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再生 28 重溫惡夢



良久……


樊楚恒仍閉著眼睛,只是慵懶地開口,清冷的音調里盡是魅惑的性感:“我花錢請你,是做什麼的呢?”


“跳舞。”江楠楠一直呆在一旁,聽到他的聲音後老實回答,她並沒有意于欲逃避自己的責任,畢竟他是老板。


樊楚恒壓下心頭的溫熱,冰冷無波的聲音又從沙發上傳來:“你可以開始工作了。”


“工作?噢,工作了。”江楠楠此刻才進入了狀況,可是她環視了四周後說:“沒有音樂呀。”


“那里有,自己去找。”樊楚恒指了指收藏櫃。


江楠楠依言去找,左翻右翻被她找到一曲《姑蘇行》,經過對音響功能艱難的探討,用竹笛演奏、婉轉動聽的《姑蘇行》以優美的旋律終于在房間之內響徹。


江楠楠細心地捕捉舞蹈的感覺後,重新讓竹笛柔美,寬厚而圓潤的曲音再次響起。


樊楚恒微微立起了身子,半躺在沙發上,眸深似海,玩味地看著蹁躚的她。


似晨霧彌漫著,樊楚恒依稀地看到,樓榭亭閣、小橋流水處,縹緲水云間,一曠世絕俗的仕女翩翩起舞,又似嬉戲在精致秀麗的山水園林之中,歡快的步履,欣喜的笑魘,仿佛身臨其境,感受著初春的晨景,舞步帶著萬種風情,仿佛沉迷在萬物榮欣、一派祥和的情景之中……


樊楚恒的眼前仿佛又出現了上次在高樂酒吧里,江楠楠上次的舞蹈,以及當時給他的震撼,心頭停有最初的溫熱,和剛剛那句,她做了飯,在等他。


樊楚恒嘴角勾笑,倏地眸清如水,望過去,竟是一片柔情。


如果說,那次的舞蹈,她美的象個精靈,那麼這一次,她就是仙女下了凡塵,流連在美景之中。那種儀態上的美,仿佛讓人無法褻瀆,仿佛動一下私欲,都是對仙人的不敬,她明明看著很普通,為什麼卻如此地勾魂攝魄呢……


好像是一種很溫馨的感覺,又一次席卷了他,意外地,他並不抗拒這種感覺,似乎心底還很期待。


此刻,樊楚恒的眼眸之中,紫光重現,雖然很淡,但卻在眼睛之中成了形,並且比起上次延長了一秒。


這時江楠楠仍舞得正酣,連她自己都深深陷入了這初春的無邊秀色之中,只感到無限的美好,要隨著她舞動著的身軀,去譜寫,去詮釋……


她只想說,她愛這生活,這生活的本身。


誰都沒有聽見,門什麼時候被打開了,走進來一位披著長長卷發的女子,女子芳菲嫵媚、皎若秋月,身姿妙曼,風情萬種。只可惜屋子里的人正沉醉在一種迷幻的境地之中,未能發現她耀人眼眸的美麗。


紀小小進得屋來,才看清了室內的旖旎,女子輕盈的身姿、清透的臉龐,顧盼流轉間,倏地一屋子熠熠生輝;男人半躺,倚著沙發靠墊,正聚精會神,說不出的柔情,傾灑在了他的面上。


她還從來沒有見過樊楚恒臉上有過如此溫柔的線條呢!倏地,秀眉凜立,鳳眸瞠圓,她那一張風華絕世的臉上帶著山雨欲來的狂怒,蹭蹭直朝前去。


江楠楠甚至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進來的女子就讓她的臉重溫了火辣辣的刺疼,這是她少年時的惡夢。


樊楚恒只看到了那纖細的身影,在他還弄不清為何時,就已經帶著滔滔怒火,風卷殘云似地到了眼前,甚至沒有來得及思考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紀小小的那一巴掌,就扇了出來。



江楠楠捂著臉,眉頭糾結著,淚水不知不覺地流了出來。


為什麼她總是被打的那一方,難道這是經曆了兩次生死輪回後,依然無法改變的宿命?


當樊楚恒望向江楠楠的淚痕時,心底突然有一種從至美境地突然陷入到絕境的感覺,


象是正翻騰在無邊的云海,享受浩瀚與博大的震撼,突然被突如其來的雷電,擊倒墜入深谷。


那深谷,是如此地深不可測,無法見底。


有絲失望,從他心頭輕輕掠過,似漫天飛舞的蒲公英,風一吹便四下飛散,輕得讓人幾乎忽視掉。


眸子痛苦而又帶著哀怨,對上了怒氣沖天的紀小小,眼神里盡是無法理解。


他還沒時間想清紀小小怒氣的緣由,就又一次被小小的舉動而震驚。


紀小小不再去看樊楚恒,指責的眼神轉而盯向罪魁禍首。


江楠楠的姿勢還保持在停止舞蹈的瞬間,手一直捂著臉,腦子里不停地旋轉著從前那些生活。那些已經被遺忘了的片斷,在經曆了上千年的輪回後,再次清晰地出現在江楠楠的腦海里。


眼前這個美麗的女子,就象總是對她張牙舞爪的姑姑,她的世界永遠沒有溫情,這些難得的平靜就象是偷得的半刻夢境,一不小心就會從夢中驚醒。


“你個騷狐狸,我打死你!”紀小小又一次撲了過去,她就要打腫那張自以為是的臉,以為自己貌若天仙,就可以隨意地勾引楚恒了嗎?


