性。俄羅斯全球化問題研究所所長傑利亞金曾指出,普京連任的主要意義在于完成總統個人權力制度的構建。然而,這種制度可能存在先天缺乏功效的問題。因為作為強制精英承擔社會責任的工具的民主性在消失,這使得制度危機不可避免。

4."可控民主"的自身缺陷決定了它在促進經濟發展方面的局限性。對于俄羅斯來說,首要的問題是大力發展經濟,但經濟發展的速度和質量必須由政治效率推動和保證,必須要求有一個有權威的、行政效率高的政府。普京執政的實踐證明,在社會轉型時期,具有集權色彩的"可控民主"比西方式民主政治更能促進經濟的發展,更具有經濟績效。但是從長遠看,俄羅斯的經濟能否進入持續穩定的增長期,這仍然是俄政府面臨的一個具有挑戰性的問題。因為俄羅斯的整體性制度變遷對通過"可控民主"進行社會整合提出了很高的要求,雖然目前"可控民主"總體上能適應這一要求,但俄羅斯的政治現實離這種要求仍有相當大的距離。現在,俄羅斯曆史上沙俄時期和前蘇聯時期"強國家、弱社會"的情況有可能再次出現。也就是說,在"可控民主"條件下,國家與社會的關系問題沒有得到真正解決。而從根本上來說,一個強大的、富有活力和創造力的社會,一種健康的國家和社會間的關系一直是國家力量的基本來源,是經濟社會發展的基本保證。如果此類問題得不到根本解決,不管政府的行政效率有多高,俄羅斯的經濟發展仍然是不會持久的。

普京在推行"可控民主"的同時,也不否認民主政治的發展方向。普京指出,"今日之俄羅斯已經是一個不可逆轉的要同自由、民主國家共同體實現一體化的國家","只有將市場經濟和民主制的普遍原則與俄羅斯現實有機地結合起來,我們才會有一個光明的未來"。

俄羅斯已經是一個初步具備民主制度的國家。

從反映民主政治底線的選舉來看,根據俄聯邦憲法和有關法律,全民公決和自由選舉是公民行使權力的直接體現。俄羅斯先後如期舉行了四屆國家杜馬選舉、四屆總統選舉和兩次全民公決,選舉出來的各級領導人嚴格實行任期制。

從民主的更為廣泛的涵義看,俄羅斯已打破原來高度集權的政治體制,立法、執法、司法相互制衡分權制的機制已經確立,多黨制已經建立,議會已經成為政黨參政、議政的主要途徑。可以說,通過全民公決確立的憲政民主作為俄羅斯的立國之基已經不可動搖。在憲政框架下,以民主形式實現的集權,只能是有限的集權,只能是法律認可的集權,只能是接受在野黨和社會制約的集權。

普京在國情咨文中強調:"俄羅斯自我選擇了民主,我們將自主決定在民主道路上前進的方式和速度","俄羅斯必須根據自己的國情,根據憲法和法律,獨立地選擇國內民主的發展道路",不能從外部向俄羅斯輸入民主。

俄羅斯政治觀察家、前《獨立報》總編輯特列季亞科夫最先提出"主權民主"的概念。他在評2005年總統國情咨文時指出,俄羅斯的民主並不是從國外引進的,而是在一定曆史時期與自由和正義一起產生的三個主要價值觀,是"主權民主"。

俄羅斯總統辦公廳副主任蘇爾科夫也將普京對民主的理解進一步解讀為"主權民主"。他說,"有人認為,民主比主權重要,我們不這樣看。我們認為,兩者都重要。"社會輿論認為,獨聯體"顏色革命"和美國的"9·11"事件,促使俄羅斯的政治體制由"可控民主"轉到"主權民主"。俄羅斯通過"主權民主"這種統治形式,對內防止再度出現因盲目照搬西方民主而造成的混亂,對外提高國家的競爭力,保證國家的統一。

俄羅斯人認識到,如果社會失去控制,國家就會陷于極端混亂甚至分裂的狀態。對于俄羅斯來說,無論"可控民主",還是"主權民主",都是處于發展和完善過程中的一種過渡性的"准民主"體制。而建立穩定的、完善的、適合本國國情的民主制度,是需要相當長的時間的。

普京推行"可控民主"治國模式的事實說明,俄羅斯民族在史無前例的自由主義烏托邦試驗破產後在政治上已經清醒。俄羅斯的實踐也證明,在社會轉型時期,"可控民主"比西方式自由民主更能維護社會穩定,從而也更能促進經濟發展。盡管西方國家將普京的政治改革稱之為"俄羅斯民主的倒退",是"走向專制的開始",並不斷向俄羅斯施加壓力,但俄羅斯的特殊國情,以及近些年來美國在獨聯體國家策動地緣政治革命對俄羅斯造成的威脅,決定了一定時期內這種具有"新權威"色彩的統治結構仍將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