紀小小的話徹底地驚醒了江楠楠,什麼時候她從一無是處變成了騷狐狸了?


“我不是!”江楠楠的臉上滿是屈辱,心有不甘大聲地抗議著,並試圖躲開瘋狂的紀小小再次向她揮舞的魔爪。


但紀小小的心里卻只有憤怒,無邊的憤怒自這一幕映入她的眼簾之後,就灼痛了她的心,燃燒著熊熊火焰。這痛楚竟是如此真切,仿佛預示了她總有一天會失去樊楚恒的愛一般,讓她想到既痛徹心扉,而她,著個妖媚的女人就是罪魁禍首,紀小小的手再次伸向在她眼里明豔動人、帶著巨大威脅的江楠楠,一心想要這張絕色容顏好看。


她不僅僅要打傷這個勾引楚恒的女人,還要用尖利的指甲,在那張自以為美的臉上留下難看的抓痕……


江楠楠因為寄人籬下,不敢回手,一心只是躲避,行動上處處被動;一個因為憤怒的火苗燒去了理智,一心想要對方的臉難看,要眾人皆知,出手又狠又毒。


兩個人淒慘地扭在了一起。


樊楚恒驚呆了,他怎麼也想不到紀小小的這一面,善妒到如斯地步!忙亂中,他跳過來要扯開兩個撕扯中的女人,可是混亂中,不知道誰用了力,紀小小被推倒在地,頭不巧碰到了茶幾的鋼柱。


紀小小坐在地上,頭發紊亂,淚流滿面。


樊楚恒面對楚楚可憐的小小,不覺地又心疼起來,這個女人畢竟是他愛了這多年,就是她結了婚,他仍是沒有對她死心。



他永遠都會記得,她曾經是他的最愛!


樊楚恒擁著紀小小,對著江楠楠怒目相向,猙獰的模樣似是要痛斥江楠楠的行為。


那一刻,江楠楠看到了樊楚恒發怒的一面,真的怕了。她還從來沒有見過老板如此嚴肅又帶著怒火望向她,可她是無辜的,她並沒有推她,恐怖之中只得喃喃自語:“不是我,我沒有推她。”


“不是你?那是我了!”樊楚恒看著她傻傻的模樣,無名的怒火蹭蹭地朝上冒。


“你凶什麼?”江楠楠感到無限委屈,對著這麼一個陰森恐怖的人,什麼能表達清白的話恐怕都是多余,淚水再次在眼眶里轉。


明明自己只是躲避,什麼時候推了她?她仍是疑慮。


樊楚恒本來心疼小小,想當著小小的面再吼幾句,安慰安慰紀小小,這場鬧劇也就可以收場,但看到江楠楠紅了的眼眶、悲傷的表情、糾結的眉頭,那些狠心的話便怎麼都無法說出口了。


“疼死了,楚恒,這個狐狸精暗算我,你一定要替我出口氣。”紀小小看樊楚恒緘默,不再針對她,便開始哭喊,作態。


“讓我看看,要不要去醫院?”樊楚恒聽到她聲喊疼,慌了手腳,手摸向紀小小的後腦勺,焦急萬分。


“疼死了!打她一巴掌,替我出氣!”紀小小再次出聲。


“不好吧,我送你去醫院好了。”樊楚恒對這樣的事情很反感,哪里有大男人打弱女子的道理呀。


“你不舍得打她?她在你心里就這麼重要?我不去醫院,疼死算了!還說喜歡我,喜歡我什麼,一個狐狸精就讓你轉了三魂,丟了七魄。苦我信了你那麼多年,嗚嗚……”紀小小完全不顧及形象,又開始大哭起來。


“好了,別哭了。”哭聲繞亂了樊楚恒的心,他眼前仿佛又一次出現紀小小跟他分手前那次痛哭,哭聲聲竭力嘶,帶著無限的痛苦,象一把鋒利的刀,將他的心一層層割開,這麼多年來,她一直地用著這樣美麗的武器,讓他一次又一次地投降。


樊楚恒站了起來,如果能讓小小停止哭泣,讓他去自我毀滅都可以,更無論眼前她要求的這件事情了。


江楠楠驚恐地看著眼前的樊楚恒,他臉上的痛苦仿佛要填滿太平洋似的。他為什麼會有那麼矛盾的神情?地上痛哭的人,一定是他最愛最愛的女子……


可她受了委屈,挨了打,卻找誰訴,誰又會心疼她?


正在胡思亂想的江楠楠,臉上又挨了更加火火燎燎、結實的一巴掌。


“你還真打啊?”江楠楠不相信地看著他,淚水泉湧,被人冤枉的味就是這麼澀嗎?他應該知道那不是自己所為的。


淚水無聲地流了下來,原來他真的會為他愛的那個女子的一句話,而讓她遭受如此不白之痛。


她原本就是浮萍一個,無人來疼,無人來愛。神色黯然,眉頭糾起,江楠楠淚眼漣漣。


看著江楠楠的模樣,樊楚恒的心更亂了,什麼時候,情況變得如此糟呢?


“傻瓜,為什麼不躲呢?”樊楚恒的眼神黯然,在心底喃喃自語。